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空间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此刻是在界外。
少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中杀意瘆人，连华云谦这种见惯了打打杀杀的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刀剑门的人已经打退了对方，领头的弟子到喻思言身边来，看向他手里的盒子：“这丹药……”
喻思言在人过来的时候，脸上就出现了一种倦怠的神色，不想多理会，直接打开。
那弟子看到空荡荡的盒子，瞳孔一缩，然后看向喻思言：“你……”
喻思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那个弟子冷静下来，问：“怎么回事？”
“毁了。”华云谦不在，喻思言对别人向来是惜字如金。
方才华云谦的光柱，虽然暴露了宝物的位置，但或许也让这些宝物灰飞烟灭了。
喻思言会有这样的猜测无可厚非，华云谦却皱起了眉。
他设的阵眼会汲取周边的灵气或者魔气，但是绝对不会对秘宝造成什么损伤，除非这个秘宝离了灵气就无法继续存在，但那样的秘宝华云谦从未见过。
没有灵气保护就会消亡的只有一样东西——会腐烂的死物。
如果事实如此，那这个所谓的“秘境”，真的是秘境吗？
华云谦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顾不上去探索这个空间，能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破水镜。
就在这个时候，刀剑门那个弟子走开，喻思言目光里又带上杀气，逐云剑朝水镜这边刺来。
水镜破了，两把剑挡在了一起。
两人注意到的时候立马收手，喻思言收剑没有华云谦那么熟练，华云谦怕他反噬，伸手过去扶他一把，手臂擦过剑刃，留了道血痕。
喻思言也顾不得旁人在侧，喊他一声“师尊”，等看到胳膊上的血痕的时候，眼眶瞬间红了，抿着唇，让华云谦总怀疑他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光风霁月的仙尊大人背地里竟然是个哭包，这事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无事。”
话是这么说，华云谦却抬手用袖口掩了下，悄声把嘴里翻涌而出的血给咽了下去。
“弟子伤了师尊。”喻思言低声道。
“说了没事，”华云谦抬手想去揉一揉小徒弟的头，却发现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该庆幸为师那一剑没用多少力气，不然等不及收剑，你就能直接转世投胎。”
华云谦去攻击水镜的时候有试探的成分，想确认一下对方的立场。
秘境的排斥力足以杀他，他被带到虚空，说明有人想救他。
这么看来是赌对了。
那边刀剑门的弟子察觉到异样过来，华云谦看了他们一眼，揽着喻思言的腰召出停霜剑来，御剑离开此处。
为了防止被人打扰，华云谦把他带到了更深入些的位置，把人放下之后扭头又是一咳。
在虚空里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愣是被他这一剑破空给再次折腾废了。
“师尊？”喻思言紧张地看着他，挪到他面前去，看到了衣袖上的深红血迹，眸色暗了暗。
华云谦喜穿红衣，喻思言为数不多几次见到他身上沾血，殷红的血色都像是给这一身单调的红衣添了点缀——他是个连受伤和杀人都要追求极致美感的人。
华云谦摆了摆手，找了块岩石靠着，问他：“你方才出剑，是看到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让喻思言有这么大的杀意？
听到他问，喻思言没有回答，沉默时眼中又是克制不住的杀意，等平复下来之后，他摇摇头：“您别问了——您又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华云谦隐瞒了人影的事，挑挑拣拣把情况跟他说了然后道：“这秘境应当和天道有点关系，逐云的剑灵是在中心地带发现的，一会儿带你过去验证点事。”
喻思言点头，又道：“方才弟子和他们争夺的那个秘宝……应当是被人毁了。”
华云谦也正想到这件事：“阵眼应当不会对秘宝有什么损伤，除非是别的东西。”
喻思言在储物戒上摩擦一下，指尖沾上了黑色的粉末：“那个盒子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这些残留。”
“药渣。”那个东西，但凡接触过丹药的都不会太陌生，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里面不是丹药，而是个死物。本尊取用了它附近的灵气，才导致它灰飞烟灭。”
华云谦说完自己的猜测，想起其他几个阵眼的位置，站起身来：“去其他几个地方看看。”
他们所在的是化神期灵兽的出没区域，华云谦不放心喻思言，干脆拽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御剑。
喻思言任由他拉着，到了另一个阵眼所在，华云谦找了一圈，也不见那秘宝，而地上只有一些灵草的残渣。
接下来又跑了几个地方，法器、丹药、灵草、功法书籍……无一例外地，成了残渣。
全是死物。
耗费天地灵气去维持一堆死物的模样，这样的做法，就好像是以这一整个秘境为陵墓，创造出一副生机勃勃的假象。
华云谦没猜错的话，整个秘境能称得上真正的宝物的，只有逐云剑的剑灵。
喻思言见他神色凝重，没有说话，而是小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个秘境……应当没有秘宝。”
“没有秘宝，又为什么让这么多人进来？”喻思言不解。他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支修真界宗门的队伍，不过因为没有深入，所以没见到修为高的大能。
而华云谦一路上也能验证，内部根本就是无人的，元婴期在进入的人中间已经算得上高修了。
华云谦想到他母亲，魔尊曾带他去看过，他把她封在冰棺里，要保持不朽，就需要不少的魔气和灵气支持。先前被抓到魔宫的那些少年少女就是魔尊选来为他母亲续命的，以自身为媒介将少年身上的一部分生命力转化为魔气来供养她。
魔尊不会杀那些人，在正式开始之前也会说清楚利害，然后对于那些愿意的少年，事了之后会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所以抓的人大多是家庭不幸的孩子，喻思言是个意外，华云谦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有问过他。
魔尊的做法，和秘境中很像。
只是这个秘境主人似乎更狠。
“有一种可能，是他引这些弟子进来，为了争夺秘宝而相互残杀，最后死者留在秘境中，逸散的灵气会成为秘境的养料，然后继续供养这些秘宝。”
在修真界的那个入口，极有可能对入境者有限制。而他和喻思言，算是走了“后门”。
“为了一些死物去要活人的命……简直疯了。”喻思言忍不住骂了一声。
“如果养的不是秘宝，而是灵脉呢？”华云谦想起来谷地那两条交缠的灵脉，“灵脉枯竭，对这个世界就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在秘境之外，两界之中也是有灵脉的，灵脉不息，才会有修士源源不断的出现。
“不管怎么样……都够疯的。”喻思言低声道。
华云谦轻笑一声，没多说：“既然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那带你去中心走一趟我们就离开。”
喻思言点头。
华云谦自己没有察觉，带着喻思言才意识到，这冰川之间的冷意必须有修为抵抗。
两人还在剑上的时候喻思言脸色就不太好，华云谦顺着他拽着少年的那只手，给他渡魔气御寒。
魔气在少年体内被转化成灵气，涌向丹田，华云谦这才发现不对劲：“你……元婴了？”
喻思言一愣，自己也像是没有意识到，连忙内视感受了一下：“进入秘境之后灵气的确很浓郁，我修为涨得很快，但是根本没有渡劫啊？”
“这秘境隔绝了雷劫。”华云谦想到水镜里看到的景象，一下子明白了。
那道雷劫是存在的，但是秘境替喻思言给挡了，他身在界外能够看到，秘境中的人却浑然不觉。
他们进了秘境才几天，喻思言就直接元婴了？再待几天莫非要直接往化神冲过去？
华云谦又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还是正常变化。
只有喻思言特殊。
“修为还在涨吗？”
喻思言摇头：“刚到元婴初期的状态，不再涨得那么快了。”
华云谦点点头，继续给他输着魔气，一路走到中心去。
他让喻思言把手放在地面，神识探下去，想试一试能不能再引出那个人影，谁知道少年神识才刚放出去，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华云谦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等动乱停止之后，两个人已经出了秘境，回到魔域那片破碎的空间。
一抬头，那秘境入口果然已经消失了。
华云谦：“……”
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送出来啊。
少尊主脸色铁青，拉起旁边还有些头晕的喻思言：“走吧，先回魔宫。”
喻思言晕晕乎乎地点头，被人带回去，到了寝殿，又看到承夜神色焦灼。
承夜在看到喻思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传音给了华云谦：“少尊主，喻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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