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薄亦肯定：“你出去过了。”
团吞这才拿正眼看人类：“喵~”
“冷香，梅，菊，奶香，油墨，雪松木。”薄亦挨个念出气味，“应该是早上你喝完酸奶后，钻进小区梅园的狗洞里，从那个洞口爬出来，梅园外直通校园后门，那里种植着大片菊，你应该花丛中还扑过蝴蝶，所以身上有亮晶晶上的掉落的粉屑。”薄亦的手指捏起团吞身上一丝可疑的晶亮。
“你还悄悄溜进了学校的阅览室，所以身上有旧书的油墨雪松木质香，我说对了吗？”
完全说对了~
团吞用爪子拽了拽薄亦，将薄亦往他藏白板的那块地方拉，薄亦问：“什么？”
这块白板上，多了一串小梅花爪印，原本被薄亦用红笔圈起来的白珠玉和陈义之间两条双向关系线，写着“夫妻报复”两字，被一只小梅花爪印涂抹掉了，旁边画了一个十字。
团吞双爪合十，“啪嗒”掉到了地上，一眨眼，又爬起来，期待的视线看着薄亦：“喵喵。”
薄亦连看了几遍：“你是说我推的陈义和白珠玉之间的报复关系线不对？”
“喵。”
团吞转过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将目光锁定在自己的猫窝上，径直走过去，从猫窝里叼除了一张纸页，上面的字母笔画每一笔都略往上勾，然后它又“啪”一下双爪合十，两只小肉垫在半空舒舒展展，瞧着手感q弹绵软。
“法语？”薄亦说，“这就是你今天在阅览室里调查了一天得出来的结果吗？”
“喵。”
薄亦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跟法语有什么关系？”
团吞不知道怎么解释，薄亦略一思忖，从手机里调出一个app，上面写着喵语翻译器——来自喵星的顶级翻译神器。
薄亦：“现在说吧，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手机被并成小喇叭放在了猫咪圆润的鼻头前。
团吞：“喵，喵，喵。”
从手机里传出冰凉机械音：“中高低。”
那一声中文吓得团吞一个猛扎，扑进了被子里，惊慌地用被子捂住了瑟瑟发抖的耳尖，灰色被子里鼓出一团煤球的轮廓，薄亦没想到这个翻译器会吓到团吞，隔着被子轻轻拍，有点哭笑不得：“别怕啊，这就是一个翻译软件，还可以调声音。”
说着，薄亦在屏幕上操作了下，不过一会儿，传出一个和团吞喵叫一模一样声线的声音：“咦。”
薄亦费了半天口舌，终于将灰色被子拉了下来，一双金瞳眨巴眨巴，猫猫虫头顶着被窝角角，爪尖就揪蜷在两旁，一动不动。
似是觉得它这副明明被吓到但又努力不胆小的样子很好玩，薄亦将手机往前一递，随着一声细弱的喵，手机这端也传出又一声咦，连声线都一模一样，将猫又吓进去了，一团缩在里面连声也不敢发了，往被窝深处钻，只露出一截小黑尾巴。
“喵喵，喵喵。”
薄亦好像理解到了团吞的恐惧原因，他的手撑着被子，和被子那一端的猫猫虫对视，握着手机耐心解释：“假的，你没有被吸进去，这个是手机的变声器软件不是你，声音是可以调控的，就是变声器的原理，比如这样按一下。”
“喵呜。”手机里响起了一个萝莉音，过了两秒又变成苍老的老奶奶，然后又是大叔，最后居然变成了薄亦的声音，但这声呜明明白白是团吞发出来的，给猫都整懵了。
薄亦：“现在可以继续沟通了吗？小猫。”
团吞勉强：“喵。”
“你说的法国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机说：“低中高。”
薄亦静静等着，停顿了两秒，随着被子里的喵，手机也开始说话了：“鱼干做，大大车，阿门。”
薄亦的头前所未有的如此疼过，一时他开始怀疑软件是否靠谱，而一旁的小猫咪见薄亦一脸头痛地盯着手机发呆，踌躇不安地并拢了四爪，坐姿端正：“喵？”
薄亦：“我去问问我中科院的堂兄。”
“没错啊，这个语言库里收集了千万种猫语，应该是市面上最准的猫语翻译器了。”薄亦又将手机放了下来，用笔将团吞说的三种东西写下来，现在这更像一个解谜频道了！
低——鱼干做
中——大大车
高——阿门
薄亦心道，这软件肯定是坏了，不然好好的字眼拼凑在一起他怎么一个都看不懂呢，正画着线，冷不丁软件里又传出一句清晰的：“我饿了。”
薄亦陡然转向这只猫，方才被变声器吓坏了的猫猫头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了，两只金色猫瞳睁得圆亮乌黑，见薄亦不动，又喵了声督促：“我饿了。”
得，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就这句，语法通顺，流畅自然。
薄亦认命地站起来去给它做猫饭。
团吞注意到那串上午被薄亦带走的钥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白板后面，忽然，玻璃外反射出一道光亮，团吞陡然扭过头去。
落地窗外是一片黑夜，在黑暗中亮起了一丝手电筒的光亮，出现一抹黯黯消瘦的阴影，像是女人，手电筒所照向的方向，团吞的爪子顿了下，本来想要上前看清，身后还在厨房里的薄亦叫了声：“你要吃什么啊？”
也就是这一秒的迟疑，方才的光亮稍瞬即逝，等团吞趴到玻璃边看时，方才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好像方才那只是团吞的幻觉：“喵？”
给团吞刷了碗之后，薄亦照旧吃完自己的外卖，准备关灯了去睡了，一眨眼，就看团吞熟练地一按手机，重新打开了方才还没看完的《名侦探柯南》，薄亦静止了两秒：“你不睡觉了？”
团吞：“喵~”
薄亦挠哈欠连天地走进浴室，毛巾往肩后一甩：“随便你，反正你也不用上学。”
猫猫眼里重新闪烁起一片闪亮来。
夜里阒寂无声，什么都熟睡了，半夜三更，追到第三百多集后，团吞终于忍不住跳上了最近的座机，爪子啪啪一阵乱按，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团吞的爪子抱着座机话筒：“喵喵，喵喵喵喵。”
电话那端响起另一声猫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团吞：“喵喵，喵喵喵，喵。”
对面的谢齐齐：“喵喵。”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虽然被自己的好朋友说了一堆泄气话，但是团吞丝毫不泄气，重新爬回了客厅里，晶亮的猫眼里二度亮起了动漫中的犯罪现场，闪烁着憧憬的光亮。
早晨，晨光熹微，花花草草都舒展着惺忪的叶络，几个大爷大妈晨起遛弯，说起最近总睡不安生，感觉夜里有什么窸窣作响，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了。
“惊蛰吧，春雷响，百虫嗡鸣，因为春天来了，千百万的虫子，就密密麻麻，全都要从阴沟里钻出来啦。”穿着太极服的老爷爷一挥手，笑眯眯说，“什么硕鼠啊，白蚁啊，巨蜂啊，妖魔鬼怪，多得很。”
“看来又要好好清理了。”新水警局出来遛弯的老门卫也笑，“地下室潮湿，现在的虫子全从地下室里逃出来了，没有黑暗，哪来的虫子。”
“咦你们看这是什么？”
几道视线全都转了过去，自然看见了猫咪，趴在石凳上睡懒觉，困成了一颗球，东倒西歪的，尾巴在半空晃晃，几个老头老太太都跑过来瞧猫，团吞也困恹恹地睁开了丝眼睛，视线里倒映出周围的一圈，喵了喵。
老奶奶将它抱起来：“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呀？”
团吞从从随身背上的布兜兜里面里面翻出了一个校徽，正写着薄亦以及新中的班级。
几个老人捏了捏它的爪子：“原来是薄家的。”
老门卫：“咦这不是团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来，爷爷抱抱。”
团吞乖乖给老人抱着，猫猫头转过去看爷爷奶奶们。
这话一出，说到了薄家，话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一个说：“这两天我还看到薄家的小子了，比以前长高了好多。”
一比划，就有声线就插进来：“不知不觉就这么高了呀。”
“唉，薄家爷爷去世那会，薄亦也才那么小一个小不点，没有想到，这姐弟两一眨眼就那么大了。”
“当年那件事，你们还记不记得。”
“怎么不记得，唉如果薄老还在，薄父薄母还在，恐怕薄家的公司也不会被吞并吧，当时的姐姐薄娴我记得才十七岁，带着个七岁的弟弟，薄娴这闺女也争气，那么大的挫折最后仍旧一路出息，现在姐姐好像是进了北区的公司是吧。”
“薄老在天之灵，也能慰藉了。”
团吞听着他们的话，猫头偏了偏，刚好又有个老太在说：“当年薄家老人出事的那个地下室，也废弃很久了唉，希望小薄不要受到影响。”
“闲置的地下室往往租出去给人住，说起来我家那块还空着，改天我跟我闺女拿个钥匙，也租出去。”
地下室，钥匙，团吞脑袋像是闪过一道火花，它猛然跳了下来，朝老门卫挥了挥手告别，一路从薄家进去，猫爪停了下来。
巨大漆黑的地下室门就矗立在那里，散发着黑暗隐隐的光泽。
门上一个红白色的锁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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