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夫黑化前是个弱书生 > 20、第二十章
    古来男女那点事最能挑起人的兴头。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幼儿,都对此津津乐道,茶余饭后笑谈不休。


    叶琮这一句辩白出口,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络绎不绝的行人齐刷刷驻足侧目。


    一看当事者男才女貌似乎有所龃龉,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瞬时眼神乱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得凭空变出桌椅瓜子点心坐下看戏。


    男女老少不约而同围拢过来,窃窃私语之时,不忘指指点点。


    有老朽故意提高了嗓音,看似对身旁人说道,实际含沙射影暗骂叶琮:“书读多了也不好,总想着风花雪月,到处拈花惹草。平日里左拥右抱好不惬意,这一到七夕等日子便遭了报应,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好几半才分得过来。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实日子,就还是老老实实做活养家,少看那些个闲书。”


    这位大爷,您这编故事的能力不去写话本可真是屈了大才。


    叶琮心服口服,面上却不动声色。


    赛姜却是憋不住,胀红了一张脸,咬着下唇几次欲言又止。


    正在叶琮担心赛姜即将暴起抽刀砍人之时,却见她两步下了台阶扯了他一个踉跄。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赛姜拽着叶琮左拐右拐来到一个无人之地,一把将他掼到了树上。


    大腿粗的森木瑟瑟发抖,抖落下一身黄了一半的枯枝败叶。


    “七夕?!”赛姜黑着脸质问。


    这种酸溜溜的日子与她从来无关,码头那些大老粗也不会主动与她提起。难怪今日的翠湖彩灯绵延,男男女女皆盛装打扮,敢情这书生是下好了套等着她来钻呢。


    “提前两日实在太过匆忙,那位御厨的螃蟹宴早在一个月前便订满了,我为他重新抄写了全部菜谱,他才答应加座。让大小姐久等,小生失礼了。”叶琮扣着树干解释,语速之快生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恶女一拳打死。


    二人同时出声,赛姜简短的质问淹没在叶琮的落雨般的解释之中。


    她砸了砸嘴,脸上一僵,后退了几步。叶琮眨了眨眼,困惑问道:“赛姑娘刚才说什么?小生没有听清。”


    “你听错了,我没说话。”


    书生知情识趣没再追问。


    叶琮引路,带着赛姜来到湖边。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忍不住就想将人踹水里,然后走人。


    她一直纳闷,一个御厨开的饭馆再怎么都得坐落于闹市,大门敞亮,气势恢弘,几十张桌椅是底线,至少能容纳上百人同时开席。


    哪知这酸书生指着湖中央飘着的一条画舫便言说这就是吃饭的地儿,地方还没赛姜自己在码头上的那艘船大,隐约间那画舫里似乎还有丝竹乐声传来,不论怎么想都不像是个能正经填肚子的地方。


    她冷冷斜了叶琮一眼,书生展颜一笑,露出一个堪称纯真无邪的笑容。


    她倒要看看这书呆子搞什么幺蛾子。


    画舫缓缓驶来,二人上了船。


    四张桌子,宽松摆放于两侧,船外美景尽收眼底。甲板上一男一女,女的弹琴男的吹笙,装扮皆清丽简洁,与消遣之地的琴楼歌女绝然两样。


    一个伙计模样的小厮从内间走出,言行落落大方有礼却绝不过于热情而显谄媚。他见到叶琮,微微弯腰拘了礼道:“叶秀才和您的客人可先行落座,等其他客人到齐,自会上菜。”


    叶琮回了礼,问道:“令主人可还满意小生誊写的菜谱?”


    小厮答:“自是满意的。不瞒您说,想要以字换一顿饭的书生不下十个,您的字是他唯一一个愿意全额免单的。”


    免单?敢情这顿饭,还是讨来的。


    叶琮尴尬一咳。


    小厮颇懂察言观色,知道这顿饭的原委叶琮未曾话与赛姜听,于是贴心解释道:“这位姑娘您也看见了,画舫就这么几张桌子,想要吃饭的人都排到明年去了。而且别的日子还好,但今日是七夕,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提着百两千两的重金想要带着……”


    眼看叶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难看,伙计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一咧嘴慌不迭溜了,留下叶秀才独自面对急风骤雨。


    他一摊手,破罐子破摔:“七夕这一茬,小生真的忘了。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赛姜冷笑一声,看都没看他,拉了张椅子独自坐了,看着外头不说话。


    叶琮也识趣闭了嘴,悻悻坐了低着头发呆。


    清音幽韵相伴,画舫在湖中悠然荡漾,四张桌子逐张坐满了人。女子团扇轻摇,巧笑倩兮,男子殷勤倒茶斟酒,看向同桌女子的眼神可叫一个含情脉脉。


    诡异的气氛持续良久,直到赛姜感受到腹中饥饿,终于熬到了上菜。


    她想:若是味道不错,她便大人有大量,不与这书呆子计较。


    谁知道,菜肴落下,看着倒是色彩绮丽,趣味十足,就是量少的可怜,一筷子下去半盘就没了。


    比如那盘子蟹粉小笼包,只有四个。若矜持些一个可吃两口,若是粗鲁些四个一起塞嘴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又无话可说,只能埋头大嚼,如此一来更显菜品稀少,赛姜刚咂摸出点味道,再看已经盘子空空。


    赛姜放下筷子,只觉得肚内馋虫闹腾的厉害,她抬眼瞧了一眼正抬着汤匙,撅着嘴吸溜汤汁细细品味的叶琮,就觉得胸口都要憋炸了。


    叶琮感受到赛姜似乎要杀人的眼神,慌忙将包子一口吞了,又烫又噎,哽得他直翻白眼。


    “咳……”他锤着胸口,拿起面前的茶杯,空的。


    他涨红着一张脸继续挣扎,“赛……赛姑娘,水……”


    赛姜一脸嫌弃,“再要一杯就是了。”


    “来……来不及”,他伸手夺过赛姜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这才顺过气来咳个不停。


    他们在这艘画舫上格格不入,没有诗情画意,没有低声细语,有的只是一个因为吃不饱而从头到脚都在叫嚷着“我很暴躁”的江湖女子,以及一个试图融入却被一个小笼包噎得毫无风度的狼狈书生。


    片刻后,主菜上来了,则是一人一只肥润橙泽的螃蟹。


    伙计介绍,这是老板亲手挑选的母蟹,膏满肉肥,约莫一百只才能挑出这样的一只。用山泉水蒸制,连醋里所用姜丝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讲究。


    总之,话里话外就是,这只螃蟹很金贵。


    她还以为御厨之手法总能有些别出心裁的花样,将螃蟹吃出些新奇,哪知道还是清蒸。


    赛姜默默叹了口气,这顿饭她吃的实在憋屈。


    又见伙计在蒸蟹上桌之前,端着一个个托盘放在食客面前,上面剪子,锤子,挑子等整齐排放。


    赛姜拿起锤子咚咚敲了敲桌子,然后作势要往书呆子脑袋上敲。


    叶琮一缩脖子,小声解释道:“这是蟹八件,专门用来剥蟹壳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拿来干什么的。


    不过显然叶琮对此也仅仅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而非擅长。


    他一手剪刀一手小勺,对着面前的螃蟹比划半天,犹犹豫豫找不到地方下手。他斜着眼睛往最近的那桌瞄了一眼,依葫芦画瓢将螃蟹的两只钳子先扒了下来。


    他停下手,对着两只钳子又犯起了难。


    “不会用就用牙,你一口牙白长的吗?”赛姜道。


    叶琮看了一眼邻桌,那二人已经从容不怕地将蟹腿里的肉都拆了出来,一根一根完完整整,动作娴熟又优雅。


    他低下头,锲而不舍地继续别扭地摆弄着繁杂的小工具。


    这叫什么?这叫装模作样。


    赛姜伸手,将碍手的蟹八件推到一边,麻利地卸了蟹腿,将自己的那一只“咔嚓”一声掰了开,露出橙红色的蟹膏,洁白如雪的蟹肉。


    在叶琮惊诧的目光下,丢到叶琮盘子里,“蟹腿有啥可吃的。”


    赛姜这顿饭吃得一肚子气,对那螃蟹彻底没了胃口,偏偏画舫还漂在水中央,走还没法走。


    旁边的食客忍不住往这处瞟,依稀还有着“穷酸命就该老实去找个地摊儿填肚子”,“讲究人食蟹还能将壳给拼回去”,“看着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不斯文”之类的议论。


    “啪”的一声,比桌子还长的苗刀被按在了桌上,画舫上静了一瞬。乱飞的目光骤然收回,丝竹靡靡,船上再现和睦之景。


    叶琮望着眼前两只被赛姜大卸八块的蟹身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压着嗓子问道:“你不吃吗?真的很鲜美。”


    赛姜不屑道:“螃蟹而已。”


    叶琮用一种“我不信”的神情盯着她看。


    赛姜哧了一声,想要喝口茶压压心头的火气,刚抬起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杯子早被那该死的书呆子染了指。她沉下一口气,对叶琮道:


    “等天再凉些,我让人来接你,螃蟹吃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叶琮被赛姜这股子王霸之气所征服,觉得这恶女的飒爽英姿简直无人能敌,是他这辈子都学不来的霸气。


    他眨了眨眼,觉得翠湖的景秀丽如画却太过小家子气,而眼前人的美澎湃而野性,就像小小的翠湖在滚滚浪涛的湘江前一定会黯然失色。


    这么想着,他的眼便再也移不开。


    一根弯曲的蟹脚砸到了他的脑门上,“赶快吃你的,麻溜吃完了下船!”


    赛姜很不耐烦,她肚中空空,恨不得立刻马上离开这艘礼节繁复却无甚内容的画舫,然后去往闹市找家馄饨摊子,畅畅快快吃它一个痛快。


    正在这时,奏乐之声戛然而止,一叶小舟停泊在了画舫旁边。伙计的声音从甲板传来:“几位客官,今日真的座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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