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绿意葱葱。
theone大厦位于江州市市中心,稳坐寸土寸金滨江商圈c位宝座。
今日theone员工小群,被一张高糊偷拍图给刷屏了。
照片中的男人只露出一半侧脸,便让群里吃瓜观众纷纷感叹上天不公,为什么有人天生骨相和皮相都如此完美。
他的皮肤是亚洲人少见的冷白,茶褐色的头发层次分明,泛着一圈圈光晕。
高挺平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腿挂链眼镜,漂亮桃花眼蓄着疏离冰冷的光,是说不出的禁欲与矜贵之感。
theone员工小群不断弹出新的对话框: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快停止发散这该死的魅力!】
【侧脸杀绝绝子!这个金框眼镜太绝了!本颜狗爱了爱了!】
有热情奔放的女员工捶胸顿足:
【三秒钟,把他打包送到我床上,哦不,是办公室】
【呸,楼上穿条裤衩子吧,我去给他倒水了嘻嘻嘻。】
噙着痴汉笑意的前台小姐姐合上手机,她拿出一面小镜子,微微整理了妆发,随后倒了杯水敲响了会客室的大门。
言卿坐在沙发之上,气质沉静而出挑,像是一截浸染在旧时光里的杉木,不被世俗纷纷扰扰。
前台小姐姐一双眼睛弯成了初月,“言先生,喝点水吧。”
“谢谢。”
言卿嗓音清冷,带着一丝礼貌性。
前台小姐姐一瞬不眨得盯着言卿,心头小鹿撞得是活蹦乱跳。
言卿抬眸,目光平淡看她一眼。
“你还有什么事吗?”
偷窥被抓包的小前台讪讪一笑,她连连摆摆手。
“没事没事,我先出去了。”
“如果时青砚来了,麻烦你转告她我有事找他。”
前台小姐姐连连点头答应了。
会客室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半个小时后,大门被再度推开,言卿微微蹙紧了眉头。
来人不是时青砚,他有些失望。
这人他打过几次照面,他是负责老城改造项目拆迁工作组的杨秘书。
杨秘书今年四十,个子高高瘦瘦,带副黑框眼镜,曾参与过theone多次竞标拿地、旧城改造项目,是个成熟严谨的人。
杨秘书见到言卿后只微微惊讶一瞬,随后迅速调整了状态,礼貌颔首道:
“言先生你好,没想到今日我们又见面了。”
其实见到言卿第一眼时,杨秘书就被他的皮相所惊艳,他五官浓稠而艳丽,气质倔强而坚韧。
只可惜,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总是黯淡无光,像是一轮西沉的月,寂寥而孤独。
言卿眉眼存了几分冷然,他音色淡淡,道:
“我要找时青砚。”
时青砚是江州这地界的风云人物,不少政企名都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句“时总”,听到他这般直呼boss大名,杨秘书额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他依旧保持着商业客套笑容:
“言先生不好意思,时总平日比较忙您见他需要预约,请问您有预约吗?”
会客室内安静了两秒,见对面没有任何回应,杨秘书再次客气说道:
“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恐怕您今日见不到时总,如果您对拆迁工作还有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
言卿眸光动了动,刚喝过水的薄唇沾着微微湿润,他解释着:
“我不是为了拆迁而来。”
杨秘书回头看向他,神色明显惊讶了一下,言卿是老城改造项目的钉子户,他今日若不是为了拆迁而来,那是为了什么呢?
杨秘书清了清嗓子,“那您今日可能是等不到时总了。”
言卿看了杨秘书一眼,微抿了抿唇,作势起身离开。
可他刚要转身,冷白的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拉住,被握住的一截腕子微微发烫。
时青砚不知何时来到了会客室,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打着仙鹤纹的温莎结下是宽肩窄腰,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阳光在古井反射中的波光。
掌心传来柔滑细腻的触感,让时青砚心情大好,他牵起唇角弧度,道:
“听说你找我?”
属于时青砚特有木调檀香气息扑来,言卿挣脱出了他大掌的禁锢,神色有些不自然。
“是,我找你。”
时青砚听完蓦的一声轻笑,他掏出一张银制门禁卡,黑亮的眼眸泛着奇妙的光。
“以后找我,直接上顶楼,无需在这里等。”
言卿看不透他眼神里的情绪,于是眉心微蹙。
“以后我不会再来,这张卡我不需要。”
时青砚也不气馁,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以后你会需要的,走吧先上楼。”
杨秘书目光古怪地在两人背影来回巡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boss,如此卖力得推销自己。
他还记得,有个当红女明星哭着喊着要见时总,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直接给扭去派出所了。
他一直以为,时总是无法行使人道主义者。
原来,真相是这样啊……
***
时青砚的办公室位于theone大楼顶层,整层办公室装修偏极简风格,整体呈现黑白灰冷色调,唯一有给办公室增添的鲜活氛围,便是墙壁上挂着各色各样的仙鹤挂画。
看来时青砚十分喜欢鹤,言卿在心中默默想着。
一进办公室,时青砚脱掉了考究的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银灰色的衬衣,他只是随意坐在真皮沙发上,往后轻轻一靠,精壮颀长肌肉轮廓在轻薄衬衣下若隐若现。
与言卿的孱弱冷白完全不同的是,时青砚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有着无比精壮的骨骼,紧致有力的肌肉线条,周身充斥着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在江州地界翻云覆雨的地产大佬,竟然是阴鸷而危险的恶鬼之主,这人类社会也太不安全了,言卿在心中淡淡想着。
时青砚靠着椅背轻松自如,他抬手勾开鹤纹领带,露出修长脖颈。
“想喝点什么?”
言卿淡淡收回落在他喉结上的目光,道:“不需要。”
他的声音不大,浸着一股冷冷懒懒的疏离。
时青砚只看了他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依旧走到净水器旁倒了一杯水。
“喝点温水吧。”
时青砚一面说着,拿着水杯的手指刮到了言卿的手心,突然的肢体碰触让让言卿身体紧绷。
他向来都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他还记得上次便是两人在握手之时,莫名其妙被注入了鬼王之力。
言卿目光凌厉而警惕,开门见山道,“我身上的鬼王之力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到对方戒备的视线,时青砚眉目舒展,反问道: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黄泉渡口与鬼王大人向来是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我自问无德无能受此恩惠,所以鬼王大人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言卿这话问得是极为刺耳,时青砚长腿随意交叠,带了些慵懒随意的姿态,后靠在办公桌上。
他低眸看着他,眼底像是蓄着一层雾气,遂漫不经心答道:
“我若说,我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呢?”
“什么东西?”
时青砚下颌线微微绷紧,眼底汹涌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
他一字一句开了口,“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言卿眼睫颤了颤,握着水杯的手指泛着白,手背几线青筋凸起。
如今他不过是个潦倒病弱的黄泉摆渡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市价300万的404号纸伞铺了。
时青砚果然是为了拆迁而来!
当年师傅曾交代过,要他好好守着黄泉纸伞铺,他是绝对不会将黄泉伞铺卖给地产商!
时青砚并不知晓言卿心中所想,他眼角一弯,有些悠然问道:
“我若要这样东西,你会给吗?”
言卿皱起眉头,眼神变得冰凉。
“我说过,就算你们公司给我一整条街,我也不会搬。”
???
小鲛人到底在说啥?
谁要他的那间伞铺,他要的东西是那颗滚烫而鲜活的心啊!
时青砚身体微微前倾,眸光收得更紧,柔软暖黄的灯光衬得他眼型略长,上翘的眼尾带着柔软的弧度,像是被这光融化。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木调檀香笼在两人的鼻尖。
时青砚稍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像是山涧泉水落入月光下的清溪。
“乖,跟了我,这十条街都是你的。”
话音刚落,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青砚冷不丁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思,他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可实际上却是烈焰灼心,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
同样内心燥热的,还有言卿。
时青砚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像是一把喧嚣的火苗,轻易点燃了言卿眼中的戾气。
鬼王时青砚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见钱眼开的金丝雀,还是任人羞辱的掌中玩物?
言卿冷笑了一声,金丝眼镜之下的眼瞳,似冰川常年不化积雪,冰凉而刺骨;
薄薄的双唇因愤怒而变得红润、潋滟。
老天爷果真是偏心,就算是在愤怒中的美人依旧美得惊人。
言卿从位置上起身,身影被灯光拉得清瘦修长,他单手插在裤兜之中,下巴尖尖抬起一截脖颈。
这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动作。
他目光冰冷而敌对,是毫不遮掩的鄙夷与憎恶:
“时总,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一片沉寂之中,时青砚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眼底光芒渐渐变得混沌。
小鲛人眼中的厌恶感让他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被冰封。
他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言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时青砚握拳的手攥得更紧,眼底像是蒙上一层浓黑的雾,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时青砚步履急切,拦住了言卿的去路,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捕猎时的傲慢姿态,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与不安。
言卿停下脚步,漂亮的茶色眼瞳充满了嫌恶,“让开。”
时青砚眼瞳黑漆漆,他将阴翳与苦涩迅速收敛,薄唇扯起闲散笑意。
“不过一个玩笑罢了,这世界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慷慨,而我们商人天性便是逐利。
你觉得我会平白无故送你幽冥之力吗?这个人情你总归要还的。”
时青砚舌尖微舔了舔后槽牙,坦然一笑道:
“言先生,不如我们谈个交易吧。”
言卿抬眸看着他,眉眼间露出一丝讥讽:
“我说过,我不会卖伞铺。”
时青砚居高临下凝视着他,嗓音冰凉而冷淡道:
“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404号伞铺我不会再拆。”
叱咤人间与幽冥数百年的时青砚,头一次体会到了落魄无措的无力感,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离成了两半。
他一半的灵魂在心上人面前,卖力表演着野心与图谋,另一半灵魂浸在刺骨的冰水中,狼狈而孤独承受着这一切。
真他妈的操蛋啊。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