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三人到铁匠铺取得钥匙,趁守卫换班之际,悄悄潜入耿府。照着翁十一所提供的地图,不多时便找到藏宝阁所在。
风雅用钥匙打开藏宝阁大门,第一个走了进去。洛桑最后一个,将门从里面反锁,站在门边负责望风。
这藏宝阁面积不算大,却装了耿仇这些年来四处收藏的宝贝:名家字画、珍品古玩、灵丹妙药,富庶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医者,也难怪他宝贝得将钥匙随身携带。
风雅和叶子各占据屋子一侧,仔细又快速地翻寻着。风雅从最南边的柜子往北拉开,叶子则是从最北边的书册一本本往南边翻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叶子伸手取过一本封皮泛黄的书册,一只比自己长些许的素白玉手也覆了上来。
瞬间的接触,叶子像触电般弹开距离,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夜的画面。其实昨夜她沐浴完不久,两人就都躺下歇息了,总共也没说上两句话。天字号客房的大床中间宽敞得还能躺下一个人,外面的雨声、雷声阵阵作响。叶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意识却异常跳跃,直到后半夜,才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她睡着之后却做了一个十八年来从未做过的旖旎的梦:梦里的风雅穿着比白日里还要轻薄许多的白色内衫,身姿隐隐绰绰,头发还湿润着,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一颗一颗的往下坠,随着那人朝自己靠近的步伐,在地上湿成了一条线。梦里的叶子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腔中跃出。此时梦里的风雅走到她身前,手指在她胸前点过,笑得魅惑众生:“你这里……跳得很快。”叶子还记得自己今早惊醒的时候,身下一片冰凉。
风雅将叶子因为手抖掉落在地的书册捡起,捏了捏手指,似在遗憾那转瞬即逝的柔软细腻。
“黄帝内经……”风雅读出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心念微动:“看来就是它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快些离开去找毒医前辈吧。”
“东西找到了?”门口的洛桑听见动静,探着头望向两人。
“找到了。”恍惚了片刻的叶子终于回神,习惯性地扯住风雅的衣袖欲往门口走去。只是手指才刚一碰到那衣角布料,手臂便急急转了个弯,装作若无其事地背在身后,径自走到洛桑跟前。
风雅看向那个笔直得有些绷紧的背影,眼睑微阖,长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颤了颤。
三人出了藏宝阁,准备照着地图原路离开,还未走出几步,便迎面撞上一个长发长髯的男子。风雅心中嘀咕:此处不该有守卫啊。
“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男子声如洪钟,目似铜铃,先声夺人。
“我们是耿老爷请来府上做客的……”叶子还在面不改色地构思着措辞,却见一个蓝影从自己身边闪过,抽出兵器直取男子心脏。
“奸贼,纳命来!”洛桑胀红了一双眼,一招一式蕴含着滔天恨意。
还未反应过来的风雅与叶子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男子抽出双刀格挡,在洛桑这不要命的打法下,竟也一时未能占到便宜。
此地不宜久留,这变故来得突然,风雅来不及分析,拔剑上前助阵。
男子见又有一人出手,剑法还十分凌厉,索性收起双刀,不退反进,使出一套贴身缠斗之术。
风雅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逼得后退半步,大开大合的剑招一时难以施展开来,只能收了剑势以手为刃与男子拆起了招。
风雅是临时莫名其妙的卷入战局,并没有存杀心,只想着快些将男子制服。而一旁的洛桑却是一副不死不休之态,趁着男子与风雅缠斗时将后背露给自己,腾空一跃便挥剑朝其后背刺去。
男子感受到杀意,迅速闪身,顾不得揣在衣襟中的信封在搏斗中落入风雅之手,侧身同时一把扯开衣兜里的信号弹,带着尖啸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糟糕,这府里的守卫马上就会赶来了。叶子对一旁沉浸式战斗的风雅喊道:“不可恋战,赶紧带洛桑离开。”
而此时已经打红了眼的洛桑哪里会听话离开。风雅随手捡起地上石子做暗器将男子逼退,与此同时又用剑柄击中洛桑后脑勺,之后跟扛麻袋似的一手将洛桑抗肩上,退至一旁观战的叶子身边,喊道:“走。”
两人一路上碰到几个收到信号赶来的守卫,所幸还未来得及集结成一群,风雅单手轻松撂倒。这耿府之行虽说遇到点小插曲,好歹还是有惊无险的取到东西安全离开。
出了耿府,想要再甩开守卫,混入人群便容易许多。为避免夜长梦多。几人没有再回客栈,而是选择直接回鬼医竹舍与之会合。
待洛桑醒来,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下马背颠簸,这路上的景色两日前她才见过。
“醒了?那你自己骑一匹马。”感觉到背后的动静,风雅及时勒住了缰绳。
“刚才是你把我敲晕的?”洛桑看向风雅,一脸欲言又止。
“不然呢,把耿府守卫全部招过来打一架?”风雅没好气道。
“抱歉。”此时已经冷静的洛桑自知理亏,低下头不再多言。
“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你当时为何如此激动。”叶子骑马靠近,出言缓解两人之间不太友好的气氛。
风雅翻身跃上靠近的马背,脸上神色放松了几分。
洛桑前方空间瞬间变得宽敞,赶紧伸手抓住缰绳,才没从马背上掉下来。
“那个人……虽然过去了十二年,我还是记得他的模样,就是他杀了我阿耶。”洛桑深呼吸一口气,这一句话似乎耗了极大力气。
“阿耶”这个称呼让叶子愣神半晌,心道遁一族果真是避世已久。
此时的洛桑脸色苍白,毫无平日里的半分快活神情。叶子见状于心不忍,隔着两匹马并行的距离,翻身到洛桑身后,默默陪着她。
原来是如此。得知缘由的风雅,有些愧疚于自己刚才的态度,也没有再计较叶子舍了自己去了洛桑那边。
“我之前告诉过你们,十二年前八岐楼灭我们遁一族全族,而刚那个人,便是八岐楼的一员。”洛桑勒住缰绳跳下马,仰头看向叶子:“师傅,我不能与你们一道去找鬼医了,我要回去找他报仇。”
“那人武功在你之上,现在人在耿府又有众多守卫,你一个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傅,等我一些时日可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些日子我已经麻烦你们颇多了,师傅你的身体也不宜再劳心劳力。我自己心中已有计量,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冲动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之后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洛桑朝叶子与风雅挥挥手,转身使轻功便飞出一大截。
“等等!”叶子掉转马头追上洛桑:“既然你意已决,那这匹马你骑回去吧。凡事一定要将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记得你答应我的,一定要活着再见面。”
此时风雅也骑马赶到,将一袋银钱递给洛桑:“客栈最好不要回去了,耿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查到那儿,这些盘缠你带在路上用吧。”
洛桑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两人,仰头抑制住眼眶的湿意,少顷冲两人珍而又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走吧。”最后望了一眼马背上已经远去的身影,风雅驾马来到叶子身边,俯身伸手。
刚经历一场别离的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牵住风雅的手跃上马背,两人同乘一骑,就如同她们之前那样。
待马儿驮着两人又行驶了一段路程,那隔着衣料接触的肌肤温度又热上几分,叶子才后知后觉地别扭起来。昨夜梦里的画面又在脑海里回放,叶子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变得越发奇怪,而让自己变得奇怪的罪魁祸首此时还单手揽在自己腰间,毫无自知之明。
叶子本想着与风雅保持一定距离便可让自己少些奇怪,可如今这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教其中一人下马行走便显得太过刻意。
事实上风雅心中的波澜比叶子更甚,她只是面上表现得足够从容淡定。不像叶子平日里一副聪明冷静的模样,心里真有什么情绪全都写脸上了。是以在察觉到身前之人身板挺得笔直到僵硬的时候,体贴地挪后让出半寸距离。
“别绷这么紧,这样容易从马背上跌下来。”风雅伸手轻轻揉了揉叶子的肩膀,感觉到手下之人下意识颤抖,又瞬间强制归于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照这马儿的脚力,我们今晚便能到鬼医前辈的竹舍吧。”叶子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些过激,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道。
“嗯,毒医的住处本就离朔方城很近,我们上次进城时也用了不到一日。”风牙嘴上回应着叶子的话,却有些心不在焉。
“对啊,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这一路上都要感谢有你。”这些日子风雅对自己的好,叶子记在心里,此时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并未注意到这语气比往日里客套了许多。
“凡事都要道谢,那你最初予我的救命之恩,我岂不是得日日挂在嘴边。”风雅语气有些闷闷。
……
叶子本来想随意聊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可她好像……把气氛弄得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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