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在梦中将他的双手亲了一番,醒来时腹部一阵疼痛,打开被,只见一片黏腻的血色。
她紧张起来,不是为了生理期,而是为了染脏了沈家的床。宁嘉一想到阿妈的眼神,她还是会烦躁。
她没办法,又没预备卫生巾,可能是昨日的梦的原因,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宁嘉迟迟没有下楼,阿妈在沈亦承身边说:“可能在睡懒觉罢,没心没肺。”
沈亦承瞥她一眼,“阿妈。”
是她做佣人的越线了,阿妈立刻闭嘴,但宁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忍不住想,那她该怎么样,又哭又闹,颓废度日?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满意?
她咬咬唇,等沈亦承走了才下楼,她衣物都还没拿来几件,只能沈亦承的衬衣,掖在她的校服裙里,不伦不类,阿妈见了皱眉。宁嘉张口:“阿妈,能劳烦您帮我买点卫生巾吗?”
阿妈刚被沈亦承讲了,这会儿正不高兴,听到这个,便将抹布抛在池子边,将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脱了围裙,穿上鞋出门了。
沈亦承早早就给她涨了工钱,往常要伺候沈亦承一个二少爷,现在又来个大小姐要伺候,阿妈觉得本应该拿两份工钱。
宁嘉坐在卫生间发呆,出于无聊,她还将最近的模拟题拿了过来,低头做着。阿妈终于回来了,将门开了,宁嘉立刻将试卷搭在腿上遮挡。
卫生巾就放在她旁边的台子处,宁嘉刚才忍着凉将内衣洗了,肚子疼极了。她觉得委屈,甚至有点屈辱,但是没办法,宁嘉想着今天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一些,之前一直没提,是怕沈亦承介意她有小姐做派,但是根据她几天观察,沈亦承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宁嘉换好衣服,看到阿妈在那里不带遮掩地厌烦她弄脏的床褥,宁嘉只好说:“放着吧,我洗。”
肯定是料定宁嘉不会跟沈亦承告状,阿妈真就扔了被褥,没管她了。
宁嘉还不熟悉这个家,她下楼去找药箱,翻翻找找,阿妈又发作了:“找什么?”
“止痛药。”宁嘉平淡道。
于是医药箱被放在台子上,宁嘉将布洛芬拿出来,用温水就着吃了,然后将箱子放回原位。
她换好衣服,等身体舒服一些便将脏了的床单被罩洗净,放在洗衣机里烘干,随后晾好,然后脸色偏白地离开了沈家。
她打车去了她分到的那个房子,将行李箱腾出来,因为今天是周六,周于瑗将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问:“你被开除了?”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
“哇…听说你把姓段的打了,她这两天也没上学。”周于瑗难掩兴奋,“打得好!就是代价有点大…”
“没事,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
“那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呢?”
宁嘉将这两天的事说了,周于瑗风风火火地赶过来给她收拾行李,看她的神色,猜到了她生理期到了,把她扒拉到一边,自己给她整理行李箱。
宁嘉感激地看着她,趴在床上休息,周于瑗给她合上箱子,在床边看着她,好奇道:“你叔叔长什么样呀?”
宁嘉将手机递出去,上面是沈亦承创办的基金会剪彩照片,周于瑗放大了好几倍,指着那个大肚便便的,“这个是你叔叔?”
宁嘉笑着指了指主位,周于瑗难以置信,“像是神仙下凡的脸。”
“是挺好看的。”宁嘉往常也会和周于瑗聊帅哥,“手也好看。”
周于瑗又特地看了看他的手。
因为看的是他做慈善的照片,周于瑗对沈亦承的第一印象极好,拍拍宁嘉,“真好,被男菩萨救了。”
宁嘉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周于瑗低头小声问,“你受委屈了?”
宁嘉叹气,思来想去,还是没把佣人跟她甩脸子的事情告诉周于瑗。
好像她多小家子气,这些事都装在心里。
等她恢复精神,两个小姐妹一起将行李箱拖到了沈宅。
因为距离宁家有些近,周于瑗神色紧张地观察宁嘉的表情,她巍然不动,目光平和,像个小玉佛。
目的地是沈亦承家,宁嘉就没请周于瑗进去,两个人在门口聊了会儿天,周于瑗就被亲妈召唤回府了。
送走周于瑗,宁嘉拉着行李箱,看着栅栏里的台阶犯难。正好沈亦承回来了,看她再门口发呆,便走过去,单手拎起那个箱子,他带着笑说:“还挺沉,怎么,里面有金子?”
宁嘉脸红,“我的衣服。”
“臭美。”
宁嘉脸更红了。
他总是那样,一种轻浮的状态,却带着生人勿进的目光。好像谁都要离他半寸距离,将亲不亲的状态。
因为施力,他的手背凸出青筋,宁嘉看着他的手,感觉饥饿难耐,又因为生理期,她的体感就是又馋又恶心。
沈亦承将箱子放在门口,将身上的东西放下,宁嘉这才看到他也拿了个包,里面有块巴掌大的翠色玉料。
“放我工作室去。”沈亦承交代她,然后又问,“这些就撂在你屋了。”
宁嘉不疑有他,立刻给他送料子去,等到了他的工作室,看到他雕好的玉盘,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儿。
枝叶丰满,山石耸立。一只白兔躲着看向狐狸,而那狐狸左右张望,急不可耐。
栩栩如生。
宁嘉看呆了,把脸贴在他立好的保护罩上看,又看到树上有团雀几只,正在低头看戏。
宁嘉开始崇拜沈亦承了,崇拜起他的一双手来。
宁嘉也不知道怎么,胃里痉挛,口中发干,脸红地从他的作品中移开目光,又上楼去找他。
沈亦承看到她晾在外面的床单被褥。
宁嘉迎着他上来,就听到沈亦承交代阿妈炖些红枣银耳汤。
宁嘉耳朵发烫,看向他的背影,沈亦承长得很高,背挺直如松,肩宽腰窄,而且并不瘦弱,他的背看起来也旷阔厚实。
宁嘉偷偷对着他在心里拜了拜,返回卧室,把常穿的衣服摆出来,等一切做完才下楼喝汤。
沈亦承跷着腿,坐在这里看大开幅的画报,宁嘉猜测他又想刻那个新拿回来的玉料,便道:“想刻什么?”
“你来看看?”
沈亦承看起来脾气很好,宁嘉知道,不过他也可能是在逗她,但宁嘉还是凑过去看了。
雕刻主题不过花鸟虫鱼、山水石林、名人雅士以及佛与道。
宁嘉靠近他的腿,俯身时,整个人都快倒在他身上。宁嘉想着他那块料子,问他:“那是什么玉?”
“独山玉。”沈亦承翻看着画册,“雕些什么好呢。”
宁嘉站在旁边看,沈亦承就给她拉了个凳子,宁嘉乖乖坐下,凑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餐具,一点点往嘴里送,沈亦承看她两眼,宁嘉把勺子抬起来,问他:“叔叔也吃?”
“我又不用补血。”
宁嘉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看来看去,忽然看到一个美人卧莲的图,就是感觉他那块料子有点小,可能不适合,但是那块绿白匀称,白色正好做美人的脸与胸口,下面做一朵翠色的莲花…宁嘉就指了指那张图。
沈亦承不太赞同,因为料子过小,于是对此持保留意见。
宁嘉离他很近,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可能是檀道的味道,她并不确定。沈亦承敞着领口,还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锁骨,她便不再去看图画,而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
看着他脖子上的一粒小痣,看他的手翻动画册……就靠这些喝下去一大碗汤。沈亦承忽然张开手,问她:“我这手怎么了?”
宁嘉连连摇头。
他说:“都快破出洞了。”
仔细看,能看到大小不一的伤痕,还有他常拿刻刀压出的微凸,宁嘉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他昨天的伤口,已经愈合,呈现出一条暗红色的痂。
“这个伤已经没事了。”
沈亦承以为是她在意他手上的伤,便活动手指,站起来,宁嘉离他太近,他起身,宁嘉好像被一股风带动了,晃荡了一下。
她吃好后将碗刷干净放好,冰水让她小腹抽痛,还好肚子里还有热汤。
宁嘉擦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沈亦承将衣服又解开一个扣子,闲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超大的显示屏。
阿妈平时就住在一楼保姆间,她将水果切了放在茶几上,又将窗帘拉了,这才回房休息。
宁嘉想上楼学习,却听到沈亦承语调平稳地喊她:“嘉嘉。”
“来了。”她乖乖站在他旁边。
“刚才做什么了?”
“刚才…洗碗?”宁嘉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小腹抽痛,她一个都吃不了。
“你为什么要洗碗?”沈亦承看着电视,目不转睛,“被褥也是自己洗的?”
宁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点头。
她坐在他身边,沈亦承自始自终也没有看过她,他拿了两枚樱桃握在手中,又递给她,樱桃沾染了他的体温,宁嘉放在嘴里,一口甘甜,还有他手上淡淡的檀香。
“别有下次。”
他这样说,宁嘉一时没明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答应之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阿妈不见了,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勤快的阿姨,宁嘉跟她点了个头,阿姨笑起来,“小姐,早晨喝八宝粥行吗?”
宁嘉吃什么都行,她笑着说谢谢阿姨,坐下吃八宝粥,沈亦承在剥鸡蛋,他那一双手比鸡蛋清还白净,宁嘉时不时看一下,他手里的鸡蛋便咕咚滚到了她的八宝粥里。
宁嘉将鸡蛋打碎了,一口一口吃着。
“先生,我来吧。”
刚上任总得勤快点,沈亦承却摆摆手,让她也坐下吃饭。
饭桌上的空气寂静,沈亦承用餐安静优雅,宁嘉的小嘴不停地吃,阿姨一脸怜爱地看着她,等沈亦承起来,宁嘉也吃好了,帮着阿姨收了碗筷,阿姨赶紧让她下桌,宁嘉只好离开。
楼梯对着门口,宁嘉在楼梯下望向沈亦承,看他在找外套,就去厨房拿了递给他。
宁嘉抿唇,跟他说:“谢谢叔叔。”
他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换了佣人。
理智上讲,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阿妈伺候他有一阵了,对于沈亦承的喜好很熟悉,没必要因为她看不上宁嘉就辞了。
但另一种方面来讲,沈亦承大概是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他不允许的事情。阿妈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宁嘉还没自傲到认为他是因为疼她才辞退阿妈的。反而对他这样不留情面有点担心,怕哪天他对她也厌倦了,就随意扫地出门。
伴君如伴虎啊。
沈亦承披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有什么注意的就跟张姨讲。”
“好。”宁嘉帮他理了下领口。
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沈亦承垂眼看她,宁嘉却在注视着他的手。
出门后,沈亦承抬起自己两只手,左右看了看,最后也没看出来他这双手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宁嘉的目光紧紧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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