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的明亮卧室,池白晚摘下耳机,轻咳了几声,喝了一口水,眼珠片刻不离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弹幕。


    “ever小哥哥你唱歌很好听,就是嗓音有点沙,是嗓子劈了吗?”


    “今天晚点下播好不好!平时一周才直播一次,你粉丝数量都好几万了,我都没见你开过镜头呢!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啊ever?”


    池白晚看着,唇边有些微微的笑意,打了一行字:“很丑,不要看。”


    他生活中没有出门唱ktv的机会,有一次偶然点开了直播间的图标,尝试着唱了一下,居然有粉丝关注他,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唱了下来。


    但他时间不多,因为还有十分钟就到十点了,很快就有佣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池白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在键盘上飞速打出:【抱歉各位,麦坏了,下次见~】


    妥善闭麦之后,池白晚起身开门,“请进。”


    年轻佣人端着牛奶杯走进来,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忍不住发呆了几秒——


    他柔软的黑色头发有些长,遮挡了那双温柔清冷的桃花眼,上扬的眼尾下有一颗泪痣,鼻梁很高,嘴唇漂亮,皙白的脖颈下,清瘦的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身线条诱人柔韧,整个人有种安静温和的易碎感。


    他身上的味道很清冷,是先生最喜欢的空山新雨香型,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清新淡雅,无意撩人,却因为隐藏在冷香下的温顺性格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但佣人们都知道,他已经保持这个状态五年了,没沾染过除先生外任何人的味道,干净纯白地像是崭新的没被使用过的漂亮人偶。


    尽管他只要一出去就会被所有人盯上,说不定还能当大明星。


    池白晚察觉到佣人的注视,没有责怪他盯着人看的无礼,而是接过他手里的牛奶杯,温声道:“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他说话一向这么温柔,仿佛对谁都有无限多的柔情和纵容,当那双桃花眼笑着看你的时候,你只想把他剥光了做﹉爱,让他顺从地被你带入欢乐痛苦的海洋,享受他在每一个细节处无微不至的包容宠溺,不管是引颈落泪还是隐忍闷哼,他都愿意完全听从你的掌控,任你为所欲为。


    先生就喜欢这样的,把他据为己有后,经常做到他下不了地,佣人们都私下里议论他第二天会逃,然而他却会踉跄着摘一支花园里的玫瑰送给先生,眼睛里的爱意几乎要漫出来。


    然后再看着先生漫不经心把玫瑰放到玄关柜子上,慢慢枯萎。


    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年轻佣人回过神来,脸颊已经红了一片,支吾着:“池先生,刚才叶助理来了电话,说先生今天脸色很不好,提前告知您一下,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在这个家里,池先生是先生的情人,情人可以有很多个,但先生唯独傅司寒一个。


    池白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淡,不过他没有太过表现出来,那只会给佣人们增添心理压力。


    毕竟“傅司寒”这三个字就够有压迫感的了。


    佣人试探着问他:“要不要我告诉先生说您病了,今天晚上不能让他开心?”


    昨天他一夜未眠,今天早上十二点才醒过来,嗓子都哑了。


    池白晚勉强笑笑,像只快要枯萎的白玫瑰,叶子都要凋零了,轻声道:“生病也没用的,他要是想怎么都会要,不想谁也逼不了他,没事,你走吧。”


    他顿了顿,拿起牛奶杯:“你喝了吧,我看你黑眼圈很重,晚上好好睡一觉。”


    佣人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看见一朵即将被风雨摧残的漂亮花朵,他深深地看了池白晚一眼。


    这样温柔的人,恐怕只有先生会给他委屈受。


    换个谁都会抱在怀里好好疼惜的吧?


    佣人耷拉着眼皮离开了。


    池白晚脸上还有着浅淡的笑容,他坐在电脑前,有一点发呆。


    上一次见到傅司寒仅仅是在昨天,但他留下的痕迹就像刚刚才发生过一样,红到发紫的,触目惊心。


    傅司寒在性﹉事上强势的无以复加,不喜欢多言,是个实践主义者。


    池白晚也不会要求他对自己温柔一点。


    这样就不会在被他拒绝时感到失望。


    傅司寒是个冷漠的野心家,上城金字塔尖的商圈大佬,家世显赫,财产传了几辈人还在稳步提升中,自小离开父母在国外长大,学历高,智商高,财商高,是傅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唯一的缺点是明面上的婚姻空白如纸,背地里的情史也只和池白晚一人有关联,任谁看都会觉得池白晚是捡了个大便宜。


    二十八岁的傅总在商场上有无穷的潜力,他为人没什么温度,唯一一丝宽容都给了池白晚。


    池白晚也仅仅只需要这一丝宽容就好。


    别的深情对待就算了吧,不可能会有的,他只希望傅司寒能像自己爱他那样施舍一点回应,哪怕是有百分之一也好,他就会心满意足。


    头顶的灯光被调整成了适合做﹉爱的暗橘色,宽大的睡衣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池白晚应该去洗个澡,他拖着有点纵裕过度的身子去了卫生间。


    别墅外,车库开启的声音很刺耳,佣人们错乱的脚步声一拥而上,伴随着一声声先生,车库的门落下了。


    几分钟之后,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传上了二楼,池白晚来不及彻底吹干,急匆匆就跑了出去。


    不多时门就被推开,傅司寒微微低着头,躲过门框上来回摆动的钟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将整间卧室显得小了一圈。


    抛却他冷硬的性格,年纪轻轻的傅总面容十分俊美,如果放柔了神情,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名当红顶流。


    但傅司寒甚少放柔神态,他轻蹙起眉,在卧室里看见了还水淋淋的池白晚,“你在家就是这幅不着边际的样子?”


    池白晚走过去,替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自己的衣柜里,嗓音在嘶哑中有一点沙糯,听起来很迷人:“没有,我知道你回来,特意洗好了等你的。”


    语气很期待,一如既往的乖顺懂事,话语里的喜欢根本藏不住。


    傅司寒对此很习惯,扯了扯领带,语气里的不耐并没有削减半分:“那就转过去趴下。”


    他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完全把池白晚对他今晚会疼惜自己的最后一丝期待完全打碎,池白晚的脸不由得红了,他对这些话永远都不能免疫,每次听见都要脸红,“嗯。”


    傅司寒扯下领带丢到桌子上,无意中看见池白晚的直播界面,语气很冷:“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虽然池白晚对他不加掩饰的恶劣语气早已习惯,但心里还是疼了一下,终究还是不能幸免于不在意,他只是想有一点自己的生活而已。


    这样就能在傅司寒三番两次的“今晚不回”中打发时间。


    他的眼神孤寂落寞,嘴上却没有泄露半分:“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傅司寒虽然有不悦,但也仅仅是把电脑往旁边一拨,就开始动手扯他的衣服,而池白晚很配合。


    傅司寒比起往常显得更加冷漠,眉眼间像是结了冰霜,往常虽然少有关怀,但也不像今天这样不顾及池白晚的感受,一言不发的欺负他,单纯发泄情绪。


    池白晚是不喜欢出声的,但到后来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眼前模糊了一片。


    结束后,傅司寒坐在池白晚的电脑前,刀锋般锐利的眼眸一直盯着评论区看。


    他身上的衣服还很工整,池白晚就不一样了,一身狼狈,早知道穿好的衣服还是会坏,倒不如不穿。


    池白晚自己洗过之后,安静回到电脑桌前站着。


    傅司寒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你的粉丝不少。”


    他的声音很冷淡,低沉中带着点嘶哑,听得出来,池白晚的反应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他很满意,很动情。


    “明天把账号注销了,你这样的账号注销会有一定难度,我可以找人替你办,或者你自己去和网站协调。”傅司寒缓缓说道,“但要是我出面,你以后就连出个门都要先求我,自己考虑一下。”


    池白晚知道傅司寒这个人嘴里开不出玩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存在虚晃。


    但他还想争取一下,“我在家待着还挺无聊的,能不能……”


    “觉得无聊的话,就趁这机会养养性子,这两天审计局赵处的女儿结婚,你陪我去一趟。在那之前,”傅司寒顺着他敞"开的睡衣领口看下去,“多上点药,尽快把印子消下去,别给我丢脸。”


    池白晚先是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抿着嘴唇,温热的水湿润了瞳孔,意兴阑珊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感觉有点头疼欲裂。


    连这一点点爱好都被禁止了啊。


    他明明很开心来着,原来傅司寒会不喜欢吗?


    没了那些可爱的弹幕,以后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了。


    但他又不能也不敢和傅司寒唱反调,只好用力压下酸涩,尽量平和地说:“我知道了,司寒。”


    傅司寒不再理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阳台的门,坐在躺椅上吸了一支烟。


    比起从前仅有的温存,如今是一点都不剩了。


    池白晚的心脏就算是钢筋打的,也禁不起一次一次的被碾碎。


    再忍一阵子,忍到傅司寒能重新燃起对他的爱意,他可以心甘情愿地遗忘这些委屈。


    他不想再当傅司寒的情人,从一开始他就爱着傅司寒,那个时候,傅司寒明明也很爱他。


    要是厌倦了他,明明可以直说,池白晚也不会求他别走。


    因为从头到尾身陷爱意无法自拔的只有自己一个,傅司寒离开他也许会找到更喜欢的。


    池白晚晚上没吃饭,忍着胃疼和骨架疼走了过去,一抬头却看见漫天的星光,很漂亮,像是情人滴落的眼泪,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我听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池白晚突然说,“我死了之后,会不会变成星星?”


    傅司寒没有回答他,准确的说,他不爱讲话,修长的食指抖落几许烟灰,按灭了烟头。


    “想说什么?”傅司寒问,这个角度,傅司寒能看见他脑后一整片一整片的璀然星光。


    “没什么。”池白晚蹲身半跪下来,两只手伏在他的膝盖上,“我不想变成星星,那样就离你太远太远了。”


    “司寒,别生我的气好吗?”池白晚低着头,凑近了洁白的睡裤系带,“我喜欢你。”


    傅司寒默不作声地被他讨好着,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后,傅司寒的声音从头颅上方传来,犹如从天降临,“有精力多看看书,我不喜欢没用的事占用你的时间。”


    池白晚垂下眼帘,眼底的失落情绪无法遮掩。


    他当然知道傅司寒有这个毛病,他的精力只能消耗在傅司寒身上。


    上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刚跟了傅司寒,找了一份兼|职,为了应酬没回家,傅司寒第一回开车去接他就碰到这种情况,登时脸色就冷了下来。


    当时酒局上的人都倒了大霉,第二天就被告知公司财务上出了漏洞,不得不宣告破产。


    池白晚那几天被弄得很惨,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工作过。


    池白晚恍惚之间在想,他是愿意为了傅司寒待在家里的。


    虽然真的有过大公司的经纪人在网络上联系过他,要给他安排一系列课程,类似于高尔夫,射击,舞蹈,培养他当明星,但他都拒绝了。


    他还是想等傅司寒爱他。


    傅司寒冷淡说:“去婚宴就别瞎穿了,明天让叶助带你去买点衣服,别买便宜货,喜欢什么买什么。”


    池白晚干咳两声,点点头,傅司寒算是满意了,把人拽起来进了屋,关灯,继续。


    池白晚却一直看着星星,眼里的无助和眼泪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司寒,疼疼我吧,我爱你。”


    我是那么赤诚、热烈、死心塌地的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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