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加上来回的路程,奥尔离开了半个多月,诺顿再次向西大陆增兵,普士顿的前坚定盟友,伊斯特王国爆发了政变,前任国王、国王的弟弟(政变的组织者)双双死于混战,两人的妻子儿女也在政变中全灭,最终上位的是前国王的外甥女……的丈夫。
按照继承顺序,应该是外甥女本人成为国王,可向诸国发出的国书上,她是王后,她丈夫才是国王——因为女王也被称为国王,而且就算是在各国改称之前,女王的丈夫也只是亲王,不是国王,所以不存在称谓理解错误的问题。
但这种王位的变更,都是别国内政,其他各国更关心的是国书上所述的另外一件事。
伊斯特王国现任国王宣布因为普士顿帝国背信弃义的恶劣行为,充分说明了普士顿是一个毫无道德的恶魔国家,伊斯特王国虽然之前被蒙骗了,但是从今天开始,将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共同讨伐邪恶的普士顿。
“……”回国之后了解到伊斯特情况的奥尔,只觉得伊斯特的这个行为,实在是似曾相识。
难道是每个世界都少不了这样的一个站位大师?
“殿下!陛下请您立刻前往王宫!”
“!”
“亲爱的,我们等的猎物出现了。去西大陆吧。”
人造巨神出现了——这就是国王建议等上半年的原因,与其让奥尔自己冲进摆明了是陷阱的地方,不如让巨神自己出来。
国王笑呵呵地拉着奥尔的手:“我原来以为半年的时间有点短,怀着时间到了你也冷静下来了,可以再拖延上几个月的想法。但真没想到,这才不到五个月,普士顿就坐不住了。”
伊斯特王国宣布改变阵营的同时,他们的军队在多处战场都反手一刀,插在了前友军的后背上。伊斯特王国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强悍,是毫无疑问的软柿子,在做敌人的时候,匈塞诺顿联盟的盟友们都争抢与他们对战。结果在改位的这几天里,他们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伊斯特人。
总之,原本诺顿一方就不占优势的局面,再次被啃下去了一大口。
更惨重的打击,并非在真实战场,而是在普士顿一方全部军民的心理防线上,心散了。
普士顿再没有反应,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将会是溃败。到时候,就算能击败,甚至杀了奥尔,他们要拿回五个月前的优势也没可能了——没军队了,要占领一块土地,终归还是需要一双双脚踏实地的军靴。
所以,巨神出来了。
“和天使巨神打了一架,我们来求援的盟友们,只说了天使巨神战败。但实际上,天使们毫无反抗之力,它……和你一样。你要小心,奥尔。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把目前我们派往西大陆的军队全扔在那儿,这点损失诺顿还承受得住。
别心软,亲爱的,别听任何人的挑唆。我们诺顿现在没到让你拼命的时候。
他们死在了那儿,他们的父母亲人还能得到一笔抚恤。你如果因为这些拖累发生什么意外,诺顿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这国家里所有人最好的命运就是痛快的死亡。而且,你还有波塞科尼,那刚诞生的国家就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正等待着父母归家。
只要你还活着,至少能保证诺顿和波塞科尼继续存在。人造巨神的材料就算是天使甲胄,也依然改变不了它会损坏的事实,尤其天使甲胄过于珍贵,总有耗尽的一天。而你是活的,没什么消耗,受伤了也能治愈。
我们到时候可以慢慢来,过一段时间消耗它一点,胜利总归是属于你的。”
国王很简单地讲述了目前的局势,之后的快两个小时,一直在劝说奥尔“别心软”。她和很多送儿子奔赴战场的母亲一样,只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回来。
“我会的,母亲。”奥尔将国王抱在了怀里,这位强悍英明的君主,就算是在华丽衣裙的包裹下,在他怀里也只是干瘦的一把骨头,“我明白您的担忧,我们的盟友是真心来求援的,但站在他们的立场,比起我的压倒性胜利,他们更希望我和人造巨神一块儿死在战场上。所以,我甚至不能完全相信盟友,他们同样有和普士顿人合谋的可能。”
“你能听进去我的劝说,还有自己的想法,我松了一口气。去吧,亲爱的,祝凯旋,愿平安。还有,把你父亲和他准备好的人带上。”
奥尔:“……”
他一直都很感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国王提及亲王的时候,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了那么点搞笑。
“你这次不是以个人的名义,而是以诺顿援军的身份过去的,失败了这些身份之类的东西当然就没用了。可一旦你成功了……神拯救世人是理所应当的,几首赞美的诗歌就能把你打发了。只有以世俗的身份去,才能让你和诺顿都得到应该得到的。
虽然他最近十分活跃,但在去西大陆这件事上,你的生命安全,我只相信他。他的个人能力还在其次,在最危险的时候,只有他确切无疑地会和你站在一块儿,并会拼尽一切保护你。”
即使奥尔和亲王在未来的利益走向上出现了分歧,但奥尔是一切改变基础。亲王会给奥尔找事,但不影响他为了奥尔拼命。
“如果没有您的这番话,我确实只会带上加西亚和他的人,但您说得对,我会带上父亲和他的人手的。在战场上,我会信任他,如信任加西亚。”
上阵父子兵……老祖宗总是有很多话无比正确。
不需要奥尔去找,亲王已经带着他的人过来了。很多人奥尔看着都眼熟,该是常年跟随在亲王身边的亲信。
“没带那根权杖吗?”奥尔问的是上次他从海妖王手里夺过来的那件魔法物品,现在亲王身上反应最强的魔法物品,是他腰间的长剑。
“带了。”亲王看向一位拿着手提箱的下属,“它的力量太强,一开始就用没两分钟我的魔力就消耗一空了。”
“我给它加点东西。”奥尔说,亲王就把权杖递了过来,奥尔的手按在权杖顶端的梨形宝石上,亲王就听见“咔!咔!”两声,璀璨至今的蓝色宝石里边多了两个魔法阵,宝石的表面也多了两道裂痕。
亲王和他带来的所有人马:“……”
亲王几乎嗓音嘶哑地问:“失、失败了吗?”
虽然这玩意儿他拿到手没多长时间,但也知道它是宝贝啊!把人家抢来了,就是这么对待的?!渣男!
不过,亲王和他的人也只敢在肚子里骂渣男,对着奥尔,当然还是只能露出笑容:“失败了吗?没关系。”
“成功了。父亲,给我两滴你的血。”
亲王立刻收起笑容,划开之间给了奥尔两滴血。它们顺着裂缝流进了宝石里,分别填充在一个魔法阵的中央,奥尔把权杖交给了亲王:“两个都是半径百米的防御魔法阵,我的力量再加宝石的力量,由您的魔力激活,但不会需要您添加后续的魔力。”
“这可真是……让人惊叹的创作。”
比起过去只能用2分钟的鸡肋,现在虽然只能使用两次的物品,但变成了两次保命技能,更实用。
安排好了亲爹,奥尔去看达利安,他身后带着一千名狼人,即使狼人们也都是老兵,但此刻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雀跃。达利安依然身着红色的皇家警察制服,袖口将他的两只手腕遮挡得严严实实,但奥尔知道,他右手的手腕上头戴着已经用囚犯做过实验的皮护腕。
“殿下!”这是萝丝,她带着天使们来送行了。
曾经天使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战斗力,现在他们却要避战。
“我不在时,诺顿交给你们了。”
“听从您的命令,殿下。誓死保护诺顿!”
除了他们外,国王没通知别人,明智的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会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只有些小聪明的家伙跟着跑来了,但奥尔不需要搭理他们。
该走了,奥尔与达利安相视一笑,奥尔举起手,特意加了些没什么必要,只是为了让首次乘坐“奥尔航班”的人们安心的手势。
打破音障的巨响让王宫附近的人们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毕竟这种巨响对满是天使的索德曼,早已经不新奇了。
奥尔以为,他们到达之后,就是和联军之间联系,用几次进攻,勾引巨神再次出现,一切都该是有效率的。
这个想法大体上没错,可实施起来没这么简单。因为这和上次他一个人去“群殴”海族一群,把他们珍珠都打出来不同,现在他既然选择了在普士顿首都外解决人造巨神,那涉及到的国家就太多了。
在找到了最前线的诺顿指挥部,和诺顿的元帅卡斯特公爵取得联系后,等待各国代表过来就用了两天时间。
这些元帅、将军们住的地方可不远,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吐槽的事情,各国的最高指挥官没住在他们自己军队的营地里,而是绕着诺顿大本营住了一圈。巨神要是蹦出来,一脚就能把整个联军第二战区的最高指挥系统全端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出门用脚走,慢动作的速度最多一刻钟就能集合的距离,他们用了两天。
第一次开会,亲王没让奥尔参加,奥尔老实等着。亲王跟过来的重要作用,就是在这个时候去做他的代言人的。但是他用马赛克跟着去偷听了,随着会议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奥尔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达利安动了动耳朵,同样能听见会议内容的他,很理解奥尔为什么是这表情的。因为会议毫无进展,奥尔来了,所有人都很清楚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干,但是,谁都不想带领自己的军队进攻现在的普士顿。因为这也预示着,他们很可能会遭遇巨神的迎头痛击,以及之后,他们军队所在的位置,会成为两个怪物的主战场。
一半国家认为其实仗打到现在就可以了(自身领土已经夺回,还占了别人便宜的),另外一半则在不断哭弱,做出各种各样的承诺让诺顿帮忙(领土还在普士顿及其盟友的占领下的)。
这些元帅将军们都很清楚,战争就快结束了。
奥尔赢了,接下来还有一轮疯狂蛋糕时间,然后就是谈判桌上的最终利益划分了。
奥尔输了,这些家伙就会比伊斯特王国变脸的速度更快,瞬间就跳到对面去——甚至很可能不是以国家的名义,而是以自己家族的名义在叛国后站位的。毕竟普士顿的人造巨神,和奥尔这个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神的风度”的家伙可不同,那东西是直接参与世俗的。
不是不理解他们的这种行为,可是,太耽误时间了。
奥尔的手指头在桌上敲着,另外一个奥尔在会议室的门外聚合,站岗的士兵吓得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奥尔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嘭!”长桌旁的大人物们先是愤怒地看向闯进来的人,但在看见他的脸时,多数人立刻都闭上了嘴。
是初次见面,但这些人很熟悉奥尔。
“奥尔维茨卡殿下,我们知道您很着急,但是……”
“啪!”一个响指,站起来说话的人完全无法自控地闭嘴坐下了。
“啪!”第二个响指,马赛克聚合出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他们站在这些大人物的身边,也和这些大人物一个样儿。
除了端起茶杯喝茶的亲王和诺顿方的高官,其他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奥尔看向卡斯特公爵:“你给他们分配任务,他们自己不想执行,有‘人’会帮助他们执行的。”他环视一周,露出微笑,“先生们,你们说,对吗?”
众人:“……”这TM的情报严重有误!!!
第542章
蓝天使都出现了,他们还敢在这拖延,因为这些上层人士都自以为很清楚奥尔的性格。结果,现实给他们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真神”也有发怒的时候,看着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己身边,再怎么大胆的将军元帅,这时候也吓得心口发颤。
卡斯特公爵用隐蔽的小眼神看了一眼亲王,示意他劝劝奥尔——这么做看似能快速地让各方达成一致,但也彻底得罪了这些人,同时,他们走出这栋楼后,干活的时候,可不一定还会用心。
“吧嗒。”奥尔把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放在了桌上。
“这会是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拥有杰出功绩者的奖励。”
这是“神赐灵药”,目前只在诺顿少量出现的真的神迹之物。当然,也有极少数流出了诺顿,被其他国家的权贵所得。
在场的众人就如(自以为)了解奥尔那样,了解这东西的作用。
它能治愈疾病,几乎可以起死回生;它能修复身体的缺陷,包括脑力上的残疾都可恢复;它能给人天赋,有人成为了出色的画家,有人拥有了美妙的歌喉;它甚至还能让人变得英俊貌美,有名的丑鬼得到了意中人的青睐,面貌平平的姑娘出落得艳丽迷人。
——其实这都是对身体缺陷的修补与增强,只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侧重的方向也有所不同。
它甚至……能让部分幸运儿获得神力。
对于已经拥有了财富、地位与权力的权贵们来说,还有什么比“神赐灵药”更让他们渴望的呢?
在场者的眼睛里,露出了贪婪。开战后,作为指挥官的他们也是在大后方,就算倒霉了,死亡也只会落在前线士兵的头上。而且,他们又不需要过分用力,只要比在场的其他人表现突出一点点就够了。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了。等这些家伙拿到了各自的任务离开后,卡斯特公爵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奥尔的身边:“非常荣幸能为您服务,殿下,我……”
奥尔把小玻璃瓶直接递了过去,卡斯特公爵顾不上多说什么,手忙脚乱地将神赐药剂收下,当他抬头的时候,奥尔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两天的平静奥尔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军队调动是需要时间的,一声大吼就大家一块朝前冲的,是电视剧。正好在两天的时间里,奥尔能看看达利安的情况。
护腕就是狼人萨满的道具,戴上它后,达利安的控制区域扩张了差不多十分之一,对于区域范围内举行过满月仪式的麾下狼人的感知,也更加地清晰。
明天早晨九点是总攻的开始时间,今天,正是满月……
“我想做一件坏事。”达利安说。
“要我帮什么?”
“带着我飞,别太快。”
“好。”
“等等,别抱着我,给我弄个平台。”
“?”
达利安给了奥尔一个“你看好戏吧”的表情,他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衣裳,跳到了奥尔准备的平台上时,已经化成了黑狼……
第二天九点,天色看起来还是黑沉沉的,因为今天的天气极其糟糕,连天的乌云盖在人们的头顶上,厚密得几乎让人以为一抬手,就能触摸到冷湿的乌云。虽然还没有雨水落下,可隆隆的雷声已经在吵个不停。
底层军官和士兵们骂着选择今天总攻的上级,也祈祷着让他们找个干燥点儿的高地。
“进攻!”一声令下,枪声响起,在炮击后,跳出战壕冲锋的事情,这时候能感觉到了天黑的好处了——虽然他自己看不见路,但敌人也看不见他们,子弹的准头极差。
四十分钟后,奥尔站了起来,第一滴雨水也落了下来。
那位人造巨神没去找别人的麻烦,他直接朝着奥尔来了。
奥尔到来的情报没有被封锁,对方应该早已经知道他的位置,却选择在总攻的今天,也发起了总攻。
“加西亚,我出发了。”奥尔打开窗户,外头的雨水已经连成了雨线,当奥尔跳出去,他就像是融入了大雨中那样,直接失去了踪影,几分钟后,类似于巨锤敲击铁砧,但更加巨大的声音,从战场的方向传来。
无论是忠诚于谁的,天使们武装化后的形象总是很出色的,即使蜘蛛的诺塔裴伊,快老死的他武装化后也是高大威猛的八臂金人。
人造巨神的模样,是超乎奥尔想象的丑陋,外表明明是最纯正的黄金色彩,却没有黄金该有的光滑,就像是用湿乎乎的软泥巴垒起来的,从头到脚都在流淌着泥水。和“人造巨神”这个威风的名字,实在不怎么匹配。
但他的实力,不是假的。
深蓝之歌切开黑云,劈在了黄金盾牌上,巨大声响引发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成了圆环。
奥尔对天使甲胄的控制失败了,它们没有听从他的号令,依然依附着天使甲胄某个未知的核心。但同时,附着在龙鳞甲胄表面的天使金属,同样没有被对方吸引走。他们俩的能力是持平的。
捷径走不通,就来硬的吧!
一天青,一黄金,两尊庞然大物搏杀起来。地面上的无数弹坑被踏平之后,又被践踏成更深的大坑,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连着一个的泥水坑。天青色铁靴与金色泥足每一次践踏,都溅起大片大片的泥水。
缠斗十分钟后,奥尔确定了两件事:一、无论是谁在操纵巨神,他都不善格斗;二、这巨神的皮是真厚。
奥尔是彻底压着人造巨神打的,但丑陋的软泥表层,就是最好的软甲,奥尔的每一击都被彻底吸收。他打不着奥尔,奥尔打他没用。
奥尔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续航时间,但他自己是有的。
雨更大了,比之前分院遭遇的那一场天降瀑布还要大,地上的坑被彻底填满并疯狂溢出,两军士兵挖掘的战壕彻底变成了小河,但战壕的轮廓很快被淹没在水下。
无数电蛇从乌云中落下,穿越水幕,直接劈在了人造巨神的身上,黄金有极优秀的导电性,如果他身上的金色确实是真金,那现在被巨神包裹在里头的家伙,不是全焦也得半熟,可惜……
电流击中了巨神的头部,顺着他的躯干一路向下,很快落入水中。电流的光短暂消失,奥尔未曾持剑的手朝水里一捞,捞出来了一张电光闪烁的网,它被扔向了巨神,这道闪电没有那么容易被引走,这张网牢牢地黏在了巨神的上半身。
巨神的手张开,电网没有束缚他的行动,可巨神的行动却变得磕磕绊绊,因为他的双眼被电光所充满,他看不见了。巨神想扯下电网,可很显然他对这张网是看得见,但摸不着。
一剑砍在了巨神的右前臂外侧,巨神凭借感知歪歪扭扭挥出一拳,打在了魔法护罩上,奥尔已经在同一个位置砍了三剑了。
看似这是奥尔的物理攻击,实际被攻击的位置上留下了水的痕迹,又是六剑后,巨神胳膊上的湿泥中出现了一道分流的水痕。湿泥意图淹没水痕,但随着一剑又一剑的劈砍,水痕越发清晰。
巨神后退,护住自己的胳膊,奥尔如影随形,劈上去的速度不减,水痕越“刻”越深,终于露出了湿泥下头光滑的金属,这次一剑下去火花四溅!金属上多了一道剑痕。
巨神咆哮一声,他的腋下与肩膀长出了粗壮的手臂,左肩的手臂握住了原手臂受伤的位置,直接融化在了原手臂上,遮挡住了奥尔造成的伤痕,其余四条手臂紧握拳头,砸向了奥尔。
魔法盾开,直接硬扛。奥尔的剑依然劈砍着刚刚的位置——招用的旧无所谓,有用就好。而且,现在不比刚才了,水已经淹到他们俩的大腿了。奥尔水中活动自如,甚至速度更快,巨神在水中看似依然势不可挡,但速度变慢了。
十分钟后,“铛!”第二道刻痕落在了巨神手臂相同的位置上。
巨神暴躁了,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不过摇晃了两下,“铛铛!”那条刻印又被加深两次。巨神猛地收拢五条手臂,同时朝下一蹲,直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泥浆球,改变外形的同时,巨神也改变了感知世界的方式。妨碍视线的雷电网这时候也没用了,直接消散。
泥浆球轰隆隆地朝着奥尔碾压过去。没碾着。继续碾压!没碾着+1。
由天使甲胄构成的人造巨神,是纯物理进攻的,但因为操纵者过于没用,目前他也只能打到这个阶段了。
泥浆球在数次无功而返后停了下来,和奥尔隔着一段距离面面相觑。
“诺顿的奥尔殿下,我们来‘平分’这个世界,您看怎么样?”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穿过暴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奥尔的耳中。
“拒绝。”深蓝之歌在胸前平举,天空的水和地面上的水向着奥尔疯狂地汇聚,水龙卷横空出世,把奥尔和泥浆球一块卷了进去。以为变成这样,就让他找不到固定的进攻方向了吗?确实找不到“一个”,但刚才的两次进攻,已经证明了“泥浆”是可以被刮掉的。
所以……来削土豆吧!
清澈的水裹上了土豆,咳!巨神。如此温柔的颜色,却让泥浆球的表层疯狂蠕动,不像是掉进了水里,倒像是掉进了油锅。泥浆“流”开又流回去,包裹着他的水中混入了极稀少的金色细沙,它们一半重新流向了巨神,另外一半却流向了奥尔。
泥浆球滚了起来,这次并不以进攻奥尔为目标,他在朝外冲,要冲出这片已经成了陆上泽国的区域。但水龙卷紧紧跟随着他,削土豆的情况没有半分减缓。天上朝下“倒水”的乌云,也翻滚着追随在奥尔的头顶,地上的水随着远离刚刚降水的中心区域逐渐降低,但只要乌云还在,他们四周的水就一直在。
泥浆球再次调转了方向,因为,他看见了诺顿士兵。
追在泥浆球身后的奥尔挥了挥手,另外一道稍小的水龙卷出现,直接先于泥浆球把士兵全都卷了进去,泥浆球眼睁睁地看着水龙卷带着士兵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虽然泥浆球是没手的,但奥尔莫名觉得这家伙伸出了一只手。
突然,泥浆球弹了起来,球体迎着水龙卷的切削,探出了无数触手,直击奥尔。一部分触手被削断,在水中化为金沙,大部分触手依旧来到了奥尔的面前。深蓝之歌挡在半路,又拦住了大半,但奥尔依然被剩下的触手缠上了身体。
触手的出现让泥浆球停止了旋转,削土豆的水龙卷可没停,这下方便它削了,散溢出来的金沙越来越多,但是,龙鳞甲胄虽然看起来依然没事,但勒在奥尔身上的触手确实正在越来越紧。
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奥尔的待机时间快到了,假如是咸蛋超人,他现在已经开始闪灯了。
就在对峙时间越拖越长时,泥浆球的身后传来了水花声,一个与奥尔和泥浆球相比小不了多少的黑色身影,从水里窜了出来,一只爪子按在了泥浆球上方,把它按进了水里,另外一只爪子凶狠抓过,撕裂了最薄弱处的泥浆,长满了利齿的大嘴一口张开咬在了触手上,咬断了缠在奥尔身上的大部分触手。
这是一头黑色的巨狼!
削土豆的水龙卷接连击打在泥浆球露出的金属上,巨狼的爪子也是一下接着一下,泥浆球想收回触手,但奥尔一把拽住了缠绕在剑上的触手的下半部分,这些进攻的触手,此刻成了禁锢泥浆球行动的套索。
“不公平!!!骗子——!”泥浆球直接断“手”求生,同时拼着被撕扯下两块内部金属重新变成了巨神状态,他想逃,但同时面对奥尔和达利安,怎么逃?
在逃跑的路上,他的外皮被一块一块撕扯了下来。
可是奥尔和达利安的动作忽然一僵,在巨神的腹部他们发现了一个人,一位衰老的女性,无数管子戳在她的身上,这些管子也伸展向巨神身体的各个部分,管子里流淌的,是她的鲜血。
第543章
这位女性的血液依然流淌着,可她确实已经死了。她的头盖骨被掀开,里边放着一个雕刻着魔法阵的大水晶球,她心脏的位置也被挖空了,里边放着一个机械造物——这玩意儿奥尔在那个发条城里,普士顿铁皮人的身上见过很多次,它是一颗人造心脏,只要一颗煤精就能维持运转。
奥尔曾想过改造得没痛觉的铁皮人是否会忽略内脏病变的痛苦,结果他想多了,经过全身改造的铁皮人舍弃了大多数脏器,只要定时给自己塞一块煤精,就能“运转”下去。
她……是安罗娜女王!不可能是别人!
瞬间的怔愣后,奥尔一把抓住了安罗娜女王,巨神还在向前奔跑着,连接在安罗娜女王身上的管线被长长地拉扯了出来,随着管线的断裂,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但很快就被周围的水流稀释了。
同时达利安也停止进攻,稍微让了让,同样猜测出安罗娜女王身份的他很明白奥尔,明白即使只是尸体,他一定也不想伤害对方。
可随着安罗娜女王获得“自由”,巨神的速度不但没降低,反而突然加快,向前窜出了一截。
“加西亚!”奥尔的眼前阵阵发黑了,蓝天使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
达利安身上红光闪过,纵身一跃,波涛汹涌的水面直接支撑住了巨狼的身躯,让他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快速追赶着破破烂烂的巨神。
达利安在最前方搏斗,奥尔却沉入了水中。与此同时,有些人也进入了战场范围,他们看见了奥尔的情况,也进入了水中。
安罗娜女王的躯体已经不知去向,奥尔双眼紧闭却沉在一人高的水中。进水的几人不由得露出狂喜的表情,掏出明显是魔法道具的匕首或长剑,游向奥尔。但为什么,游了这么多下,却依然靠近不了呢?
奥尔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却有着金色月牙形状的瞳仁,袭击者只是和他的眼睛对视,就如后脑挨了一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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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托着达利安,却缠着巨神。可巨神实在是太能跑了,每次被撕扯下的零碎,好像都是减轻了他身体的负担。直到……巨神的身上出现了一缕缕金色的流沙,天使甲胄正在脱离它的躯体。
达利安停了下来,巨神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当奥尔来到达利安身边,这个人造的神之躯体,已经变成了一块庞大的废铁——奥尔特意分开了水,让他歪斜地倒在泥浆地面上。
云层裂开了一道光,厚重的云层被风赶着向四周散去,水面肉眼可见地降低。战斗开始的时候是早晨,现在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加西亚,靠你了。”奥尔落在了达利安的脖颈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皮毛,彻底昏睡了过去。
当周围的水彻底散去,达利安的脚边的泥浆里横躺着十几个失去意识的陌生人,还有一片干燥的地面,里边躺着安罗娜女王的遗体——她身上裹着奥尔的外套。
更多的人靠近了,是各国的天使,还有能飞的血族。就算尽量掩饰,但他们扫向达利安脖颈的视线,都带着浓浓的贪婪与杀意,奥尔此刻可是正“淹没”在达利安的毛毛里的。
达利安的个头,让他们不敢靠近,却又不甘心就这么退下去。
几方这么对峙了一会儿,有人走向了巨神残骸。
“咔哒”最前方的人还在巨神残骸十几步的位置,巨神胸腔靠上部分的金属被掀开,一名青年,从里头跳了出来。
“别动手,我有制造巨神的技术。”他双手高举在头顶,表示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不过,要制造巨神,有一样材料是必不可少的,就是地上的那具老妇人的遗体。”
众人:“……”
刚才的那场战斗,各方势力都通过自己的手段,把战斗过程收入了眼中。确实,人造巨神是被压着打的,但稍微有点眼光的人就能看出来,不是人造巨神本身弱,而是操控者,就是眼前这个青年太弱。
即使是他这么弱,也拖延到了奥尔力竭。假如换一个足够强的操控者,即使是被二打一,但胜利也不是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
有胆子现在过来的,本人,或背后的势力,都是有野心的。
“达利安阁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带头开口了,“在战前,我们也说好了均分战利品,但很显然,天使甲胄卡罗法兰殿下是不分给我们了,那么这个人,和地上的那具尸体,可否用来填补我们的损失?”
“对,我们可是在这次反攻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虽然我们的战线没有被人造巨神进攻,但也遭到了普士顿军队的顽强进攻,消耗了大量军火,且死伤惨重。你们昨天还从我们这儿带走了那么多狼人!”
“狼人我们可以不要,但损失总得填补,诺顿也不需要这些……小玩意儿吧?”
达利安抖了抖脖颈上的毛,站了起来,越靠越近的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伸出前爪,一巴掌糊在了奥尔泥浆里的十几个人身上。
“吧唧!”一声,就像是被踩爆了一只橘子,达利安抬起前爪另外一边的泥地里蹭了蹭,那十几个人已经被踩成了一团肉泥,红红白白在棕黄色的泥泞里缓缓流淌。
“战利品先生”眼神深沉,直接抱着双臂坐在了一块金属上,一副“谁胜利了我跟谁走”的模样。
众人暂时不动了也不开口了,但没有人放弃,各国都有越来越多的后续人员赶到,天使或血族,虽然这些人越来越多,双方的气氛也跟着越来越紧绷。
终于,众人认为他们的人手差不多了,头领们用眼神交流着,战前的骚动在人群中流窜。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出现在了空中。昨天是月圆之夜,今天的月亮用肉眼看同样差不多是满月。月光本该均匀地洒向地面,但莫名地,所有人就是觉得,在月亮蹦出来的瞬间,达利安身上得到了月亮最多的关爱。
达利安自己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月亮,他仰头发出了一声嚎叫,以他为开始,狼嚎声在一处矮山后,此起彼伏地传来,狼群的洪流,从矮山汹涌而来。
“抢!”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怀着在狼群赶来前抢到安罗娜女王遗体和驾驶员的心情,众人出手了,达利安个大,但他只有一个,总会有幸运儿被漏下吧?
可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黑色的墙,那实际是达利安跑太快给人的错觉,当光墙消失,达利安重新出现在原地,还活着的人站住了。在他们跟前几步远的地方,是一条无人生还的血肉大道。
以达利安的体型,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做出攻击动作,单靠身体的碰撞,已经足够碾压——各方面意义上的碾压。就算这些人的手里都带有魔法道具,但无论是主动激活的,还是被动保命的,它们的作用只是给达利安的碾压提供了更多的声光效果而已。
狼人们已经赶到了,他们有着不同颜色的皮毛,甚至不久前还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此刻,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达利安的背后,摆出战斗姿态,露出森白的利齿,随时准备着扑向没剩多少的敌人。
达利安突然站不住了,他喷着鼻息,左右走了两步,隐约能从他的身上看到红色的幻象,组成幻象的红色烟雾,如从他身上涌出来了,却又如是从无数狼人身上聚合的。
达利安的眼睛变成了极艳丽的红色,他看向了那些还活着的血族,前爪猛地按在地上,黑色的毛发无风自动,让他看起来像是又大了一圈,红色的幻象也随之越发清晰了,它就像是另外一个更大更凶残的达利安。
红烟向四周扩散,渐渐笼罩在了所有狼人的上方。活下来的人们眼睛里的惊恐越来越明显,他们想跑,却又不敢,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而随着红烟的扩散,一股遮掩了死人肉块浓郁血腥的腥味也跟着扩散开来——这味道很难闻,一般是大型肉食动物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狼人身上不该有这种味道的,他们的身上该是人味儿的。
腥味儿越来越浓,狼人们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却又整齐划一,以至于听起来就像是只有一“头”凶兽在喘息。魔法时代,曾经狼人一族的凶暴,时隔两千多年,仿佛在此时重新复苏。
有人吓尿了,有人开始哭,战利品青年已经晕过去了。
突然,幻象扭曲了,像是被抽风机吸走的烟,被吸进了达利安的脖子……后边的奥尔身上?
达利安眼睛里的红消退了,狼人们的呼吸重新变得各自为阵,但所有狼头都看向了达利安,如果说在此之前还有狼人不是很理解大萨满所代表的意义,那刚才全部狼人仿佛统合在一起,他们都感觉到了强大无比,所向无敌的瞬间,就已经足够了解了。
奥尔从达利安的脖子后边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可伸到一半,他的动作就停住了,人也彻底清醒了,因为周围传来了强烈的敌意。
回到昨天晚上,黑狼达利安站在奥尔建立的平台上,高昂起头发出一声长啸,黑狼啸月……那神秘又野性的美,看得奥尔目眩神迷。随着嚎叫,狼人大萨满的力量正在向四周扩散。
人类的语言互不相同,随着狼嚎扩散出去的渴望,却在每个狼人的血管里鼓动。奥尔带着达利安,开始低空飞行。
各国军队中的血族刚在白天的时候给狼人们吸走了外溢的生命力,做好了战争准备,但月圆的今天,狼人们依旧躁动,这声从空中传来的狼嚎,让不少血族都被吓得坐了起来——他们以为有狼人失控了。狼人们是都睁大眼睛坐了起来,可很多人很快就又躺回了自己的毯子里。
“满月仪式。”对发生了什么,有的狼人选择隐瞒,有的却选择开口,“应该是那个诺顿来的大萨满,在举行满月仪式。”
“什么?!快拒绝他!”即使诺顿狼人和血族的相处不错,但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还是普通的狼人更方便控制。
“……他说战斗结束后,可以解除仪式效果。”
“他说的你就信吗?!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好吗?你们还想要什么?!”
军队中的狼人,日子确实是所有狼人当中过得最好的,但改变不了他们是血族“伴生种族”的事实,毕竟现在只有诺顿的狼人和血族进行了改革。
另外,军中的狼人也是最近才获得了上战场的权利,过去他们就是被当成角斗士用的。让他们获得这个权利的,可是奥尔和达利安。
被驯化的狼人留下来了,可更多的狼人,在黑暗中接受了月光仪式,进而听从月光仪式的召唤,离开原驻地,向着达利安指定的方向奔去。在那儿,他们飞上了天空,直接被奥尔接走。
奥尔和达利安就这么一个营地一个营地地“扫货”,第二战区的军队都是目前各国集结起来的精锐,狼人的数量也是各国军队之最,毕竟战斗力无法忽视。而且,他们不只扫了盟友的,还扫了对面敌军的几个营地。
加上诺顿军队里原本的狼人,接近凌晨时,他们一共集结了近八万狼人,数量不足十万,但达利安说:“应该够了。”
奥尔虽然参与了行动,可一言未发,狼人们印象深刻的,是达利安,现在更是。达利安才是他们的大萨满,是他们的头领。
刚才奥尔的行为,无论是否是有意识的,但他阻碍了狼人一族的战意,就是敌人!
奥尔扫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他不该现在就醒过来的,有点脱力的他至少明天早晨才该睁眼的。
刚才该是出了什么事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奥尔在达利安厚厚的毛毛里一撑,跳下了巨狼的背,他转过身,对着达利安张开了双臂。
咬死他!不知道多少狼人暗搓搓地想着。
黑狼也确实扑向了奥尔(新狼人们:杀了杀了!),但是,随着“坠落”,黑狼越变越小,黑色的大披风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随风一抖,遮住了黑狼的身形。当人们在看见他时,他已经裹着披风被殿下抱在怀里了。
新狼人们:“……”
诺顿狼人:“呵呵~”
第544章
大萨满和狼人们的联系仍在,他在告诉他们,或离开,或跟着他离开。
狼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已经选择了一次背叛,再次背叛,原先的国家,是否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呢?
近八万狼人,多数跟了上来,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千多人脱离了队伍——大规模的战争彻底打破了西大陆的秩序,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当权者的统治力量下降,他们是有能力给自己争取一块居住地的。
奥尔带着人飞了,马赛克组成的棺木安放着安罗娜女王,晕倒的战利品青年被关在了另外一个铁笼子里,挂在棺木的后头。因为铁笼子的空袭,所以男人基本上可以算是被“泡”在泥里的。
快回到诺顿营地时,远远地,就能看见倒塌的营房,从不该冒烟的地方冒出来的黑烟,地上的血迹,但站岗巡逻的很有秩序,来来去去正在进行各种工作的士兵也很放松,看来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诺顿也得到了胜利。
达利安从奥尔怀里跳下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他摆了摆手。
跟在最前方的诺顿狼人转身插进后方的大部队里,其余狼人以他们为排头开始站队。军人的纪律性就是方便快速,在达利安的命令下,排头的诺顿狼人把狼人们一队队带下去安置了。
——热粥和午餐肉罐头管够!
“殿下!亲王殿下出事了!”
“!”
奥尔没带亲王去,他带着权杖和血族们留在了营地,毕竟,诺顿的盟友们……实在不可信任,得做好对方袭击诺顿营地的准备。亲王留下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可在有权杖的情况下,还有谁能让他出事?其他国家的最强战力,不是都在他那边吗?
在看见亲王前,奥尔找到了答案。在营地的西北方,现在陡然出现了一块儿深陷三尺的白地,它不是弹坑,而是魔法的威力。奥尔甚至能感觉到几丝自己的力量,亲王这是把权杖里封印的防御魔法阵倒置了,将防御改为了进攻。但他的修改显然有点粗糙和混乱,他必定是被反噬了!
“咳咳!咳咳咳!”鲜血从亲王的鼻孔、耳朵、口腔里不断朝外流出,每一次咳嗽,这情况就会变得更加距离,一团团血雾被他喷了出去,地面已经被染成了鲜血的模样。
有血族的军医正在向亲王的胳膊上注射药物,但注射的结果,就是亲王突然低头,开始呕吐,他吐出来的是浓黑的血与破碎的肉块,他的腹部也开始鼓胀起来,一边的血族军医伸手摸了两下,直接拿了旁边的手术刀在亲王的肚子上开了个洞,同样浓黑的鲜血与破碎的肉块从伤口里喷了出来。
军医把手直接探进了伤口里,不让它愈合,亲王疼得浑身发抖,边上几个血族按着他,不让他挣扎得太激烈。
这就是奥尔进来时看见的景象,他差点以为这是血族内部叛乱了,但亲王的亲信托雷斯也在这儿,脸上是焦急和惊慌:“殿下!”他示意奥尔帮忙。
奥尔没治过病,但被他的魔力反噬,只要他把自己的魔力吸纳回来就好了。他将手按在亲王的胸口,果然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正在亲王的身体里到处乱窜。它们在大肆破坏他的内脏,怪不得是这种场景。
应该是亲王被注射了治愈毒液,但魔力依然在快速破坏他的内脏,变成了一边治,一边毁。
奥尔的手上闪过几丝光芒,亲王又呕了两口,咬着牙说:“手……”
军医犹豫了一下,亲王已经开始瞪他了,军医才把手收了回来:“您最好进行一场手术,清理一下腹腔。”
“有时间再说吧。好了,我要和殿下商议要事,都出去吧。尤其是你们,回军医院去,现在那儿才是需要你们的时候。”
“……”虽然知道他是在逃避治疗,但是,军医们也只能点头认了。
“我会留在西大陆,直到战争结束。”亲王说,“我要接替卡斯特公爵,做第二战区的元帅。”
“随您选择吧。”
亲王点了点头,又说:“不久前……陛下曾经建议我和贝切尔公主发展一下。”
“发展?”奥尔愣了,“是……我理解的那种发展吗?”
“未来和她结合的那种发展。”亲王回答,“我一度动心了,不过,今天战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些,我多年前曾经拥有的,最近却失去了的东西。”
亲王抬了抬手,现在他的两只手上,满手的血腥和内脏碎块,都是他自己的。
“厮杀的斗志。”亲王把手上的肉块扔掉了,“计谋是需要的,但只靠计谋,就像是搭建一座没有钢筋的水泥建筑,外表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却是很容易塌的。
无论对我,或无论对血族来说,至少在你死之前,重要的都不是和诺顿王室的感情,而是和你的。我如果对那小姑娘做了什么……你大概会用看臭虫的眼神看我吧?”
“您可以不说的,这件事在心里明白就好。”假如不是亲王重伤初愈,奥尔已经把他打一顿了——因为他坦诚自己动心过了,贝切尔才多大?!当亲王的曾孙女都小!
“我觉得,这件事你总是会知道的。”亲王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差点被你母亲带进沟里去。当然,也不怪她,她只是开玩笑,把一个玩笑当真了的我,才是罪魁。”
明白了,是担心国王提醒奥尔。
“您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告辞了。”
“没事儿,请去忙你的吧,亲爱的。咳咳!”亲王缩着肩膀,虚弱地咳嗽着。
奥尔要处理的,是战利品青年。他的笼子和国王的棺材,就在这栋楼的门口。达利安靠着墙,正看守着这两样东西。楼门前有一小片空地,现在空地周围围满了诺顿的军官,但场面依然极其安静,没人多说一句话,大多数人看过来的目光是好奇,但也有些人的神色极其复杂——也不知道是因为达利安的情况,还是这么快就了解棺材和铁笼子代表什么了。
奥尔打开了棺材,安罗娜女王裹着他的外套,安静地躺在里边,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奥尔总觉得自己从她遗体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疲惫。
“真没想到,我们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陛下。感谢您对我的帮助,陛下。”
“她怎么帮你的?”那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意图从笼子里坐起来,但不行,最后只能继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不仅仅是帮助了我,事实上,她这个世界上,给予我最大帮助的人。她虽然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但她的发明终究扩散开来,在短短的几十年间改变了世界。女王也为国王,新的阶层出现与兴起,教会分裂,归根到底,都是她的成就。”
除了自己和安罗娜女王,初代光明教的教皇确实可能性很大,但毕竟时间隔得太遥远了,关于他的记载很多已经扭曲,甚至《圣典》是否是他个人所作也存疑。光明教的出现,同样可能是历史发展孕育出的产物。至于其余曾经在历史上出现的做出了惊人成就的人物,更要打个问号。甚至,在低魔时代之前的魔法时代与魔兽时代,谁能确定没有神眷者出现过呢?
但毫无疑问的,这个世界上出现的神眷者,绝对不止三个人。
他们也都给这个世界带来过改变,奥尔愿意把这些“同事”朝好处想,认为他们带来的也都是亮色。
但是,在安罗娜女王前,这世界毫无疑问是彻底的地狱。在安罗娜女王后,地狱的大地才开始裂开了缝隙。
没有她带来的改变,奥尔走不到现在,早就死了疯了。她的帮助,是一切的基础。
年轻人冷哼:“她只是画了些图纸罢了,如果你感谢的是发明扩散这件事,那你该感谢的是我。”
“普士顿的国王吗?”奥尔问。
一个根本没多少战斗经验的废物,却是人造巨神的驾驭者,奥尔最初怀疑他是王子之类的,但觉得不对。普士顿的王可是个疯狂的变态,从那些改造上能看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国家和民众有着扭曲的占有欲。
让他把人造巨神交给自己的儿子?不可能。
“您可真聪明,蓝天使。比我的……”正开心地张嘴的普士顿王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他知道这必然是奥尔做的。
奥尔皱着眉,正一脸恶心地别过头去,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安罗娜女王的身上:“您的大脑和心脏不在这儿,但我会尽力找回它们,让您完整地安眠。”
棺材开始改变,四面的隔板消失,底板却升了起来,它变成了一个台子。
“来看看,不认识也记住她的脸,她此时的状况。”奥尔向着将军们招手。
他们彼此看了看,走了过来,他们专注地看着这位女王。奥尔在他们退向远处后,对着女王单膝跪下,高台上女王的遗体也在此刻燃烧了起来。
“站在了您肩膀上前进的人感谢您,安罗娜女王陛下。推动世界改造的伟人,谢谢。”奥尔诚挚地向她行礼,让火焰带给她早该得到的安息。
第545章
达利安早已经跪在了奥尔的身边,将军们也跪下了,狼人们现在都在忙,没人隔着远远地听见奥尔说了什么,但是其他军官们也跪下了。
打理好自己的亲王带着人出来了,只看了一眼情况,就跪在了走廊里。有血族在犹豫,亲王扭头:“我们血族最该感谢她。”况且只是个死人而已。
安罗娜女王裹着一件她根本不认识的外国人的军服外套,走完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步。
马赛克平台上除了骨灰,只剩下烧裂了的水晶球碎片,还有一些散落的金属疙瘩,它们都是安罗娜女王身体内,用于维持她身体造血机能的各种机械造物。
把“垃圾”都清理出去,平台变成了一个盒子,收起了女王的骨灰。
“然后,我们来处理他吧。”铁笼消失,奥尔一把拽住普士顿国王的脖颈,像是拎鸡一样,把他拎出来,扔在了地上。
这位国王陛下感觉到了危险,他想跑,可他的双腿传来了骨折的脆响,而他甚至没办法发出惨叫。
“我从来没有虐杀的爱好。”奥尔站在原地,皱着眉,“偶尔采取手段,也只是为了得到情报。但是,给你这种痛快的死亡,确实太便宜你了,所以……”
奥尔弯下腰,他的手按在了普士顿国王的额头上,同时解开了封住他声音的魔法。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刺破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惊飞了落在不远处房顶上的乌鸦和野鸽子。
这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就还跪着,没来得及站起来,这下直接坐在地上了。
大概两分多钟后,惨叫声戛然而止,普士顿国王就像是块木头一样,一头歪倒在了地上。奥尔的手里多了一团光,它是闪烁变幻的幽蓝色,幸好现在是晚上,否则很可能会看不见。
“这种人的灵魂,竟然颜色还挺好看吗?”奥尔嘀咕了一声,有个将军吓得腿软,倒在了同僚的身上。
他用了在魔法时代也是禁忌的魔法,这个世界的灵魂不是那么容易能物质化的,否则世界的主宰,早已不是活物。恶灵的出现,更是有各种限制。普士顿国王一个活人,他死后,灵魂本也该随着最后一次的呼吸消散。
这种魔法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值得。
“要玩吗?”奥尔看见了达利安眼睛里的好奇,把灵魂递了过去。
达利安接过来,捏了两把:“我还以为没什么手感,但手感挺怪?”
“你先拿在手里玩吧。”其实该说手感很像捏捏球的,十分解压。
——在回到索德曼后,奥尔让人做了一盏提灯,他把它放进了点着火的提灯里,然后挂在了蓝天使基金会1号大楼的大厅里。大概十几年后,才有给提灯更换煤精的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灯里的幽蓝色,彻底消失殆尽了。这种被强制剥离的灵魂,五感可是一直都存在的。
他指了指地上普士顿王的尸体:“我要去一趟普士顿的拜尔特斯,然后会回来,带走全部七万多的狼人。这里接下来应该没我们的什么事了,我会在索德曼等着您胜利的消息,父亲。”他看向达利安,“要和我一块儿去拜尔特斯吗?”
“当然。”达利安空出的手握住了奥尔的手,“需要我帮的事情已经结束,等你再空出时间,就是要送我离开了,我可不想浪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能少带走一点吗?至少把我们原本的狼人留下吧。”亲王则试图讨价还价。
“我们去拜尔特斯的时候,您可以和他们接触。”奥尔说,“愿意留下的我不会强迫带走,您也告诉他们,我们很乐意看见异族在诺顿的军队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好。”虽然不满意,但亲王没继续纠缠,他对着奥尔招了招手,“玩得愉快。”
“谢谢。”奥尔的胳膊朝达利安的腰上一搂,两人冲天而起。
“我去拜尔特斯,是想找到女王的大脑、心脏,以及别的器官。”飞出一段距离后,奥尔叹了口气,“不过,巨神虽然没了,拜尔特斯却必定还存在着专门针对我的陷阱——女王在他们手里几十年,普士顿的科学家们必定以她为素材,研究了不少针对‘神眷者’的法子。我把你先放在外头,等情况差不多解决了,再回来带你进去。”
“要不要休息两天再说?”达利安立刻明白,奥尔是不准备用巨大化进去,可以理解他是尽量不想让战斗范围扩大化,以防伤害到女王的器官(虽然他们来也是为了最终毁灭这些脏器,但安安稳稳烧成灰,和被各种各样的破事弄坏,感觉还是不同的),或让有心人利用混乱带着器官逃跑,但也可能是奥尔还没恢复。
“比昨天白天战斗开启之前,精神更充沛。别……”奥尔突然停顿了一下。
达利安:“?”
“或许,我们能用别的方法。”他在情报中得到的血缘探测范围外,找了个山坡落了下来,“不过,要多花几天时间。”
“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达利安笑着说,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但最后没抬起手来——他不确定,现在的奥尔是否需要更亲密的举动。
“嗯,本来以为要花上至少一个月。”奥尔松开了搂住达利安腰的手。山坡的地面被铲平,一栋小房子拔地而起,“我要下雨了,你去休息吧。”
“……好。”
马赛克以奥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出现了丝丝缕缕棉絮状的云雾,它们快速集结成了团,变得越来越厚密,颜色越来越暗沉。
火鸟:“奥尔?”
奥尔:“嗯?”
火鸟:“狼人和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只是你和你家的狼人不对劲?毕竟他是你用药催熟的。”
奥尔和达利安不久前的情况,展现了一种,奥尔几乎可以无限制续航的可能——只要达利安能更熟练地进入那种状态,并且跟奥尔锻炼出足够的默契。
而能无限续航的巨大化异族,在魔法时代也没出现过,毕竟,没听说过哪两个种族是能这么配合的,血族和狼人作为世仇,狼人大萨满和血族顶级战力,更是不死不休。
“……独角兽临走的时候,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虽然我理解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毫无恶意,但请注意用词。关于你的这些问题,我全都无法回答。我的知识全部来源于你们,你们都不知道的,我更不知道。”
“我……”
红龙忽然开口打断了火鸟的提问:“奥尔,你状态不对。”
“嗯?”
“你的情绪波动正在越来越冷淡,你正在遭受禁锢普士顿君王灵魂的反噬。不过你的灵魂岛屿现在没有任何异常,这种冷淡应该只是暂时的。”
挺拔的白杨树依然枝繁叶茂地扎根在应龙的身上,应龙睁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那棵树,这俩的状态就足以证明一切都好。
奥尔召唤着雨云的行动没有丝毫停滞,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想了一下,发现我的情绪是有点不对劲儿,但也确实像你说的,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他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和把普士顿国王灵魂挖出来后的状态,他出于本能地保护达利安,满足他的要求,但是,刚才达利安进房间时的表情,在过去,好像是……担忧?
奥尔直接转身进屋了,在屋里或屋外影响不到他使用魔法。
“取灵魂的魔法,让我受到了一点反噬。”
房客们:“!”没想到,奥尔竟然直说了。
“!”坐在沙发上等奥尔回来的达利安瞬间站了起来,长腿两步迈到了奥尔面前。奥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事儿,别紧张,只是让我有些迟钝。”
“迟钝?”
“嗯。”奥尔回忆着过去,亲了亲达利安的脸颊,“别担心,加西亚……”
狼人的嘴唇温暖柔软,奥尔很确定,现在他心头涌上来的是对于新奇体验的雀跃。
“可能我还会有一些的笨手笨脚?”记忆告诉他该熟悉又熟练,但身体最直接的反馈,却是陌生和生涩。
奥尔抬手抚摸达利安的脸颊,达利安看着奥尔的眼睛,作为早就熟悉彼此的伴侣,他当然感觉到了奥尔行为的不同:“可以亲吻和拥抱,但……不能到最后一步。”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不是真正的奥尔。”
奥尔放在达利安脸上的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一直平稳的心脏则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月圆之夜,进入你的灵魂岛屿时,我不会拒绝你。如果五年后,你还是这样,我也不会再拒绝你。但是,现在不行。”
“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谢谢,亲爱的加西亚。”只是加了几句话而已,刺痛就被抚慰到了。奥尔摸了摸胸口,刚才的情况,是否也可以理解成,他的情绪没那么平淡了?
“有天使来了。”奥尔皱眉看向屋外,“我去解决,很快回来。”
外头已经开始下雨了,通过水奥尔所掌控的区域,比马赛克更广阔。不过,这个天使举着白旗。
第546章
“您的力量让我们敬畏,伟大的奥尔维茨卡殿下。”天使在看见奥尔后,乖乖落地,身体表面的金色瞬息消失,他双膝跪倒,浑身上下都是从顺的表现,“我们知道您已经获得了胜利,您作为胜利者也有资格要求战利品。
城市中的一切武装都已经解除……当然,我们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值得信任,您可以在这儿说出您想要的。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为您取来战利品。”
——他们得到了战场的情报,看着城市外围突然云层聚集,暴雨骤降,不难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这也说明,现在普士顿最上层的那群人,没傻得彻底。
“我要安罗娜女王的所有器官。”奥尔回答。
天使没等到下半句,立刻点头:“好的,殿下,我这就把陛下的遗体为您送来。”
他转身走了。奥尔则明明能用分身,却偏偏自己回去来一趟,把达利安抱了过来。达利安落地的时候,看似是整理衣裳,其实,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面对陌生人的别扭感。
奥尔歪头看着达利安,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奥尔的眼睛里闪现出不同的兴趣,当达利安停下站好,奥尔就笑了起来。
奥尔的气味和面容告诉他,这就是奥尔。可奥尔的神情与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是过去奥尔的任何一个阶段都没有过的,其中甚至包括他和奥尔约(月)会初期,奥尔精神压力极大,随时都会被压垮的时期。
作为皇家警察,他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犯人,确实有罪犯曾经是温和的正常人,但在遭受过某种脑部创伤后,突然变成了一个暴躁易怒的人,魔法反噬到底伤害到奥尔的什么地方了?
奥尔向达利安靠近了一步,他看着达利安的耳朵,人类状态下狼人的耳朵有着柔软的半圆弧度,耳廓上细小的绒毛现在都竖了起来:“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害怕我了?”
“……你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奥尔叹气,后退了两步:“你真会伤人,加西亚。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终于获得胜利后,回到家,却因为毁容,把未婚妻吓得惊声尖叫的可怜士兵。”
“我很抱歉,奥尔。”达利安垂下头,接连道歉,“我很抱歉……”
“没事儿。”奥尔轻轻地把那两步走了回去,他摸了摸达利安的头发,“我们慢慢来,说好的,等你五年。”
“……谢谢,奥尔。”
奥尔摸了摸达利安的耳朵,略深的皮肤却格外柔软,达利安的头发垂落了下来,于是他转了一下手腕,用手指卷住一缕栗色的头发……
灵魂岛屿的房客们都闭着嘴,他们通感着外头的情景,又扭头去看那条应龙——他看起来真的没事儿。
几名天使打着白旗,提着两个箱子飞过来了。奥尔把手放了下来,达利安看起来神色平静。
他们从箱子里取出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罐子,人脑浸泡在深蓝的血液里,心脏被禁锢在机械造物里头还在跳动着,另外有其他各种器官……
“别拿过来,就在那儿,你们把器官取出来。”奥尔说。
天使们立刻把玻璃缸放在了地上,已经彻底死亡的大脑要取出来很容易,还在泵动着血液的心脏多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它被天使捧在掌心上的时候,最后跳动了两下。其他器官也被一一取出,被放在了木箱的盖子上。
“加西亚?”奥尔看了看达利安。
“是安罗娜女王的。”虽然器官被浸泡的时间已经很长,充满了各种药物的味道,但它们本质上就是安罗娜女王的一部分,以达利安的嗅觉,他有这个分辨的自信。
“好。”奥尔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器官都烧了起来,箱子却没事儿。只两分钟,那些器官就只剩下了一小撮灰烬。奥尔朝天空一伸手,女王的骨灰盒子从天而降,把这最后的一撮灰烬倒进去,这里头就是完整的安罗娜女王了,或许可以……
“别!”达利安抓住了奥尔的手,他看样子是想把骨灰直接扬了,“虽然她是普士顿的君主,但女王应该不会想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我们回去的时候,把骨灰洒入大海吧。”
“听你的。”奥尔把盒子盖上了,骨灰盒被马赛克带上了天。
“殿下……”天使硬着头皮叫住了奥尔,“请、请问,普士顿要付出什么,才能赎回我们的国王?”信息传递毕竟是有时间差的,他们知道人造巨神已经惨败,但还不知道普士顿国王被杀了。
“他死了,你们什么都不用付出了。”奥尔抱着达利安消失了。
国王死了,但天上的乌云确实散了,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天使们站在泥泞里抬头看着天,终归还是松了一口气。
奥尔没带达利安回诺顿营地,而是带着他回到了山坡上的小屋,刚落地,达利安就表示:“我饿了。”
“想吃什么?”奥尔脱下外套,开始撸袖子。
“听从厨师的吩咐。”
“那我们吃烤肉吧,很久没吃过了。”奥尔打了个响指,他的分身们已经出发去附近捕捉食材了(野味危险),奥尔套上了围裙,小房子的一堵墙自动外挪,和他们家中布置毫无区别的厨房出现在了那儿。
一个又一个奥尔的分身带回了各种食材,不止有野味,还有盐、胡椒、葱蒜、辣椒、奶酪、茶叶和牛奶等等——看来分身是直接进城了。
达利安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奥尔给他沏了奶茶,过了一会儿,又有分身端来了满满一大盆各种坚果。达利安默默地在客厅里吃着坚果,奥尔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做着饭,烤肉的香味儿很快飘了出来。
达利安神色平静,剥坚果的速度依然不快不慢。
一个多小时后,奥尔端着烤肉的大盘子过来了。这是整整的一条雄鹿大腿,是奥尔很少做的大又厚的烤肉,他更喜欢把肉根据材质的不同切成小块,添加不同的材料腌制后,再烧烤。
奥尔把大托盘放下,坐在了达利安对面,他用刀子切了巴掌宽的一块儿下来,用匕首戳着,放在嘴边撕咬。
“还是被发现了啊。”默默吃了一会儿后,“奥尔”笑了起来,“虽然我确实和他不一样,但是,你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确定的?”
“……他不会伤害我,身体上偶尔有他无法掌控,超出限度的时候,但在精神上,他必然不会伤害我。”
还有他在事情结束后,没有回诺顿营地的举动,如果是奥尔,他会选择在波塞科尼多停留上几天,而不是拖延着工作。
“伤害?”“奥尔”有点迷茫地皱起了眉,“我刚刚打的那个比方?”
“就算我真的是那个被吓着了的未婚妻,我的奥尔也不会站在那指责我的背叛,他会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脸盖上,把抚恤金全部留下,祝福我找到下一个爱我的人,然后干脆地转身走人。”达利安抬头看向对方,琥珀色的眼睛里放射出了光来。
“那可是真抱歉,在所有的情感里,我最难理解的,就是爱情了。”
然后那光就熄灭了。“奥尔”却笑了起来,虽然熄灭但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或怨恨,对面的狼人很平静。
“他还活着吗?”达利安问。
“还活着。我也需要你继续活一段时间,而且,你确实很好玩儿。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会配合你演戏的。”
“奥尔”比了个大拇指,又给自己切了一块肉,这次他干脆没用刀子戳肉,直接用双手抓了起来:“正确的选择,我喜欢冷静成熟的人,这样麻烦事儿会少很多。作为对你聪明的奖励,我给你一个机会。猜猜我是谁?猜对了,你最不想的某些事,就不会发生。”
“拉索露。”
灵魂岛屿:“!!!”住客们瑟瑟发抖,应龙明明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他们很渴望现在就是奥尔和达利安开玩笑,但是,或许真的是出事儿了。
“你可真是……”“奥尔”笑了出来,差点把嘴里的肉喷出去,“你可真聪明,确实,我不正是那唯一的答案吗?不过,对话到现在,你竟然一次都没有犹豫过……确实是我没遇到过的类型——我这把年纪还能有‘第一次’,可是一件稀奇事。
你说,如果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我反悔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你现在比那些铁皮人,更像是铁皮人。”拉索露把烤肉托盘朝达利安推了推,“你不是饿了吗?”
“不合胃口,我能自己去做点吗?”
“不能,要么在这儿吃,要么你就饿着。”奥尔的娃娃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达利安垂下头,开始吃坚果。可他刚拿起来一颗,坚果就化成了灰尘。
“你说过的,会配合我,听话。只要你真的做到了,我也会遵守承诺。别害怕,刚才是逗你玩儿的,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你的相貌可没到让我都意图用强的地步。快吃。”他再次把托盘推了两下。
剩下一半的鹿腿肉上,插着拉索露刚才使用的餐刀,这也是唯一的餐具。达利安拿起餐刀,开始切肉。
拉索露撑着头看他吃饭:“我其实挺喜欢奥尔的,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新奇的东西,我很好奇他继续走下去,会发生什么。但是……谁让他的灵魂出现了裂痕呢?虽然只是顷刻就能痊愈的一道裂缝,但这诱惑对我来说依然太大了。我已经有两千多年,都没能拥有一具血肉之躯了。
太阳照射在身体上的温暖,美食美酒的享受,爱欲的滋润……曾经拥有的,看似寻常,但只有血肉之躯才能享受的一切。
但是我太强大了,能够承受我的血肉之躯越来越少,即使能承受的,也越来越难与我达成交易。”
“奥尔,只和你做过一次交易。”
那甚至不能算是交易,而是拉索露“白送”的。后来拉索露突然把奥尔强拉过去,告诉他普士顿及其盟友正在举行一场邪恶的……等等,他突然把奥尔强拉过去……
“是的。”拉索露呵呵呵地笑了,“即使是免费的,但依然算是达成了交易,我和他之间就有了联系。第二次我把他拉过去,向他下达了命令,他遵从了,这代表着他成了我的信徒。但是,他的灵魂十分稳定,我甚至一度放弃了,直到不久前……他可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看着达利安的眼睛越瞪越大,拉索露流露出了几分同情,“好心”地给达利安倒了一杯奶茶。
“我已经做好了你会发现的准备,可实在没想到这么快。那我们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等你吃完了,我送你回波塞科尼。”
“能……先回索德曼一趟吗?”
“哦?”拉索露歪头看着达利安。
达利安与他对视,保持沉默。
“带着七万多的狼人一块儿回去吗?”
“巨大化你也无法战胜我。”
“……”
“没想着用武力吗?那就是……凭借着你作为大战纹萨满与狼人交流的特殊渠道,让这七万多狼人干点什么?啊~”拉索露怪叫着,“哈哈哈哈哈!你真聪明,想试试蓝天使与蒙代尔先生的信仰者们,是否能把他唤醒吗?”
达利安切烤肉的手终于颤抖了一下。
“从没接触过信仰体系的人,这么快就能找到窍门,你的灵魂可真有趣。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我可是在他的灵魂被无数信仰包裹的情况下,占据他的身体的。不过,不让你试试,显然你也不会死心的。那就把你们先带回索德曼吧。
你可以放心,我会继续扮演奥尔的角色——我对他的身份十分满意,甚至我可以在他的研究上帮几个小忙。他的企业、基金会,我也会让他们继续保持原状。”
看着达利安吃完烤肉,拉索露抹除了这座小房子,十分顺手地一把抱住达利安飞走了——达利安一直都很安静,即使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刚吃完却没尝出什么滋味的烤肉在胃里翻腾。
第547章
回去的路上,拉索露很安静。他偶尔会用很好奇的眼神看两眼达利安,但仅此而已。虽然说得吓人,充满某种暗示,但实际上,拉索露对达利安根本没那方面的兴趣。
“奥尔多次说过,您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达利安首先打破了平静。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奥尔更需要(达利安不知道奥尔是否能听到他们俩的交流,但总得做点什么),就像办案子。
“嗯,我也这么认为。”拉索露给了达利安一个微笑,接下来就再次沉默了。
“我也说过您的强大,您……是有能力让奥尔与您共存的,对吗?您也该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承担责任的人。您尽可以拿走这个身体,只要把奥尔留给我。哪怕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或者鼠人,甚至食尸鬼……都可以。
我和他都很乐意放下责任,一起活下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剩下的都无所谓。”
“很遗憾,不行。”
“我可以不回波塞科尼,我也愿意放弃大萨满的身份,同样成为随便的一个种族,就在您的眼神下生活。”
“你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
“您会答应?”
“我依然要拒绝你。聪明的小狼人,虽然你脸上的悲伤和愤怒很传神,但我明白,你现在的脑子根本没用在那些多余的感情上,你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让这个伪神一定要留下奥尔的灵魂?”
“……”达利安让自己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
拉索露笑了笑:“我可以让你见奥尔,但是,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
“和我交易你就能见到他,但你需要付出供物。而只要你那么做了,就如你所想的,我是不可能让奥尔‘出来’见你的,只能你‘进去’见他。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身体会被我妥善安置的。我们到了,亲爱的加西亚。”
飞行高度下降,他们已经到达诺顿营地了。
灵魂岛屿里,红龙和火鸟正朝应龙的脑袋上爬。这是奥尔的本我,当奥尔的主意识在外头的时候,他是无意识的,但也是“活”的,会抬头低头,会偶尔把脑袋探到白杨树的树干旁边贴贴,爪子也会不时地改变姿势。可当拉索露的问题暴露出来后,他们才意识到,应龙已经很久没有做出正常的小动作了。
红龙先爬上去了,他站在应龙的鼻梁上,努力把他的眼皮朝上拽。但那块眼皮就像是个死物,他拽了半天也没办法移动分毫。
火鸟终于确定只有两只爪子和一双翅膀的情况下,是爬不上去的。他停了下来,准备用爪子把鳞片挨个抓过去,看看,能不能鳞片有没有松动的。
绿翠鸟落在了龙角上,看着火鸟的情况,她又飞下来了:“呃……你是不是,能飞?”
“……”火鸟看了看她,他觉得该庆幸现在大家都很着急,所以没时间笑话别人,“我能飞,我……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从白杨树入手。应龙是本我,但白杨树才是支柱。”
“好。你们留在这,我要飞出去看看。”
“嗯?”
“我们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显然不是发生在灵魂岛屿上,所以,我要出去看看。”
“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太弱小了,一旦遇到变故,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即使一路顺风,也飞不出多远。你留在这,在白杨树上找找线索,我去吧。”
都是一代大佬,都知道局势紧迫,绿翠鸟和火鸟都没有多纠结,很快就按照火鸟说的重新分配了双方的工作。绿翠鸟跳上了白杨树,翻过每一片树叶,火鸟直接离开灵魂岛屿,向奥尔精神的外层进发。
火石人和蓝蜻蜓对视,他们是奥尔灵魂岛屿的寄生体,根本离不开自己那片区域,面对现在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可用的意见,只能不停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看看是否能找出蛛丝马迹。
提前回来的奥尔和达利安正好赶上了午饭,达利安很老实地让狼人们安心吃饭。他扭头面对拉索露时,神色和面对奥尔时,没有任何的不同。
拉索露也对他微笑,自然地拉过他的手:“知道吗?对你做出这一切行为的,其实不是我,依然是奥尔,是目前存在于他身体里的习惯,用一个新潮的词儿来说,就是‘肌肉记忆’。这么说,应该会让你舒服很多吧?对了,不需要担心我们之间的对话被任何人听到,这是我们的私密。”
达利安一脸温和宠溺地回握着拉索露的双手,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拉索露需要奥尔的灵魂,并且不愿让奥尔亲近的人起疑,这到底有什么用?奥尔……的灵魂,到底在哪儿?
奥尔的灵魂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前一刻还在对那位普士顿的国王使用魔法,后一刻,他就被锁进了一个黑暗混沌的洞窟里,无数锁链捆绑在他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魔力。奥尔慌了一会儿,他刚刚冷静下来,让他更慌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亮着白光的洞,很快,洞里开始出现了外界的画面。更详细地说,是达利安的画面——这正是某人双眼所见的画面,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所以被锁在这儿的,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他的灵魂。能做到这一切的,奥尔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存在——“拉索露?”
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不过没过多久,那画面中达利安就给出了相同答案,“奥尔”也承认了。
真的是地下长久的孤寂即将把他逼疯,所以才“迫不得已”地夺取了他的身体吗?不,奥尔很确定,拉索露骗了达利安,刚见面的时候,奥尔确实认为他像是疯子,能当“远古”的神,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但以真正的疯子来说,他的行为太理智了。
可是,除此之外,奥尔真的从自己的身上,找不到别的可以让对方觊觎的东西了。
“我们在这儿休息半天,明天早晨,我带着大家一块儿离开。我们先去索德曼落脚,补充一些物资,然后再出发去波塞科尼。”外头,拉索露正这么对达利安说。
奥尔是绝对没能力一个人带七万多狼人一块儿走的,更不用说是直接从内陆前往索德曼。即使是不了解奥尔的人,也引发了一阵惊叹,毕竟军队中的狼人大多受过不错的教育,而诺顿语也算是西大陆比较流行的语言了。
从军人的角度思考,即使带的不是狼人,能带着七万多人跨越距离,这种运输和投送能力,也是很可怕了。呃,当然,不算这种运输能力,奥尔本人也足够可怕了……
所以,只惊叹了一会儿,狼人们就闭了嘴。原本狼人们选择了对大萨满臣服,但对血族和奥尔个人多少怀有些不满,现在这些不满烟消云散。
宣布完这一切,拉索露再次抱着达利安离开了。不过,在半空中他就用一个分身,代替了自己:“你能够随便命令他干什么,而我,也要去放松一下了。”
独自一个儿的拉索露在天空中张开双臂,纯白的翅膀在拍打中发出凛冽的风声,奥尔的头发彻底披散开,他发出一声长啸,钻入了云层。
拉索露……比奥尔更自由,更无拘无束。
“找个没人的地方,送我落地吧。”达利安说。
“好的,加西亚。”分身对他露出温柔的笑意,搂着他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就如奥尔……
达利安随便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草坪,躺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加西亚·达利安先生。”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但是,达利安很确定,这附近除了分身没有其他人了。
“您当然看不见我,我在借助某件魔法道具与您联系。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交流的时间有限,请您安静地听我说——我是光明教的现任教皇,瓦罗迪埃三世。首先,我要对您说,我们的光明神是存在的。祂就是现在占据了您那位血族伴侣身体,自称为拉索露的存在。
我的前辈们曾以为祂就是天使的赐予者,是终于睁开眼睛赐予奇迹的神,祂是神,但对于世界上的一切活物却都毫无怜悯之心。
现在,旧神的衰落已成定局,新神的崛起是发展的必然。祂要谋夺新神的地位,而且最重要的一步,祂显然已经做到了。两千年前,他获得了神之名,却没有合适的身体。现在,那位殿下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您可以在脑海中,向我提出问题。”
“两千年前,并不缺少足够强大的异族。”
“是不缺少,但他们都是异族。拉索露却是人类的神,在那个时候,人类对异族的仇恨根深蒂固。几代人过去,当人类遗忘过去,变得愚昧,能够接受‘人也可以拥有神力’这样想法的时候,足够强大的异族,却又不存在了。”
“怎么救奥尔?”达利安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但他提供的,是线索。
第548章
“告知蓝天使的信徒们,让他们明白,他们所信仰的神祇,被取代了,现在那身体里的,是个邪神。”
“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奥尔也同样在他的身体里,对吧?这么做,是否也会对他造成伤害?”这位教皇的言辞闪避,他一定隐瞒了关键细节,但鉴于双方的关系,对方也没错。达利安只能尽量温和地探寻更多的东西。
“他确实也在那具身体里,但我并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会对他造成伤害,毕竟,上次封印拉索露,已经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千五百多年前?和第一代教皇康斯坦丁统合教会是同一时期?
还有远古……多年前还只是个正常的以考察远古遗迹为宗旨的寻根组织,工业革命之前,因为本身不信神明的行为,被教会打为邪教。然而从他们当时的行事作风看,当时的远古实际上是很正派的。“真神”和安罗娜女王的崛起,也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安罗娜女王之前,要么是没有神眷者,要么是神眷者的能力都太差,根本无法在世界浪潮里掀起太大的风波。
“信仰,到底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我从书上看到的——‘信仰,是权柄。’”
“没了?”
“没有了,就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
“既然这样,我如果让蓝天使的信徒继续信仰奥尔,是否能够让奥尔更强,并夺回权柄?”
“肯定他,或许会让奥尔本人夺回权柄,但也可能,是让占据身体的拉索露彻底占据权柄。而否认他,只会让他失去力量。不过,关于这一点,选择权不在我,而在您的身上。所以,您去选吧。
很感谢您能空出时间,给我说话的机会。道具的魔力即将消耗殆尽,希望未来,我们还能有机会交流。”
声音彻底消失了。达利安闭着眼睛,思索问题。时间线有些问题。教皇说,两千年前拉索露就获得了神之名,一千五百年前被第一代教皇封印,但国王对奥尔讲过,第一代教皇是一千五百多年前才统合西大陆纷乱的宗教,建立了光明教的。
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应该没有谁说谎,所以,在光明教建立之前,当时的城邦与王国,祭拜的都是拉索露?第一代教皇是怎么从这样一个恐怖存在的嘴巴里拔牙,甚至还把他封印的?
他们在灵魂岛屿时,奥尔曾打趣过,说这位假如也是神眷者,那他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只有他走的是神棍的路。
神棍……奥尔的态度是宗教信仰值得尊重,但装神弄鬼都该被绞死。但在拉索露的问题上,是不是代表着,确实只有宗教才能解决宗教。
权柄又是什么?达利安想得头疼,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两件大概和权柄有关系的事情。
一件事就是奥尔第一次吞服遗赠导致失控的情况了。还有,鱼尾区一直到现在,每年的四月也依旧会举办的“归来日”庆典。今年,它甚至变成了一个整个索德曼范围内的节日。
知道真正内情的人只有一少部分,这个节日传播最广的解释是“那位殿下曾经短暂地离开过大地,但因为他听到了无数子民的祈祷声,才终于回到了大地。”
所以,这一天所有人都会用这种方式和陌生人、熟人,甚至家人打招呼——“回来了吗?”“回来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天使甲胄的事情。奥尔对于他能控制天使甲胄的解释,就是他对天使甲胄有更高的“权限”,奥尔本人不知道这个权限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这是给神眷者……
嗯?奥尔的权限是可以“设定”天使甲胄的服从对象的。不会更早的时候,就是世界变动刚刚开始,天使甲胄最初从天而降的时候,还有一个神眷者吧?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天使,是谁?这位天使,是否也和拉索露有一些交际?
达利安揉了揉额头,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思考权柄的问题。权限和权柄应该是……差不多的吧?拉索露要的是什么的权限呢?他已经是神了,是被封印的光明神。不过拉索露的言谈间,来自光明教的封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在意的,只是一个能让他正常活动的身躯。
奥尔的身躯足够强他才来抢……仅仅是如此的话,他可以抹掉奥尔的灵魂,杀掉他,不需要在意那些与奥尔亲近熟悉的人。
他要的不是奥尔的身体,他是要彻底替代奥尔的身份,完完整整的。他……要的是奥尔的权柄?!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拉索露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他对着达利安伸出手,达利安坐了起来,但没有回应:“我拒绝。”达利安不想死,不过情报真的太少了,他只能靠着过界的试探,获得更多——他也想过用别人,比如现在也在的贪婪亲王阁下。
但是,试探太过危险了,因为亲王的不可代替性没他这么强,毕竟亲王只是个冰系的血族,而他是个有着大战纹的狼人萨满。同时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无法确定他可以从头到尾都在场,收集到全部情报,那还不如自己上。
拉索露收回了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给了你半天思考的时间,不是让你来硬碰硬的。”
“我和你的地位过于不对等,但是看你的情况,我很确定,我的行为是对奥尔的伤害。或者至少,对他目前的境况毫无帮助。总之,一定是对你有利的。而你,太贪心了。
在我表明,我们可以放弃一切的情况下,甚至连欺骗也不愿意。你追求的是敌人的全军覆没,我甚至很可能被迫成了你的友军。我现在只能拿我的命当做最后的筹码了,如果你依然拒绝……虽然自杀是懦弱的表现,那自杀也只能是我最后的选择了。”
“所以,现在你是要用你的生命,来和我进行交易了吗?你要用你的命交换什么?奥尔未来的一线生机吗?”
“拉索露,奥尔对你是敬畏的,一度甚至敬大于畏,他告诉我,你是一位在蛮荒时代,带领先民生存的英雄。他能在他的房间里找到几本专门记录你生平的笔记本,他说过,有一天他想去找你,请你允许他挖掘出关于你的石刻与壁画,让你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
因为现在的人们,该知道历史,该知道他们曾经被谁所保护。
我没见过你,但我的祖先应该也属于被你所保护的‘他们’。我曾经带着同样敬畏的心情,期待与你的见面。结果,我和你的第一面,你却只是个卑劣的偷窃者。”
“他……真的专门写了我的笔记?”
达利安不说话了。
“拒绝回答我的提问?我……好吧,你是应该这样小心的。而且也不需要你回答,我知道答案了。所有问题的答案,我都知道了。”
他回到索德曼就能找到那些笔记,达利安不会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
“假如,我找到了笔记,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拉索露神情复杂,“不是交易,是我自己愿意的,就只是……让你们见一面。我要带你走了,是我……强迫你的。”
奥尔也目睹了这一切,在他们回到营地和狼人士兵们共进晚餐的时候,拉索露出现在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他站在奥尔的面前,身体比例像是个人了,只是五官依旧有些古怪,眼睛占据了半张脸,大鼻子和眼睛的下半截挤在了一块儿,而这张脸剩下的部分,都被一张嘴占满了,整张脸像是孩子的涂鸦。
“你是祖先,是我们的过去,是先民智慧与勇敢的证明,虽然其中也包含了野蛮和血腥,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他们与你都做到了最好。记录下你,让现代的人们熟知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尤其你的行为是正面的,是保护者,更应该向世人宣传你。
请别误会,‘局限’并不是在侮辱你和他们,只是代表着,你们是一个时代的巅峰。
现在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但假如最后的胜利者是我——我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说这种话,是非常自大的,但人总该有点美好的希望。总之,如果我胜利了,我还是会找到你的洞窟,让人们了解你的过往。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全部的‘先民’,为了祖先。”
“你的这种行为,实在太愚蠢了。你在赞颂你的敌人。”
“我在赞颂‘先民’,赞颂我的祖先。你现在做的事情是邪恶的,不等于你当年做的事情也是邪恶的。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现在要杀我,不等于你没有救过我。”
拉索露曾经帮过他,但目前的情况,他和拉索露是彻底要不死不休了,奥尔一旦能抓到机会,就一定会杀掉他,当然,前提是他能抓到机会。这句话当然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他又不是真傻白甜到那个地步的。
总之,目前的情况,和过去的拉索露是他们的老祖宗没矛盾。
拉索露渐渐退后,黑暗里再次只剩下了小小的“直播”窗口,奥尔也依然被铁链子锁得动弹不得。
达利安……刚刚是在求证,在之前的半天时间里,他又得到了什么线索?谁告诉给他的?是真的可信,还是拉索露的陷阱?
暂定可信,毕竟看不出在目前的局势下,拉索露还有自找麻烦的必要。拉索露要的假如是替代他,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所以,目前这个情况,还不算是替代吗?
奥尔低头看着锁链,这些东西除了禁锢他,是否还有别的作用?
同样在找机会帮忙的房客们,这时候再次聚集到了一块儿——火鸟回来了。
“外头有一层仿佛金色玻璃的魔力罩子,我沿着罩子上下左右飞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能钻出去的缝隙。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封在玻璃球里的造景。”他躺在地上,看起来累得不轻,不过说话还是很流畅的。
十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火石人和蓝蜻蜓对视了一眼,火石人说:“我来吧,我们矮人其实也更偏重物理方面,传承中的九成都是各种魔法材料,现在连基础原料都找不到了,这种传承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不够,我会加上。”蓝蜻蜓叹气,“我们魔女……唉。你也不用太失落,没有了我们,却不代表着矮人和魔女没有了更多的遗赠,只要奥尔在,想要传承,总是不会缺的。”
“哈哈哈,你说的对!”
红龙:“等等!还有救!你们一块儿发力吧。假如发现两个人的力量都不行,就放弃。我们每一个都有着和别人不同的视觉角度,之后很可能会给予奥尔帮助。”
红龙、火鸟和绿翠鸟已经归入了奥尔的灵魂岛屿,是被奥尔给予了自由的一部分,因为奥尔目前的特殊状况,他们根本动用不了他的力量。就算能用,因为使用的是奥尔的灵魂力量,很可能给他带来无法预知的伤害。
火石人和蓝蜻蜓沉默了两秒,同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红色与蓝色的魔力渐渐纠缠在了一块儿,化为了一道美丽的双色光带,朝着某个方向冲了出去,当达到了火鸟所说的距离后,他们果然发现了如金色玻璃的魔力罩子,两人集合的魔力撞了上去,他们只想刺破一个缺口,只要让火鸟脑袋上的绿翠鸟能飞出去就好。
可随着双色光带逐渐消耗殆尽,火鸟和绿翠鸟一块儿喊起了停。
毕竟,罩子半点破损的趋势都没有,继续这么下去,只是白白牺牲两个战友罢了。
可几乎是唯一的手段失败了,接下来他们怎么办?大眼瞪小眼地继续发呆吗?
趴在只剩下过去三分之一大小的小岛上,绿翠鸟说:“我准备通过献祭的方式,与你们交换知识,也就是与奥尔交换知识。”
第549章
绿翠鸟多次使用这种方式,向奥尔提供知识。这也是对奥尔本我的刺激,毕竟根据法则,他是必定会接收到这些知识的——知识有没有用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沟通上奥尔的方法了。
火石人说:“我们可以轮流来。”
这也是他们所有人都会的方式了,至于奥尔收到消息后,怎么转头联系他们,就看奥尔自己了。
现实中,亲王来找奥尔(拉索露)了:“有个情况,你可能要多跑几个地方。”
“什么意思?”拉索露一直监控着周围,他没发现不妥,那就是其他区域的问题,“其他地区需要我支援?我说过我不会插手这种层级的战争。”
“不,没人需要你支援。是我们的人,从有些城市里,救了些人出来,大部分是女人、孩子,还有少部分男人。他们都是普士顿与其盟友占领期间,和对方的军官士兵发生了关系,或者是提供服务的人。啊,孩子大多数是混血儿,不是你最痛恨的那种情况。”
“哦……没能力保护自己人的弱者,在占领者离开后,开始从更弱者的身上,找回自己的自尊和自信了吗?”拉索露冷哼,“诺顿缺人,波塞科尼更缺人,我当然会带上他们的,给我地图吧。”
“一部分人已经被天军保护起来了,其余人也都被安置在了天军的停机坪附近,当你要出发时,他们会在夜晚亮灯,清晨升起红色热气球。”亲王把一张地图递给了奥尔。
“好的,父亲。”
亲王离开了,他神色未变,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奥尔在提及参与地面战争的问题时,表情往往是无奈的,他会皱着眉,带着几分哀伤。以奥尔个人的情绪来说,他是很想一巴掌把所有战争贩子都打死的——毫无疑问,其中甚至包括贪婪亲王。
他现在的旁观,只是因为这么做确实对这个世界更好,强制压迫下的和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刚才……奥尔的表情却是带着点傲慢的小烦躁,十分轻微的表情,可亲王确定自己没看错。他说的是“不参与这个层级的战争”,他不是因为这样做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因为看不上。
和他的狼人出去半天精神压力更大了?
亲王脚下一转,去军营了,虽然他很少和达利安私下里相处,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和他多聊聊的。尤其……就算是战争结束,代表的也绝对不会是平静,国王陛下就要去世了,诺顿的腥风血雨就要到来。
亲王找到达利安的时候,他正在一间不知道是谁空出来的办公室里,看《圣典》。
亲王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没和奥尔在一块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达利安没抬头,继续看《圣典》。
现任教皇没有再来联系,和拉索露的对话也是越少越好,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带进沟里。想来想去,达利安忽然意识到,他遗忘了一个很可能是最有用的武器——《圣典》。初代教皇的名字,现在能记得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但《圣典》却连南大陆的土著也知道其存在。
当年光明教创教的时候,那些传教士们,也是通过背诵《圣典》中的故事,来向信徒宣传教义的。
《圣典》即使不是当年封印拉索露的关键,但应该也藏有一些线索吧?
“你指的是看《圣典》?教会又闹什么事了?”
“……不确定。”达利安皱眉,不确定教皇是哪一边的。
教皇说传播奥尔情况不对,最坏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看起来就是唯一的选择了。但是,真的吗?如果结果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只伤奥尔,反而对拉索露有利怎么办?
发现达利安在走神,亲王干脆直接问了:“奥尔的精神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达利安被惊醒,拉索露这么快就在亲王面前露出破绽了吗?他该高兴有了个同盟吗?还是,这实际上是个陷阱?
“他没事儿,只是我们俩闹了个小矛盾。”达利安挑了挑眉。
“……”亲王翻了个白眼,“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多疑了。”
“感谢您的关心。”达利安笑了笑,“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小心。”
亲王走了,达利安没点破奥尔的情况。他总觉得不对劲,不能跟着教皇的指挥走。这可以说是异族被追杀了两千年后,对于教会先天上的不信任。也可以说是……他身为狼人大萨满与久战沙场的战士,对恶意的敏锐直觉。
比起现任教皇的话,初代教皇的《圣典》更值得钻研。
所以,第二天清晨,当拉索露来的时候,达利安依旧在看《圣典》。
“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拉索露看了一眼《圣典》,微笑着说。
“好的。”达利安把《圣典》放下了,其实他早就已经会背诵这本书的全文了,但看着纸张上的文字,更利于思考——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思考出什么来。
不过,拉索露不知道奥尔的笔记,说明他虽然是监控着奥尔的行为的,但绝不是每时每刻。那现在呢?他是不是也会在某些情况下回避?得找出规律,好利用。
想到这一点,达利安的脚步一顿:“时间应该还够吧?我要去洗个澡。”他听见了军营的动静,那边还是组队吃早餐,所以距离真正出发的时间,应该还远得多。
“可以,我去主楼的大门口等你。”拉索露转身走了。
“……”洗漱的时候,他是不是非礼勿视的?可以冒险试试。
黑暗中,奥尔收到了达利安的提示,也开始默背《圣典》,他研究教会的时候,首先研究的就是《圣典》,毕竟要做个合格的敌人,就要彻底地了解对方,但是没发现什么……嗯?
某个突然冒出来的配方,忽然打断了他的背诵,这什么西丽露草搅碎,加入克里莫兽牙齿的粉末,再加……都是现在已经消失了的动植物,结果这个配方,竟然是个染发药剂,能把头发染成五彩斑斓的粉红。
奥尔:“???”
是住客们!
奥尔反应过来了,这是住客们在努力和他沟通。所以,虽然他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但某些涉及基础法则的情况,这里还是无法隔离的。
可是,他现在有什么东西还能动用的?灵魂岛屿、本我、达利安的白杨树……
拉索露要带人离开了,很多军官都听到消息聚集了过来。毕竟,这可是七万多人啊。现在最大的客轮(钢铁巨舰)能承载的客人也只有三千多人,一个人,能带着七万多人,用高速飞行离开,即使知道对方是神,也实在是太魔幻了。
达利安以为,拉索露会直接把七万多人打包带走,就和奥尔带人的情况一样,但他发现,这位年纪久远的古神,还是很有些东西的。
“注意,这次运输不是一次性的,你们中途会停下来休息,所以不需要担心体力和精神问题。”
他的声音传进的每一个要离开的狼人耳中,有听不懂诺顿语的,队伍里的诺顿狼人会负责翻译。下面交头接耳停止时,拉索露打了个响指。
狼人们没有即刻升天,地面上出现了梅花状的五根浅蓝色圆柱体,每一个圆柱都有十人手拉手那么粗,靠近下方的位置有一扇两人并肩能过的门。拉索露抬手,示意最前面的一组狼人过来。诺顿狼人极其听话地就带着他那组的一百多人过去了。
“一个接一个朝里走。”奥尔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挣扎抗拒。”
诺顿狼人带头进去了,透明的柱子外观能让人清楚地看向里边,他很快被包裹进了同为浅蓝色的胶囊里,在胶囊完成的瞬间,他就直接顺着柱子朝上发射了出去!落后他一步的其余两个狼人看着他发射刚刚面露惊恐,自己也被包裹进了胶囊,连声惨叫都没能叫出来,就没了影子。
“这是风道。”拉索露解释着,“不会把你们像炮弹一样发射了就不管,你们会顺着风道,安全地到达下一个地点。”
这是魔法阵的效果,不过,它最要紧的地方,在于控制范围。风道的下一个节点,一定已经超出了奥尔的正常操控范围,但是,那还在拉索露的控制范围内。
“不想进的也可以不进。”拉索露扫了一眼惊恐的狼人们,“他们可以慢慢来,我们该走了。”他朝着达利安伸出手。
达利安对他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很有趣,我也坐风道走。”他说完就走向了距离最近的蓝柱子,柱子上的门没有门板,只是个门洞,但在门洞之外,感觉不到任何的风。当达利安一步踏进门洞,走进柱子内也感觉不到风,可是有透明的光晕忽然出现,把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达利安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反抗的行为,下一刻,胶囊就被弹射了出去。
是在胶囊中的他,没感觉到任何的冲力,这里头十分平稳。胶囊一开始是朝上的,接着拐了个大弯,变成了平飞,透过透明的胶囊和蓝色风道,能看见下方的城市与乡村。
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胶囊又拐了个大弯,在下降的同时,开始减速。胶囊落在地上的瞬间,就被弹了出去。弹出立柱的胶囊在地上滚了两滚,彻底消失,达利安也落在了地面上——这种落地方式避免了大量胶囊落地后堵塞在一块儿。
达利安刚从地上站起来,先看见了正从天上降落的拉索露。达利安的第一反应还是笑了起来,毕竟那是奥尔啊……下一秒反应过来是拉索露的时候,笑容就变得有些苦涩了,让理智把涌上来的苦涩压下去实在是有些困难,达利安选择转移注意力。
不笑,就不苦了。
他看向四周,这里该是一处天军的停机坪——其实就是极其空旷的平地,因为目前天军还没有配置飞机,所以无需跑道,只是在地上能看到一些烧焦的痕迹,那是夜间指引飞艇降落,或飞行方向时,点的火。
一辆马车从远处狂奔过来,车还没停稳,就有诺顿的军官从上面跳了下来,一个狼人一个血族,三个人都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但军衔最高的一个已经是上校,最低的也是上尉了。一个狼人的胳膊是机械造物的义肢,是高档货,可不是普士顿国内的那些机械玩意儿能比的。
“先生!”“局长!”就算是狼人,也先看向了拉索露,后才看向了达利安,和波塞科尼的狼人,或是今天一块儿大转移的七万多狼人,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奥尔亲信中的亲信。
拉索露笑着迎向了几人,他每一个人都能叫出名字来,询问他们在军队的经历,并告诉每一个人他们家里人的情况。三个年轻人直接哭出来了,并且在拉索露的温柔攻势下,越哭越凶。
达利安:“……”
奥尔本人是绝对叫不出他们仨的名字的,最多觉得三个人眼熟,更不用说他们三人各自家里的情况。
拉索露在不熟悉奥尔的人面前,会完善奥尔的形象?或者说,他是在神化奥尔。
身后噼里啪啦地朝下落狼人,虽然有诺顿狼人把他们组织起来,而且这次停顿的时间不会长,但也需要安置,拉索露终于和三位青年军官说到了正事——他们救下来的男女和孩子,以及这些人的家人。他们都无法继续居住在自己的家乡了。因为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侮辱与唾弃,还有直接的殴打、杀害,甚至有人被殴打致死的。
“……他们当中有大多数是被强迫的。”年轻血族脸上还挂着眼泪,表情已经严肃愤恨起来了,“普士顿的士兵拿着枪顶到了家门口,不服从就全家被杀,他们又能怎么办?一些大卖国贼现在反而靠着手段,依然过着好日子。”
第550章
所谓的大卖国贼,就是贵族(大地主)和大商人们,他们的家产都在本地,到底是服务旧主还是服务新主对这些人来说差别不大。虽然也有财产被没收的,但大多数只要识时务,喂饱了来来回回的主子,他们依旧能保住自己的财产。真正无法抗拒命运洪流的,永远是中下阶层。
“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的,就一起走。诺顿和波塞科尼都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嗯!先生,我们知道!”他们充满信任地看着奥尔,因为从这些受害者的身上,他们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奥尔给了他们重新活下来,重新得到做人尊严的机会。他们相信,这些被救下来的人,也能走上光明的路。
三人暂时离开了,稍后更多的军官和士兵到来,他们也带来了补给,还有需要带走的人。
“平民不能走风道,他们很可能会被惊吓到,尤其还有很多孕妇。”
“不用担心。普通人类进去了就会进入睡眠状态,一路睡到下一个节点。”
达利安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说:“你要彻底成为奥尔,看来也是要彻底舍弃‘拉索露’。”
“你在担心我吗?”
“……”
“啊,我忘记了,又不小心向你提问了。你的奥尔,不是一直在渴望着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吗?他的愿望会实现的。”
“奥尔要的世界,不是纯粹美好的世界,他要是一个无神的,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性的世界。”
“神一直在那儿,这个世界总会有神,他不想做,我来做。”
达利安的拳头握起来了,可是他琥珀色的眼睛忽然一闪,拳头又松开了:“没有神。除去那些从其他宗教转过来,习惯性的把蓝天使当成信仰的人之外,真正和他交流过,了解过他,阅读过他书籍的人都知道。奥尔不是神,他是上司、导师、兄长,或父亲,他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其他人自己站起来,而不是让他们哭泣着赞美神的伟大。
没有神,他是人,所以他才会是奥尔,也只有人才会做出无数神不会做的事情。”
达利安是雀跃的,虽然他确定这样能帮助奥尔,但是他很确定,这样害不了奥尔,更帮不了拉索露,也掉不进教会的陷阱。
彻底不要思考什么奥尔到底是不是奥尔,更不要把这个问题在“信徒”里扩大化,不要去传递这些混乱的问题,只一切照旧,让奥尔一直以来就坚持传播的思想,他真正的信仰,继续流传。
——奥尔根本无意于所谓神的权柄。
同一时间,奥尔只听到了一句“没有神”一直存在的直播就断掉了。
但他也明白情况了,也反应过来拉索露为什么被封印了。
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神吧?除了他之外也没有第二个,奥尔看见过拉索露的记忆,他和当时的文明一样,都是懵懂野蛮的,本能占据了生命中的大部分。原始状态的拉索露更像是一头稍微有点理智的魔兽,他最多是一个“原始神”,不成体系的。
魔兽时代终结,异族登场,异族各有强者,各有绚烂的文明。从奥尔接触的各族能发现,异族更偏向于祖先崇拜与文明崇拜,最魔幻的存在,反而是无神论者。
在根本没有神这个概念产生的情况下,拉索露能掌握多少属于神的东西?
低魔时代开启……拥有了天使的人类与异族交战,双方不死不休。天使的出现太“神奇”了,从天而降,与异族无关,只人类可以操控,不得不让人类想到“神赐”。对于人类的统治者来说,神这个概念也确实比其他都更好用。
但神在当时的世界依然是新生,数百年后,第一代教皇从天而降——奥尔不知道他穿越前的具体身份,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会玩儿宗教的家伙,即使过去只有理论,但他也很快适应了这个世界的逻辑。
拉索露……力量够强,但在当时绝对玩不过他。
当年发生了什么,奥尔不知道,但看看《圣典》,毫无疑问,光明神代替了拉索露,夺回了降下天使的荣光。
《圣典》里撰写的,是光明神与光明神麾下天使的功绩,“一切荣光归于光明”,几乎每一页都会出现。
拉索露确实也发光,但相比起他的模样,听到这句话的人们,更容易把“光明神”的形象联想到太阳上。
奥尔想到他两次吃了遗赠后,处于混沌状态时,感受到的那种来自更深层的拉扯感,他第一次的时候猜到了,他们大概就是魔幻小说里的“锚”。不过他又没惦记着成神,锚不锚的也无所谓。
奥尔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当时的感觉。锚的作用也是强弱不等的,当时最清晰的指向性最强的,毫无疑问是达利安和他之间的联系,接着是孤儿院的孩子们,然后是警局里的同事,依此类推,是鱼尾区的人们。
第二次的时候,还有了更模模糊糊,但数量庞大的群体,应该都是通过不同途径,对他有了信仰的人?
所有这些锚点,彼此之间很可能并不认识,但奥尔当时却感觉他们在那个非物质的世界里,是有着模模糊糊的统属,或者只是也是引领关系的。
即,第一二梯队的锚点在他的身上达成了准确的定位,后续的锚点才会跟上来。
拉索露没对他身边的人动手的原因是否也在这里?他必须首先被认定为“奥尔”,接着才能被更广阔的信徒确定为“奥尔”。
换言之:我还是我?
奥尔眉头一挑,这个结论让他自己有点懵逼,毕竟他被困在了这里,身体被拉索露操控,连远程监控也被停掉了,怎么看都是随时要凉掉的节奏。
可是,奥尔又觉得,他这个结论没错。于是与之相对的,假如一二梯队的锚点认为“奥尔被夺舍了,那身体里的不是奥尔,而是拉索露”,才会引来麻烦,他们的锚点会从奥尔的身上偏移,很可能这才是他灾难的开始。
达利安说“没有神”,这是最优的选择,因为奥尔就是人。
但是,这是否也代表着,达利安也曾认为是“有神”的,纠结过到底“神(奥尔)”在哪儿的问题?现在他摆正了态度……拉索露会不会难为他?
——达利安绝对是最重要的锚点,拉索露除非迫不得已不会伤害他,可是,总会有别的手段的。
奥尔闭了闭眼睛,他必须更多地思考自己:目前唯一接收到信息的就是住客们,但他们能和外界联系吗?可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奥尔低头看着自己:“为什么灵魂就没肥肉呢?”他被锁链束缚,现在能动用的只有自己的灵魂了。
好消息是,灵魂归根到底是个整体,他不用担心切了哪儿后,未来会缺胳膊断腿的。坏消息是……灵魂一经损毁,无法修复,他以后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所以,割得尽量细小一些吧。
外界的拉索露刚刚搭建了前往第二座城市的风道,普通人的表现,反而比狼人们更勇敢些。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狼人们来时的风道,也或许……他们比狼人们更清楚,自己没有了退路。
第一阶段的风道还没撤销,依旧源源不断地有狼人落地。他们能够在这人休息一会儿后,自主选择进入风道。本地的军队已经过来了,不需要担心这些狼人找麻烦。
达利安依然选择走风道,刚才他对拉索露说了那番话后,拉索露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这情况不对劲,但达利安达到了部分目的,暂时不准备继续戳拉索露的痛脚。
下一个节点,果然也是一处停机坪,拉索露这次过来得慢了一点。落地的时候,他拍打着纯白的翅膀,浑身包裹着天青色的光,卖相极其出色,就连狼人们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他身后落地的,是他刚从另外两座城市接回来的弱势群体们。
“加西亚~”他落地后,就直冲达利安而去,速度快得达利安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从地上抱起来,飞上了天。
很多人对着快速消失的小点祈祷了起来,祈祷神和他的爱人能永远幸福。
“嘭!”达利安被扔在了凝固的云层上,不好的预感弥漫全身。
“我喜欢聪明人,但你有些自作聪明了。‘没有神?’假如你只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想想,一切发展得还不会这么快。你让我别无选择了。”拉索露看了达利安一眼,刚起身的达利安瞬间又倒回了地上。
他的手肘与膝盖以下在刚才的瞬间变得麻木,如那部分的肢体瞬间被切断。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奥尔,一直都能看见外界的情况。所以,加西亚,狼人的大萨满,你有兴趣让你最爱的人,全程看着你被别人搞吗?”他单膝跪了下来,一只手充满威慑地按在达利安的脖颈上。
“拉索露……我以为你自认为自己一个神,而不是个阴毒的下三滥。”
“我也确实不想做这种原始又肮脏的事情,你对我更没有性的吸引力,但是,有时候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确实最管用。既然你确实没有了真心配合我的可能,那我只好选择至少让你从行动上乖巧一点。”拉索露顿了顿,又说,“你该庆幸,我不是真的下三滥,就算你真的让我迫不得已了,我用的也是你伴侣的身体。你……”
拉索露忽然顿了一下,像是强忍着什么,他按在达利安脖颈上的手变松了,达利安趁着这个机会,蛄蛹着能挪多远挪多远。
拉索露忍不住了,他的手按住头,即使紧咬牙关依然不时有惨叫声溢出来。
跟他同表情的,是真·奥尔。割裂灵魂真的疼得要死,上次被烧烤的痛觉相比之下都温柔了许多,但是……很管用!
蓝蜻蜓:“有回应了!有……”
蓝蜻蜓的话被打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应龙吸引了,因为应龙在颤抖,他咬着牙,庞大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
过了片刻,一切恢复了正常。
住客们彼此对视,大概能猜到奥尔干了什么。
“奥尔传回来的‘知识’——加西亚是正确的。”
火鸟:“什么意思?”
绿翠鸟:“奥尔能和达利安沟通?”
火石人:“他为什么不直接和达利安说?”
红龙:“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他能够单方面得知一些达利安的境况,但没法联系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我们沟通。”
蓝蜻蜓:“但是,我们也没办法联系达利安吧?”
在白杨树上蹦跶了半天的绿翠鸟忽然说:“或许,我们有办法和他联系。毕竟,奥尔已经献祭过一次灵魂了……”她顿了顿,果然,没有任何一个室友的脸上露出意外,“我觉得,我们也能献祭一次了。应该可以?”
“你有什么毛病?!”拉索露看着刚从痛苦中平息下来的奥尔,他很确定,奥尔不是不疼了,只是疼痛感减弱而已。但让拉索露暴躁的,当然不是奥尔会疼,而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很正常。”
“就为了保护你男朋友的清白?你让自己的一块儿灵魂永远消失了!”灵魂是独属于每个人的,是最基本的“财产”与能量,只要方式正确,灵魂的交易,不会被法则拒绝。
“是为了加西亚,但我灵魂献祭的时机恰好赶上了你对他下流威胁的时候而已。拉索露,你得知道,其实我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做完了。就算我死了,已经在对抗人造巨神时崭露头角的加西亚,也足够震慑别有用心者了。”
“你觉得是你献祭灵魂快,还是我杀掉你所在意的人快?”
“那就试试?”卧槽!
奥尔还是怀着和拉索露继续打一会儿嘴仗,拉扯一下的想法的,毕竟,他还是想活的。但是,灵魂撕裂的痛苦再次传来——虽然时机很巧,但真的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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