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难得泡个澡,走廊上低沉的哭声,搞得心里一阵躁郁。


    他打开门,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狠狠得往墙上撞。


    他刚在浴室中听到砰砰的响声就是来自于此,中年男人面目狰狞,骂骂咧咧道:


    “臭婆娘还敢跟踪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男女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女人像是一块破布,被人轻易按住脑袋狠狠砸在墙上。


    鲜血顺着额头直流,女人红着眼睛,苦苦哀嚎着:


    “国鹏,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言卿冷冽出声道,“你再打她,我就报警了。”


    穿白色针织裙连衣裙的小姑娘,紧张得拉了下男人的衣袖,她有些害怕地说道:


    “国鹏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我还约了医生产检呢。”


    有了小三的求情,男人厉声道:


    “老子娶你真是倒了血霉!一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还敢管起老子来了!


    我告诉你李敬婉,要是你以后再来找曼琳的麻烦,你看老子以后怎么弄死你!”


    说完中年男人又踹了她一脚,女人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被打趴地上的女人叫李敬婉,听到丈夫如此护着小三,李敬婉心底漫过一丝酸涩。


    走廊上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有不少的邻居纷纷出来指责刘国鹏。


    “真是造孽啊!老公竟然当着小三的面暴打打老婆!小姑娘年纪轻轻当第三者,小心以后他打的人就是你!”


    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小三,何曼琳臊红了脸,忍不住往刘国鹏身后缩了缩。


    当然,人群中也有理中客发言:


    “我看啊八成是女方先做了错事,她老公才这样打她!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两好好说说,女方好好哄哄老公,回去就好啦。”


    其他人听了这话,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有大妈率先开麦:


    “我说老陈你有病吧!这明显是男的出轨找小三打老婆,你怎么有脸说是女的做了错事?”


    “我看你是屁股跟脑袋装反了,快报警,快报警,抓这个王八蛋去坐牢!”


    听到七大姑八大姨的指指点点,刘国鹏当场怒不可遏,朝着围观人群狂吼:


    “报什么警!我打我老婆,关你们屁事!都给我滚!”


    李敬婉听到报警两个字,她虚弱得擦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


    “不,不要报警!我,我,我我这就走,你们不要报警!”


    有好心的大妈看不下去,给李敬婉鼓励道:


    “你别怕,我有个朋友是个妇联的,咱们去报警,你赶紧跟这个男人离婚。”


    此言一出,围观的群众纷纷拍手道:


    “对,就该跟这种人离婚,你还年轻,以后得享福呢,像这个货色,就给个狐狸精跟小三吧!”


    大妈这话说得十分难听,何曼琳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可她仍然不敢吭声。


    可出乎意料的是,李敬婉却欲言又止,似乎顾忌许多。


    “不,我不离婚……国鹏他只是一时想错了,我要等他回心转意。”


    刘国鹏一听她不愿意离婚,更加的火冒三丈,眼底鄙夷更甚:


    “你这个贱女人,死活赖着我不离婚,是不是就是想要我的财产!


    我告诉你,就算你不离婚,我一分钱也不给你花!”


    李敬婉闻言一愣,眼底闪过分极致的痛色,眼泪滂沱而下:


    “国鹏,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前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只对我一个人好,你跟这个女人的事情我不再过问,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这般做小伏低、没有尊严的模样,大妈看得头皮发麻:


    “哎,你这闺女怎么这么一根筋,这男人摆明了嫌弃你,你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是......可离婚后,我又能怎么办呢?国鹏他只是一时糊涂了。”


    李敬婉仿佛想为刘国鹏找到更多借口,说着语声又哽咽起来:


    “国鹏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求求你回来吧。”


    刘国鹏看着面容枯槁的李敬婉,哭哭啼啼翻来覆去说着这些事,那幅黄脸婆的模样简直让他倒尽了胃口!


    他当初怎么瞎了眼跟这种女人结婚?


    刚刚的暴打还觉得不解气,刘国鹏高高抬起右脚。


    言卿眉头一皱,手中一道看不见的丝线飞过,刘国鹏唉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等他挣扎爬起来时,满脸血污,半截大门牙都磕掉了。


    白衬衫上沾了血迹,刘国鹏脸色阴郁。


    这些年他养尊处优惯了,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丢脸过,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恶狠狠道:“他妈的,是谁刚刚推我?!”


    李敬婉放低尊严,颤抖着声音,满脸眼泪地哀求:


    “国鹏,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滚滚滚!疯婆子!”


    说完,暴怒中的刘国鹏推开围观人群,牵着何曼琳的手,愤恨地离去了。


    言卿倚在门角,冷眼得看着这荒诞的闹剧。


    这世间就是这么奇怪……


    施暴者总是安然自若无所畏惧,可是苦难者却是唯唯诺诺,永远都被人踩在脚下。


    李敬婉匍匐在地哭得凄惨,心底疼痛一点点扩散。


    原来这十年多的陪伴,都只是她一厢情的愿愚蠢和痴心妄想。


    有好心的邻居扶她起来,轻声宽慰道:


    “傻闺女,忘了他吧!他都这样打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傻。”


    “就是就是,就这样欺负你的人渣,你说说看你家里人不得多心疼啊。”


    李敬婉只觉得悔不当初,她木然地摇摇头,小声抽噎着:


    “现在说这一切,太晚了。”


    三年前,李敬婉就发现刘国鹏在外面有人,当她心平气和得质问时,刘国鹏却是做贼心虚,动手打了她。


    李敬婉哭着闹着回娘家,可父母却在指责她:


    “当初是你非要跟这个穷小子结婚,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女儿啊,你就多顺着他的意思,他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成功男人免不了应酬,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就这样,李敬婉被父母劝回了家,刘国鹏先是下跪发毒誓,后又菜刀割腕,甜言蜜语信誓旦旦保证着。


    看着心爱的男人手腕上割出一条条的伤口,李敬婉心软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男人的虐打与女人的原谅,都是会上瘾的。


    如今李敬婉没有经济收入,没有家人的支持,她被这个社会分割成了一个边缘人,她不敢再对现状做出任何改变,于是只能一遍遍麻痹自己。


    都怪她,要不是她自己不争气,结婚十多年还生不出孩子,国鹏的压力也不会这样大。


    如果他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那么他也不会对自己拳打脚踢,更不会出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样想着,李敬婉好似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着:


    “国鹏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他还是爱我的。”


    言卿冷冷地看着李敬婉,他不明白,为何女人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作践如此可怜卑贱。


    纵然她给那个男人传宗接代,可不爱就是不爱,你付出再多也是徒劳。


    更何况,这种人渣压根就不配。


    因为,刘国鹏他快死了。


    刚刚在刘国鹏牵着何曼琳转身离开时,在走廊阳光与阴影的交际处,他看到了一团鲜红色的肉球,正趴在刘国鹏的肩膀上。


    这个绞成一团的肉球,便是流产后的婴胎,炼制而成的鬼婴灵。


    已经成型的胎儿,被一根长长的刺针插入头部,随后被冰冷的机器残忍地搅碎、吸出。


    因此鬼婴灵是魂魄无依,无法往生的一团煞气。


    只不过奇怪的是,鬼婴灵应该是依存于母体的气场,可为何它却趴在刘国鹏的身上呢?


    难道说,它是想钻进何曼琳的肚子,取而代之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鬼胎?


    想到这里,言卿跟了上去,他并不想去帮助负心薄幸的王八蛋,但他身为黄泉摆渡人,必须阻止鬼婴灵鸠占鹊巢的行为。


    停车场里阴阴冷冷,刘国鹏越往暗处走,越觉得冷。


    他身上畸形的肉球慢慢蠕动着,逐渐变成了浑身血淋淋的婴孩模样。


    鬼婴灵的身体是钳碎的,躯干与四肢都是支离破碎的,一根青紫色的脐带似吸盘般插在男人的背上,一点点吞噬着他的阳气。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婴灵忽然回头,朝着言卿呲了下牙,好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言卿的眉眼忽然变得锐利,他看见婴灵青紫色的指甲在刘国鹏脖颈上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好似在他的皮肉刻画着什么符号。


    很快,一道泛着幽幽荧光的丝线,从颈椎处被抽取了出来。


    婴灵贪婪得吞食着银线,随即残缺的身体因为得到力量,迅速开始自愈。


    这跟银线,便是刘国鹏的生命线。


    刘国鹏在大奔的驾驶位上锤了锤后颈,似乎是觉得肩膀有些重,对着身旁的何曼琳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觉得是脖子酸。”


    何曼琳挽住他的胳膊,胸前的浑圆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娇滴滴地说道:


    “都说让你不要这么累,你要是累坏了,谁来照顾我跟宝宝啊~”


    小姑娘嗓子又软又甜,在床上叫起来却是格外销魂。


    当初何曼琳来面试时,刘国鹏就有些心猿意马了,没想到自己四十多岁了,还能征服如此尤物。


    想到这里,刘国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他摸了摸小情人滑腻的脸蛋,色眯眯道:


    “小妖精,跟了我,以后都是享福的日子。”


    副驾驶上的何曼琳神态娇羞。


    她垂着头,轻轻抚上了自己小腹,遮下眼底的嫌恶与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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