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尧挑眉。


    “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以!”


    系统急得跳脚,“你的任务是杀掉反派,帮助主角!现在主角还没有出现,你更应该趁反派无缚鸡之力杀掉他,为主角铺好路,这样才能早日功成身退!”


    沈星尧星眸含笑,他偏不。


    楚雉,会是一把好的武器,就看能不能为他所驯化了。


    若不能,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淡然道,“这么说,是可行了?”


    用云梦守了几百年的灵物,换楚雉灵根修复,看他疯狂。


    系统暴跳不已,这么多年了,对方从来没跟它意见一致过,“你简直不可理喻!等着,你会后悔的!”


    *


    荀桑提着药箱从里面出来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见到沈星尧才收敛了些,“尊主。”


    “如何?”


    老人俯首,“此人无大碍,药放在里面了,老夫明日再来。”


    他虽不常出来,沈星尧近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说完抬了抬眸,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倒是尊主自己,多想想如何在云梦立足吧。”


    说完,调头离开。


    态度虽然恭敬,却也冷漠疏离。


    沈星尧懒得思索他深层的意思,就着刚打开的门,朝里面走去。


    便见到里面人平平整整的躺着,昏迷了过去。


    沈星尧:“……”


    从老者见到楚雉第一眼起的态度,很难想象,荀桑对这人做了什么。


    楚雉即便在昏迷中,也并不安稳,牙关紧咬着唇,眉头皱着。


    看样子,更像是睡过去了。


    是荀桑动用法术,强行使他失去意识。


    沈星尧走近他,俯身展平楚雉被咬出血的唇瓣。


    却在这时,一只手骤然抓起他的腕骨,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拽去。


    沈星尧不防备,跟着一踉跄,险些压在他身上。


    而床上躺着的人,还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沈星尧另一只手撑着床沿才勉强站稳,收了收被楚雉抓紧的手,却发现对方力度大得惊人,像要将他捏碎一般,硬是怎么都挣脱不掉。


    沈星尧:“……”


    他怕自己一动手对方又多加几处伤、到时候更加性命不保,没办法,只好任由楚雉抓着,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


    途中楚雉好几次锁眉,像是痛不欲生,抓住他的手也越来越紧。


    却极力的压抑着自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诛仙台上,楚雉看到自己跪在地上,血污染红了蓝白道衣,脏乱不堪。


    与其说跪,倒不如说趴。


    那时他的双腿已经废掉,灵根被宗门仙长击碎。


    按照忘情宗律法,弑师谋逆、蹿通魔道,别说被推下诛仙台,便是永生封禁在十八层魔塔下也不为过。


    身后是忘情宗成千的弟子,幽幽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


    一向修行不用功的小师弟,在那天提起剑,立誓要杀了他。


    所有人都相信二师弟的一面之词,却无人愿意重查真相。


    师尊,非他所杀。


    他也没有蹿通魔族,一切都是那个人的独场戏。


    楚雉眉头越皱越紧,过了许久,许是累了,终于放过了他自己,安稳的睡过去。


    却在无意识中依旧紧握着沈星尧的手,将人往更近的距离拉了拉。


    楚雉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一睁眼便见到那张扬的红衣。


    烛灯摇摇欲坠。


    沈星尧背对着他,只留下青丝如墨般扑在身后的背影,“再不醒,本尊都打算给你料理后事了。”


    沈星尧转过头,抬了抬还被对方攥在手里的腕骨,“还是说,你想用这种方式,与我亲近?”


    楚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手,同时艰难的撑着床坐起来,见到对方冷白的手腕俨然被他捏得泛红泛青,羽翼般的长睫颤了颤,“抱歉。”


    他只记得在荀桑给他施针时晕了过去,后面发生过什么,便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时来,来了多久。


    沈星尧利落起身,“手给我。”


    楚雉抬眸,不解的看着他,却未动。


    沈星尧只好又逼近些,为他查看伤势,唇角扬了扬,“怎么,只许你摸我,现在换过来就摸不得了?”


    楚雉忍受着四肢百骸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不语。


    良久之后,沈星尧松开他,拿起桌上药老走前留下的药膏,拔开塞子朝他腰背和上膛的伤口倒去。


    这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遭遇这样的刑罚还能撑一口气活到现在。


    药膏冰冰凉凉,带着刺痛,但真正让楚雉感到煎熬的,是对方手指划过身上奇怪的触感。


    见他又是蹙眉又是咬嘴唇,沈星尧打趣道:“痛?”


    手上动作并没有减轻,沈星尧加快了涂药的速度,甚至力度在无形中更重了些。


    “更疼的不是都经历过了,这算什么?还是你觉得,我碰了你让你不干净了?”


    沈星尧说着,冲他眨了下笑眼,“可惜啊,你看不惯我也没用,反正你这辈子估计都逃不出我手掌心了,与其恨我,倒不如试着喜欢我,这样大家都能开心点不是吗?”


    楚雉眉心锁得更深了。


    冰凉的触感消失,沈星尧站直了腰,将手里的药瓶扔给他,“其他地方自己来。”


    这时,外面传来冗杂的脚步声,灯光映照中,隐约几道身影立在外面。


    沈星尧与楚雉几乎是同一时间看过去。


    接着,楚雉凝眉看着他,面色似是疑惑,沈星尧却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不由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没有去管外面的人,而是问楚雉,“想说什么?”


    秦嵩那老头的手段,当真无趣极了。


    楚雉喉结顿了顿,猜到沈星尧与外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处境,终究没发一语。


    捏紧了手里从沈星尧那儿接过的玉瓶,上好药,兀自将衣服拢好。


    对于沈星尧的镇定自若,多了几分沉思。


    他当真,丝毫不慌?


    沈星尧却瞧着屋里唯一一张床,皱了皱眉。


    他似乎不该把人弄他床上来,这让他今晚怎么办?


    按照修真界惯例,人到了筑基之后便可以不用睡眠,但是他不一样,他上辈子一飞冲天直接升到大乘期,也还是嗜睡得很,尤其后来实在清闲,一睡就是不知多少天。


    如今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沈星尧叹息,“本尊连睡觉的地方都让给你了,你这般冷漠,当真叫人伤心呐。”


    楚雉眼睫动了动,知道自己是在那人房里,想要下床,奈何双腿失去了支撑,险些摔下去。


    “做什么?”


    沈星尧扶住他,嘴角勾了勾,“叩头谢恩就不必了,真想感谢我,笑一个?”


    小说里,大反派楚雉一生命运多舛、克亲克友,幼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十三岁那年相依为命的邻里老人也因他丢了性命,直到被忘情宗宗主白尘仙人发掘拜入忘情宗,一切才开始转变。


    在忘情宗,那个被过去种种经历压垮了的少年才多了几分明朗,变得像个正常人。


    楚雉在修行上有天赋,加上自身肯下功夫,心无旁念,只知愣头愣脑日复一日的练剑,越发受到师尊白尘仙人的重视,渐渐的宗门里师兄弟也都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好景不长,在楚雉二十岁那年再遇变故,也就是现在。


    他的师尊,白尘仙人,再庇护不了他。


    从那以后,木讷善良不认命的少年再不相信谁,也没有了心,而是变得阴鸷极端,一步步被逼上黑化、陷入魔道。


    在那以后的楚雉,眼里只有杀戮,再没笑过。


    楚雉当然不会从他。


    抿了抿唇,低下头不看他。


    只是,沈星尧决意了的事,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冰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两指在他嘴角支起一道弯弧,“就是这样,好看。”


    见他脸色越发僵硬,沈星尧不再逗他,松开了手,“睡吧,我乏了。”


    沈星尧朝前边的桌椅前走去,准备在这里将就一夜。


    这时,系统又跳了出来,“你真的打算救他?”


    沈星尧:“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系统还想抱怨什么,最终憋着没说出口,“罢了,宿主做什么我都支持宿主,只是希望宿主日后不要后悔,楚雉这种人养不熟的,你别看他现在可怜兮兮乖巧怜人,等他真正恢复那天,不会记念你的好,只会把你当做窥破他污点的耻辱,总之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吧。”


    沈星尧不以为意。


    他从来不觉得楚雉会感激他,他也不需要对方做什么,只是单纯看这人有趣,想让他活着罢了。


    就算终有一天,这白眼狼提着剑指向他,也要看是不是他的对手。


    倒是这跟了他两百年、没少被他恶弄的系统,仿佛不是个没感情的机器,而是有生命有灵魂的活物一般。


    沈星尧坐了一夜,将原主怪异的灵体构造摸透了些,床上的楚雉也一夜没睡,各种思绪暗涛汹涌,烦躁不已。


    天亮时,秦嵩调来的人还在外面守着。


    长秀站在外面,“仙尊,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


    沈星尧抬眸瞥了一眼,懒洋洋起身,“饿了,去弄点吃的来。”


    站在外面的长秀愣了愣。


    她以为仙尊被秦长老明目张胆的软禁,多少会怨恨,这算是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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