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尧无奈,“瞪我做什么?我这么面恶可憎?”
再看向长秀时,脸色骤然冰冷。
“秦嵩那老头让你来的?”
长秀呆滞不语,答案却已经很明确。
沈星尧被逗笑,“杀我不成,开始转变目标了?”
倒真是会玩。
沈星尧问,“药哪来的。”
长秀终于张了张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灵动,吞吞吐吐道,“是荀药老。”
荀桑,在沈星尧记忆里,这可不是跟秦嵩同一站队的人。
长秀却已经无心思考沈星尧想什么,整个人都呆愣愣,就在这时,一个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是半个银白色的长命锁。
长秀见此,连忙俯下身要去捡,却被沈星尧抢先一步。
长秀慌乱不已,泪水如瀑苦苦哀求,“求仙尊把东西还给奴婢,这是奴婢的阿娘留给奴婢的,不是什么毒物!”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了。
沈星尧两指细慢的将物件捏起,“不是毒物,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长秀做出最后的挣扎,在这时想到亲人的面容,含泪轻笑,“这是……是奴婢的阿娘留给奴婢的,奴婢和阿弟一人一半,阿娘说,我和阿弟不分彼此,只要这半个长命锁还在,不管相隔多远,我们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沈星尧看着锁上半个怪异凶诧的图腾,不置可否,将东西扔回给她。
问,“你阿弟在哪?”
沈星尧看得出来,对方是个没有灵力的平凡人,能够被秦嵩留下来,必定有他的用意。
长秀一听到阿弟,脸上大惊失色,比之刚才恐惧更甚几分,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怕我知道了,杀掉他?”沈星尧挑眉,“让本尊猜猜,是在秦嵩那老头手里吧?你当秦嵩留着他做什么?供祖宗吗?如果今天他用来牵制的人没了,你觉得,秦嵩还有留着人质的必要吗?”
长秀恍然大悟。
对啊,如果她死了,便没法再为秦长老办事,那么她的阿娘和小弟,秦长老又怎么会还留着他们呢?
可是,她有选择的机会吗?她不想死,更不想让亲人跟着她受苦受难,可是她不能。
在三年前被秦嵩带上云梦仙府的那一刻,她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她为什么,不能自己掌控命运呢?
长秀哭到眼泪干涸,微微抬起头,等着沈星尧最后的处决。
却听沈星尧轻飘飘道:“哭完了就赶紧起来,本尊看着都累了。”
他是真的累,阴谋算计什么的他最烦了,尤其烦秦嵩这样的人。
重新看向贴在自己身上的楚雉一眼,不悦道,“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就去把药老叫来,本尊要马上见到他。”
长秀诧异,“仙尊你……不杀我?”
沈星尧嗓音淡淡,“本尊说过,秦嵩那老头让你做什么尽管做便是,我不为难你。”
他没说,他不动她,却不代表别人也不动她,他不杀她,不代表她就能好好的活着。
他不想脏了手,不代表他就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楚雉虽然修为全无,心力承受能力却极强,这时已经恢复了几丝清明。
但依旧力不从心。
艰难的抬了抬手,想推开沈星尧,却被对方按住,单手穿过他腰际的力度收得更紧。
沈星尧凑近他耳边,懒洋洋道:“别乱动,你这样会累着我的。”
长秀浑浑噩噩的跑出去,按照沈星尧的指令很快将荀桑带来。
老者面色冷静沉稳,见到沈星尧也只是一如往常行了个礼,并无什么要解释。
“解药。”
沈星尧不跟他绕弯,直奔目的,荀桑也不推诿,冷冷道:“没有解药,一个时辰之后药效自动解除。”
“是吗?”沈星尧轻笑,“本尊是让你来救他的,可没让你动别的心思。”
荀桑做事向来不伪装,便是昨日第一次见到楚雉时,脸上的杀意也丝毫不掩饰。
沈星尧不明白,要说秦嵩想杀自己,倒还说得通,这个人对楚雉满怀杀心,又是为了什么?
荀桑昂首直立,“老夫昨日确实为他疗伤而来,今日之事,老夫不过是帮那人点无关紧要的小忙罢了,他是死是活,看的是他自己的造化。”
荀桑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尊主,请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荀桑斩钉截铁,“不能。”
沈星尧:“……”
这哪里是书里说的毕恭毕敬,他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像秦嵩一样,对他心怀不轨很久了。
将靠在他身上的楚雉安放好,才泰然自若的朝着已经走去外面的人看了一眼。
沈星尧也不在意他的无礼,“说吧,要告诉我什么?”
荀桑回过头,花白的胡须与头发被风吹得蓬松,整个人也显得没那么苛刻。
老人紧绷着的剑眉松了松,似是在打量他,良久才道,“听闻仙尊近几日变化甚大,看来果真不假。”
沈星尧面带笑意,不容置否。
荀桑不是擅言之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那老夫便直说了,相信仙尊是个聪明人,楚雉他,必须死。”
沈星尧语调轻佻,倒不像是疑问,而是玩味,“为何?”
是什么样的仇恨,让这个冷淡的老人连对秦嵩都甘愿忍气吞声,却容不下一个楚雉?
沈星尧心里啧叹,看来真是反派光环不小,不愧人人喊打。
荀桑直视着他,“有些事时候久了仙尊可能不知道,老夫却很清楚,云梦与忘情宗之间,只有不共戴天!”
说道这儿,荀桑明显情绪变得激动,“早在几百年前,世间本没有云梦,云嵇仙人还是忘情宗一个外门弟子。那时忘情宗为了得到云嵇仙人手里的灵珠,对云嵇仙人大打出手,这才有了后来的云梦!”
当年之事荀桑没有细讲,三言两语说了个大致,荀桑义愤填膺,沈星尧却愣了愣。
这段小说里是没有的。
其实小说里关于整个云梦仙府的记载都寥寥无几,毕竟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相比之下,对于忘情宗倒是浓墨重彩,没少渲染正道光环,他只当这个地方是为了提高主角b格凭空出现的。
却想不到,云梦仙府与忘情宗还有这样的渊源。
荀桑与秦嵩一样,都是云梦仙府初建时便跟随云嵇之人,又与秦嵩不同。这么说,忘情宗觊觎云梦的宝物,荀桑憎恨忘情宗之人,倒也说得过去了。
只是一棒子全部打死,未免有些苛刻。
沈星尧挑眉,“所以你对楚雉的敌意,因为他是忘情宗之人?”
荀桑恨恨点头,“不错。”
沈星尧笑了笑,“忘情宗对聚灵珠图谋不轨你便恨它,秦嵩千方百计企图得到灵珠,你却这么多年与他各安一隅视而不见?”
听到沈星尧这质问的话语,荀桑默了默。
半晌,说道,“秦嵩,他得不到。”
沈星尧不得不重新观察起他。
一个淡若无存的人,为何看得如此通透。
看来比之秦嵩,眼前这人,才是他更应该防范的。
沈星尧也不介意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如果是这样,楚雉这个人本尊可能要护到底了,与云梦有过节的是忘情宗,与本尊的道侣何干?”
荀桑难得耐心的解释一番,等来的却是沈星尧这样的话,气得不轻,怒笑,“仙尊的想法是不是太单纯了,你觉得,你不杀楚雉,日后他站起来了便也会留着你?老夫该说的都说了,要么今日斩草除根,要么,等若干天后你护着的人康复了,换你的血来为他铺开杀路吧!”
沈星尧不以为然,心里却觉得,荀桑会说这样的话,不像巧合。
果然,下一刻系统发声了,“宿主,当前世界出现错误,这个人似乎是重生的,其实力、用心都无法估测,宿主可要小心一点!”
听到重生,饶是沈星尧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时也不由惊了一下。
他还以为只有他具备这种开挂的待遇,原来除去穿书,还能有重生。
怪不得他看荀桑一点都不像书中所说,对原主这个包子言听计从,原来是中途基因突变了。
既然如此,上辈子原主的命运,他恐怕也已经见过了,见了如今的他却一点质疑都没有,有趣。
荀桑发泄完内心似乎平复了不少,又重归于对所有一切置身之外的模样,收敛了情绪,“此时他为鱼肉你为刀俎,过段时间可就未必,是杀还是留,仙尊好好想清楚吧。”
说完,不道而别。
却被沈星尧叫住。
“且慢。”沈星尧似笑非笑,“药老还是把解药交出来吧,没有那就现在去配一份,本尊等得及。”
下药的人能安然无恙,却跟他说没有解药,是把他当傻子了吗?
荀桑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脸上又动了动,最终还是顺了沈星尧的意,将一个瓷瓶扔给他。
沈星尧从容接过,看了一眼,满意的收进袖中。
荀桑要走,沈星尧又叫住他。“药老可别忘了,今晚还要来医治本尊的道侣。”
荀桑什么都没说,甩袖怒哼一声,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沈星尧知道,他记住了。
相隔一扇门的距离,二人谈话时没有压低声音,甚至荀桑起初存心报复,有意让里面人听到。
因此二人方才说了什么,楚雉自是有闻。
面色却平静如水,仿佛外面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杵在屋内墙角的长秀,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见沈星尧一点点走近,心情紧张到了极点,福了福身,“仙尊,奴婢告退!”
长秀颤抖着声音说完,几乎是用跑着出去,见过了仙尊方才对药老的质问,生怕沈星尧突然转变主意、又要治她的罪。
出去之后,又开始忧心,秦长老那边,她该如何面对。
沈星尧没有搭理她,气定神闲朝着楚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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