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叶子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工作,洛桑便依约教风雅掌舵。
此时徒弟换了个人,洛桑也不像之前那般热情,一口气说明完掌舵时所需注意的事项,便让风雅自行操作。
现下风平浪静,又是行的直路,驾驭这种半自动的船只倒也不算复杂,加之风雅本就聪明,没过多久,便成了风雅在那儿默默地掌舵,洛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空气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许是觉得此时气氛有些尴尬,风雅便随意寻了个聊天话题:“我听说这海上有时候会有海盗出没,你这些年走水路有遇见过海盗吗?”
“那倒没有,其实海盗也没有那么容易遇上,我平常乘坐的都是普通民船,一看便没有什么钱,这么大一片海,这么小一艘船,要是都能遇见海盗,那得有多倒霉?”
洛桑话音刚落,便听船底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
什么动静,难道是撞上了鲸鱼?风雅竖着耳朵,留意着船周围的动静,还未等她从这声音中判别出水下是个什么物种,便见六个头缠黑巾的男子撑着船舷上了甲板,之前还很宽敞的甲板一下变得十分拥挤。
为首的那个男子举起刀对风雅道:“打劫,速将值钱物品都交出来!”
风雅:……
洛桑:……
若是在陆地上,风雅有把握一剑便取了这六人性命,可这是在小船上,她不好释放剑气使出破坏力太强的招式,便有些束手束脚,一时间竟与几名海盗打得有来有回。
洛桑面前也围了两名海盗,她虽武艺平平,但面对同样武艺不精的海盗,暂时自保倒也不是问题。
甲板对八个打斗的人而言太过狭窄,风雅被几个近身搏斗的男子缠得十分不耐烦,索性一跃跳上桅杆,扯起船帆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将六名男子一一踢入水中。
风雅并不急着跳回甲板,而是在半空中俯瞰着船四周的动静,见水上哪处有人冒头便一道剑气劈过去,刻意避开了船舷。
一连五道剑气,五颗头颅冒出来又沉了下去,她在半空中等了半晌,却迟迟不见第六颗头颅冒出来。
海盗老大见顷刻间就折损了五名兄弟,心惊不已,灰溜溜地潜入水里折返回去。
本来这样一艘小船犯不着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可近日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片海域竟无一艘船经过,今日好不容易看见一艘小船,本着“蚊子腿瘦但也是肉”的心态想着操练操练,却不想碰上个硬茬子。
解决掉了甲板上的海盗,风雅猛然想起还孤身一人在船舱中的叶子,心道不妙。
“你在此处守好船舵,我去去就回。”匆匆留下这一句交代,风雅冲进船舱中,快速寻觅一圈,却是空无一人。
正在她焦急之际,却见船边的海面上不停冒出泡泡,一个个气泡飞速上升、破灭,一看便能猜出水下面还有活物。风雅没有犹豫,持剑跳进海里。
当六名海盗在甲板上围攻风雅与洛桑时,还有两名海盗却摸进船舱中搜寻财物,正巧撞上在房间里洗碗的叶子。
叶子见船舱中突然出现两名陌生男子,一脸的来者不善,慌忙将碗碟朝两人扔去,想逃去甲板寻风雅。
然而此时唯一的门却被两人堵着,纵然叶子有一身轻功,在如此狭隘逼仄的空间中也无法施展。为了避免落入他人之手,叶子情急之下便纵身从窗户跳进海中,想着游到甲板上去。
却不料那两名海盗见叶子生得花容月貌,竟一时舍了只求财的心思,也跟着跳进海里。
叶子虽也会些水性,但哪里是常年在海上生活的海盗的对手,还未游到甲板便被人擒住。
风雅顺着气泡潜入海中,没多久便看见叶子挣扎着被两名海盗抓住往上拽,一时心中又急又怒。
在水里不便释放剑气,她便只能加快凫水的速度,几息便游到海盗身后,一剑刺穿一个。
待解决掉那两个累赘,风雅一手搂住因呛了好几口水已几近昏迷的叶子,一手持剑往船的方向游去。
一直注意着四周动静的洛桑看见风雅,连忙释放绳索将人接上船。
风雅将叶子平放在甲板上,双手交错置于她小腹上,替她将呛进体内的水通通挤压出来。
几番下来,叶子口中吐出的海水不少,人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风雅将手置于叶子鼻息,呼吸正常。
一旁的洛桑见叶子半天都未醒来,表现得比风雅还要着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恩公你怎么了,快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别哭了,我先替她沐浴,不然醒来该感冒了。”风雅打断了洛桑的哭哭啼啼,将叶子抱进浴室。
洛桑见风雅如此淡定的模样,心想恩公一定无性命之忧,便也收起哭泣,前往帮忙烧水。
船上条件有限,只有一个小浴桶,两个人一同进去便显得有些拥挤,所幸此时有一人还昏迷着,就算肌肤相贴也不会觉得尴尬。
风雅将桶中热水浇在叶子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看着水珠沿着细腻如玉的肌肤一路下滑,此时却无暇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风雅刚刚在洛桑面前表现得平静,心里的担忧却是一分不少。之前在平阳城见识过叶子昏迷,心知这是因为她的体质问题,一旦陷入昏迷便不知何时会苏醒。此时的昏迷也未必全是因为溺水,虽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寻找鬼医一事却越发迫在眉睫了。
风雅让叶子靠在自己怀中,用手替她梳理纠缠在一块儿的青丝。叶子凌乱的青丝被风雅仔细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抹红色的印记在额间若隐若现,似是一朵莲花,风雅眨了眨眼,再看时那额头却是洁白如初。
怎么可能,许是自己太累看花眼了。风雅抛开脑海里的各种念想,继续专心致志地替叶子清洗。
这次情况比上次好了许多,叶子只睡到第二天夜里便醒了过来。
叶子睁开眼,一眼便瞧见守在床边的风雅,心里涌起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我每次醒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都是你。
风雅这两日很是疲惫,以手抵额竟也能够入睡。
叶子起身扶着风雅躺在床上,用枕头换下她一直被脑袋压住的手,又替她除掉鞋履,让她四肢得以在床上放平,最后将薄被覆在她身上,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躺了一日一夜的叶子此时毫无睡意,进厨房吃了些东西,便到甲板上吹风,正巧瞧见洛桑在桅杆旁念念有词地比划着什么。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吗?”叶子来到洛桑身边,见地上多了几个凸槽,还有一张图纸。
“恩公,你醒了!”洛桑看见突然而至的叶子大喜过望,音调十分高亢,见叶子一手指着船舱一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很快会意,收了声量道:“我与风雅轮班,白日是她在望风,晚上换的我。”
怪不得刚见她如此疲惫。叶子指着地上的图纸问洛桑道:“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在船上做一套机关,虽说风雅的武艺十分高强,但这艘船毕竟还是有些面积,她也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时刻在我们身边,为了避免昨日那样的事再次发生,我得做些东西来自保,恩公你看。”洛桑说着按下其中一个凸槽,便见一张网从桅杆处展开,罩在船舱门口。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叶子拾起地上的图纸端详片刻道:“不过在设计上有些地方还可以改良一番,比如在这两处可以添加暗器,确保袭击者无论从甲板哪处上船,都能被逼到网罩着的范围。还有这两处可以添加隔板,这样即使来人轻功不错可以躲过第一道机关,也不得不进入第二道机关的范围。”
叶子一边说,一边拿过洛桑手中的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绘制着,一旁的洛桑看得瞠目结舌。
她一开始不过是想设计一个简单的能拖延时间的机关,却不想在叶子的改良下能变得如此精妙,环环相扣,当中还蕴含了奇门遁甲之道,想她洛桑身为遁一族人,之前竟都未能考虑到这一层。
两人按照叶子新设计的图纸,一起从夜里忙活到清晨,竟真的倒腾出一套像模像样的机关。只是可惜一时找不到人来试一下效果。
风雅一觉睡到太阳升起才醒来,见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一时顾不得梳洗,提起床头的剑便到甲板寻人。
风雅人刚走到船舱门口,便见三只沙袋迎面袭来,她躲过其中两只,第三只却是紧贴面门而至。于是她只能一剑劈开沙袋,一时间粉尘四散,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此时空中有一张网向她罩来,风雅凭借长年习武的肌肉记忆翻滚躲过,却撞在不知何时升起的隔板上,又一张网从隔板处展开,这次她已无处可躲。
风雅被罩在网里,想要挥剑破网而出,却不料这网瞬间缩紧,勒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风雅来不及细思,只当船上来了歹人,恐叶子已经遭遇不测,便想哪怕拼着受一身内伤也要强行以内力破网,这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雅!”
叶子看清网中之人,连忙按下一旁的机关,上前扶住衣衫凌乱、还顶着一头白灰的风雅,替她清理脸上的灰。待风雅能重新视物,叶子才转身有些恼怒地对洛桑道:“你干嘛对风雅使用机关?”
洛桑摸着鼻子赔笑道:“抱歉,忙活了一晚,眼睛有些花,没能看清楚。”心中却暗叹:恩公设计的机关果然厉害,连风雅都能制住,若是下次往沙袋里添些迷药,效果会不会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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