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浴房中,烟雾缭绕,温香软玉。


    沈钩鸣环视四周,怀疑地问道:“真没人进来?”


    “当然啊!”薛寄云回想了一下,继而万分肯定地道,“自我进来这半个时辰里,根本没有看到旁人。”


    “那应当是那毛贼藏到了别的地方。”沈钩鸣沉吟片刻,转头对身后那些禁卫道,“你们去其他地方搜搜,别惊扰了陛下。”


    “是。”


    众人领命离开,顷刻间浴房中只剩下薛寄云和沈钩鸣二人。


    沈钩鸣站在薛寄云面前,抱着双臂,话也不说一句,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薛寄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沈将军,你没事杵在那里作甚,我要出浴了。”


    “出吧。”沈钩鸣不甚在意地接道,接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黢黑的脸暗搓搓一红,虽然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但他还是微微别过头道,“你忙你的,我不会看。”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薛寄云从水中钻出来,带起阵阵的涟漪,犹如一尾银白漂亮的小鱼,他赤脚走到池边,拿起巾帕裹住身体,而后走到一旁的坐榻上,面对一团糟的衣物和剩余的巾帕束手无策。


    “沈将军,麻烦你叫个宫人过来,”薛寄云犹豫道,“我一个人绞不干头发。”


    沈钩鸣不耐地转过头来望向他,但见他只虚虚在身上乱七八糟搭了一块布巾,露出纤长白嫩的小腿,脚踝细细,一双圆玉也似的脚随意搭在边上,看上去便不会打理自己。


    察觉到他的动作,薛寄云抬起双眼,无辜地望着沈钩鸣,脸颊方才被泡得红润,远看像是涂了胭脂,眼底也泛着春光。


    “怎么就绞不干?”沈钩鸣嘴唇微动,最终干巴巴地说道。


    “啊?”薛寄云有些不明所以地回他,“就是不干啊……那我自己等它晾干吧!”


    说着他真的乖乖坐在那里,将头发甩到一边,一条腿弓起来,单只手支在膝盖上,托腮发愣,活脱脱像个怀春的少女,偏偏发丝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跟完全没注意到似的。


    “……”


    沈钩鸣无语了半晌,走过去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巾帕,趁薛寄云愣神之际,将他的长发挽起来,包裹在巾帕之中。


    “你做什么?”薛寄云吓了一跳,忙要转头,被沈钩鸣一把摁住。


    沈钩鸣让他半卧在坐榻上,头伸出来,他自己则半蹲在外面,像是给薛寄云行礼似的。


    “这会儿估计都在院中等着搜查,没人过来帮你绞发。”


    那双平日里拿惯了刀枪的大手手心满是厚茧子,随随便便动一下便力气极大,薛寄云被拽得头皮生疼,却不敢吱声,只小声地吸着气。


    过了一会儿,薛寄云实在忍不住了,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你能不能小力点?”


    “怎么了?”沈钩鸣边帮他顺头发边问道。


    “头皮疼。”薛寄云弱弱地道。


    沈钩鸣的耐心明显耗尽,本就显得凶神恶煞的脸上微微一顿,两道剑眉猛地竖起,中间立刻拧出两道凌厉的沟壑来,饶是如此,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薛寄云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伸长了脖子,有些舒服地叹了口气,精致的锁骨跟着上下起伏,两滴晶莹的水滴顺着锁骨上的小窝流了出去,滑入布巾轻轻裹住的细白身躯。


    沈钩鸣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不自觉地飘忽,手里方才还放轻的动作一个不留神,直接将三五根头发薅了下来。


    “啊!”


    薛寄云短促地叫了一声,他实在受不了一点痛,何况是被拔了一撮头发,人还没反应过来,眼泪率先流了出来。


    沈钩鸣一愣,手里抓着几根意外得来的青丝不知所措,脑海里还在想着说辞,要不要给对方道歉。


    下一秒眼前的人突然坐起来,漂亮的脸上带着愠怒,张牙舞爪地伸出一只脚来,胸口被轻轻地踹了一下。


    出于习武之人的惯性,沈钩鸣下手飞快地扣住了那只作乱的脚。


    薛寄云本就是泄愤,踢出去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却没想到沈钩鸣这个不要脸的,竟然直接扣住了他的脚踝,登时不乐意了。


    “你!放手……”薛寄云底气不足地命令道。


    沈钩鸣目光幽暗,听不出任何语气来:“你偷袭我。”


    “是你先抓我头发的。”


    提到这个,薛寄云就分外痛心,薛丞相如今都需要马鬃做髲髢,才能稳稳当当扣住他的发冠,若不是他随芸娘,长这么多头发容易吗?恐怕早早如薛丞相一般秃顶了。


    况且沈钩鸣下手这么重,十有八九是在报复他!


    薛寄云越想越气,被抓的那只脚亦是表现得愤怒十足,圆润饱满的脚尖抵着沈钩鸣的前胸,而后像是要挠人似的,在胸前不甘心地抓了抓。


    “你做什么?!”沈钩鸣骤然炸开了声音。


    薛寄云一愣,不由得万分疑惑地看着对方,沈钩鸣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他也没做什么啊。


    难不成沈钩鸣怕痒痒?


    这样一想,薛寄云登时以为自己掌握了制敌大招,玉足轻晃,纤细的脚踝在沈钩鸣的手中慢慢转动,像一尾灵动的小蛇,足尖却因粉嫩的圆润脚趾显得十足娇憨。


    他轻踩着沈钩鸣的前胸,而后脚尖不断往上,沈钩鸣的手腕也似脱了力道,竟被他带着一路往上,而后落到对方的肩头。


    红嫩的脚尖抵着沈钩鸣的肩,那裹着身体的布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白皙的身体在沈钩鸣面前暴露无遗。他却丝毫没注意到,反倒津津有味地玩着这欺负人的戏码。


    沈钩鸣的身体绷得跟石头一般,粗糙的掌心不再抓着脚踝,反倒往上托着那柔嫩的脚,深沉的眸光变得赤红,犹如淬了火似的,要将薛寄云拆吃入腹。


    然而小白兔猎物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他望着跪在地上的沈钩鸣,骤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崔太后时的场景,崔太后也是这般,只需要用脚就能把比她强壮无数倍的男人踩在脚底。


    薛寄云不需要将沈钩鸣踩在脚底,他只是想要让沈钩鸣知道他不能随便被欺负,让沈钩鸣吃到教训,他学着像崔太后一般,脸上粲然一笑,如三月新桃也似,脚背微微弓起,滑到沈钩鸣的下颌处,而后轻轻往上一抬。


    而后轻轻往上……


    嗯?


    嗯嗯嗯?


    薛寄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猛地被人往后掀过去,头本要撞到坐榻扶手上,却被凭空而来的一只大手托住了。


    他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沈钩鸣的身体犹如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地压了上来。


    “你做什么?”薛寄云惊叫道。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玩过了头,惹了沈钩鸣生气,反倒以为沈钩鸣又要发什么疯,气哼哼地瞪着对方,企图让对方知难而退。


    沈钩鸣冷笑一声,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嘶哑,低沉地像是兽鸣,他道:“薛三,你勾y我?”


    “你放屁……岂有此理。”薛寄云鹿目一般的圆眼睛瞬间就红了,“你休要污蔑我,我媚陛下媚哥哥也不媚你这个大块头,死木头!”


    他面对沈钩鸣时嘴硬得很,特别是先前看到沈钩鸣那么听萧挽河的话,心里不知不觉把沈钩鸣当成了萧挽河的一条狗,萧挽河走后定然要听自己的,这才故意刁难对方,却没想到沈钩鸣其实是蓄势待发的狼,稍不留情甚至会把主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沈钩鸣歪着嘴发出了流里流气的笑声,犹如军营里的兵痞子,他将薛寄云的两只手并在一起,一只手便可以抓着压到薛寄云头顶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啐了口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知道到我们军营里会被当成什么?”


    薛寄云闭紧嘴巴,小脸一愣,不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道?”沈钩鸣冷冷一笑,“自然是被当成兔儿爷,供咱们兄弟们一个个的消遣。”


    这自然不是沈钩鸣所在的队伍里能出现的场景,毕竟他们的统帅是萧挽河,打出生以来就没有消遣二字。


    在军营时偶尔一点闲暇时间,他们也不过是找条河,溜着鸟比赛凫水,若是真有人出去欺男霸女,挨顿打都是轻的。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跑?其他将军的队伍就常出这种风月之事,甚至还有世家供给的军丨ji,世家盘根错节几百年,最会笼络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兵痞子,一财二色,因此十分容易培养出一群酒囊饭袋。


    沈钩鸣很是不屑与他们为伍,平日里是能躲则躲,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能把听来的东西拿出来吓唬吓唬薛寄云,竟也是别有一番收获。


    果然薛寄云听完后惊恐地瞪大眼睛,他原本眼睛就大,这会儿乌溜溜的眼珠儿像是要掉出来似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害怕起来,菱角也似的嘴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粉腮骤然退去,鼻头却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憋得眼眶里盛满晶莹泪花。


    “你,你不能……你这是以下犯上!我要告诉陛下去……”


    “哼,不是你勾丨引本官吗?这会儿怎么怂了?告诉陛下?行啊,我倒要看看,陛下要怎么处置我们。”沈钩鸣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压得薛寄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另一只手把住薛寄云的腰,往下一拉,正好卡在他的裆丨下,死死地将人嵌住。


    薛寄云挣扎着要用脚踢他:“沈钩鸣,你这个不要脸的大混蛋,臭木头……滚、滚开——”


    沈钩鸣一脸冷漠无动于衷,还有心情吓唬他道:“我一介粗人武夫,可不怕被你威胁,更不怕被陛下发现,你再踢我试试看。”


    薛寄云立马噤了声,怂成一团。


    “怎么就这么点出息。”沈钩鸣冷嗤出声。


    二人挨得很近,薛寄云脸蹭得红透了,水汪汪的双眼默默地谴责着对方。


    晶莹滋润的唇红得像是要滴血,他却是再也不敢嚣张了,两只脚不安地并在一起,脚尖蜷起,抓着坐榻上的刺绣坐垫。


    沈钩鸣痞笑一声:“就这么点能耐,还敢对着我尥蹶子?也就陛下是个毛孩子,不然早把你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薛寄云咬了咬下唇,心底万分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怎么沈钩鸣这么吓人,还这么凶狠,一点都不如崔太后的男丨g听话!


    他非常不自在地感受到沈钩鸣那无法忽视的眼神,在这样侵略性十足的眼神攻击下,他整个人几乎溃不成军。


    “将、将军,饶了我……”薛寄云小声求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娇意,希望能引起沈钩鸣的怜惜。


    沈钩鸣奸计得逞似的勾唇笑笑,旁人这样笑都是风光霁月的微笑,放在他脸上却是阴险狠厉的狞笑,显得整个人更是凶了三分,竟比他冷着脸不笑还要变丨态,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薛寄云很想跟他说别笑了,嗫喏了大半天,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反倒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辜的双眼里沁着泪,仿佛早已知晓自己要被吃掉的命运。


    沈钩鸣心里头升腾出无限的暴丨虐欲,却什么都没做,反而俯下身,状似恶狠狠地在薛寄云唇上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咬得他感觉自己的嘴巴都麻了,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唔……”


    薛寄云亏死了,人没欺负成,还被疯狗咬了,登时不干了,双脚挣扎,眼泪汪汪地叫着:“放我起来,呜呜呜,死木头,变丨态!”


    偏偏沈钩鸣压在身上比猪还重,薛寄云嘴里吱哇乱叫,眼角不住流着泪,活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祖宗,你要把人都招来是吧?”


    沈钩鸣无奈地叫了一声,刚要将他放开,结果这时浴房的门突然大开。


    薛寄云身形一僵,沈钩鸣也愣住了。


    闻声而来的小皇帝甩着袖子进来,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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