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眼光好才对。”
也许是第一次接受如此直白的夸赞,谢今昔有些不习惯,害羞地红了脸,礼貌推辞。
清冷疏离的女子羞涩起来,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风情,宁词鹤眼睛都快看直了,害怕这样会冒犯到谢今昔,她扭头移开视线,用好奇的口吻转移了话题,“哦对,面纱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就多买了几条。”
眸光逐渐黯淡,谢今昔面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点了点头,“很合适,说起来,小词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买面纱?”
以自己那欠费的情商都能听出来谢今昔似乎有些情绪低落,宁词鹤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美人的痛点,她有些慌乱,只能实话解释,上扬的目光很是真诚,“你是不是有些不开心?我买面纱不是觉得你不能见人的意思,只是看外面的大家闺秀都戴着面纱,没有一个是和我们大小姐一样毫无拘束的,你又即将出入人流众多的书院,以你的容貌,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合理地猜测谢今昔低落是因为觉得自己让她戴面纱是不想让她见人,宁词鹤说完后,又补充道:“你确实很好看嘛,我怕你遇见心怀不轨的人。”
笑容加深了一些,谢今昔无奈道:“我很感激你这么细心,我只是因为自己一些不好说的事情而难过罢了,宁词鹤,谢谢你。”
“不、不用谢的。”
清泠泠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感激,被这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宁词鹤有些结巴,思维也停了下来,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话题,就见谢今昔向自己俯身行礼,随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门。
瞬间变得没劲了,宁词鹤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药渍,虽然是谢今昔喂她喝药留下的,可是有洁癖的人真的受不了。
拿着干净的衣衫去了温泉池,不知道该不该说有缘分,她居然又一次在这里见到了诸微笛。
其实在看见里面灯是亮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敲门过后并没有人应答,宁词鹤只以为是打扫的丫鬟忘了熄灯,结果一进来,大小姐正安静地靠在坐着的那片浅水区域,温热的水漫过了胸口,白皙纤细的手臂搭在玉砖上,缭绕的雾气中,习武之人视力良好,看见了清晰精致的锁骨,以及微微露出边缘的柔软。
这人居然就毫不设防地睡着了?
哪怕是宁词鹤也佩服诸微笛的睡眠质量,她并不想看大小姐的身子,毕竟之后肯定又是一顿骂,移开视线后,池水让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用内力很是不熟练地取出一个小水珠,随后冷凝成冰球,宁词鹤闭着眼,对诸微笛的眉心轻轻弹去。
“嘶——”
一阵倒吸气的吃痛声,诸微笛立马就醒了,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她还在温泉池里,额间有些疼,估计都红了,罪魁祸首是......
“宁词鹤!你!你还没死呢?”
本就没有和谢今昔聊尽兴,心里有些遗憾与失落,这会儿来了个出气筒,宁词鹤冷下声音,“不如你的愿,我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确实,距离她的死劫还有几年呢,不过如果她不像那个“宁词鹤”,不去救诸微笛,其实她们谁活得长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什么鬼?
说反了吧?难道不是自己救了大小姐吗?现在她还成了那个不知好歹的?
“诸微笛,你要不要仔细想想你在说什么?”
回怼完,宁词鹤甚至还没等到回应,就听到了诸微笛的尖叫,应该是终于发现了她并没有穿衣服,此刻全然暴露在自己面前,又一次恼羞成怒了吧。
“你、你,滚出去!”
“我又没看你,你赶紧出来穿衣服吧,我还要洗澡呢,胸口上都是药渍,难受死了。”
很是不悦地看着自己染上褐色的大红色圆领绸衫,宁词鹤皱着眉,却如话语里所说的,一直闭着眼,毕竟她也是女孩子,没必要行流氓之事。
看见了宁词鹤闭着的眼,诸微笛却是心里很难受,又生气又委屈,她到底是为了谁这么累啊,要不是为了给她喂药,平日里精神状态良好的自己怎么可能累到在温泉池里睡着了!
可是这人居然还在嫌弃她喂药时的不小心,洒出了一些在胸口的衣襟上。
那皱着的眉,仿佛在嘲笑自己,你堂堂诸家大小姐,凭什么对一个保镖低声下气?为她熬药,亲手喂药,现在还要被嫌弃。
委屈巴巴地穿好衣裙,诸微笛干涸了一些的双眼再次被泪水盈润,她哽咽着,小孩子赌气一般道:“宁词鹤,你、你别想我再对你好了!”
并不知道药其实是大小姐喂的,宁词鹤只觉得她神经质又奇奇怪怪,说什么呢?难道又骂又咬就是她嘴里的对自己好吗?
那自己宁可不要。
“本来也没多好,衣服穿好了吧?那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像是个主人,对原本的大小姐下了逐客令,宁词鹤并不在意,解开了腰带,然后把似乎很是珍贵的玉佩挂在了屏风上,腰带旁边就是诸微笛换下的大红色衣裙。
突然,一阵熟悉的药香被耸动的鼻尖捕捉到,这气味,好像和自己身上的很相似?
“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脱衣服!不要脸!”
娇声骂完,诸微笛的身体并没有嘴上那么硬气,很快就红着双颊和眼睛跑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宁词鹤变得有些愧疚的眼神。
换完池子里的水,宁词鹤脱下带着药味的衣衫,踏入了温泉池,热水很容易让人放松,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诸微笛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大概率是因为照顾完自己,实在是太累了,结果裙子上也沾到了药渍,大小姐来到温泉池洗澡,结果累到睡过去了。
而自己刚醒的时候,谢今昔应该是刚好听到消息,走了进来,她却误会了,有了错误的心动,以及不该对大小姐发的脾气。
诸微笛那么骄傲又任性的一个公主病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了?
毕竟换了自己,累死累活照顾你一番,好不容易放松休息一会儿,却被误会了,见了她的臭脸,还被骂了一顿,宁词鹤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难得的,她对诸微笛改观了。
也对自己内心里对大小姐的刻板印象和冷漠无情有些愧疚。
无言地穿上新的衣衫,陈墨一般的黑色,和她的心情差不多,是非分明的性子让宁词鹤现在很是不好受,却又拉不下脸来和诸微笛道歉,毕竟之前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漫不经心,仿佛是在游戏人生,没有把身处的世界当真,只是随心所欲。
夜色中,宁词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思考着怎么道歉显得有诚意又不丢脸。
…………
一向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在天微微亮时就醒了,只能感慨自己的适应力,宁词鹤看见古色古香的建筑时,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甚至延续了梦,她一晚上都在想办法。
然而并没有什么完美的办法,要么心里难受,要么脸面难受。
突然想到今天就是要出远门的时候,连衣衫都没有整理,宁词鹤收拾了一下,把喜欢的款式装在了包袱内,还在找发带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请进。”
还以为是诸微笛,哪怕是气势汹汹地跑来骂自己一顿都行,宁词鹤有些期待地转身,却看见了带着面纱的女子,身姿绰约,三千青丝简单地束在一起,额角有些许碎发垂下,美人尖很是清晰,她眉似远山,目如清溪,通身气质清冷而不失温柔,唯一的缺陷不过是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应该是昨晚并没有睡好,但丝毫不影响如画的眉眼。
谢今昔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自己对她的美貌认知。
“小词,听说你今天就要走了,呐,这是我昨晚绣的平安符,收好。”
将精致的小荷包接了过来,上面的云鹤仙气飘飘,背后绣着一个小小的“词”字,虽然看起来有些简单,却是谢今昔一晚上的心意。
心底微微发热,宁词鹤把平安符系在腰带上,与玉佩挂在一起,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谢谢你。”
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把床头另一个小一些的钱袋子递给谢今昔,宁词鹤以一副不予拒绝的神情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还缺什么,送银子是有点俗,但是很有用,呐,你拿着,我不在的时间里,照顾好自己。”
二人推脱了许久,最后还是宁词鹤更加不要脸,她以“你不收,我就不收平安符,让我死路上好了”的无赖式撒泼让谢今昔妥协了。
“那我就收下了,小词,我今日要去书院当值,就先走了。”
“好的。”
还有些恋恋不舍,第一次遇见这么合拍的人,和她聊什么都会很开心的样子,外表清冷疏离,内心温柔又细心,性子理智又清醒,宁词鹤叹了口气,她的任务对象怎么就不是谢夫子呢?
虽然不想当普信女,可是谢今昔居然用一晚上的时间给她绣了一个平安符诶!
开心地翘起嘴角,宁词鹤甚至忘了她还要找大小姐道歉,她刚刚迈着轻盈的步伐出门,便看见诸匀沉着脸走了过来。
什么鬼?
不是要来给他女儿讨回公道的吧……
下意识想要回头关门躲避,结果诸匀却远远地叫了她的名字,“小词!大事不好了,笛笛她又离家出走了!”
一股子火气就这样涌了上来,哪里还有什么愧疚,现在的宁词鹤只想把诸微笛找出来狠狠打一顿屁股,都二十岁了,能不能成熟一些?
“怎么了?您还记得上一次见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吗?”
“就一个时辰前,那时天还没亮,笛笛应该是一晚没睡,跑过来和我哭诉你欺负她,我当时也正在为皇家的事情烦恼,训斥的语气有些重了,她哭着跑了,现在丫鬟上报,笛笛不见了。”
点了点头,宁词鹤思索着诸微笛可能去的地方,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和诸匀说,“您帮我备一匹快马,我找到大小姐后就直接出发去井州。”
井州,诸匀给的地图与名单上的第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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