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氛围仿佛两军对峙。
直到宁嘉把手机递过去,沈亦承抬手揉了揉她的脸,缓和语气:“还在怪我没陪你拔牙?”
宁嘉摇头,抽动鼻子,任由他抹她的眼泪。
她赢了。
宁嘉的侧脸还有些肿,沈亦承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问:“张姨新买的?”
“张姨忘了拿,我给你从菜市场提回来的,门口修路。”
语序颠倒,都是抱怨。
宁嘉的委屈不知道从何而来,她揉揉眼睛,沈亦承垂头半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哄道:“累着了?”
“累死了…回来还看到一个美女,炫耀了一路能进你沈总的家。”
沈亦承失笑,宁嘉又说:“我还在想沈总七点多钟就要约见美女是要做什么,原来是要雕那个裸.身的美人卧莲。”
沈亦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她直打嗝,“我不住了,我忍不了,我给你饭钱。”
他显然不生气了,笑意很深,宁嘉推推他,没推动,抽着鼻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沈亦承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叫她:“小醋缸,你忍不了什么?”
宁嘉磨蹭他的掌心,将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呢喃:“什么都忍不了。”
他跌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白t的宁嘉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如果沈亦承养了一只娇生惯养的白色布偶猫,大概就是她这样,卧在他心口。
她仰头看着他,沈亦承不语,宁嘉吞咽口水,刚想说些什么,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迅速将电话掏出来,那边是周于瑗的控诉:“我的姐,九点半了,你还做头发吗?再不来就吃不上饭了!”
宁嘉结结巴巴道:“来了来了,我在路上了…”
“你最好是,今天午饭你请客。”
“知道。”
她匆匆挂断电话,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小跑上楼,换上一身漂亮的短款连衣裙,还背了个价格不菲的小包。
十分钟的时间,她甚至还化了一个淡妆,带了手环耳坠项链,脚上都是锃亮的高跟皮鞋。
沈亦承问:“怎么不见你在我身前这么打扮?”
宁嘉哎呀哎呀了两声,解释都懒得做,关上门就跑了。
沈亦承拉下被她推到胸口的衬衣,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又笑起来。
宁嘉这边一边打车一边跑,脸颊红透,等到了专门的造型店,周于瑗看她满脸通红,还惊讶道:“你跑着来的?”
宁嘉摆手,径直躺在洗头的地方,周于瑗说:“等你这一个小时,我做了个spa,还洗了一次指甲。”
“我错了…”
“睡过头了?”
宁嘉语焉不详。
周于瑗随口说:“大早晨的还能有别的事情?”
宁嘉嘟嘟囔囔。
周于瑗听不清声儿,权当她自知理亏不好说什么,如果她现在能够扭头,就可以看到宁嘉红透的脖颈,还有她好久都平静不下来的呼吸。
这是一间给明星做造型的私人工作室,打理头发、化妆之类的都能做,并且效果绝佳,主打韩式风格,宁嘉躺在这享受按摩,两手举着画册挑选发色,选来选去,还是决定弄成柔粉。
周于瑗都讲,如此张扬的颜色,似乎并不像她的风格,但宁嘉不打算更改自己的选项。
染发的过程十分漫长,期间沈亦承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去哪里玩,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来,像个絮絮叨叨的后妈。
宁嘉忍不住勾起唇角,将语音贴在耳朵上听了又听,差点染上发膏。周于瑗百无聊赖,看完手机就看她,见到此情此景,便用手肘顶她,调侃:“谁?什么事啊?”
宁嘉将沈亦承的微信名片给她看,周于瑗震惊半晌,不过有似乎有所感触,她轻轻问:“你真想这样?”
哪怕她不怎么聪明,在富贵圈出生长大,也知道这如此悬殊的地位和辈分意味着什么,何况那位沈二爷是出名的纨绔,应当也不会对感情认真。
玩物之类的…周于瑗脑子里只剩下这些词。这些与优雅、高贵、温柔、清高的宁嘉贴不上任何边的词。
“你别陷进去太深啊。”
往常都是宁嘉劝她的话语,她反过来劝了宁嘉。
宁嘉笑着说:“就算他陷进去,我也不会陷进去的。”
情啊爱啊,不过是讨要金钱和怜悯的方法,宁嘉只需要这两样,等他们的游戏到了尽头,沈亦承大概率也是要和门当户对的小姐结婚,那时宁嘉再索要一笔分手费,去追求她的珠宝事业,何乐而不为。
本来是如此打算,她看不清沈亦承,至少从现在看来,他是个有点坏的好人。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他待她好,不管是出于玩心还是可怜她,宁嘉都不介意,他这种人,应当不至于对她有太多真心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和他不般配,也不可能走得长久。
及时行乐。她也可以从破产中过渡。
周于瑗看不明白,小声问:“那你不喜欢他吗?”
宁嘉说:“喜欢。”
周于瑗晕乎乎起来了。
宁嘉回完他的消息,沈亦承又索要她的定位。宁嘉侧头询问:“芋圆,你怎么回去?”
“司机来接,一起?”
宁嘉说:“我叔叔来接我。”
周于瑗摆手,“行吧,省车费了。”
做头发搞到太阳下山,周于瑗被母亲电话攻击,头也不烫了,先行告退,宁嘉还要简单烫一下发尾,一切结束,她才给沈亦承打电话,从商业大厦出来,就看到他站在一个卖冰淇淋的店铺前两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踱着步。
话说得再绝情,一切看得再清醒,这样背对落日,穿着黑衬衣的伶仃身影,还是让人怦然心动。
宁嘉小跑过去,围着他甩尾巴,沈亦承皱眉看了她半分钟,第一句是:“你从哪下来的?”
宁嘉欢喜地指给他看。
沈亦承又说了第二句话:“给我染回去。”
宁嘉耷拉着耳朵,嘀咕:“可是很好看啊。”
好看,像粉红色的棉花糖小狗。
他气笑了,伸手揉她的头发,宁嘉顺路还化了适配的妆,沈亦承撩开她的刘海,捏着她的脸说:“好像小明星。”
宁嘉微微脸红,揽起他的腰,仰头叫他:“叔叔。”
他轻轻抱怨:“叔叔热死了。”
宁嘉立刻买了两个冰淇淋,沈亦承皱眉,并不想吃,卖冰淇淋的小哥说你男朋友已经吃了三个了,宁嘉便端着两个冰淇淋,自己一口一个。
沈亦承去了地下停车场,宁嘉坐在副驾驶,擦了擦黏糊糊的小手,然后拉上安全带,两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等他发动车辆。
沈亦承侧眼瞧她,“傻笑什么?”
宁嘉晃悠着身体,笑呵呵地说:“没什么呀。”
这大概是她这几年最高兴的一天。
沈亦承被她单纯的快乐感染,唇角抬起,一路上的霓虹蝴蝶从车窗上飞舞而过,宁嘉看了会儿窗外,又转头看向沈亦承。
她伸手盖在他的大腿上,沈亦承挑眉,目不斜视,红灯时,他的手放下,宁嘉与他十指相扣,用指尖转动他手上的素环。
他载她去常吃的餐厅吃饭,宁嘉的打扮和这里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她只好把头发盘起来,却被沈亦承用手指挑开,将她的发绳别在自己的手腕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去他的专座点餐、用餐。
宁嘉问:“叔叔对别的女生也这么好吗?”
沈亦承回:“是不是想吃饺子?”
宁嘉看着自己的素菜,不明所以,还没等回过味儿来,就听他说:“不吃饺子,都对不起你这碟醋。”
她脸颊通红。
不在意是假的,宁嘉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共享出去,尤其是好东西。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沈亦承在外面养十七八个她这样的女生,她也无计可施。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很好吃的,就是两个冰淇淋让她肠胃轻度不适,回到家沈亦承喂了她一些药和热水,宁嘉在自己的床上躺了几分钟,便挪到他的卧室找他,沈亦承正在主卧的小工作台看电脑,看到她站在门口,长久相处下,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坐在床沿乖乖等他,沈亦承放下眼镜,转身洗漱,洗净后便躺回床铺,她缠上来,去摸他的手,沈亦承轻抚她的侧脸,宁嘉张口,含住他的拇指,合眼吸吮。
“沈致一岁都比你强。”他低头挑动她的舌尖,“怎么喜欢吃手,还吃别人的?”
宁嘉眨眨眼睛,不回答。
沈亦承凑近她的发,声音低哑:“下不去嘴,都是染料。”
宁嘉说:“听说是纯植物染色呢。”
沈亦承轻笑,在她额间轻吻,宁嘉缩进他的颈窝,和他耳语:“叔叔真的没有亲亲过吗?”
沈亦承的喉结滚动,一声淡淡的嗯。
宁嘉说:“现在也不喜欢吗?”
她说她刷牙了。
沈亦承无奈,把手指塞到她嘴里,让她闭嘴。
宁嘉抱着他的一只手,吃得很香,看来也没那么想亲亲。她还护着她的头发,不让沈亦承碰到,也不许他压。和她在一起睡觉只有折磨,沈亦承每次醒来都是浑身酸痛,宁嘉固然没那么重,可半个身子都躺他身上,也是不轻的。
但他并没有那么讨厌,宁嘉香香的,软和得像个小面包,抱起来并不难受。
他大概明白宁嘉为什么那么喜欢咬他、啃他,有时候喜爱起来,好像会把对方比做食物,渴望着能把所有的味道吞咽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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