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传出几声吭哧声。


    何安然环视一圈,以往对他颐指气使的四人皆眼神闪躲,生怕和他对视。


    “还打吗?”何安然问道。


    没有人吭声。


    “还打吗?”何安然吼了一声,手里的铁棍往桌子上甩了一下,桌上的茶壶茶杯哗啦啦碎了一地。


    “不打了,不打了……”何母连忙摆手,一脸惊恐,生怕他再动手。


    “好,”何安然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既然不打了,我也有几句话说。”


    “几年前开始,家里就是我赚钱。你们吃我的喝我的,靠我供养着,如今竟还想卖我做妾,真是打得好主意。”小哥儿一字一顿说道。


    “我就明说了,从今往后,你们一分钱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至于你们要卖我,”何安然冷笑一声,“尽管试试能不能卖得了。”


    话音落,何安然起身出屋,不管那一家四口瞠目结舌的表情。


    太痛快了!


    何安然脚步飞快,林启教他的这两句话真是太痛快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日能站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狠话。不,恐怕所有的哥儿都没想过。他实在太想和人分享他的心情了,几步跨出院门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林启应当已经回家了,还是明日见面再说吧。


    他正要折身回去,就听见一声口哨声从身后传来。他扭身去看,就见林启慵懒的靠在他家的院墙上。


    见他看过来,站直了身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厉害!”


    何安然脸上绽开笑意,慢慢走近后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意思?”他指指林启竖着的大拇指。


    林启说:“夸你厉害的意思。”


    虽然他给小哥儿紧急培训过了,但小哥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九年,各种迂腐的条条框框在他身上套了十九年。激起小哥儿一时的反抗情绪容易,但要真的做到就难了。


    虽给了小哥儿一个甩棍防身,但到底不放心。在旧宅子里看见李大伯的牛车回家后,就连忙到这边等着了。


    没想到小哥儿竟这么利落、威风,林启的眼神里带着欣赏。


    末世时,大家的感官都变得灵敏,寻常人可能听不见,可他站在此处将小哥儿狠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启笑了起来,他教的好,学生也出乎意料的出色。


    “你怎来了?”何安然微微笑着。


    “来看学生表现怎么样。”林启从怀里掏了掏,掏出几块夹心饼干递给他,“这是奖励。”


    天色已晚,林启担心被人看见,没再多说,挥挥手:“明日再见。”说完就大步走了。


    何安然一手拿着铁棍,一手拿着饼干,看着他的背影悠悠走远。


    ***


    “儿啊,你怎么样了?”何母哭泣着将何安平扶起,真没想到那何安然下手竟如此狠。


    何安平哀声惨叫,被何母搀扶着坐在炕上,又是气又是恨,面容扭曲。


    “娘,真要任那何安然这么嚣张吗?”何安宁一脸愤愤不平,“这小畜生不仅害我摔折了腿,还动手打娘和大哥,咱们在他手里能有好日子吗?”


    看何母脸上闪过犹豫,又补充道:“还有我的腿,若是没有银钱,我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能好了。”


    听了此言,何母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怎么能让一个小哥儿骑在他们脖子上?实在有伤天理,便是传出去也是他们有理。


    于是四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决定明日便要何安然好看。


    第二日醒来,何安然已经不在了,应当是去镇上上工了。


    几人饿的身上软绵绵的。


    何母昨日在牛车上颠簸一天不说,又未进食,此时起身都难。


    “安平,你去请本家的几位叔伯吧?”何父说道。


    昨日见了何安然的狠厉,他也明白若再不有所动作,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于是第一次拿起了主意。


    何安平昨日挨了打,身上酸痛,可还是咬牙出了门。昨日挨的打,他定要还回去。


    去了本家,只管连哭带喊地将昨日何安然做下的事说了一遍。敢对汉子动手,谁能容他?


    只是,情况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何大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安平啊,他一个小哥儿这么厉害?”眼神里透着不信。


    何安然真要那么厉害,往日里还用受他们磋磨?恐怕是为了银钱,今日来他这儿做戏吧。


    他想起昨夜几个本家商量的结果,这何家恐怕是把主意打到了何小哥儿头上。小哥儿昨日来不是托付,而是求助来了。


    何大伯眯起眼睛:“做人要厚道,即便秉性不好做不到,也要动动脑子,眼光放得长远些。若是没了他,你们父子吃什么喝什么,谁伺候你们。”


    本家心里又不傻,就这几口子鞭子抽上都不动蹄子的德性,若何小哥儿真走了,谁伺候呢。


    等他们活活饿死?恐怕村里人对他们本家也有闲话,日后儿女婚嫁到底不好听。


    所以此番帮了何小哥儿,也是帮了他们自己。反正从何小哥儿身上得来的银钱也到不了他们手上。


    何大伯挥挥手,说道:“去吧,上次出门还在几个月前吧?快上别处转转去。”


    何安平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怔愣半天,往另一家去了。


    这次学聪明了,解了衣裳露出被何安然打出的青紫,只说受不了何安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让何二伯帮忙做主。


    何二伯皱皱眉毛,他向来脾气火爆,最见不得汉子窝窝囊囊。


    且他也是生了两个儿子后,才得了一个小哥儿,平日里疼宠着呢。不说别的,若他家小哥儿遇着何安然这样的事,他也得让他家小哥儿狠狠上手抽。


    庄户人家是想生汉子,可对小哥儿也疼宠得很,遇到那汉子多哥儿少的人家,哥儿因为留在家里的时间短,甚至比汉子都受宠。也就何母把汉子看的金贵,把孩子宠成窝囊废。


    何二伯不耐烦听,说道:“别说那废话,你能养起家来吗?既是不想吃苦,那自然活得窝囊,受些打怎么了?”


    看了一眼自家憋笑的小哥儿,抬起手来:“没正经事就快滚,别逼我扇你,见着汉子哭哭啼啼的我就火大。”


    何安平傻眼,不信邪的又跑了几家,皆是得了一通冷嘲热讽和说教,一个人也没请来。


    只能拖着绵软的双腿回了家,还想和爹娘说说本家的不是。


    推开门,却见何安然正坐在屋里喝水,见他进来,抬眼看一眼,问道:“救兵可搬来了?”


    往日总是低垂着的脑袋此刻微扬着,嘴角分明噙着笑,却令何安平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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