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宁嘉活泼了不少,跟在沈亦承的身后形影不离,他有几次带她去参展的心思,之前都被她拒绝了,这次宁嘉连连点头,穿了条黑色的小皮裙便跟着他去了。
本次展会多是有些年头的玉石首饰,主要集中在民国年代,是展主的私人收藏,借了沈亦承名下的一座展厅,大概是想着卖出去一些。
能来的都是圈子内的高级会员,观展没有解说,氛围安静,偶尔会有引导员回答来客的问题,宁嘉搂着沈亦承的胳膊,从第一个展品开始看,最后站在一对白玉水滴耳坠前挪不开步子,沈亦承叫人打开展台,让宁嘉坐在一边,等人把这对耳坠呈上来。
周围人对此类场景并不算熟悉,沈亦承虽然有过女伴,不过站在他身边已经算是最亲近的状态,更别说能让沈公子拿东西出来试戴,看他身边的宁嘉年纪不大,一时不明白是不是换了口味,心照不宣地私语起来。
宁嘉感觉到安静得有些不自在,那对耳坠放在她的手心,沈亦承坐在她身边,让她用手抚摸,用眼睛专心去看它们的材质。
宁嘉不懂玉石,只觉得质地不错,靠在他怀里专心品鉴,沈亦承的呼吸扑在耳廓,“怎么想?”
“好看。”宁嘉把耳坠放回去。
沈亦承问:“不想要?”
宁嘉摇头,“等我四十大寿叔叔再买给我吧。”
他笑起来,“这不比你那俗气的钻石衬人气质。”
宁嘉大为不快:“怎么能说我的钻石俗气呢?”
“孺子不可教也。”
宁嘉从他身上爬起来,握着自己挎包的肩带跑了,她继续往下看,沈亦承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宁嘉又在一排玉镯前停了脚步。
这些珠宝据说是某位清朝贵妇的遗物,时代动荡下,竟然也保存了大半,不过这一座展厅的东西纳在一块,也就是五层的梳妆盒的容量。
最后一环颈链后贴着主人模糊的照片,她穿着宽松的马褂,身材隐藏得只剩下一片乌黑的墨影,不过神态恬静,头上点缀着几方珠翠,手上一枚宝石戒指,宁嘉端详很久,沈亦承站在她身边问:“瞧什么呢?”
宁嘉说:“看起来养尊处优,应当也没太遭罪吧?”
“打仗时逃去美国了。”沈亦承为她解说,“所以东西都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
宁嘉挽着他的手臂,询问:“过会儿还有安排吗?”
“喝酒。”
早就该料到。
宁嘉收紧手臂,“谈生意?我能跟你一块吗?”
沈亦承说:“不嫌吵就行。”
门口站着他的两位助理,帮他按下电梯,宁嘉到了地下停车场,便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指,她瞧见了几名助理诧异的神色,当然,她也无法忽视展厅中别人打量的目光,或许她就是想暗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反正沈亦承也没说什么。
沈亦承握紧她的手,把她送到后座,自己则靠在车门旁打电话,等到他处理完毕,人才坐在她身边,宁嘉从他的手臂下钻过来,躺在他的腰腹上,沈亦承低头道:“没感兴趣的,无聊了?”
宁嘉抬起手,“感觉那枚鸡血石戒指不错。”
沈亦承又要讲她俗气,被宁嘉一把捂住了嘴,她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双唇,沈亦承低低道:“我可不吃手。”
宁嘉耳朵发烫,她能屈能伸,将他的手捉来放在唇边,“我吃。”
沈亦承撩着她的发,手指上都是她腻腻的口红,宁嘉将他的手里外亲了个遍,瞧着快到目的地,她掏出自己的口红补妆,还草草地将他的手擦了,好像他是她吃剩下的炸鸡包装。
去的地方是个高级会所,宁嘉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一进来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嘈杂会所中的成员仍是刚才那波,与展会的安静不同,似乎人到了这种地方才会原形毕露。
宁嘉进了包间,沈亦承先吩咐要了一份饭,这才跟着她进去,台球麻将ktv,宁嘉眉头微动,侧头和他说:“高雅的沈叔叔,这不俗气?”
他笑着说:“总不能所有的生意都在高尔夫球场谈。”
卡座的主位留给他,一屋子的狐朋狗友见到沈亦承,好像饿狼扑食,将他簇拥起来,凑近才看清楚他身边站了小小的宁嘉。
“呦,换口味了?”打头的先说,“以前都是高挑大波浪。”
宁嘉瞥他一眼,沈亦承不加解释,搂着她坐下,宁嘉觉得自己像个配件,只能靠在他肩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菜单放在她面前,上面玲琅满目的酒水,沈亦承叫她点单。
宁嘉抬眼看了看人数,又估摸了下他们的身份,将单点了,然后躺回他怀里。
周围人慢慢谈起刚才的展会,这里有商人,也有懂玉石的,沈亦承的指缝被送来一支烟,他放在唇边,宁嘉感觉头顶升起一股烟气,很快就被这烟味儿包围了。
宁嘉的份饭到了,她端着在旁边安静咀嚼,耳朵竖起来听,虽然听不太懂,但最近的销售行情还是能听明白的,现在的流行趋势、市场方向,他们推杯换盏间都透露了。
宁嘉吃得干巴,从桌子上去拿喝的,端起沈亦承的酒杯就将里面的酒水喝了,辣得她几乎落泪。沈亦承没加注意,再去拿杯子,上面一圈口红印,里面已经空了。
旁边立刻有人给他递来新酒杯,也有人为他续酒,沈亦承将手中的酒杯伸到瓶口下面,就着她的口红印将酒饮尽。
上赶着给他递酒的两人面面相觑,沈亦承喝了几口,凑到她耳边问:“吃饱了吗?肚子凉不凉?”
宁嘉点头摇头,把他手上的香烟抽走,一把按灭。
沈亦承没有生气的意思,揽着她的腰,宁嘉将手放在他衣服里,蒙头就睡,看来是有些醉了。
谈得差不多,沈亦承一看手表,夜里十点,宁嘉早就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看着要散场,众人站起来送他,沈亦承将怀里的人摇醒,宁嘉咂咂嘴,睁开眼看到大家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时间清醒了。
她站起来,拢紧沈亦承的外套,一手握着他的胳膊,跟他出了门。宁嘉靠在后座,等他上来便坐到了他的腿上,问他:“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沈亦承说:“没有。睡吧。”
酒点的不错,也没叫她做什么,能听多少学多少都是她自己的东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更别提丢人,宁嘉还没到能让他丢人的年龄。
宁嘉眼皮打架,轻轻亲了下他的侧脸,贴在他的颈窝合眼睡觉,宁嘉喝醉了也不吵闹,听话乖巧,睡觉也乖,沈亦承把她搂紧了,还会往怀里蹭。
讨喜的黏人。
“去买点胃药。”
助理应声,到了药房,将常用的胃药放在后座,等进了家门,又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放到餐厅桌上,沈亦承先下了车,并没有将她叫醒,而是托着她的大腿和肩膀,把她抱了起来。
宁嘉被晃得半醒,迷迷糊糊地叫他:“叔叔。”
沈亦承拍着她,手法娴熟,是之前哄侄子沈致留下的技术。
几名助理看他抱着个成年人也不嫌累,赶紧从屋里撤出去。今天宁嘉很给面子,没有闹肚子疼,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满屋子找他。
沈亦承在工作室画图,刚画了个雏形,耳朵边就响起催命一样的“叔叔叔叔”,沈亦承拉开工作室的推拉门,宁嘉迅速走过来,缩进他的怀里。
沈亦承让她在旁边坐着,要么学,要么玩,宁嘉坐了五分钟,便将屁股撂在他腿上,大热天的,也不嫌燥得慌。
沈亦承单手握着毛笔,工笔勾勒,正是那副卧莲图,宁嘉勾紧他的脖子问:“不然照着我画。”
沈亦承挑眉,目光在几个点位停留,宁嘉捂着胸口,结巴道:“我还能长呢。”
原来的美人卧莲是富态的、丰满的,宁嘉虽然养尊处优,但一副营养不良的状态,显然不符合作品的要求。
午间张姨过来做饭,宁嘉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去厨房凑热闹,张姨看到她探照灯似的追着自己的行动,不好意思道:“小姐,您看我这是哪做的不好?”
“没有没有,我想学做菜。”
张姨笑着说:“哎呀,您学什么做菜,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宁嘉摇头,“做饭是一项生存技能。”
张姨是想不通她这样的大小姐能有什么生存上的压力,还需要自己学什么生存技能。
不过宁嘉也没有捣乱,看就随她看了。
宁嘉现在已经能简单认一些食材,知道他们的处理方法,偶尔也会实践,在张姨来之前,她还会做一些米饭。
沈亦承一旦开始雕刻就废寝忘食,宁嘉端着饭过去,沈亦承侧眼看了她一次,哪知道下一秒,饭就放到了自己的嘴边。
她端着要喂他,沈亦承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儿,别扭地吃了一口,接过碗勺,随意用了些,便放下接着做。
宁嘉又端来水果沙拉,他张口吃了,剩下的也不能倒回去,宁嘉就塞到自己的嘴里。
到了晚上,宁嘉还会给他倒些红酒,她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看书,沈亦承还没这样被人伺候过,瞧着雕得差不多时,让她回去睡觉。
宁嘉从背后拢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发里,她那淡粉的发丝纷纷垂下,整个人都散发着刚刚洗浴过的湿润香气,沈亦承用手心握紧她的胳膊,哄她:“黏人,自己睡不了觉?”
宁嘉黏腻地贴着他的耳朵磨蹭,“睡不了,要吃叔叔的手。”
“脸皮越来越厚。”
沈亦承撂下工具,她几乎将自己拴在他的腰上,随他洗手,沈亦承捏着她的后颈将她丢回床上,等他洗澡回来,宁嘉已经半睡半醒,骨碌一下躺到他怀中,摸到他的手便塞进嘴里。
沈亦承觉得自己不出三天就会烦死,然后把宁嘉丢到门外自生自灭,可天长日久,他发觉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怪异的关系,以及她湿润的唇舌。
宁嘉没再提亲亲的事,她现在的唠叨又有了新话题——他们的意大利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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