得了贾琏的提醒,元春搞明白了这些人际关系,不由纳闷,“陈公子的姑妈,为什么要见我?”
贾琏便将他前不久和陈元恺吃饭时说的话,告诉了元春。
“我将这些私事透露给他,也是因为这事儿瞒不住,而且我也担心二叔二婶拒绝陈家的提亲,毕竟家里出一个皇妃,可比一个工部侍郎的儿媳,要叫人眼红得多。”贾琏叹道。
元春怔了怔,明白了贾琏的苦心,“让二哥费心了。”
“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当然不能看你跳火坑,”贾琏说着叹气,“人生在世,日子过得如不如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成为皇妃固然尊贵,但说难听了,不过是个玩意儿,皇上喜欢你的时候能捧上天,厌弃你的时候,又能将你打入地狱。”
元春也是这么想的。
“最重要的是,大妹妹可还记得那块玉?”贾琏问道。
元春闻言一怔,“是宝玉那块?”
“正是,”贾琏叹了口气,“因着这块玉,宝玉本就招来无数人的窥探,也就是宝玉抓周的时候拿了胭脂钗环,若当真拿了别的,如刀剑之类,只怕我们家大祸临头啊。”说到这里,他一顿,“可二叔二婶还看不清形势,只为宝玉有来历有造化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咱们家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差点累及全族。偏他们还想着送你进宫,这是想干什么?”
元春也是从小读书的,眼界非凡,闻言,面色大变,“我爹娘绝无此心!”
贾琏当然知道他二叔二婶没造反的心思,“但,皇上信吗?”
元春面色煞白,“这……”
“大妹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帮你是有私心的,我不想因着二叔他们的算计,累及全家。即便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赌。”贾琏肃容道。
元春苦笑道,“岂止二哥不敢赌?妹妹我又哪里敢赌?”
这种事,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偏偏他们贾家还是军功起家的,军中还有不少旧部,若当真皇上起了疑心,就足以要了他们全家的性命。
“二哥哥做的没错。”元春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谨守本分。”
任何越矩的事,都不能做。
贾琏叹了口气,“我也是听说大妹妹近日在教宝玉念书,才十分后怕。”
闻言,元春才恍然贾琏怎么今天话题突然转到了宝玉的身上,却原来还是因她而起。
元春心情复杂的道,“我只是希望他能读书明理。”
但如今再看,显然只能让他做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才是真正的保他性命。
“他不明理才有活命的机会。”贾琏直言道。
元春闻言,有些难过,“也只能如此了。”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元春,贾琏回到书房继续练字。
他那些话倒不是他故意吓唬元春,而是真心这么想。
贾琏始终觉得贾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是个祸患。
好在二房也不都是一些蠢货,终归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虽说都是小辈,但未来到底还是掌握在他们这些小辈手中。
老一辈的,还是要服老。
贾琏练完字,洗漱休息。
过了两日,是恒王府嫡次子的长子满月宴,贾琏自然是没资格去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的,但不妨碍他多关注几分。
宴席结束,王夫人带着元春回府。
单看王夫人的神态,倒是看不出什么。
今天的宴会,恒王妃只是夸赞了元春一番,别的什么都没说,仿佛就是想见一见元春。
王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凭她的脑子也很难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整个宴席结束,元春都一直呆在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没接触过任何人。
因此,王夫人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当之前的担心都是她想多了。
贾政回府后,也来问过王夫人,问清楚之后,也放了心,转道就去了赵姨娘屋里,徒留王夫人在房中生闷气。
却不想,刚过完端午,宫中就来了圣旨,待宣旨的太监将旨意宣读完,贾政人都傻了。
这是赐婚的圣旨,给元春和工部侍郎陈大人嫡次子的赐婚圣旨。
“贾大人,接旨吧。”见贾政还愣神,宣旨太监已经面色有些不太好了。
贾政回过神来,忙接了圣旨,但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
后边的贾琏也已经起了身,见状上前给宣旨的太监塞了个荷包,笑着道,“我二叔高兴坏了,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
宣旨太监捏了捏荷包,面上就带了笑,“恭喜了,这可是圣旨赐婚,皇恩浩荡。”
“正是正是。”好声好气的送走了宣旨太监,贾琏扭头就见他二叔眼神含怒的看着他,他笑眯眯的问道,“二叔怎么这副表情?可是对圣上赐婚不满?”
“休要胡说!”贾政心里即便真不满,也不敢说出口啊。
贾琏笑着道,“陈家二郎可是京中难得的年轻才俊,家风也好,皇上可真是有心了。”
贾政忍了又忍,攥紧了手里的圣旨,扭头进了府。
气炸了。
贾琏险些笑出声来,荣国府的奴才们虽然都有一双富贵眼,但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眼看着长房的琏二爷腰板子越来越硬,而二老爷……看着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端午的时候,贾珠放了一天假,但现在已经回了国子监,再放假,就要等月中,到时候有半个月的田假。
在国子监读书的贾珠,刚回国子监,第二天就有人当面恭喜他,他还一头的雾水,待问清楚,才知道皇上给他妹妹和陈家二郎赐婚了。
这显然是他那琏二弟的手笔,他归心似箭,很想弄明白,贾琏是怎么弄到赐婚圣旨的。
圣旨赐婚的不少,但一般来说,皇上都是给皇亲国戚赐婚,或是给皇子们赐婚,给大臣的孩子们赐婚,不是没有,但基本上都是有原因的,这样无缘无故,突然赐婚,实在有些奇怪。
好不容易等到五月十五放田假,贾珠收拾了东西就往家里赶。
先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就想去找贾琏,但老爷跟前的随侍拦住了他。
贾珠顿了顿,只得先去梦坡斋见他爹。
不想刚进书房,就听到一声爆喝,“跪下!”
贾珠愣了一下,然后缓缓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显然,贾政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是谁捅了他一刀。
贾珠早料到会有今天,神情平静极了,“儿子不明白父亲何出此言。”
“不明白,皇上突然给你妹妹赐婚,你不明白?”贾政因生气,面色涨红,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暴跳如雷,“你和元春自从过了上元节,就频繁的同琏儿来往。”
“都是自家兄弟,父亲从前不是叫儿子多照顾琏二弟吗?怎么如今倒怪我了?”贾珠平静的道。
贾政险些破口大骂:我那只是叫你做做样子!!谁叫你真的对贾琏掏心掏肺了!!
但院子里人多,贾政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啊,好啊,你们兄弟情深,可你为什么要帮着贾琏害你妹妹的终身?!”贾政怒喝道。
贾珠平静的表情撑不下去了,抬起眼,死死的盯着他爹,“害我妹妹?想害妹妹终身不幸,难道不是父亲你吗?!”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甩了上来,贾珠被这一巴掌甩得脑袋犯晕,半张脸都肿了。
“我是她爹,还能害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工部侍郎的嫡次子,难道比皇上好吗?”
贾珠哈哈笑起来,“父亲好大的口气啊,一个工部侍郎的嫡次子?父亲莫不是忘了,我妹妹可不是国公的嫡女,而是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嫡女!我倒是不知道,一个从五品官的嫡女,嫁给正三品大员的嫡次子,竟是人家高攀了我妹妹?”
“孽障!”贾政勃然大怒,“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祸害!”
贾珠神情平静,“是啊,打死了我这个孽障,不还有宝玉给父亲养老送终吗?”
“你——”
“拿棍来!!”
外头的随侍小厮们面面相觑。
“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见老爷更生气了,怕被迁怒的小厮们忙不迭去拿棍子,却有小丫头瞧这情形不妙,偷偷跑出去往荣庆堂报信。
这会儿贾琏正好在荣庆堂陪老太太闲话,小丫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要打死珠大爷!”
贾母悚然一惊,猛然起身,却眼前发黑。
贾琏见状不妙,忙扶着贾母坐下,“祖母!您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不待贾母回话,贾琏扭头就冲了出去。
他心里清楚,这段时间他二叔心里憋着火,但却没想到,这股火直接撒在了刚回家的贾珠身上。
贾珠本就是个文弱书生,不似他有随身空间的灵气作物养身,若真挨了这顿打,只怕要去了半条命!!
贾琏跑得飞快,几乎是冲进了梦坡斋。
但荣庆堂离梦坡斋还是远了些,小丫头跑来报信也费了些时间,他赶到的时候,贾珠已经被压在长凳上挨了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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