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人间绝色 > 第53章 第53章
    顾清淮低头靠过来,树叶静止,清风温柔,视野里最后是他浓密低垂的睫毛,而后陷入一片黑暗。


    他挺直鼻梁擦过她的,脸颊相贴,软得不像话的嘴唇落在她脸颊,蜻蜓点水,一触即放。


    短短几秒时间,钟意心脏都要跳疯了,顾清淮修长手指还在她脸侧、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下,像是安抚,也像是温存。


    钟意呆呆望着他,顾清淮睫毛是真长,睫毛精本精,以至于垂眼的时候能遮住瞳孔,如此柔软让人心动。


    为美色所惑,她满怀期待:“能……能再亲一下吗?”


    顾清淮站直,身高优势一下子凸显出来。她一米六二,男朋友一米八八,她站在平地根本亲不到他人,看得到亲不到,眼巴巴的干着急。


    顾清淮眉眼清寒居高临下,亲过她的嘴唇柔软漂亮,就是语气冷硬有些凶:“不能。”


    就好像在说,你不是要亲亲吗?


    现在我亲了,你要是敢再想他你就死定了。


    钟意眉眼甜甜弯起:“小气鬼!”嘴上幽幽怨怨,眼睛却亮晶晶,小孩子吃到糖一样满是开心。


    顾清淮偏过头,远山映在他浅色瞳孔,像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嘴角平直,干净青涩甚至还有些腼腆,面无表情地害羞,跟刚才吃醋、充满攻击性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果说,平时是纯情大狗狗,那一吃醋就变成大狼狗。品种必定是捷克斯洛伐克狼犬,威风凛凛帅得像狼,其实内里是个小甜心。


    钟意也不好意思,可是亲到喜欢的人太开心,眼睛弯成新月,喜欢不加掩饰。


    “顾清淮。”


    “干嘛。”


    顾清淮那张冰山俊脸是真的冷,教科书版禁欲系一个,眼睛却乖乖看着她。


    如愿以偿亲亲的钟意心满意足:“你真好看,眼睛好看,嘴巴好看,鼻尖的痣也好看。”


    顾清淮喉结滚动,心跳特别没出息,漫不经心回了句:“恐怕没你初恋好看。”


    声线凉嗖嗖,别别扭扭的小男孩一个,他若无其事看她一眼,又云淡风轻移开视线,却好像在说:快点哄哄我啊混蛋!


    “顾清淮,我真的喜欢你。”


    钟意软乎乎一小团,慢慢抱住他的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渣女,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现在满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的男朋友只能宠着呗!


    顾清淮绷紧的嘴角有松动迹象。他任由她抱,身上的黑色短袖宽松,腰细而窄,却不回抱她,下颌线清秀漂亮:“喜欢你初恋去吧。”


    钟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红着脸小小声说:“顾清淮,你嘴唇真软。”


    如愿以偿见顾清淮怔住,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她得意兮兮昂着下巴尖儿:“你是不是又要说,没我初恋嘴软?”


    顾清淮凶巴巴捏她脸:“你亲过他?!”


    钟意抿紧了嘴唇不说话,这下顾清淮连抱都不让她抱了。他转身就走,她跟在后面蹦蹦跶跶。


    顾清淮个高腿长背影挺拔如修竹,那一米八八的大长腿钟意根本跟不上,她只好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


    “顾清淮我还想亲亲!”


    “亲你初恋去吧。”


    “今天亲亲了明天还可以吗?”


    “问你初恋有没有时间。”


    “我明天也要和你亲亲!”


    “你给我闭嘴。”


    “顾清淮,走不动了……”


    顾清淮这才停住脚步,钟意个子本来就小,现在耷拉着肩膀看起来小小一团。


    对上他视线,她张开手臂,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无辜又乖巧,还特别可怜。


    他冷着脸转身,双肩包背在身前,默不作声在钟意面前蹲下。


    钟意软绵绵压在他后背上,不像他第一次背她的时候矜持,这次手臂紧紧抱着他脖颈。


    “抱我这么紧干嘛。”


    那声线清冷一如往常,因为微微压低鼻音清晰,傲娇得不行,钟意脸埋在顾清淮肩上,心脏绵软,只想笑。


    “顾清淮,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她右手攥着自己左手手腕,趴在他耳边,声音甜软得像:“我就只被你亲过。”


    顾清淮嘴角轻轻上翘又若无其事抿回去,钟意软软一口亲在他侧脸,又小小声说:“也只亲过你。”


    -


    顾清淮这趟回来行程很满,除了去看妈妈,还要去学校看自己资助的几个学生。


    上次在贵州养病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去一趟秦钊叔叔家,这次要去看阿姨和妹妹。


    山区交通又不方便,所以这每一样都很费时间,而返程飞机是周一凌晨。


    他不知道钟意会不声不响跟来,所以又默默在自己日程里加了一样:带钟意出去玩。


    钟意刚才要顾清淮背,就只是因为他冷着脸不理自己、想要撒个娇。现在山路崎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他背着自己往前走,乖乖从他背上下来,去牵他手。


    她仰起脑袋问:“我们现在去哪?”


    顾清淮:“趁天没黑,回趟学校。”


    山路好长,还要翻过一座山,钟意:“你以前上学就走这条路吗?”


    顾清淮“嗯”了声,察觉钟意更紧更紧握住他的手。


    钟意心疼得不行:“早知道你会给我当男朋友,我就应该在你十几岁的时候把你接到我们家,那你就是团宠。”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大。


    顾清淮失笑:“听起来不错。”


    钟意走路走得气喘吁吁,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表达欲:“我爸是个医生,人很好说话,天天被我妈怼;我妈是个颜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弟你认识,超级崇拜你,是你的小迷弟。”


    “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回家见见他们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而不是“带你去我家”。


    她的目光温柔又坚定,认真到虔诚,看着他,像是正在给出一个承诺。


    顾清淮沉默片刻,低声说好。


    到山区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刚刚下课,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小裴哥哥来了!”


    紧接着,一群孩子扑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包围。


    学校院里暖光昏黄,那位年轻英俊的冷面警官,哪还有平日的半分冷漠。


    校长和头发斑白的老师听见声响,迎出来:“小裴来啦!怎么有时间?你寄的包裹前天刚到,校长骑车去镇上取的!”


    顾清淮难得笑,有些乖巧:“刚好休假。”


    “钟意医生也来了?”老师笑眯眯,“我记得你们都在清远。”


    顾清淮站在她身边,轻声跟老师介绍:“是我女朋友。”


    老师脸上笑意更浓,她年轻时和裴婉卿要好,现在有种儿子成家的欣慰:“如果你妈妈还在,肯定特别开心。”


    顾清淮垂下眼睫,钟意把自己手塞进他掌心,手指错进他指缝十指相扣,是在说,你还有我。


    学校的一切设备都简陋,所谓的篮球场也不过是圈出的一方土地,支起生锈的篮球架。


    钟意在旁边坐下,看顾清淮带着一群男孩子打篮球,想象他读书时的样子,眉眼凌厉,意气风发。


    老师递给她一杯水,钟意抿嘴笑着:“谢谢您。”


    “客气什么,”老师在她身边坐下,“小裴妈妈以前在这所学校支教,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是自己自愿来的。”


    钟意讶然,听见老师缓缓说:“来了就没走,一直到去世。小裴一直过得很苦,却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是个好孩子,”老师看向篮球场上那道瘦高挺拔的身影,转过头来笑着说,“你们要好好的。”


    钟意看他举高手臂投篮,看他笑着低头跟身边的孩子说话,看他温柔的浅色瞳孔和嘴角弧度,心里情绪满涨,酸涩发苦,不敢细想。


    顾清淮没有留太久,临行从双肩包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山路崎岖,老师年纪大了,到镇上取钱不方便也不安全,索性带了现金。


    老师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你也不小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清淮颔首:“不差这些。”


    钟意心酸也骄傲,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她碰到、成了她的男朋友呢?


    往山下走的路上,钟意依旧精神十足:“顾清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


    顾清淮:“何以见得。”


    钟意:“你平时都不笑的,但是跟小朋友在一起就会笑,还笑得特别好看。”


    顾清淮没有说话,钟意又问:“你喜欢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她背着小手,面朝着他倒退着走路,故意逗他:“等到时候咱俩生一个!”


    顾清淮不可置信看她,有些懵:“你不觉得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快吗。”


    钟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依不饶:“快点说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清淮被她缠得没有办法,直接手臂伸长把人摁进怀里,没好气说了句:“喜欢你这个小朋友可以吗?”


    钟意眼睛笑成弯弯的缝儿,脸在顾清淮怀里糯米团似的被挤压变形:“可以!准啦!”


    -


    夜幕降临,他们终于走到镇上,简单吃了晚饭。旅馆就一家,连网上订房的业务都没开通,不能跟连锁酒店比,但是好在干净卫生。


    相邻的两间房,住一晚加起来不到二百,顾清淮送钟意到房间,事无巨细检查门锁窗户甚至是隐藏摄像头,简直拿出了侦查办案的专业素质:“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我们换个地方住。”


    钟意点点头,看着顾清淮,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好不容易有两天时间可以在一起……她不想住两间,她就想窝在他身边。


    但是温婉矜持的小淑女形象不能丢,钟意乖乖跟顾清淮道别:“男朋友晚安。”


    顾清淮揉揉她脑袋,带上门。


    钟意早早洗漱洗澡,可就在这时,外面开始下雨,雨点噼里啪啦拍在窗户缓缓从缝隙渗入,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在昏黄灯光下更显可怖。


    眼前一切,像极了她看过的那部独居女性电影。钟意裹着被子窝在床上,顾清淮电话打过来。


    “歪……”


    “下雨了,记得关窗。”


    耳边,他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心生眷恋。


    钟意“噢”了一声,又听见他说:“房门也记得锁好。”简直像在叮嘱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门上还是老式门锁,破旧木门像是一脚就能踹开,钟意本来不害怕的,可是房间隔音太差,走廊里有男人喝多大着舌头说话的声音,她紧紧揪住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嘴角向下撇。


    顾清淮:“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关机。”


    钟意:“顾清淮。”


    顾清淮:“嗯。”


    钟意皱着小脸:“我可以过去找你睡一间吗?”


    电话那边顿了顿,钟意听见顾清淮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不可以。”


    “好吧,你不用担心我,”钟意把自己裹成圆滚滚的不倒翁,“虽然现在外面在打雷在下雨,走廊里还有喝醉酒随时会过来踹门的大叔,但我不是很害怕,也不是很冷,也就一个人裹着毯子不敢关灯冻得打哆嗦,但是你不用管我的,真的。”


    钟意一口气说完,声线软糯,语气乖巧。


    现在气温二十度,怎么可能会冷。但顾清淮还是忍不住想象钟意此时样子,终究不忍心。


    他看着深蓝夜幕,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听见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没心没肺脆生生道:“好了,我们挂电话吧,晚安!”


    钟意说完,静悄悄等着,听见顾清淮柔声道:“来你隔壁。”


    钟意哼哼唧唧,嘴角疯狂上翘,下个瞬间开始嗖嗖嗖收拾自己的睡衣睡裤还有护肤品,电话静下来的那几秒给自己整了个简单的铺盖卷儿,人都夹着薄被枕头背着包裹到门口了……又稳稳刹住闸。


    她站定,特别乖巧地问了顾清淮一句:“你让我过去干嘛?”


    语气无辜还谨慎,甚至还重复他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不能跟你过夜吗?”


    “败给你了。”


    顾清淮喉结清心寡欲地滑动了下,傲骨嶙峋没为任何人和事折过腰,此时此刻,垂着眼睛缴械投降。


    “过来,你男朋友给你暖床。”


    “过来,你男朋友给你暖床。”


    他惯常的淡漠声线,钟意手里的电话差点掉了。


    她自认是个社交牛逼、嘴炮王者,跟顾清淮在一起的时候黏黏糊糊要抱抱要亲亲,但现在看来,心理素质跟警察同志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


    “暖床”两个字,小火苗一样听在耳朵里烧在她脸颊,整个人都热起来,脑袋发昏差点站不稳。


    她抱着她的小铺盖卷走到隔壁,敲门三声,脸已经没有杂色、烧红的小火炉一般,滚烫着冒热气。


    开门瞬间,薄荷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气息清冽像落过雨。


    顾清淮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显然是刚洗过澡,现在头发都没干,他穿白色短袖,脖颈搭着条深蓝毛巾,白白净净干净清爽,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上次他刚洗过澡,她误闯进他卧室,那幅美人出浴图和眼前画面重叠,她看他湿漉漉的眉眼和绯红唇角,依旧能想起他的胸肌腹肌和窄瘦的腰。


    顾清淮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正在犯花痴,他随手擦了两下头发,把钟意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薄唇抿着,特别无奈地在她鼻尖拧了一把。


    害羞慢慢褪去,钟意得意兮兮挑着小眉梢,倒背着小手自顾自往里走,毫不客气。


    她穿着睡衣,衬衫样式的短袖和长裤,柔和的米色调满身煎蛋图案,脑袋上随手抓了个揪,看起来真心不像二十六。


    婴儿肥没褪的鹅蛋脸本就显小,更别提她打小没吃过苦走哪儿都是团宠,眼睛清澈明净得跟小孩有一拼。


    顾清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女朋友刚才卷着铺盖来找他的样子像极逃荒、千里迢迢来投奔他。


    两人刚在一起的第一天,他抱一下都怕吓到她,她倒好,现在没到一个周,她就要亲要抱甚至都睡到自己房间。甚至下山的路上,都跟他讨论起生宝宝。


    他耳朵有些热,俯身把钟意抱来的枕头被子铺好,两床被子中间界限清晰,差不多还能再放一个钟意。


    钟意就站旁边眼巴巴等着,顾清淮弯腰时,t恤勾勒出修长禁欲的身形线条,他的肩很宽,宽而平直,优越到穿什么都是衣架子,身上覆着一层清白的肌肉线条,但是因为人高瘦又白,总有些干净的少年感,不穿警服的时候依旧像个警校在读的小哥哥。


    虽然她黏黏糊糊老想贴着顾清淮,但是真要她睡他的床,她不可避免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雨水多,窗外从暴雨变成小雨,屋里空气似乎都跟着变得潮湿,她眼睛一眨不眨,倒背在身后的手掌心微微冒汗。


    顾清淮铺好床,坐在床边,两手撑在身侧,小臂有清晰肌肉线条也有层叠暗红伤疤,姿势漫不经心。


    他撩起眼皮看她,眼睛是真的亮,能下钩子一般蛊惑人心,那薄而漂亮的嘴唇,又软又无情:“没长大?睡觉得人哄?”


    冷言冷语,下颌和嘴角都紧绷,喉结冷淡地滚动,不带一分情绪,换了别人可能根本扛不住,但是钟意太了解他,顾清淮就是说话毒,其实他嘴唇软心也软,灵魂也是一样。


    她哼哼两声权当没听见,在顾清淮的注视下脱掉鞋子,耀武扬威爬到床上,乖巧盖上自己的小被子:“我躺好啦,你关灯吧。”


    软绵绵的,像团棉花,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顾清淮没好气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钟意身边位置下陷,清冽的薄荷味道铺天盖地,在他关灯后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好在慢慢的,眼睛能看见,她借月光看他的睫毛和鼻梁,再到冷淡抿起的嘴角,怎么看都看不够,心动得不行。


    明明上飞机之前连轴转白班加夜班,落地之后山路崎岖脚步不停,可现在心脏扑通扑通像是在沸水里翻腾,耳边顾清淮的呼吸清晰,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能听见她的心跳。


    脑海里有一场灿烂盛放的烟火,经久不息,烧得她心潮澎湃,身上的每个细胞每个因子都欢喜都心动。


    “顾清淮。”


    顾清淮睁开眼睛,即使看不清,钟意也知道那双眼睛是干净的清澈的。


    她转过身朝向他,脑袋悄悄往他旁边凑,顾清淮想起家里那只狗狗,也喜欢在他睡觉前又或者刚睡醒的时候,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钟意煞有介事悠悠叹气:“我睡不着。”


    顾清淮:“那你出去跑圈。”


    他冷脸的时候队里没人敢惹他,就连那部级通缉犯都扛不住,但是钟意不怕。她不气馁,就眼巴巴看着他,知道顾清淮拿她没辙。


    周遭一切朦胧模糊像是影院里的老旧电影,只有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柔软的卷发蹭过他的下颌。


    顾清淮无可奈何,枕着手臂朝向她,放轻声音哄人:“那你想要怎么办。”


    那清冷的声线,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近乎气音,此时此刻多了几分缱绻。


    雨滴绵密落在窗台打在树叶,变成惬意的背景音。钟意不喜欢雨天,唯独在顾清淮身边的时候,觉得雨天也不错,温柔又舒服。


    “我要亲亲……”钟意嘀咕着,“电影里都这样演,晚安吻什么的。”


    顾清淮无动于衷,只是撩起眼皮看她,钟意鼓足勇气,声音闷闷的:“顾清淮,你亲亲我……”


    说完,她小脸往薄被里埋、只露出发顶和眼睛,却被顾清淮把薄被扯下,露出她一整张脸。


    他的手指落在她脸侧,帮她把黏在脸颊的碎发顺到耳后,指尖轻触到她耳朵,就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他掌心下她的脸,无可救药升温,却没有躲开。


    他撑着手臂起身,手在她脸侧,低低说了句:“小撒娇精,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钟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巴已经被轻轻捏起,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空气像是被点燃,体温跟着升高。


    脑袋上方顾清淮的影子慢慢压下来,那双眼睛充满攻击性和占有欲,冷静看着她,她的睫毛颤抖,慢慢覆下来。


    视野里一片黑暗,时间空间都凝滞的那一秒,顾清淮吻在她额头。


    相贴的脸庞分开,他捏她脸,眉眼温柔又嚣张,毫不客气地问:“可以了吗。”


    钟意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心满意足.


    手慢慢越过界,找到顾清淮的手握住,甜甜说晚安。


    顾清淮心跳有些快,好在室内昏暗一片,他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红了耳朵。


    那双警察的眼睛冷淡、锐利,深处尽是意气风发。可当他看向钟意,目光总是柔软,甚至还有些很难察觉的、少年看向心上人才会有的青涩。


    他没被钟意握住的那只手,手背挡在眼睛上,无可奈何偏过头,轻轻笑了。


    -


    翌日五点,窗外没有半点光亮,顾清淮睁开眼睛。


    身边有均匀绵长的呼吸,他用了几秒让自己清醒。


    钟意是小婴儿那种睡姿,睡着的时候乖巧又安静。她侧躺着,手乖巧放在脸侧,身子蜷缩,一头短发乱糟糟。


    他俯身,手撑在她身侧,亲上她脸颊。睡梦中的钟意闭着眼睛蹙起眉,似乎不满,把他推开。


    顾清淮失笑。


    怎么可爱成这样。


    他换衣服出门,从山下往上走,个高腿长步子很大,一个小时后,到家后面那座山。


    母亲裴婉卿之墓。


    顾清淮停住脚步。


    “没来得及买花,明天补给您。”


    天色暗着,露水浓重,顾清淮面对着冰冷墓碑,轻声说话,行走在刀尖、枪林弹雨杀出重围的警察,此时不过是在外漂泊终于见到母亲的孩子。


    天边尚未拂晓,眼前云雾缭绕,顾清淮低声问自己母亲:“顾长生烈士,会是我的父亲吗。”


    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歌,是《少年壮志不言愁》,甚至去世前一刻还让他唱给他听,歌里唱的是警察。


    她总是看着远山,像在等什么人,一等就是一辈子,从无怨恨。


    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难免遭到非议,他咬紧牙关,母亲却笑得云淡风轻。她说,早晚有一天,你爸爸会来接我们,但是如果他不来,我们也可以自己过得很好。


    总是温柔,总是在笑,身上没有半点戾气。


    “妈,我不是一个人了,”顾清淮轻轻擦掉墓碑灰尘,眼睛清澈如水,“今天没舍得吵醒她,明天带她来见您。”


    窗外阳光大好,透过微微浮动的纱帘照进来,钟意头发乱糟糟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


    前半夜因为太激动半梦半醒,睡一会看看顾清淮,看一会再继续睡,后半夜才睡着。


    身边那床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叠好,钟意有些茫然,刚好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她眯着眼睛看过去:“你去哪儿啦?”


    顾清淮穿着白t恤,军绿工装短裤,长腿赏心悦目,手里纸袋散发着食物香气,被放到桌子上。


    “起床吃饭。”


    钟意不倒翁似的一歪倒在床上:“困。”薄被盖过脑袋,窝成一团。


    顾清淮走到她身边,俊脸清冷如常,只是柔声问她:“想去看梵净山,还是去苗寨。”


    在家乡,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去玩,他心里有从未有过的、难以名状的忐忑。好像家里第一次来了客人,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却又怕她不喜欢。


    钟意瞬间打起精神,被子掀起露出一张太阳花似的小脸:“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我喜欢这里,”钟意眼睛弯着,“等我们退休就回来定居好不好?”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顾清淮轻轻扬眉,熹微晨光晕染在浅色瞳孔深处,显出原本清隽温柔的样子:“那你不要赖床。”


    钟意伸了个懒腰,手递给他,撒娇借力起床。却没想,唇红齿白的漂亮警官会错意,无可奈何抿起嘴角,手臂穿过她膝窝,抱她到卫生间。


    她笑得眼睛弯弯,手臂搂着他脖颈,呼吸之间都是他颈窝干净温和的味道,脸往前一凑就亲到他下颌。


    顾清淮垂眼看她,钟意无辜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碰啦,下不为例!”


    -


    古镇、苗寨、梵净山,顾清淮都想带钟意去看,或者说,凡是他认为好的,他都想亲手奉上。


    “想去哪里?”


    钟意把卷发绑起来,像个小兔子尾巴,她的后脑勺滚圆,看着依旧可爱,身上是浅绿连衣裙,洋桔梗的颜色。


    “你肯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出了旅馆,钟意倒背小手走在顾清淮面前,裙摆随着步幅悠悠晃动。


    她眉眼温顺,转过头笑着说:“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顾清淮眼眸清润,揉她头发:“那陪我去一趟秦钊叔叔家。”


    交通不便,顾清淮租了辆越野车,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城市郊区。


    秦钊一生节俭,两袖清风,原本住的是公安局家属院,在他牺牲后,妻子女儿搬回老家。


    “我看着别人穿警服,就老是想起他,就不敢在那住了……”秦钊的妻子江静红了眼睛,在顾清淮和钟意对面坐下来。


    她的背后是全家唯一一张全家福,摄于去年中秋。照片里的秦钊一身警服,肩背挺直,目光锐利,不怒而威。


    顾清淮看着那张照片,想起秦钊曾跟自己得意道:“我的妻子女儿都以为我是派出所的老烟枪,工作内容是调解民众纠纷……”


    江静刚年过半百,鬓角已经斑白。


    钟意心酸,看面前妇人和照片里的人阴阳相隔,此生再难相见,难过得不行。


    顾清淮垂眸,钟意低垂着脑袋是在憋眼泪。


    他轻捏了她后脖颈:“阿姨家的猫很可爱,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钟意也不想让阿姨和顾清淮看到自己难过,乖顺点头,走向阳台。


    阳光上满是绿植花草,猫咪窝在软绵绵的垫子上,懒洋洋晒太阳。


    江静起身去书房,回来时手里多出一叠材料。


    “这些文件,是我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他说等以后闲着了,会亲自调查你的身世。我当时还在想,快了……没想到他离开就再也没回来……”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清淮拆开厚厚的牛皮纸袋,抽出那叠材料,映入眼帘的就是顾长生的生平履历、所有信息。


    从出生到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身边有哪些人,再到参加工作后,来往密切的又有谁,时间线和人物脉络图,一直到他牺牲前的最后一刻。


    密密麻麻的字迹,却又有几个被标注的关键词:顾长生,裴婉卿,顾清淮。


    想必母亲去世太久,太多资料无从查证,所以里面涉及母亲的信息并不多。


    顾清淮一页纸一页纸翻过去,看顾长生从少年长成青年,像看了一部纪录片。


    顾长生出生在云贵山区,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后来老人相继离世,他孤身一人。


    初中的毕业照上,还没有母亲的影子,而在他高中那年,遇到一个女孩,叫裴婉卿。


    那张照片顾长生的高中老师家里也有,是笑眼弯弯的母亲,和眉眼冷峻的顾长生。


    再往后,他所有的纸质资料上不再有她身影。


    甚至直到他牺牲前最后一刻,所有材料里记载的仍旧是“未婚”。


    线索就此中断,他死于一场联合缉毒行动,子弹射穿动脉,没能从手术室里出来。


    那是个冬天,他在来年月出生,如果他是他的儿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逗猫的钟意从阳台看向顾清淮。


    拜访长辈,他长裤白色衬衫,剪影漂亮得像是画出来的,眉目清寒。


    不知道在看什么,鸦羽一般的睫毛遮住所有情绪,侧脸在日光苍白,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顾清淮手里的病例材料,纸张早已泛黄,钢笔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依旧可以辨别,上面写着:清远市燕城镇人民医院。


    江静缓缓道:“顾长生最后是在清远市燕城镇去世的,如果他有什么遗物、留下什么东西,或许那里的医生知道。”


    “那个时候缉毒形势比现在严峻得多,秦钊回家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想,如果小顾真的有妻子孩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也是后来听秦钊说的,小顾在贩毒团伙内部卧底,逮捕太多毒贩,又断了太多毒贩的财路,太多人想要他的命,人头都被悬赏几十万。”


    顾清淮手里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照片上的人不再是顾长生烈士,而是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


    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网站截图,来自清远市燕城镇人民医院。照片里的男人五十多岁,戴眼镜,慈眉善目,笑呵呵的模样,右侧写着:南爱国,普通外科,主任医师。


    “当年那场急救手术,那位主刀的老医生已经去世,年轻的还有一位,和顾长生年纪相仿,叫南爱国。”


    “他现在仍然在清远市燕城镇人民医院工作,是一位很受病人爱戴的好大夫,如果你去找他,说明来意,想必他会知无不言。”


    顾清淮看着那张比十年前多了慈祥的脸,目光一凝,片刻后轻声开口:“我知道。”


    医者仁心,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把自己女儿联系方式给一个陌生男孩。


    江静继续说:“南爱国还有一个女儿,在清远市人民医院工作。”


    顾清淮抬头,直视江静的眼睛,而后听见她说:“今年二十六岁,比你小七个月,取名钟意。”


    刹那间,风也静止,树叶不动,时间空间都静止。


    空气里的细小浮尘被染得金灿灿忘记浮动,墙上的钟表时针分针都定格。


    顾清淮看向钟意。


    初夏日光清朗,落了钟意一身。


    她蹲在阳台,小小一团,笑眼弯弯逗猫。


    是,少年顾清淮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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