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屏幕接听，整个人的注意力放在左耳上，只听电话里的声音尤其虚浮，却又倔强：“你过来一趟，我洗澡摔了一跤。”
于欢下意识问：“严重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提了起来，语气变得烦躁：“算了，我找别人。”
“粲粲！别挂电话，我马上过来！”洗澡摔了一跤，那副模样她想让谁去？
于欢气得不轻，抽出房卡，提上包，迅速出门。
话筒里时不时传来隐忍的嘤嘤声，于欢的心跟着提起来：“别逞强乱动，等我过来。”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一般，沈粲一言不发，盯着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跳动的数字。
沈粲的宁静让于欢变得特别焦躁，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电梯提示音响，真到了门口，于欢暂且放下急迫的心情，耐着性子问：“我到了，开门，还是密码？”
沈粲的眉梢闪了闪，报出六位数字，通话停留在十五分钟整。
客厅漆黑一片，于欢打开灯，来不及拖鞋，冲进去推开卧室房门。
沈粲倚在床头，半边身子悬在外面，浴巾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脸上还泛着沐浴后的红晕，盘好的头发因为摔到变得凌乱不堪。
于欢不像是睡觉被吵醒，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也不是登山的那套，脚上还踩着高跟鞋。
眼神相撞对视几秒，沈粲抿着嘴，忍住痛意：“手臂摔了，抬不起来，衣柜里找一件宽大的裙子给我套上。”
听她的话，于欢拉开衣柜，衣杆一水儿挂着职业装，拉开抽屉，翻出一条睡裙，比划大小，得到沈粲的同意：“给我套上吧。”
睡裙宽大到足以把裹着浴巾的沈粲装下，只是于欢迟迟没动：“内衣呢？”
两人僵持住，于欢侧身翻出一套内衣：“我给你换上，医院这么多人。”
沈粲没有刚才说套睡裙时果断。
相处几年，她们从未赤诚相见，没想到第一次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眼下的情况比较糟糕，沈粲一直咬着嘴唇，想必摔得不轻，于欢耐心哄着：“你把我喊过来，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我把灯床头灯光调暗，背过身，可以吗？”
沈粲小声嘀咕：“要不是她没接电话，我才不会找你。”
深夜的房间，两人站着，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于欢听见她说的话，瞪向她。
沈粲不甘示弱剜了一眼，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伸手把台灯调到最暗：“算了算了，快换吧，疼死了。”
当下不是吵架的时候，于欢沉默地扯下她的浴巾。
“抬脚。”
“手别动，我来。”
事实上这种时刻，于欢心里生不起任何旖旎，机械地帮忙穿好内衣。
离得近，沈粲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打开灯，于欢帮她整理裙角：“除了手臂疼，还摔到别的地方没？”
“没有，别的地方没刚刚疼了，”沈粲指挥于欢查看她包里的医保卡，这个功夫，仔仔细细看了于欢的背影，“我打扰到你了吗？”
沈粲小心措辞，还是被于欢嗅到一抹醋意，于欢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重新盘好：“粲粲，即便我不会轻言放弃，但我也有失落的权利，情场失意，喝酒抒发郁结，应该可以接受的吼？心里不好受，跟朋友去喝了两杯，刚到酒店你就给我打电话了，还好我没睡觉，没有错过你的电话。”
被猜到小心思，沈粲哼了一声：“谁管你。”
喝酒不能开车，于欢给沈粲披了件长外套，勾住她右手的尾指往小区外走。
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比她们靠得还亲近。
出租车内，于欢轻轻摩挲她的尾指，沈粲收紧手指，又会被于欢掰开。
身上哪哪都疼，沈粲不敢大动，任凭于欢玩弄她的手指。
医院急诊科没有想象中冷清，发烧感冒喝酒摔伤，挨个排着队。
等了几个位，沈粲说清因果和症状，医生面无表情拧了她的胳膊：“不算严重，先拍个片子看看。”
缴费拍片子，又回到诊室。
诊断开药石膏固定，一整套流程折腾完，沈粲喜提石膏手，站在医院门口看天边透出缕缕金黄。
这感情好，这个周末，夕阳落日看了，清晨朝霞也看了。
回程的路上，吃过止疼药的沈粲扛不住睡意，倒在于欢怀里。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于欢喊她下车，牵着她走上楼，整个过程她都没睁开眼，意识迷离，跟着于欢的脚步。
于欢很是享受沈粲的依赖，完全的信任。
不同于清醒时的沈粲，卸下对她所有的防备。
盖好被子，于欢跪在床头，手伸进被窝，捏住她的手指。
睡着的沈粲眉头舒展，借着幽幽的灯光，于欢胆子大了起来，半趴在她身侧，细细打量她的五官。
她很久没有跟沈粲在一个空间安静独处，去深城后，每次回来不是有家人，就是跟唐欣，哪怕她过来借宿，她们也是各自待在房间，很少交流。
从不曾放肆地看她，害怕有人从中察觉出端倪，把沈粲推得更远。
于欢用手指勾勒她打在墙上的轮廓，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跪太久，于欢敲敲腿站起来，发现几个小时前沈粲挂着的浴巾扔在床头柜上，团成一团，此前那些不敢有的念头突然涌了出来。
避免不了身体的触碰，手指划过她的肌肤，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总有一天，她会换个顺序，亲手把那些物件褪下来。
于欢将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弯腰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这一觉睡得很沉，沈粲没听见唐欣回拨过来的电话，是于欢接的。
中午唐欣提着于欢交代的东西来探望，卧室的门虚掩着，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沈粲还在睡，蹑手蹑脚合上门。
于欢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把口袋里的食材往外拿。
唐欣帮忙搭了把手，摊开新买的防滑地垫，放在地上试了试：“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没睡觉。”
“睡不着。”于欢整理好浴室的凌乱，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在客厅独坐很久，直到唐欣打电话过来才又开始找活干。
“哎，我以后要随时保证满满的电量过夜！”演出日消息非常多，昨晚唐欣跟沈粲聊完的时候还有30%的电量，哪知道会半夜关机。
说到这，于欢让唐欣打开手机查看来电小秘书，时间是她接到沈粲电话的前两分钟。
唐欣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了？”
“没事！”于欢将备菜放进冰箱，冰箱门上有沈粲自己的q版头像，于欢狠狠戳了几下，按住她wink的眼神，“小骗子。”
尽管她不是沈粲出事后的第一选择，起码比她猜想的情况好很多。
沈粲的话她一直记着，可她没有立场去问，不想跟她吵架，一口闷气淤在心里，差一点就趁沈粲睡着用指纹解锁，查看这妮子到底给谁打了电话，还好没有。
炒好菜，沈粲也醒了。
于欢见她穿着睡裙出来，给她搭了条披肩才去厨房端菜。
唐欣把沈粲暗暗别扭推搡的动作看在眼里，啧啧出声：“你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年纪轻轻打两回石膏，以前摔了腿是她照顾着，现在摔了手还是她，于欢干起活来多顺手，不想给她机会都不行。缘分呐，缘分。”
打扰一晚便够，沈粲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于欢再有牵扯：“左手抬不起来，右手使不上力，你这几天过来帮我一下。”
唐欣嘴里的橘子炫了一半，余光瞥见于欢正盯着她们，吐出果核，低声说：“有个现成的你不使唤，傻呀！”
任劳任怨，喝了一大杯黑咖啡坚持做饭等人醒来，唐欣自问对自己老公也做不到这么好。
不想掺和是其中一个借口，唐欣出演的音乐剧在临安首演完，马上启动各地巡演，的确没时间过来候着。
吃过饭，唐欣找借口溜了，临走前偷偷跟沈粲耳语：“于欢乐意往你跟前凑就让她凑着，道德标准适当降低，手伤了已然很悲催，人要活得开心点，她这份情你不想承也承了，虱子多了不怕痒，纠结有啥用，你没有伴她也分手了，你当个标兵给谁看？”
沈粲瞄了于欢好几眼：“我想吃虎皮鸡爪。”
于欢拿起手机，意识到她准备点外卖，沈粲轻咳：“出门左拐那条街的超市门口就有。”
于欢欲言又止，默默穿好鞋，推开门，想着不对劲，倒回来问：“粲粲，你不会找个借口支我出去又换密码吧？”
当下沈粲没有这个念头，唐欣说的对，她需要人照顾，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天早上有例会，沈粲起了个大早，洗漱勉强能自理，换衣服依旧是个难题，她只能眼巴巴在客房门口踢门板表达自己赶时间：“于欢，你换衣服搞快点，我要来不及了。”
衣服沈粲早拿出来，裤子自己磕磕绊绊套了进去，西装裤修身，睡裙的裙摆卡在臀后，鼓起一大坨，右手往后撇着生疼，使不上劲，扯不出来，看起来十分滑稽。
“来了！”于欢穿戴整齐，先帮沈粲拯救了她的西装裤，顺手把裙子往上提。
沈粲十分配合地小心抬起左手。
睡裙被扔在床上。
于欢：“看见了。”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