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是江州市最大的夜总会。
这夜总会不仅名字清雅,就连里面的少爷姑娘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
李敬婉是闲云野鹤的会员,她在几名年轻男孩陪同下,径直进了四楼vip包间。
刚进包间,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孩搂住了李敬婉的腰肢,他用委屈唧唧的语气说道:
”李姐,你都好久没有来找我了。”
李敬婉一根纤纤玉指挑起男孩的下巴,又拨了拨他的耳垂,道:
“取悦我,今晚给你开10瓶酒。”
说完,她将钱包随意扔在大理石茶几上,钱包是lv刚出的新款,需要配货才能买到。
男孩立马心领神会地蹲下身,他似毕恭毕敬的奴仆,殷勤为李敬婉脱下了高跟鞋。
在闲云野鹤里,李敬婉最中意的男孩就是小南。
小南长着一双单纯无害的脸,鼻梁高挺,可以满足女人对完美男友的幻想。
李敬婉躺在床上奢华沙发上,感受小腿传来的酥麻,沉浸地眯着起了眼睛。
她以前真傻,总觉得一个女人需要家庭,需要爱情,需要男人呵护。
其实不然,女人只要有钱就行。
只有贫穷才是原罪。
头顶巨大的欧式吊灯,将她浓厚的妆容割裂成一块又一块的光影,她整个人都掩于晦暗中,叫人看不出一丝暖意。
真好啊,她终于熬到刘国鹏死了,那个贱男人留下的财产全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只不过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为什么自己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呢?
她跟刘国鹏是大学恋人,两人22岁相爱,24岁结婚,是人人欣羡的模范夫妻。
那时刘国鹏的眼里只有他。
刚毕业的穷小子早餐只吃一个素包子,却坚持给李敬婉买牛肉粉,正是这份体贴与关怀,让李敬婉下定决定,跟他共度余生。
两人结婚后刘国鹏很努力,他从基层销售一路逆袭,成为了上市公司的总监,两人的房子也从三环搬到了市中心。
明明日子越过越好,可相识于微末的感情却不复当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李敬婉还是想不明白。
大腿渐渐传来酥麻之感,小南的手开始不规矩了起来,他一寸寸往大腿侧捏着。
在暧昧的灯光照映下,李敬婉眼神暗了暗,条件反射握住了他的手。
“小南,今天就算了。”
男孩不知道李敬婉今日是怎么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
“姐,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李敬婉摇摇头,她坐直了身体拢了拢头发。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忽然没了心情。”
小南有些急切地拉住李敬婉,他想起对方刚刚承诺的10瓶酒,连忙将自己的唇舌献了出去。
李敬婉没说话,默许着小南狂热的拥吻,直到vip包间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原本黏腻的两人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两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他们身上衣裳虽然微湿,但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李敬婉眼神微闪,她认出了言卿,于是轻轻推开了小南:
“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再找你。”
小南乖巧地离开,他是个聪明的少爷,自然不会惹自己的女主人不高兴。
李敬婉目光扫了两人一眼,她捋了捋头发,唇畔绽放出一个妩媚笑容:
“你们不是这家会所的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言卿双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他嗓音平淡道:
“我们曾见过。”
闻言,李敬婉眸色深重一分,她环抱双臂坐在沙发上,笑得很是千娇百媚。
“的确见过,你这张脸实在太出挑,令人见之难忘。”
言卿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冽开口道:
“你是何国鹏的妻子李敬婉,那日你求着他不要离婚。”
像是早已料到对方认出了自己,李敬婉面上不见任何难堪,她干脆翘起二郎腿。
“是。”
“是你害死了何国鹏。”言卿笃定地说道。
房间内寂静了那么一瞬,李敬婉脸色一顿,面上再次恢复平静。
“先生,污蔑他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何国鹏是被人下了咒,所以被艳鬼缠上了。”
闻言,李敬婉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了艳鬼的事情。
她缓缓地笑了,明艳而灿烂的笑容阴森而残忍:
“先生,您说的东西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言卿继续冷声冷气道:“是你给何国鹏系上了红绳,故意让他招上艳鬼。”
李敬婉眯了眯眼,故意拉长了声调,装作担惊受怕的模样。
“咦~艳鬼?什么艳鬼?先生怕不是聊斋看多了吧,我可是唯物主义者。
我只知道,那个贱男人是自作孽不可活,听说他死的时候被弄断了命根子。
啧,想必是惹了不少风流债吧。”
李敬婉这般不痛不痒的态度,倒令言卿倒人都有些意外,他讥讽出声:
“你今天与那日的模样,可真是判若两人。”
李敬婉唇角上扬,语气冰冷入骨:
“难道说被家暴的女人,只有哭哭啼啼这一个表情?”
说完,她掏出一只口红慢慢补起了妆,嗤笑了一声:
“你们这些男人不总是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如今我死了老公,你们这些男人就得逼着我日日以泪洗面,不让我找找乐子?”
果然,前几日她跪求老公、执迷不悟的模样,都是演的,通通都是假的。
许多女孩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要学会忍耐。
为了生活,忍一忍。
为了孩子,忍一忍。
所以,很多陷入婚姻暴力中的受害者,选择了忍。
而这些忍耐大多数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被欺凌暴虐之死,要么跪在他人脚下匍匐求生。
可李敬婉不同,她是意志坚定的女人,又怎么会继续忍受家暴的婚姻,心甘情愿匍匐在刘国鹏脚下呢?
她既是悲剧婚姻里最完美的受害者,也是如今唯一的赢家。
知道李敬婉并非对渣男那样死心塌地,言卿心中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静婉戒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巡梭,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们不是警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言卿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颈间带着的项链。
那是一个宝宝的长命锁,李敬婉将它改造成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言卿语气平淡说道,“何国鹏死之前身上曾背着一个鬼婴灵,你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吧?”
这一句话,击垮了李敬婉的精心塑造的心理防线。
甚至,言卿看到她瞳底,带着微乎其微的泪光。
提起宝宝,李敬婉心中仅剩那么丁点的愉悦与胜利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苦涩笑了笑,垂落的双手无声攥紧。
时青砚朝着虚空后瞥了一眼:
“它一直在你身边。”
大仇得报的鬼婴灵如今已恢复成人形,他正咿咿呀呀地在沙发上,与自己的脚趾头玩得开心。
李敬婉红着眼,极力得压抑在喉间的哽咽:
“在我身边?那个孩子一定很恨我吧。
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保护好他,他死了后,我却还利用他。”
似乎是听到了李敬婉说的话,鬼婴灵从沙发爬到地毯,一双肉肉的小手,抱住了李敬婉的小腿。
虽是阴阳相隔,但到底母子连心,李敬婉虽然看不到它,却感到小腿肚的温热。
时青砚沉默片刻,突然淡淡挑眉:
“你想不想见一眼你的宝宝?”
李敬婉身形紧绷,诧异睁大眼睛:
“你,你们有办法?你们是天师?!”
天师?这个名头对小鬼王来说倒是稀奇。
时青砚懒洋洋地歪着头,“勉强算是吧。”
宝宝的夭折是李敬婉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痛苦,她带着一丝希冀与祈求:
“天师我求求你,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何国鹏的全部遗产我都不要,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让我见一见宝宝!”
言卿摇头,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宝宝是怎么变成鬼婴灵的。”
李敬婉苦笑一声,在这一瞬,她褪去了伪装的千娇百媚,就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
“做完流产手术后,我一度想要去死,可是我不甘心!
凭什么那个贱男人可以逍遥快活,而我的宝宝连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权利都没了。
看着镜中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自己,我决心重新振作。有一天我无意走进一家理发店,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理发店老板,就有着说不完的倾诉欲。
他告诉我,何国鹏之所以为非作歹是由于他有祖宗阴德庇佑,他给了我一根红绳,说只要能系在何国鹏左手腕上,就可以破了祖宗留下来的阴德。
理发店老板还告诉我,若想要何国鹏死后不入轮回,则需他的骨血。
所以,我将那日被殴打流产的贴身衣物交给了他。”
说到这里,李敬婉捂住了妆容明艳的脸,呜咽声从她指缝处传来。
时青砚与言卿对视一眼。
夭折婴胎的血,乃是至阴之物,难怪它可以将婴胎修炼为鬼婴灵。
“理发店地址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临泉街304号,瑞梵造型。”
李敬婉扔下了盛气凌人的傲慢,带着止不住地哀求:
“我全部都说完了,你快让我见见宝宝!”
言卿掐了一下指尖,鲜红的血迹在李敬婉的额间晕染开来,天眼已开。
柔软的地毯之上,一个圆滚滚的身躯摇摇晃晃,宝宝张开双臂想要一个抱抱。
李敬婉顿时红了眼,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就连眼睛都忘了眨,胸腔里涌起一股血肉相连的狂喜。
直到奶娃娃抱住了她的腿,李敬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一把用力抱起软软的小团子,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宝宝,我可怜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一想起宝宝早已离开人世,如今不过是游荡的鬼魂,李敬婉哭得泪流满面。
“对不起宝宝,都怪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宝宝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主动把肉嘟嘟的脸,往李敬婉怀里蹭了蹭。
“麻,麻。”
李敬婉如珠似宝地抱紧了宝宝,断了线的眼珠从眼角滑落。
喉咙里发出压抑沙哑的哭音:“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妈妈害了你。”
言卿面色淡然,他站在灯影交错处,眼尾覆上一层薄薄阴影。
“宝宝本来可以重入轮回,可如今却被人炼制成的鬼婴灵,这的确是你的错。”
闻言,李敬婉身形一震,她痛苦而绝望地闭了闭眼,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刷得斑驳。
没错,是她利用的这个夭折的孩子,破了何国鹏的功德光,这一切通通都是她造的孽。
可宝宝却歪着脑袋,蹭了蹭李敬婉的颈窝,转动圆溜溜的黑眼珠说道:
“麻麻没错,麻麻爱宝宝,宝宝也很爱麻麻。”
听到宝宝这般乖巧的宽慰,李敬婉心里如同针刺一样难受。
她紧紧搂住宝宝,苍白的脸上满是悲伤与悔恨:
“天师,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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