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与叶子周旋了好几天的事情,在出了一趟门后,就这么尘埃落定。


    救人如救火,两人回到家中,决定立刻收拾行李,前往平阳城。


    说是两个人收拾行李,其实只有叶子一个人在翻箱倒柜。


    风雅看着眼前装得满满的三个包裹,忍不住开口道:“平阳城距此处不过一日脚程。”


    言下之意: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地搬家。


    叶子手上动作未停,将几本书籍放在药箱上:“我总感觉,这趟出门或许要费上不少时间,都带上吧,有备无患。”


    风雅此时并不明白叶子这种漂泊惯了的心理,但还是帮她将包裹认真地系上结:“好吧,那就都带上。”


    有了风雅的帮忙,叶子收拾的效率明显提高。待装完房间里的衣物用品,她又去了厨房,没多久便抱着一堆干粮水果,哒哒哒地跑到风雅面前。


    “我们好像不是去荒野求生。”风雅眼皮跳了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去救人的,可救人总得先填饱肚子吧,我俩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有的不足十两银子。”叶子啃了一口饼,想着接下来的日子或许没有条件让风雅日日下厨,心中颇有几分遗憾。


    被提醒当前窘迫现状的风雅,突然感觉似有一阵凉风拂过,坐在叶子旁边也拿起一块饼啃了起来。


    待她俩各自背着几个包裹赶到平阳镇时,天色已暗,只能先找一家客店宿下。为了节省盘缠,两人便只要了一间客房。


    两人虽同处一个屋檐下多日,但同住一间房却是第一次。


    担心叶子会觉得不自在,风雅正要提议说自己今晚挑灯夜读,却见已经洗漱完的叶子跟个泥鳅似的缩进被子里,朝里面滚了一圈给她留出大半张床的空间,并且投来一个“怎么还不睡”的疑惑表情。


    风雅便不再矫情,熄灯和衣躺在叶子身旁,心里却像有一片羽毛拂过,微微的痒。


    风雅望向床顶,眼前一片漆黑,不可视物,她在心里琢磨着此时该说点什么来调节气氛。


    感谢她一直以来的帮助与照顾?可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言谢。


    问问她是如何精通奇门八卦的?可看她之前的模样似乎不想张扬。


    聊聊她的过往经历,之前看她身体好像有些不太好?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


    每一个话题都还未出口,便在心里被否决,过往从来不需要主动结交他人的风雅,此刻感到很为难。


    然而这样的为难并没有持续太久,有轻浅绵长的呼吸声自一旁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混合着鼻音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睡着了吗?风雅闭上眼睛,就着耳边的轻响做催眠曲,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是夜,风雅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常常有一个小团子出现在自己身边。


    “风雅,你快来看我做的小木鸟,我重新做了改进,现在都可以绕屋子飞一圈了,是不是很厉害?”小小的白团子风一阵似的朝比她高半个头的小风雅扑去。


    “阿辞,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可这般没大没小,你应该管我叫姐姐。”小风雅扶着白团子的肩膀,拧着眉头认真道。


    “我才不要呢,你打也打不过我,背书也背不过我,等你什么时候比我厉害了,我再管你叫姐姐。”白团子拧开木鸟的机关,让它飞向两人的头顶上空,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写满了傲娇。


    不愿被一个小不点儿小瞧了去,从那以后风雅便更加努力地练习武功,读书学艺,久而久之勤奋形成了一种习惯,可当有一天她真的已经很厉害的时候,当初那个小团子却早已不见了。


    “阿辞!”风雅从梦中醒来,清晨的阳光洒满了一室。


    叶子从屋外推开门走进,手上还端着一盘早点,瞅了一眼床上眼神朦胧的风雅:“醒了?快去洗洗来吃早饭。”


    风雅看清来人,这才终于清醒过来,简单洗漱后坐到叶子旁边,拿起一个馒头看了半晌也未曾下口。


    叶子见风雅对着一个馒头也如此含情脉脉的模样,关心道:“昨晚没有睡好?”


    “不是,我刚只是在想,吃完早饭我们去一趟布庄吧,你给我的这身衣服…有点紧。”风雅扯了扯自己身上明显小一号的衣服,叹了口气道。


    叶子瞄了一眼风雅被束缚在布料下起伏着的饱满,轻哼一声。


    这个人,吃我的,穿我的,还嫌衣服紧,真是岂有此理!


    站在平阳城最大的一家老字号布庄门口,叶子紧张地扯了扯一旁风雅的衣袖,小声道:“我是答应了你过来做衣服,可你能不能选一家便宜点的,我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银子加起来还不够买这里的一匹布。”


    “无妨,有人付钱。”风雅牵着叶子径直走进布庄。


    布庄老板见两人一身粗衣麻布,本想建议她们到隔壁瞧瞧,可当他瞧见风雅亮出的一枚玄灰色扳指时,便立刻换上满面春风,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叶子见老板堪称川剧变脸的表演,好奇道:“你那个扳指究竟藏了什么玄机?”


    “是我一位友人所赠,这家店也是她家名下产业之一。”


    隐形富豪在身边啊!叶子记忆里是第一次走进这种档次的布庄,看着琳琅满目的布料服装,由衷感慨:“不愧是平阳城最大的老字号布庄,果真名不虚传。”


    风雅目光在叶子身上测量片刻,挑出一件粉白色的纱裙递过去让她试穿:“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利息。”


    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叶子在心里吐槽,却还是听话地到一旁的隔间去试穿,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有爱美之心。


    待叶子换好衣服出来,便见风雅一手拎着两件纯白的衣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叶子撇了撇嘴道:“这么浅的颜色,一点都不好洗。”


    风雅只递给叶子一个后脑勺:“我自己洗。”


    “臭美。”叶子小声的嘀咕一字不差的落入风雅耳中,风雅转身,正要回击,落入眼帘的是一袭粉裙亭亭玉立的少女,让她一时忘了言语。


    少女海藻般的长发乖顺的垂落,还有几缕柔软的搭在纤薄的肩上,乌黑的发衬得肩颈的肌肤莹白如雪,粉色纱裙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线,犹如三月枝头新开的桃花,不施粉黛便胜却人间万千颜色。


    风雅拾起柜面上搭配衣服的装饰,是一个桃花形状的发饰,替叶子别到耳边:“这样搭挺合适的。”


    叶子透过一旁的落地铜镜,瞧见这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努力收起嘴角的笑意,心想:好吧,其实我也挺臭美的。


    风雅最终选了一件云锦暗纹的白色长袍,她刚换好衣服走出隔间,便听见一阵进进出出的骚动声。


    掌柜恭敬紧张地问候着:“大小姐,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小的正说把这个季度的账本呈去山庄……”


    “我来见个人,你们都去忙吧,别在这里挡着我。”被叫做大小姐的人一开口,顷刻间偌大的布庄大厅中就只剩下三个人。


    叶子打量着这个甫一进门就弄得动静颇大的女子,只见她一身金色华服,浑身上下戴了不少金银首饰,活脱脱一个行走的金元宝。


    穿这样子出门,不怕被打劫吗?叶子这样真情实感的担心,在瞧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列人马后便消失无踪。


    门口之人个个身高体壮,穿着整齐划一的暗金色劲装,背上一把足有寻常长剑五倍宽的重剑,想来便是这位大小姐的护卫了。


    大小姐看向从隔间走出来的风雅,没好气道:“我说木头脸,咱俩好不容易见个面,你不去寻个酒楼来替我接风洗尘,把我约来这布庄干嘛。”


    “这位是楚明珠,名剑山庄的大小姐。”没有理会楚明珠的不满,风雅向一旁还不清楚状况的叶子介绍道。


    “说了不要老提我名字。”被提及真名的楚大小姐,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叫出声来。


    身为名剑山庄庄主的掌上明珠,楚明珠从小到大都对自己这个大名颇有怨念,觉得太俗,配不上貌美如花英明睿智的自己。


    “好的,楚大小姐。”


    被安抚好的楚明珠,这才注意到从自己进门到现在都始终一言未发的叶子,一双狡黠的狐狸眼在她身上滴溜溜的转了半天,笑道:“这位就是你信里提到的小恩公吧,没想到还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什么小恩公小美人的,这个大小姐说话如此不正经。叶子面上有些燥,嘴上却是认真道:“你误会了,我是她的债主。”


    债主?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楚明珠还待调笑两句,却被打断,风雅不知何时抱来五件衣裳放在叶子手臂上:“都拿去试试,楚大小姐买单。”


    叶子本想说无功不受禄,但见她二人似乎有话要说,便识趣离开。


    眼下大厅只剩下风雅与楚明珠两人,楚明珠收起调笑面容,没骨头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说吧,写信把我叫这儿来何事,总不能只是为你们买衣服吧。”


    两人相交多年,风雅也不与她兜圈子,直言道:“我需要你将平阳城附近所有的说书人都替我找来,并且还需要借用一些人手。”


    因为叶子突然答应帮忙,风雅便决定提前行动,不再等自己的人从大老远赶来。但对上的是八岐楼,只她与叶子两人依旧无法行事,于是便想到了此时在平阳城附近的楚大小姐。


    “小事一桩。”楚明珠答应得很爽快,忽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风雅:“我方才听那个小美人说她是你债主,你何时竟混得如此落魄了,这些银票你先拿着,不够的话姐姐这儿还有。”


    风雅觑一眼这个比自己小一岁还自称姐姐的人,没有伸手接银票,淡定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浑身上下拿不出五两银子的落魄之人,你不要随便破坏我的人设。”


    楚明珠: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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