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她的人终于是到了。
除了皇兄的近卫齐云之外,还有她的贴身宫女杏月。
一瞧见了她,杏月哭着在她面前跪下,“奴婢终于寻到公主了!”
“见过公主殿下。”
以齐云为首的侍卫们齐刷刷的跪下。
屋内本便没有很宽敞,姜长宁坐在桌边,抿着唇瞧着一旁抱剑而立的燕时嵘,男人朝她颔首,她这才轻抬了手让他们起来。
“齐侍卫一路辛苦。”
齐云身材魁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答道:“为了能早些接到公主,属下并不辛苦。”
昨日从燕时嵘口中已得知他们一行人日夜不停的赶路,今日一瞧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齐云的话是真还是假。
“齐侍卫先下去休整一番,届时再做打算。”
总得让人歇口气。
齐云等人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好退下,杏月自然是留在她房里,姜长宁无声抬眸,瞧着还没离去的燕时嵘。
“燕大人还有话说?”
也不知是多了人的缘故还是为何,姜长宁不自觉端了些架子,语气也没那般雀跃软糯。
燕时嵘皱着眉与她对视,熟悉的墨眸沉沉,让姑娘的双肩不自觉放松下来。
姜长宁放缓了神色,略微娇声朝他道:“什么事啊快说吧。”
“厨娘新学了糕点,公主可以尝尝看。”
顿了顿,男人继续道:“按太子殿下的吩咐,沿途应该没什么时间休息,公主不如带上那厨娘一起走。”
话是贴心,但这话说得像是要马上分别一般。
姜长宁听了立马有些不悦,明眸微瞪,“本公主又不是立刻启程。”
听得她都有些不舍了。
燕时嵘闻言抿唇笑了笑,“早做提醒罢了,公主先休息,臣去找齐云。”
姜长宁皱了皱眉低头喝茶,杏月则是瞧着燕时嵘的背影有些惊讶。
在曲州时常常能见着燕大人,可燕大人何曾见过这般温和含笑的燕大人。
“瞧什么呢。”
终于安静下来,姜长宁这才有空好好与杏月聊聊。
杏月回神朝主子摇头笑了笑,“…只是觉着燕大人在公主面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姜长宁轻笑,“如何不一样了?”
“在曲州时,太子常常唤燕大人商议大事,奴婢也得幸见过几面,燕大人平日皆是面无表情瞧着很不好惹,侍从们每次伺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燕大人不悦。”
杏月回忆了一下说道。
她初见燕时嵘也觉着是这样。
姜长宁继续笑,只是这回眸中多了些小得意,“兴许燕时嵘瞧本公主貌美罢了。”
杏月知晓自家公主的性子,闻言笑着说对对对,随后夸了好几句两人才进入正题。
“皇兄那边情况如何?那日我逃散之后发生了什么?”
燕时嵘是皇兄在曲州之后才到的,那些她想知道的事问不出来,如今杏月来了,她便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杏月正色一一答道:“那日混乱之中公主失踪之后,太子殿下与齐侍卫、陆将军率护卫军杀出重围,死伤无数,一路狼狈逃到曲州。”
“到曲州后,幸好有云家人接应,太子殿下这才停下来养伤,如今半年过去,咱们的人与太子殿下联络上的旧部与幕僚等皆聚集在曲州。”
曲州云家,乃是母妃娘家,也是姜长宁的舅舅家,云家手握兵权,曾在十年前自愿退出京城到曲州驻守。
幸好有舅舅。
姜长宁舒了一口气,虽云家驻守曲州,但云家时常会进京,她也常下曲州到云家小住,皇兄在那里是安全的。
“皇兄受了伤?”
杏月捂了嘴,糟糕,竟一时忘了太子殿下的交代…
姜长宁盯着她不说话,明显是不问出来就不会罢休的。
杏月支支吾吾的犹豫开口:“太子殿下的伤如今已好了大半,殿下怕公主知道后担心,所以才不让奴婢告诉公主的。”
半年才好了大半,那伤估计…有些严重。
姜长宁皱了脸,“是伤着哪了?”
“胳膊,左手。”
杏月如实答道。
实际上,如今就算好了大半,太子殿下的左手仍使不上力气,她怕公主太过担忧,加之太子殿下的嘱咐,她便瞒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
姜长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她再问了交好那几位贵小姐,得知她们安全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没连累她们就好。
……
主仆俩说了好一会的话,齐云收拾一番之后,便与燕时嵘再次请她去隔壁商议回曲州的事宜。
他们一路车马不停,自然是不放心公主的安危,按太子与齐云的意思,最好是明日启程。
姜长宁一听愣了愣,“这般着急?”
齐云身为姜祈云心腹,这半年来除了大业,听殿下念的最多的便是公主殿下,生怕她吃了苦头,所以特地吩咐他只要接到公主就马不停蹄的回曲州。
毕竟如今暗处的动乱不止,谁也摸不准路途中一定安全。
最终为了公主安危,定下了明日启程。
各自离开时,垂着眼的姜长宁抬了头,恰好与隔着人的燕时嵘对视。
姑娘眸光婉转,似是欲语,却终究是蹙了眉回了房。
……
直到晚上,杏月眼瞧着自家小姐困得不行的拉自己到床边陪着,再接着一脸烦躁的带着哭腔嘤咛一声,随后吩咐她去对门唤燕大人。
起初杏月并不知晓公主为何睡不着,也不知为何要去唤燕大人。
她以为是让燕大人想办法,可没想到的是,她敲响对面的门转达了公主的话后,燕大人竟毫不意外的颔首,随后…
随后自然的进了公主的房。
杏月瞪大眼,想跟进去却没有公主的吩咐,只能震惊又茫然的守在门口。
两边守着的侍卫对视一眼,给了杏月一个她看不懂的眼神,像是…让她放心?
屋内。
姜长宁长发乱得要命,噙着泪要掉不掉的坐在床上瞧着男人进来。
又狼狈又让人心疼。
“明日启程,公主要怎么办才好。”
燕时嵘似笑非笑的叹息着坐在床边,眸光满是无奈。
姜长宁抱着被子挪出来,勾着他的手要哭不哭的:“今夜再睡一晚,启程便熬着算了。”
真的没有法子了,只要一闭上眼她就心慌的要命,就算是杏月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也仍是不安。
燕时嵘无奈的闷笑一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腕。
“熬着…公主身体又受不住怎么办。”
姑娘一挨着他心就平静了不少,但那口睡不着憋屈的气让她思绪不怎么清醒。
瞧见他眸间的笑意与柔色,姜长宁惯会恃宠而骄,心中有了底气便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那大掌之中。
“赶回去也是日夜赶路,如之前那般累极了自然便睡着了。”
“不过…”
“明日就要启程——”
青丝披散在身后,姑娘肌肤白皙如雪,倾身仰着一张动人小脸问他:“燕大人会想我吗。”
她会想。
自从知道明日就要启程之后,那念头无端的疯起,让她难受得心口涨涨的,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娇声轻轻柔柔。
燕时嵘怔怔瞧着眼前的姑娘,眸光暗得让人瞧不清神色。
掌心的小手挠了挠他,半晌之后,男人意味不明的开口:“臣只是护送公主的…护卫。”
护卫的想与不想,重要吗?
闻言,姜长宁秀气的眉头皱起,很是不悦的打了他一下,“燕大人家的护卫会牵小姐的手吗?”
男人喉结滚动,呼吸都顿了一下,随后便听她不满的嘟囔道:“再怎么着也算朋友吧。”
燕时嵘眸中复杂瞬间消失,呼吸恢复了正常。
男人察觉到自己的那一丝失望,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他在奢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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