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晚走了,傅司寒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顶多是心情更差了点。
导致接到傅松的电话的时候,语气也是不佳:“爸。”
傅松隔着电话,语气倒是平和:“司寒,这周末我和你妈在格拉图岛准备办一个金婚party,你也来,你霍叔叔想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对象,门当户对,他家背景很深,人也大气,你觉得怎么样?”
傅司寒翻着文件,修直有力的手指执着钢笔在文件上勾勾写写打批注,长睫垂下,脸庞在外面的自然光照射下显得神秘隽美,就是冷淡至极:“不要。”
傅松意味不明地哼声,“那你什么意思?”
傅司寒写字的手顿了顿,两秒之后,继续说道:“我带他去。”
傅松皱紧了眉头:“他还没和你生气呢?你前天在游艇上那么对他,儿子,爱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也许你还没意识到,但是我想告诉你,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它能维护两个陌生人的亲密,也能让相爱的人反目成仇,不是每个人都像小池那样爱着你,他在家吗?叫他接电话。”
“他走了。”傅司寒轻描淡写地说道:“晚上就能回来。”
傅松却不这么想:“他带没带手机?”
傅司寒淡淡“嗯”了一声,“没带我也能找到他,全城抓捕,是条沉船也浮出水面了。”
傅松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之后,傅司寒却没有再继续写文件。
他确实应该给池白晚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趁早回来。
﹉
池白晚找了家小旅馆,红字灯牌上写着六十一晚,很便宜。
他兜里现金不多,倒是有无限额刷的黑卡,但他要是刷了就肯定会被傅司寒发现他在哪。
池白晚暂时不想被傅司寒找到,他好累好累,想休息一下。
“老板,租一间房。”
店老板趿拉着拖鞋,叼着烟头斜睨了他一眼,青绿色的走廊壁灯下,青年温润的脸庞像是从墙面照片里走出来的明星,长得真好看,老板多看了几眼,给开了间刚收拾干净的房,“年轻人,这么早就来开房,来旅游的啊?”
上城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发达市,也是汇聚了全方位一体的多功能城市,旅游,创业,工作,甚至是老城区还可以生活的很安逸,是一座超级城市。
像池白晚这种小蚂蚁多走几步就会迷路,但要是傅司寒那种级别的人物出现,多的是人恭维他,请他去上城所有最顶尖的场所。
“嗯。”池白晚轻声说道,没再多言。
老板笑着说道:“下次记得带对象来,一个人旅游虽然也不无聊,但到底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回忆,要珍惜年轻啊!”
池白晚勉强笑笑,“嗯,您说的对。”
登记之后,池白晚进了房间,整个人往床上一扔,捂着脑袋,心里的委屈在一瞬间漫上来,眼睛瞬间就湿了一片。
刚才一直忍着没有哭,因为没有手纸擦眼泪。
“居然这么对我……”
“情人节都忘了,我也没有非要你陪……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流,池白晚不想哭的很大声,把头埋进枕头里哭个不停,完全停不下来。
别人家的情人不都捧在手心上的吗?想要什么,豪车豪宅不是随便送吗?甚至他们之间都没有爱。
池白晚爱上他,倒还成了错了,除了筋疲力尽,做饭照顾他,还被赶出家门,什么都没得到啊。
除了那袋鹅肝,大概还是霍觉送的吧,霍觉居然还叫他,亲爱的。
好亲昵的称呼,池白晚想都不敢想,要是他的司寒也这么叫就好了。
要说什么都没有给也不对,傅司寒倒是给他钱花了,这五年来,池白晚没要过任何东西,傅司寒又不懂浪漫,从前惯着他也宠着他,知道池白晚想要东西不会主动说,就会全都买下来,说不许别人给他买。
现在还是不许别人给他买,但他自己也很少再送礼物了。
所以才会在上次说要给他买衣服的时候那么开心,哪怕胃疼也要坚持去。
池白晚打开自己的微博,他的微博账号没有什么粉丝,都是僵尸号,于是他总是在上面记录一些心情。
从前,十八岁的池白晚对任何善意都会很感激,更何况傅司寒有心宠爱他,更是无所不尽其极,当年的记录字字句句都是浓烈热情的爱意。
18岁,情人节。
“今天我生病了,胃疼,没告诉他。晚上他喝醉了,凌晨才回家,可能是发现了吧?非得接了热水让我泡脚,在一旁守着我差点摔倒,嗯……其实我很开心,我爱他。”
19岁,情人节。
“他和我在大街上走,总有人看他,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吧,我听见他们在说这样的话了。后来我不想让他牵着我了,但他居然当街抱住了我,还亲了一下,我……我爱他,我好爱他。”
20岁,情人节。
“他没在家,说是加班很忙,我说等你回家,没想到他很快就回来了,说他衣服口袋坏了想让我缝一下,我一伸进去……哇好多的糖,一抬头就看见他在笑,问我喜不喜欢。我喜欢糖,更喜欢你呀。”
21岁,情人节。
“他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去国外出差也不用这么久吧?”
22岁,情人节。
没有文字,只有图片,一把剑穿透了一颗心,心在滴血,那张纸上有眼泪滴落的痕迹。
23岁的还没写。
池白晚浑然未觉,他总是喜欢在情人节这一天哭。
他擦擦眼泪,打上一行字。
“今天他把我赶出来了,我讨厌他,不想再喜欢他了。”
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话:“如果他对我道歉,我就再喜欢他一点点。”
搁下手机,池白晚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以前明明很相爱的,现在怎么就厌倦了呢?
还是说,只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司寒真的只把他当做随时可以更替的情人吗?
电话响了,是傅司寒。
池白晚接起来,鼻音很浓:“司寒。”
傅司寒却没什么好态度,甚至愠怒:“还没走远就给我回家,这周末去岛上参加party,你要来。”
不是商量,是命令。
池白晚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想去,行不行?”
“你再说一遍?”
池白晚听见这语气就打怵,眼泪又开始流下来,拼命咬住胳膊不肯哭出来,还是没忍住。
“司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池白晚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问他,“是我哪里胖了吗?还是瘦了?我皮肤白,腰也细,嘴也很红,哪里你不喜欢了啊……是今天早上没有让你觉得尽兴吗?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家门,那袋鹅肝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话一说出来,池白晚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能低贱到这个程度去?
可他就是喜欢傅司寒,就那一点点的喜欢,就足够支撑他忍受这一切。
但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放进了刀山火海里来回折磨,可能已经很难再活过来了。
“嘟,嘟,嘟——”
电话被什么东西打断了,明知道不会再听见傅司寒的回话,池白晚还是固执地等着,一边哭一边等,像是着了魔。
可他等了五分钟都没能等来电话。
不喜欢了就说不喜欢好了,为什么要挂电话?
直说出来,他可以接受的啊。
半个小时之后,傅司寒终于把电话拨了回来。
池白晚却没有第一时间接。
他抿着嘴唇想,也叫高高在上的傅总裁等一会。
但到底还是心软了。
“司寒……”
电话另一头,傅司寒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这冷淡中还夹杂了几丝无可奈何,这简直是难能一见的。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跟不跟我去格拉图岛?”
池白晚咬了下嘴唇,虽然有点胆怯,但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我……我不想去,你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我,背地里说我是狐狸精,我不是……”
傅司寒的全部耐心已经告罄,一个情人而已,顶多是脾气好,身段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耍性子,在这作什么作?
看来是自己给他的关注太多了,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傅司寒冷冰冰的语气隔着电话信号传了过来:“池白晚,你爱去不去,你记住,要是你什么时候钱花光了,饿死了也别给我打电话!”
池白晚愣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傅司寒已经挂了电话了。
池白晚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刚才哭了一通,嗓子很沙哑,他打开手机自带的录音机,非常非常伤心的说了一段话。
“我对他的爱已经很少了,等到都没了的时候,我就离开他。”
﹉
佣人很小心的敲响了门,把一杯滚烫的摩卡咖啡放到傅司寒桌子上,“先生,三分糖,奶泡打的很密实,按您的喜好做的……”
那是池白晚教他们的,因为奶泡常常打得不好,池白晚就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教他们,力图让傅司寒喜欢,他所做的所有努力,不过是希望傅司寒夸一句好喝。
佣人瑟瑟发抖地问他:“先生,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池先生?”
傅司寒的手指一顿,紧接着翻开了合同,一行一行看下去,淡漠说道:“明天就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办?
傅司寒冷冷地想,不可能的,他爱自己,舍不得不回来。
要是真不回来呢?
那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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