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莉塔能够想到的、阿卡姆中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她最近出入较为频繁的地下区域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阿卡姆的地下区域同样也用来关押病人,只不过由于他们之间的危险程度不同所以才做了地上与地下的区分。


    每一次来到这片阴森昏暗的地方,都会本能地察觉到这附近的安静与空旷并不真实,在那之下隐藏着不少暗中窥伺的视线和身影。


    腰间别着顺来的武器,薇莉塔极其熟悉而自然地再度出现在了这片地下,脚步平稳地朝着前方走去,蓝月般的眸子平静极了,似乎并不将这附近的其他存在放在心上。


    相反的,原本感知起来让人觉得格外危险不适的‘病人们’,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倒是能给她带来些微妙的踏实感。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


    她轻声呢喃着突然闪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这句话,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出来。在沉思之中,她踏过略显泥泞的水坑,跨过凌乱堆起的障碍,一路走到了与伽椰子‘初遇’的地方。


    这里应该算不上是她们初遇的地方,按照对方给出的信息,她们应该是在教堂中初遇。


    记忆停止、又就此开始的地方。


    那怪物瞧见了她在教堂中经历的一切,目视她杀光了整个教堂的修女,并且一路跟踪她到了这里。


    虽然无法完全相信对方的话,但是对方知晓的事情肯定要比薇莉塔能够知道的多,或许不该那么快地就消灭掉她的。


    现在能够获取信息的来源,就暂时只有哈莉医生和那个行踪诡异神秘的蝙蝠侠了。但他们都不太像是会把真相全部告诉她的样子。


    只不过既然都已经被关押在了这里,就说明所谓的‘屠杀’并不是空穴来风。


    假设真的是她杀害了修女们,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记忆与情感尽数丧失,她也依旧记得自己信奉那位‘天父’,而修女们同她一并虔诚地献身并信仰‘天父’,她为何要冒着被‘天父’抛弃的风险残害同伴。


    薇莉塔垂下眼帘,似乎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什么:“……恶人的光亮必须被熄灭,这是天父的教诲。”


    “我熄灭了她们的灯,但天父并未怪罪于我。这是因为在天父的眼中,她们都是不被饶恕的恶人。”


    “而且奥斯瓦尔德也说过,杀人在哥谭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或许是她们做了让天父不满的事情,亵/渎了神圣。”


    在结合所知道的这些信息后,她对于之前的猜测逐渐开始有头绪了,不再是一开始无从下手的茫然。


    有关于教堂中修女们更多的信息,还需要继续探寻和补充。这些事情或许蝙蝠侠和哈莉不会愿意告诉她,所以她也许可以在明天征求一下新朋友奥斯瓦尔德的意见。


    他看上去对哥谭极为了解,应该能够给出些有用的建议,总要比她自己一步步试探着想办法强。


    提及朋友,薇莉塔眨眨眼,从思绪之中走出来,想起自己再度返回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她四处瞧了瞧,勉强确认了下伽椰子一开始出现的地方,走过去蹲下了身子,将手中捏着的东西放在了地面上。


    “或许我应该为欺骗你走向死亡而道歉。”


    肮脏潮湿的地面上多出了一个粉嫩的包装袋,倒显得这画面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在享用阿卡姆的第一顿早餐时,哈莉偷偷送给她的小礼物,说是由韦恩集团出产售卖的甜甜圈。


    薇莉塔并未将它撕开,而是珍视地保管了起来。那日回去之后,她在病房里发着呆思考了许久,总是会在事情结束之后,为自己的隐瞒和欺骗感到抱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利用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指引她逼近死亡。


    哪怕事情的缘由略显复杂,也在得知自己的‘犯罪曾经’后被影响,对此毫无负罪感,但心里却总隐隐有个声音在跟那样的想法拉扯,告诉她这不是正确的行为。


    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互相拉扯,让人愈发地琢磨不定,也让她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便可能会一直这样纠结下去。


    所以她特意来给这件事情划上句号,结束掉脑海里困扰着自己的声音。


    “……我并不是你的朋友,很抱歉欺骗了你。”薇莉塔将东西放下后,双手在胸口处合十,闭上眼为对方祷告。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去找个能够躲藏起来的地方。


    ……


    薇莉塔绕着地下的小路走了许久,她脚步微顿,朝着四周打量了几下,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似乎从刚刚开始,这附近就变得安静起来了。


    像是之前在病房里经历的一样。


    甚至在眯起眼睛朝前面观望时,依稀能在远方瞧见略显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朦朦胧胧的银月光辉。


    可这里是阿卡姆的地下区域,被泥土和隔层阻绝,怎么可能会在地下瞧见湖水和月光。


    后退了半步,薇莉塔扭头又瞧了眼身后,还是来时那乱糟糟的地下模样,也就代表她依旧还处在阿卡姆的区域范围内。


    但再度看向远处的湖面和银月后,或许是错觉,她总感觉它们要比一开始更加逼近这边了。


    薇莉塔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后退步,从那深邃广袤的湖水之中感知到一丝不安与危险。


    不,不是错觉,它们正在渗透和入侵阿卡姆。


    那头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借由着湖水的蔓延不断地将整个阿卡姆疯人院包裹进去,纳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她本想扭头顺着来时的路逃离,但又在脚下似乎踏在了一摊水后止住了动作。


    越是向后靠近,胳膊上的寒毛就愈发竖立。


    薇莉塔的眼神微动,重新转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片湖水蔓延的速度不算慢。


    而病房那边也已经被它侵袭了一遍,也就说明此时的地上也不一定是足够安全的,更别提身边能够转移危险的‘同伴们’没有往常的多,会让她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兀。


    转身与这片湖水赛跑能够得到的效果甚微,反而会浪费掉她的体力。


    脚下有些黏腻潮湿,不出意外,身后的地面也渐渐开始向上渗透湖水了。薇莉塔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顺着隐蔽的遮挡,去朝前探索。


    她屏息静气、避免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俯身藏入湖边高耸的草丛里,轻轻拨开眼前的遮挡,观察着这片湖水所在的世界。


    只是踮脚之间,鞋底似乎要比以往更加黏腻。薇莉塔疑惑中伸手捏了捏脚下的泥土,借由着微弱的月光去瞧。


    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血的腥臭,蔓延在了鼻尖。


    她刚刚踩中的不是预料中蔓延上来的湖水,而是顺着滴在了地面上还未干涸、仍有些新鲜的血液。


    薇莉塔向后方扭头,那儿早已经没了阿卡姆的模样,变成了一片湖边的树林,在漆黑之中瞧不清其中的景象。


    所以,她那时感受到的威胁也许并不是由于湖水的迫近


    而是身后站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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