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从来不觉得自己美,在父母和族人眼中,她的妹妹布木布泰才是草原明珠,满蒙第一美人,而她只不过是个陪衬。


    直到嫁进汗王宫,被大汗宠爱,大汗说她美,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也是美的。


    明玉是继大汗之后,第二个说她天姿国色的人,于是海兰珠对明玉刚刚萌生出的那三分好感,瞬间飙升到十分。


    她拉着明玉来到自己的妆台前,明玉直接看呆了。


    玻璃镜分毫毕现,水晶制成的首饰盒摆了小半妆台,里面装着什么不用打开就能分辨。拉开小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种胭脂水粉,还有数不清的螺子黛,不说别的,光唇脂就有五六十种之多。


    这不就是美妆博主梦寐以求的化妆台吗?


    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本来明玉以为十四贝勒府给她准备的妆台已经是这个时代的王者了,跟海兰珠一对比,瞬间被秒成渣,连青铜都算不上。


    难道这就是宠妃的逼格?


    卸妆,净脸,重新上妆,半个时辰后,海兰珠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与夜宴时明玉的妆容截然不同,可以看出是上了妆的,却明艳逼人,同样令人过目难忘。


    “这还是我吗?”海兰珠轻轻摸着自己的鬓边,眯了眯眼。


    镜子里的女人也眯了眯眼,危险又迷人,好像一只刚刚偷了腥的小野猫。


    海兰珠吓了一跳。


    从镜子里看向站在身后的明玉,心里是喜欢的,话却说得犹豫:“可大汗更喜欢温婉娴静的女子,我这个样子……”


    明玉笑:“偶尔换个风格,大汗会喜欢也说不定呢。”


    海兰珠还在犹豫,这时有宫女走进来说:“福晋,大汗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晚膳在这边用。”


    抬头看见镜子里的绝世大美人,莺歌捂住嘴,半天才挤出一句:“福晋,是您吗,真的好美啊!奴才瞧着,比侧福晋还美。”


    海兰珠似乎被莺歌的话鼓励到了,傲然地朝着玻璃镜抬了抬下巴,狐系御姐范儿拿捏到位,想来大汗的晚膳恐怕要在床上吃了。


    眼看到了饭点,宫里没有用午膳的习惯,明玉却是有的,她笑着向海兰珠借了几盆开得正艳的夹竹桃。


    “没想到你竟喜欢这个。”海兰珠以为明玉初来不好意思借名贵花木,大方道,“你帮了我大忙,屋子里的花,随便挑,我送你了。”


    看过清宫剧的人都知道,夹竹桃浑身是毒,根本不能养在屋里,不小心沾染上,轻则心律失常,重则殒命,还是著名的流产圣药,已经被清宫剧里的小主们验证过很多回了。


    不过明玉并不打算吓唬海兰珠,也不想拂了这位宠妃的好意,笑着指了指放在窗边的一品红和狐尾百合:“这些我都喜欢,福晋可舍得割爱?”


    海兰珠抚着鬓边笑:“你要是能拿走,便都拿走好了。”


    明玉没客气,吩咐莺歌找几个人,把她点到的毒花统统搬到马车上,她都要带走。


    莺歌笑着凑趣儿:“没想到十四福晋竟然与我们侧福晋一样,都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花。”


    明玉诧异:“哦?侧福晋屋里也养了这些花?”


    莺歌摇头:“那倒没有,侧福晋不爱养花,偏我们福晋爱,侧福晋便把她喜欢的花花草草都拿来给我们福晋养,她只是偶尔过来瞧瞧。”


    明玉礼貌微笑:“……哦。”


    难怪海兰珠的孩子不到周岁就夭折了,难怪海兰珠在孩子死后不到两年就随着去了,难怪皇太极爱流鼻血,流着流着人就没了。


    难怪。


    毒花一盆一盆被搬走,宽敞的外间空了一角,明玉感觉呼吸都顺畅了,随即向海兰珠告辞。


    海兰珠将明玉一直送到垂花门外,转头瞧见苏茉儿站在不远处的花墙下好像在等人。


    侧福晋病了不在房中好好照顾,跑到院外来做什么,海兰珠刚想过去问问布木布泰的病情,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海兰珠回身看向明玉,明玉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拉到垂花门里,轻手轻脚走到那处花墙附近。


    “怎么了?”海兰珠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似,压低声音问明玉。


    明玉指了指墙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宫女太监,海兰珠会意,挥挥手屏退下人。


    花墙边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墙外忽然有了动静。


    “爷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格格眼泪都要哭干了。”是苏茉儿的声音。


    这个爷是谁,明玉心里有数,海兰珠却睁大了眼睛。


    半天没人说话,苏茉儿又道:“格格让奴才问问爷,从前说过的话,到底还做不做数。”


    仍是没人接话。


    苏茉儿有些急了,忍不住抱怨:“爷,那件斗篷是格格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光找皮子就找了半年多,又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才赶上您的生辰。您可倒好,一次都没穿过,转手就给了福晋,还让福晋穿着到格格面前显摆,刺格格的心。”


    海兰珠闻言,朝明玉身上的男款斗篷看去,不由拧紧眉头。


    她也知道这个爷是谁了。


    可布木布泰是大汗的侧福晋,她不给大汗做斗篷,为什么要给多尔衮做?


    “斗篷昨夜穿过了。”可惜日思夜想的人,不在。


    果然是多尔衮的声音。


    海兰珠想踮起脚看看,被明玉拉住,就这么一点点动静,还是被墙外的某人察觉到了。


    “谁?”墙外有人厉声问。


    明玉忙将海兰珠推到一棵大树后面藏好,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十四福晋,您在花墙后边做什么呢?”


    墙那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明玉在心里叹口气,回头见是大汗的另一个福晋娜木钟,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让福晋见笑了,墨尔根代青来接我,我起了玩心,想让他多找一会儿,不想就让福晋瞧见了。”


    演戏,她是专业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多尔衮打掩护,明玉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想太多。


    “是吗?”娜木钟明显不信,“可我刚刚怎么还听见了苏茉儿的声音呢?”


    这家伙有备而来,明玉装傻:“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墙那边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明玉猜苏茉儿应该走了,她回头朝多尔衮笑,同时伸出手去,多尔衮愣了一下,还是大步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娜木钟深深看了多尔衮一眼,招呼也没打,转身走了。


    明玉还在演,她晃着多尔衮的手,娇声问:“怎么才来,人家都要冻死了。”


    多尔衮垂眼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路上耽搁了。”


    娜木钟还没走远的背影颤了颤,瞬间加快脚步,很快跑没影了。


    可娜木钟走了,海兰珠还在树后面藏着呢,藏也没藏好,竟然露出了一小截裙摆。


    多尔衮从明玉脸上移开目光,抬眼就能发现海兰珠。明玉急中生智,从多尔衮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趁多尔衮低头看时,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的头往下压。


    结果大力出奇迹,要不是多尔衮及时偏了下脸,就直接亲上了。


    那边海兰珠死活没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裙摆,明玉搂着多尔衮的脖子绝望地闭了闭眼,咬牙往他怀里扎,撞得多尔衮连退几步。成功把自己扎进去之后,明玉放开多尔衮的脖子,转而抱上他的腰,原地转体一百八十度。


    抬眼对上了苏茉儿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口。


    “……”


    “奴才,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见!”苏茉儿羞红了脸,闭眼低头,跑的比娜木钟还快。


    明玉发誓,这回她绝对没有故意气谁的意思。


    谁知苏茉儿身后竟还有人,还是一下两个,其中一人故意清了清嗓子,朗声对身边的人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明玉忙放开多尔衮,两人双双给皇太极行礼,皇太极心情很好的样子,用手指点了点明玉,无奈一笑,什么都没说也走了。


    跟在他身边的范文程则是一脸的没眼看,以手遮面,尾随而去。


    明玉抽空看了一眼海兰珠藏身的大树,没瞧见那截裙摆,这才放心跟着多尔衮走出垂花门。


    来的时候,明玉坐马车,多尔衮骑马,回去时马车被花占了,汗王宫也没有多余的马车借。


    “把花扔了,或者骑马。”多尔衮给出建议。


    这些毒花要拿来做实验,不可能扔。


    明玉也不会骑马,不是不想,是真的不会。


    原主不会骑马这事,多尔衮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算了,跟他计较什么,明玉打算跟毒花挤一挤,只要不摸不碰,敞着车窗,想来无事。


    关键这鬼天气……马车里暖和,傻子才骑马。


    一阵天地颠倒,明玉稀里糊涂被人抱上马背,感觉……头冷。


    才戴上黑乎乎的兜帽,头是不冷了,可马动了。


    下意识抓住缰绳,嘶——


    手冻僵了。


    “我不会骑马,你不上来吗?”明玉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主要是觉得两人公乘一骑,暖和。


    多尔衮好像没听见,牵着缰绳径直往前走,明玉次哈次哈:“手冷。”


    多尔衮脚步一顿,想了想去翻马鞍下的囊袋,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明玉冻得通红的手指,多尔衮利落地脱下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扔给她。


    明玉嫌弃:“没有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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