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们回国的时候没有选直达的航班, 而是先飞了趟巴黎,根据谢夫人的指示, 在巴黎买了一大堆东西——按照她的话说就是新学期新气象, 肯定要有新衣服,而且马上就要换季了,总不能在学校的时候还穿夏衣。
哪怕李珩和她说S市十月份才入秋,而且学校宿舍的衣柜也没有多大, 在办理托运的时候, 一左一右走在前面的两个哥哥手上仍旧拎着大包小包, 引得同航班乘客频频侧目。
“S大的宿舍条件是不是太差了啊?”飞机起飞之前,谢思之仍在操心这个问题, “要不然还是搬出来住吧, 二哥刚好在附近有房,你开车上学就好了。”
没记错的话,那套房子应该是他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地段也好, 附近还有几个大商场, 生活起来也方便。
“二哥, 我不会开车。”李珩没忍住提醒他。
他这个暑假只学了怎么骑马,对交通工具的掌握程度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包括同桌在内,他在学校的同学这个暑假都陆陆续续拿到了驾照, 同桌甚至还特地给他发过自己上路的视频, 问他要不要也报个班——还说到自己的教练是个特别温柔的姐姐, 完全没有网上那些段子里描述得那么凶。
得知李珩短期内没办法回国之后,他还有点遗憾地表示那他的老学员打折优惠就只能给其他人用了, 同时再三安利他寒假想学的话一定要报那个驾校。
“那哥送你上学?”谢思之下意识。
少年之以白眼, “才不要, 我要住宿舍。”
课表前几天就已经出来了,各种基础理论还有公共课排得满满当当,一周五天,有四天都是早八——而且大一还有强制要求参加的晚自习。
“对哦,毕竟你天天都要早起。”谢思之想到自己那天看见的课表,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作为过来人,二哥有句箴言要告诉你。”
“只要胆子大,天天寒暑假——”
在幼弟带着好奇的眼神中,他拉长了调子,得意洋洋,准备传授自己的经验。
“——然后像你那样被辅导员警告?”谢笃之凉凉地开口,没有给他分享心得的机会。
“主要是我那个时候的代课出卖了我。”谢思之反驳,“而且我期末分数也还行,也没挂几科。”
也没挂几科,也就是说,他确实挂科了。
李珩稍微往谢笃之那边坐了一点,试图用划清界限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决心:“二哥,我不想挂科。”
他不止不想挂科,还想好好学习拿第一。
“不是,你之前辛辛苦苦学了那么久,现在终于不用受到分数和排名的桎梏,好好放松才是正理。”谢思之苦口婆心,“大学老师也有教学指标,只要考前临时抱佛脚,随便糊弄一下,混到60分很简单的。”
遇到改卷子宽松的教授,甚至一不小心还能上90。
“你再蛊惑我也没用的,二哥。”
李珩从背包里把眼罩翻出来,带上,“我要向大哥还有三哥学习,努力考F大的研究生。”
“?为什么不是T大,T大也很好啊!”谢思之震惊,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乖啊,你不能因为那个人数问题,就草率地决定,就是,二哥的意思是说,T大的人文社科非常优秀,底蕴也很深厚,你不能因为F大更出名就理所当然觉得,F大更好,我们还是要看具体的学科,对吧?”
他确实有点被幼弟这句话打击到了。
有一瞬间,谢思之甚至后悔当时考试的时候不应该写完就睡,检查都不检查一下就直接掐着点等老师收卷开溜,导致比F大那年的分数线差了那么几分。
正常来说,他觉得既然幼弟要考研,那肯定要考T大更合适的,这样他们家两个F大两个T大,多平均。
三比一会让谢思之产生一种自己在无形之中被排挤的感觉。
“但是我更喜欢F大的氛围。”李珩说。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之前去学科评估网站上查过,确实是F大比较好。”
谢思之:
“老三,你觉得我再去考个F大的硕士怎么样?”
半晌,他带着点凝重地去问谢笃之,“美术学和设计学都行,你认识美院的教授吗,我需要一个联系方式。”
谢笃之偏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
“F大的视觉艺术学院应该有你说的硕士点。”
谢思之欲言又止,有句亲切的问候卡在喉咙里,不知道当不当讲。
他静静消化了一会儿堂堂F大连这两个学位都没有的现实,“要不我再努努力,跨考一下。重新把金融捡起来?”
“或者管理也行。”
——这件趣事李珩几乎一下飞机,就分享给了早早在机场等他们的谢夫人。
“你真要考啊?”谢夫人像是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你要是真的想考,妈妈帮你问有没有教授手底下还缺学生。”
“不过我觉得你今年不太能考上。”
“考不上的话,我就给自己降个级,去报S大。”谢思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突然觉得这个操作也不是不行。
这何尝不是一种平均呢?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妈,我觉得S大挺好的,要不然就S大吧,我明天就去买书,在学校里还能盯着点小乖,防止他被欺骗感情。”
谢夫人没忍住,不太文雅地踹了他一脚——其它的动作甚至都没办法表现出她的心情。
“老二,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去给你大哥帮忙,他最近都要忙死了。”
“学习难道不是正事吗?”谢思之理直气壮地反问他。
谢夫人呵呵一声,从手提袋里下午刚考的饼干和小蛋糕拿出来,没继续理他。
“小乖,还有阿笃,你们饿不饿?”她这样问,没等少年回答,又自顾自地开口回答,“反正我知道你们二哥肯定不饿,不然也不至于闲得发慌。”
谢思之刚试图反驳说他们一个小时前用过飞机餐,拉着另外两个人一起沉沦,又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把柄在他们手上,张了张嘴,再经历了一番情感和理智的艰难斗争后,无奈选择了隐忍。
他决定从今天起密切关注谢笃之的动向,假如对方动心或者恋爱,务必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用秘密制衡秘密。
至于幼弟这边——
谢思之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对方和谁谈恋爱。
脾气太好的不行,强势的更加不行,而且现在的套路这么多,到时候受了情伤怎么办?
“我是真的想考S大,喜欢S大的氛围。”
谢思之说,面不改色地开始编理由,“或者去那边挂个名,当个荣誉校友也行,我应该也算是当代杰出青年画家吧,而且风格有一定代表性。”
谢夫人:
“老二,明天开始你就和你爸爸一起去总部上班。”
她伸手拢了拢头发,温温柔柔地开口,没给二儿子任何开口反驳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早上我让老大喊你。”
“不是,为什么是明天?”
谢思之抗议,“就算你要搞独/裁,也要给我一点时间缓冲,明天小乖要去学校报道,我要去陪他报道的。”
弟弟大学开学,哥哥没有理由不去的呀。
“他明天去学校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谢夫人莫名其妙,“你会铺床单?”
“还是说你会打扫卫生,叠衣服?”
谢思之被问住了。
他好像确实不会,最多就叠个被子。
家里有专门的阿姨负责打扫清洁,在外面住的时候,小区也有专门的家政服务。
“但是我可以请人。”他底气不是很足。
“意思是当我不存在是吧?”谢夫人和颜悦色。
“哪里,我只是想帮您减轻负担。”谢思之嘴巴动得比脑子快,“而且小乖要带到学校去的东西那么多,可能还要领书,你总不能一个人拎吧?”
“就算让阿勤哥上去帮忙,那也最多只有四只手,多一个人肯定收拾得更快。”
“所以明天阿笃也一起去。”谢夫人说,还有点欣慰,“他明天刚好休假。”
旅游回来之后,养子终于懂劳逸结合了,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一段时间,开窍考虑关于感情的事情了也说不定。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不定老□□而是几个孩子里最先成家的那个。
“他放假就好好睡觉休息不行吗?妈,你怎么忍心让他放个假还在宿舍楼跑上跑下。”谢思之试图用道理感化。
“是我主动要帮忙的。”谢笃之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休假的时候给弟弟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他轻飘飘地反问。
谢思之被问住了,非但无法反驳,甚至还觉得挺有道理。
不对头。
——这不对头。
一不留神错失辩驳机会的青年痛定思痛,终于发现了隐约的违和感到底出自何处。
给弟弟帮忙倒没什么问题,但谢笃之居然会在工作日休假,假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阿笃,之前就开窍了x
走了,明天晚上见,每天日更9000的话,感觉我这个月月底可以完结,为了完结开新坑——!
第62章
S大的本科宿舍是标准四人间, 独卫,但热水需要在每层楼固定的热水点用校园卡现打。
哪怕谢夫人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你过来反而添乱”, 早上报道的时候, 谢思之还是顽强地翘班自己从公司打车过来了。
他站在校门口守株待兔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实在忍不住发消息问李珩他们怎么还没有来报道,李珩告诉他他们已经在宿舍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等错了门, 让人好气又可怜。
最终, 他被分配了去学校图书馆前的那个大广场排队报道, 领取校园卡的任务。
桌子和床板上的积灰太多,谢夫人认为冷水擦不干净。
她这样说的时候还带着橡胶手套, 抹布上脏水一滴一滴往下流, “要是你的室友在就好了,可以问他们先借着卡用一下。”
桌子还好,还算整洁。
最主要的是床板,不擦干净, 再用干毛巾把上面的水吸掉, 垫在下面的被子和床单根本没有办法铺。
虽然为了防止床板硌人, 她还专门带了一床尺寸合适,材质类似瑜伽垫的垫子准备放在最下面那层,就算真的还有灰尘也不会真的弄脏被子, 她还是会感觉不舒服。
毕竟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张床还要睡四年, 肯定收拾得越整洁越好。
“可能是去吃饭, 或者是去领书了。”李珩也不确定。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他还以为自己会是来得最晚的那个, 也做好了床铺位置比较糟糕的准备, 没想到宿舍除了他之外, 还有另一个人也没报道,就选了右边的那张。
虽然同样不靠窗,但右手边的那张床明显不会一开门就正正好撞入眼帘,会更让人有隐私感一点。
他试图趁谢夫人不注意,把她手里的抹布悄悄抢过来,被谢夫人当场逮到了。
“阿笃,看着点你弟弟。”谢夫人叮嘱正一板一眼铺着桌布,帮忙布置台灯等系列物件的谢笃之,“别让他把衣服弄脏了。”
谢笃之回答了个“好”字,把少年朝自己那边拉了拉,“要加锁吗?”
他问的是抽屉——或许还有衣柜。
“应该不用吧?”李珩以前住宿的时候,抽屉和柜子从来都没有锁过,“都是舍友,而且出去肯定锁门。”
“还是锁上更保险,我看你的舍友都锁了。”谢夫人给半天没见人影的谢思之打电话,“好像现在大学宿舍失窃案件也不少,万一电脑被偷了怎么办?”
钱是小事,关键是里面可能有重要数据——比如幼子拍的那些照片,剪了一半的视频之类的。
以后可能还有作业。
“图书馆下面的小卖部应该可以买到,那我晚点过去买。”
上下衣柜两个,抽屉三个,他感觉自己出门光是钥匙就要满满挂上一串。
“中午我让人送过来。”谢笃之看了眼时间,让李珩把手机给自己。
李珩乖乖把屏幕解锁,然后把手机递过去,提醒:“三哥,打电话的要用第二张卡。”
然而谢笃之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给谁打电话,而是在屏幕上接连点了不少下,大约一分多钟后,重新把手机还给了他。
少年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多了个应用软件。
“公司的新产品。”谢笃之说,“扫描到电子锁之后,直接认证连接。”
李珩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大概弄懂了这个软件的具体作用。
物品上锁之后,他需要使用提前录好的指纹或者使用动态口令解锁,且实时联网,接入官方系统,一但配套的电子指纹锁检测到暴力痕迹,在发出电流的同时,还会自动发送坐标,以最快的速度联系警方。
可以说是十分安全了。
谢夫人夸他考虑得周到的同时,又给谢思之打了好几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我就说他来了和不来没区别。”她说,也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什么,有点头疼,“那等会儿我们只好一起去领了。”
“中午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吧?我还想再看看学校。”
谢笃之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他今天不工作。
“我知道哪里的东西更好吃。”李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点用处,且发自内心地感谢这几天每天都要推好几篇公众号文章或是论坛精华帖的同桌。
托同桌的福,他现在对S大周边特色小店的位置了如指掌,甚至还知道每一家的招牌分别是什么。
谢夫人和他一样口味偏甜,谢笃之虽然没有任何忌口,且表现得从来不在意饭菜口味,但根据他观察,青年其实会更偏向那种酱汁不太浓稠,给人感觉很清淡的菜。
“那等会儿小乖带路。”谢夫人说,“我们先把其他的东西收拾好,回来再弄被子。”
除了被子,还有谢笃之正在摆放日常用品和生活必需品的书桌,其实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要额外收拾了。
“你们这周是不是要军训?”谢夫人干脆把手套全摘下来,丢进一旁的水盆里,“看看书包里面的防晒霜带了没有,没有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九月份的S市暑气虽然没有那么重,却也和凉爽沾不上边。
“带了的。”李珩耐心地回答,把防晒霜翻出来给她看,“其它的东西也带了。”
升高中开学的时候,他们也军训过,不过只有三天,不像大学有整整一周那么长,“福伯还往里面塞了太阳能小电扇。”
谢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叹了口气,忽然又有点难受,“下周回家肯定又要掉秤了,我记得阿笃他们那个时候军训才只有五天的,怎么你们现在这样长。”
暑假好不容易才养起来了一点肉,脸看上去也圆了些,总算是没有那么瘦了,谢夫人真的担心一个军训又给人瘦回去。
“我们班还有同学要军训整整十一天呢。”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李珩还算知足,“而且听论坛上的学长学姐说,我们学校军训的管理不是很严,会有休息时间,可以玩手机,也能把书包带到操场上。”
“那你集合的时候记得在包里多装点零食。”谢夫人叮嘱,“不要总是带了又忘记吃。”
“我没有忘记吃,没有吃掉。”李珩试图证明清白,“不信你可以问三哥。”
他不自觉去看谢笃之,“是吧?我只是吃不完。”
高考前那段时间他基本都是和谢笃之住的,碰上加班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是大多数,谢笃之在下班之后会顺带接他回去,有好几次都看见他边嚼肉干边出校门。
李珩其实没有边走边吃东西的习惯,只是学习有时难免会让人饥饿。
他以为青年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给他作证。
然而在这点上,谢笃之的立场永远是和其他长辈们一致的。
“饭量太小了。”青年的评价算是中肯。
“就是因为都不怎么吃,所以饭量才会小。”谢夫人紧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而且他还不爱吃肉。”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二儿子和小儿子能稍微均衡一下,不要一个除了肉都不吃,一个吃饭恨不得筷子都不碰肉。
但谢思之毕竟也已经过了要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她现在更多操心的还是李珩。
“那妈妈,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从吃午饭?”在谢夫人继续谈论他的饭量,例举出更加详细的数据前,李珩赶紧换了个话题,“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去晚了可能没有位置,而且要等很久。”
最后一天才带着孩子来报道的新生家长还是很多,加上大二大三都已经开学,S大到处都很热闹,哪里都能看到家长的影子。
谢夫人点点头,没反对,“在校门口随便找一家就行,等会还要带你排队去领校园卡。”
她把地上的几个盆子叠起来,靠在墙边,又简单拖了下地面,才放心让李珩把宿舍的门带上。
“要不然还是出去住吧?”下楼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懊悔,“妈妈刚刚看到楼梯间的贴了海报,才发现到你们学校限电。”
S大不给学生在宿舍内使用吹风机、电水壶,电煮锅之类的家用小电器,还列了很长的一串违禁物品名单。
在她的设想里,虽然四人间的宿舍小是小了点,但不是没有用来放东西的空间。
马上就要秋天了,宿舍里空气净化器和加湿器总得要有吧?还有电热毯一类的东西。
小冰箱虽然这个季节用不上,但提前准备好,明年夏天的时候也能直接用——平时也能放点牛奶或者蛋糕之类的东西进去保鲜。
这些东西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准备等军训之后再慢慢往宿舍里面般。
毕竟宿舍也不是一个人的,难免会占用到公共空间,等几个孩子之间再融洽一些,彼此没有那么陌生,商量起来也会方便。
空气净化器,冰箱,这些都是完全能摆在宿舍公用的。
“老大和阿笃他们以前的宿舍就没有这个限制。”
谢夫人拧着眉毛。
至于T大宿舍怎么样,她没去过。
不是厚此薄彼,而是谢思之大学四年从来没有踏进过学校宿舍一步,报道完,和辅导员说明情况,就拍拍屁股到自己明显的那套房子里打游戏去了。
谢夫人甚至连钥匙都没有。
“我们那一届入学,刚好搬了全新的宿舍。”谢笃之解释,“不存在电路老化问题。”
这也是他接受住宿,而不是像谢思之那样直接搬到外面的房子里的原因。
“难怪。”
因为干净,谢夫人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怎么帮他们弄宿舍卫生,只简单擦了几遍就回去了。
她有点想给S大捐几幢宿舍楼,但就算现在联系校方,正式开工也只能等寒暑假,装修完也没办法马上住人,等新宿舍建好,可能幼子已经升入大三,忙着实习,准备之后的考试,没多少时间像大一大二总是待在宿舍。
“我又不是一直在宿舍,周六周末都在家的。”李珩不想搬出去,试图劝说她打消这个想法,“而且妈妈,我这个学期,每天早上都有课。”
他们宿舍位置很好,离教学楼和食堂都不远,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学去食堂抢饭都很方便。
住在外面虽然条件会好很多,时间成本也会相应增加。
谢夫人还没有看过他的课表,李珩把自己保存的截图翻出来时候,她到底没忍住咂舌。
“怎么这么多课?”
“是吧。”少年又重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所以我才说住在宿舍就好了。”
而且大学宿舍的条件明显比他读高中的时候高出太多,他心里其实很满意。
但比起宿舍的居住条件,谢夫人其实真正担心的是他的人际关系。
大学和高中及以前阶段的教育有相当大的不同,没有固定的班级,更不会由老师根据成绩或身高等条件安排座位,四年过去依旧还认不全同班同学的例子比比皆是。
比起班级,倒不如说是以宿舍为单位。
哪怕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万遍要懂得放手,从那天和幼子长谈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也反省了很多,不像过去那样总是端着,小心翼翼,宛如面对易碎的瓷器。
可是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忍住不去操心这些零碎的东西。
就和她以前操心老大老三沉默寡言会不会被孤立,老二一个人住会不会连朋友都交不到是一个道理。
几年前送谢慎之和谢思之去F大报道的时候,她好歹还见到了他们的舍友,打过照面,就是有了初步印象之后也不敢完全放心。
万一幼子的舍友恰好是那种强势霸道又没礼貌的性格怎么办?
她担心他和舍友会有摩擦,又不因为这样的担心,一上来就走关系给他换宿舍,把他和以前的同学调去一间。
“那晚上你有空要多给妈妈打电话。”
最后,谢夫人这样说。
“知道啦——”李珩拖长了调子,“我会尽量和舍友协调,或者直接去阳台给你打的。”
因为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它的人可能在写作业,某种意义上来说,宿舍是私人空间的同时,也是公共场合。
“那你不要忘记把饼干还有糖果给他们。”谢夫人说,“就是放在你书包最下面的那个小礼盒,一共有三个。”
按理来说,应该是她这个长辈给会显得更客气的,但她担心自己帮忙铺完床铺,幼子的舍友也没有回来。
等会还要去熟悉学校的环境,她总不可能一直赖在小儿子的宿舍里。
李珩居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礼盒塞进去的。
在少年原本的打算里,他要和新舍友分享的是从上次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
“我回去就先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他这样回答谢夫人。
提前拿出来,就不会忘记了。
当然——尽管嘴上说着“随他去”,在他们路过图书馆前面的那个广场的时候,谢夫人还是特地转了一圈,把排在队伍中端的谢思之拎了出来。
“排队就排队,怎么电话都不接?”她倒也没多少真怪二儿子的意思。
“今天不是报道的最后一天了,怎么人还是这么多。”
“可能是外地的学生家长比较多。”谢思之没敢说自己因为走神,一不小心把队排去了隔壁学院,站在临时支的小桌子面前,半天没对上信息,然后才发现闹了乌龙的事。
他含糊应付了过去,“我手机没充电,自动进节能模式了,放在口袋里没震动过。”
“我让你不给手机充电的?”谢夫人冲他摆了摆手,“等会儿吃完饭,你直接带着小乖的书单去领书,这个总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谢思之挺起腰板,甚至还有模又样地对她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长官的命令。”
青年嬉皮笑脸的,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珩总觉得对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给人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他故意走慢了一步,稍微落在谢夫人和他后面,悄悄用手肘去碰旁边的谢笃之,向对方做口型。
“三哥——”
他无声开口,“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谢笃之眉头微挑,掏出手机,给少年发了条消息询问。
李珩干脆打字和他说。
【小吱喵喵喵:就是二哥,你不觉得他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奇怪吗?】
【小吱喵喵喵:虽然看上去没多大区别,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笃:什么?】
谢笃之是真的没有发现谢思之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
【小吱喵喵喵:他平时和妈妈顶嘴的要更理直气壮,而且会盯着妈妈的眼睛看】
但是刚刚,他注意到谢思之在保证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在往其它的地方飘。
【笃:】
假如他不特地指出来,谢笃之认为自己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会下意识将这点差异忽略。
青年眸子垂得更低,有片刻心事忽从眼前闪过,而后,再度没入平静无波的湖面,仅余一阵微漾的涟漪。
省略号后,他飞快接上了下一条消息。
【笃:我去查一下】
李珩在列表里翻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表情包。
【小吱喵喵喵:这个要怎么查?[连阿猪都觉得难以置信.jpg]】
他觉得完全可以直接去问谢思之。
顺带一提,这张表情包是他特地用小吱重新p的,他回家后,非但没有拉着小吱一起减肥,反而因为总是心软,把猫喂得更胖了。
“——走路不要玩手机。”
谢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吓了李珩一跳。
他停下来,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就站在自己前面一点的位置,插着腰,脸上表情好气又好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还有阿笃也是,你怎么也开始走路玩手机了?”
要是刚刚没有停下来,李珩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撞到她了。
少年有点心虚,乖乖低头认错,保证肯定没有下次的同时,偷偷往谢笃之那边瞄。
他目光和谢笃之刚好撞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不是)
下一章在23:30~溜去打游戏了嘿嘿,最近有了一个新脑洞,大概是个挖坑不填的小作家被自己笔下的角色找上门的故事。小作家:我把你们当儿子,不是,我的意思是兄弟,你居然想上我?(痛心疾首.jpg)
等我想好文案,就开预收!(握拳)
我已经痛改前咕,重新当咕了!
第63章
吃完饭又去排队领了校园卡, 他们才回的宿舍。
另外两名舍友应该是回来过,李珩发现自己桌子上一堆亮闪闪的玻璃纸糖果, 还有个看上去很可爱, 举着一大块亚克力板的卡通小人,小人旁边还有只笔,应该是用来当那种备忘录的。
“那你也先把礼盒放在他们的桌子上吧。”谢夫人正在上面铺被子,
在把床板清理干净之后, 她先装好了遮光帘, 这才让谢笃之从下面把床单还有被罩递给他, “晚上他们肯定在宿舍,到时候再认识也不迟。”
看到桌子上的糖果和卡通小人模型之后, 她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不论性格怎么样, 能主动释放善意,就代表有能好好相处,和谐融洽的可能,就算还有一个孩子迟迟没有来报道, 是潜在的不确定因素, 对宿舍整体的氛围影响也应该不大。
李珩点点头, 除了她准备好的饼干礼盒,还在每个桌子上各放了巧克力,重新坐回书桌前面, 剥了颗糖果, 开始对着糖纸发呆。
收拾宿舍的活轮不到他, 他刚刚想上去自己铺床的时候,甚至还被谢夫人从扶梯上面轰下来了。
“妈妈都没有给你铺过几次床。”谢夫人有她自己的理由, “平时肯定是你自己铺啊, 我也就收拾这一次。”
谢思之还在领书, 估计要等好一会儿才能过来,他只能一边等顾明月还有前同桌回消息,一边盯着刚刚吃剩下的糖纸发呆。
过了一会,他伸手,把桌子上的那张糖纸铺平,决定利用它做点什么——比如折个千纸鹤。
等谢夫人把床铺好的时候,他已经折了四五只了。
“妈妈,你要不要吃水果糖?”他觉得室友送的糖果味道很清甜,抓了好几粒递给谢夫人,“味道很好,我刚刚试过了。”
谢夫人收下了糖果,却没有真的去尝,而是将它们放进了包里面。
“三哥呢,三哥要不要?”他又去问同样刚刚结束帮忙的谢笃之。
“我不吃糖。”谢笃之拒绝了他。
“那我就把你的那份给二哥了。”李珩也没有要求他一定收下。
不过他觉得如果把糖换成巧克力,对方说不定会点头。
毕竟根据他的观察,比起甜,青年更喜欢口感层次要更加丰富一点的苦——比如各种各样他不太能分得出差异的咖啡。
“给我千纸鹤就好。”谢笃之伸手指了向被他随便摆在桌边的糖果纸鹤。
他只是指着,并没有直接把千纸鹤翅膀捻起来,放在手里,语气听起来也很平淡。
但李珩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开心。
“那我多折几个。”少年这样说,又迅速拆了一颗糖。
这次是草莓味的。
除了千纸鹤,他还折了个小小的爱心,然后全部拢在一起,捧到了谢笃之的手掌上。
糖果纸只有专门用来做纸艺的那种方形纸的四分之一大小,折出来的千纸鹤更是迷你,不太够看。
李珩还想再折,但被谢夫人以“不要一次性吃太多糖对牙不好”为理由,无情制止。
“已经够了。”
谢笃之得到东西比想象中多,甚至还被加赠了一枚爱心,已经十分满足,“我只是打算证明我也要了糖。”
“那我不就成了代吃?”李珩下意识眨眼。
在他更深入地去想这句话的意思之前,谢思之双手捧着一大堆书走进了宿舍,呼吸粗重。
少年赶紧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他休息,又把划分出来的糖递给他,“二哥辛苦啦,吃糖。”
谢思之刚把那一摞书放到他的桌子上,就瘫倒不动了,半天没有反应了。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带着几分神志不清的恍惚,“乖啊,你就不能喂一下我吗?”
李珩从给他的糖里找了几颗味道相同的,剥开,一个一个往他嘴边送,边送边对他表达感谢,并表达了自己的钦佩。
谢思之被他拍马屁拍得稍微束缚了一点,哼哼几声,但还是在椅子上瘫着。
他真的感觉自己搬书搬出了肌肉劳损,就算一到家马上往上面找膏药贴,至少也得酸个四五天。
“我刚刚就说要你带个行李箱了。”谢夫人有点无语,又不太好直接表达自己对他的嫌弃,“你自己上大学又不是没领过。”
书多重难道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谁知道这么远啊。”谢思之有气无力地反驳,“我以为就在旁边的教学楼,谁知道是图书馆下面的仓库。”
而且他确实没领过书,刚上大学的时候跑腿代课一条龙,要不是后来意外行踪败露,说不定能直接逍遥到毕业。
只是这种说出来,肯定要被谢夫人翻旧账,就算他确实因为累到不想动弹,大脑一片空白,也不至于傻到把自己的把柄送上去给她拿捏。
李珩把宿舍空调的温度又稍微调低了一点,刚刚在楼下给校园卡充值的时候,他还顺带给宿舍续了电,交了押金,从宿管那边要了空调遥控器。
中午太阳上来了,比上午的时候要热不少,谢思之进屋到时候,刘海都沾到额头了,汗从脸上直往下滴。
他这一瘫,足足就是十几分钟。
感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一点了,青年才砸吧了几下嘴,终于回过味来:“糖哪买的?味道不错,不甜。”
不甜,是他对糖果的最佳褒赞。
“室友送的,他还没有回来。”李珩回答他,“二哥要是喜欢,我晚上帮你问他。”
“帮我问干嘛,我又不喜欢吃糖。”
谢思之扬了扬眉,“我只是看在你还算有良心的份上点评一下口味。”
谢夫人有点想丢白眼给他,可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好开口职责,干脆去跑去外面的阳台视察了。
“我本来就打算问他,只是打算问了顺便告诉你而已。”
少年迅速改口,换来对方意味深长的“哦——”声。
“糖吃多了当心不长个子。”谢思之笑眯眯,很自然地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把糖果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身高只和遗传基因有关系吗?”李珩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不喜欢还拿我的糖?”
“当然是为了让地里的又大又白的萝卜能拔得高啊。”谢思之面不改色地撑了个懒腰。
他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全收拾好了?”
“要是没有其它的东西要领,我就先回家休息了。”青年又恢复先前那股恹恹的神色,“胳膊酸。”
接着,他又提高音量,去喊正在清理阳台地板的谢夫人,“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算个工伤,让我在家歇几天再去公司?”
也不知道谢夫人到底听没听见。
至少李珩是被他唬到了,那堆书加起来他两个书包都装不下,重量可想而知。
“那二哥你好好休息。”少年顿时紧张起来,“家里的药箱里有撒隆巴斯,你要是不知道哪个是,就告诉福伯,让他帮你拿。”
谢思之朝比了个ok的手势,心又开始痒痒。
他临走前又狠狠揉了好几下李珩的脑袋,顺了几粒红色的水果糖,这才慢吞吞踱出了宿舍门。
但对从中午开始就始终留心观察他的谢笃之来说,这招没有任何作用——青年已经隐隐理出头绪,有了大概的猜测方向,只缺验证。
或许今天晚上就能知道的答案了。
他这样想。
谢夫人把阳台拖洗干净才重新进屋,发现里面少了个人,“小思呢?”
“手臂酸,回家了。”谢笃之简短回答了她。
“二哥说要你给他算工伤,缓几天再去公司帮忙。”李珩用一种祈盼的眼神看着她,开始给对方说好话,“今天二哥真的很辛苦,排了一上午的队不说,还搬了那么多书。”
弄得谢夫人哑然失笑:“他不想去公司,难道我还能逼他去,把他关在办公室里面吗?”
“带妈妈去其他地方转转吧,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很网红的小花园?”她不太想待在宿舍,坐不下来,“要是真有图片上那么好看,就帮妈妈拍几张。”
李珩一口答应。
不过他没有把相机也带过来,只能暂时用手机的专业摄影功能替代。
“空调就别关了,省得回来热又要重开。”谢夫人把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阿笃呢,你是和小思一样提前回去还是和我们在学校里逛逛?”
谢笃之以放松为理由选择了后者。
一散步,就散到了晚上。
李珩是在食堂吃完才回宿舍的。S大一共有三个食堂,一食堂价廉但物不美,唯有每天限量的烧鸭饭十分出名,被戏称为支撑食堂人流量的顶梁柱。
哪怕在饭点之前就已经到了窗口蹲守,他还是排了将近半小时的队。
味道确实很好,鸭肉也不膻,最关键的是大半边鸭子加米饭才十块钱出头,性价比也特别高。
如果不是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加上限量,少年觉得自己之后吃饭可能会常驻这个窗口也说不定。
宿舍仍有一个床位空着,另外两个舍友倒是都回来了,且都在书桌面前坐着,一个在用电脑玩游戏,一个在用平板追剧,气氛很是和谐。
李珩是直接用钥匙开的门,进屋的时候愣了一下。
另外两个人发现突然打开,也愣了愣,随即摘下耳机,对他表达了欢迎。
“你们好。”短暂的尴尬过后,李珩分别和他们打过招呼,表达感谢的同时,互相交换了姓名。
正在追剧的是林墨,文静瘦弱,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也细细小小。
“谢谢你的饼干和巧克力。”他连道谢的时候都在脸红,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很多糖”
糖果是他自己做的,网上买的硅胶模具和彩糖纸,一次性做了很多,全都在一个很大的玻璃管里面装着,在李珩夸他手艺很好的时候,紧张到甚至出现了结巴,甚至打算把余下的糖都送给他,性格很好,并不难相处。
和他比起来,在打游戏的卫卓伟明显就放开了不少,甚至插进来开了一句玩笑,“哇,你好偏心,我也夸了你的水果糖。”
弄得林墨语无伦次,差点真的把剩下的大半罐子糖倒出来,一人一半重新分好。
“他就是这种薄脸皮。”卫卓伟相当自来熟地代替本人解释的同时,趁机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卫卓伟,喊我阿伟就好,对,就是阿伟死了的那个阿伟。”
他是那种很正气凛然的长相,国字眉,自称“阿伟”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烈的反差,李珩被他弄得有点想笑,刚要开口说他的名字寓意很好,就听见对方迅速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喊伟哥也不是不行,虽然我本人不太喜欢,但是看在好歹是个哥的份上也勉强能接受。”
连刚刚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林墨都被他逗笑了。
“记事板很实用,人物很可爱。”李珩也向他道谢。
“那毕竟是我老婆。”卫卓伟说。
虽然李珩特不认识这个人物让他感到遗憾,但没有人不会想听到自己喜欢的角色被夸,“女武神就是坠好的!”
“她是女武神吗?”李珩真的没认出来。
他之前玩过以女武神为主角的系列游戏,在做视频攻略的时候,甚至还特地回去重打了一遍,录了全S教程,但是印象里,没有哪一部游戏里里女武神有粉色蝴蝶结的裙子和装备。
包括卫卓伟在他进门的时候正在打的《交界地之王》,在通关之后,李珩也做了一份很详细适用于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一类型游戏的全新手向逃课攻略——因为谢笃之在尝试接触它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打不过一开始的守卫,甚至萌生了去找游戏工作室洽谈的想法。
“这件装备是隐藏关卡掉的吗?”他有点好奇地问卫卓伟,如果是,之后有空的话,他还需要把攻略更新一下。
“不,是圆神mod。”
卫卓伟下意识回答,随即忍不住惊喜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珩你玩过啊!”
“我觉得这个系列很有意思。”李珩回答他,又问,“什么是圆神?”
他知道mod是模组,是一种对游戏的修改形式。
“这个问题我很难你解释。”
舍友同样喜欢玩游戏,但同样喜欢玩游戏的舍友半点也二次元,作为阿宅的卫卓伟心情起起落落,“就是,阿珩你简单理解成她是一个动画角色就好。”
“一部叫做《魔法少女小圆》的动画。”林墨补充,“我以前看过一点,感觉太压抑了。”
所以就没有继续往下看。
刚想说这是一部非常治愈的动画的卫卓伟:
他感觉自己大部分时候没办法好好和现充交朋友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会配合自己玩梗。
李珩听说过魔法少女,但是他没看过,以前是因为没有时间,后来则纯粹就是忘了。
“总之问题不大我们要不要加个游戏好友?”卫卓伟决定先求同存异,“不过我女武神系列没有打完,后面几部只是看完了攻略,还没来得及买。”
没来得及买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要上学,要考试,寒暑假在补习班和学校补课之间奔波,根本没空。
最开始那部女武神甚至还是他初三暑假打的。
“可以啊,等会我就开电脑。”李珩说,“有空的话,我们还能联机一起玩。”
他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用指纹开了锁,拉开抽屉,也把电脑取出来。
扭过头等他上线的卫卓伟看到开机动画,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好富”的怪叫。
卫卓伟感觉自己要是和新舍友再熟悉上一点,说不定可能会当场犯贱,喊对方“富婆”摒弃所有骨气让他包养自己。
李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干脆当没听见。
“不过我觉得小珩你的声音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等待好友申请的这段时间里,卫卓伟越想越觉得舍友的声音莫名耳熟。
“是一个游戏主播,虽然名气不算大,但是攻略做得特别好,叫勾股定理。”
作者有话要说:
纷争前线启动,溜了
第64章
这不是卫卓伟第一次卖安利。
每次通过游戏认识朋友, 或者认识的朋友刚好打游戏,他就会把自己喜欢的主播推荐给他们, 且每次收到攻略有用, 已经火速三连主播的反馈时,他内心总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感。
“他的讲解得特别详细,而且还会把刷分或者是速通需要注意的细节单独剪出来做成合集,虽然产量不高但是出攻略的速度一直非常稳定, 而且质量也在稳定提高。”
卫卓伟滔滔不绝, “虽然以前他的游戏画面总给人一种卡卡的感觉, 估计是设备不太好,近期的攻略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封面也特别可爱, 除了特效字幕还会插入旁边是角色Q版小人的技能讲解画面,他是真的爱游戏。”
“不过他现在不经常直播,我总复习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还经常挂在他的直播间黑听写作业来着,听其它的老粉说好像现实比较忙。”
李珩眨眨眼, 意外的同时还有股微妙的受宠若惊。
他的直播账号已经有三十万关注者了, 比起数个月前翻了好几倍, 虽然游戏热度在他把攻略做出来的时候已经下降很多,但有关《交界地之王》的播放量意外高,甚至还被收录到了当期平台每周必看视频推荐的榜单。
没想到自己的舍友就是那三十万之一。
“攻略质量高是因为团队后期做得很好。”不过李珩不觉得那么高的播放量是自己的功劳, “而且还有很多标题很有意思的小切片引流。”
比如《三句话, 成功杀死大蛇十八次》这种紧跟当时热点的小视频。
不过那三句话是团队负责和他对接的人员发给他, 让后面重录的,李珩发语音文件发给她的时候还有点羞耻, 甚至感觉自己的性格都产生了微妙的扭曲。
“那也是因为理哥技术好。”
卫卓伟陷入某种迷弟心理, “交界地之王刚发售没多久的时候他直播玩过一次, 我暑假补录播的时候看到,简直当场就是一个哇塞,他反应速度是真的很快,他要是不只打单机去玩网游或者moba的话粉丝肯定会更多的,单机玩的人还是太少。”
“理哥,永远的神!”
他掷地有声,“只要你也喜欢理哥,我们就好朋友了!”
李珩几乎已经抬不起头,心情介于喜悦和尴尬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就是勾股定理这件事当面说出来。
可是他也没有换过游戏平台的账号,卫卓伟看到好友申请,肯定也会认出来这个账号就是他。
“单机游戏玩得好,不代表其它的游戏也很厉害,比他厉害的主播还有很多。”他尽力去实事求是地辩解,希望卫卓伟能理智地看待勾股定理作为一名游戏主播的不足,“而且他的直播比较沉闷,有时候很难体现出游戏特色。”
通俗来说,就是没什么效果,玩热血游戏的时候平淡,玩那种需要用细腻情感体会的小游戏的时候也很平淡。
“说明他是真男人啊。”卫卓伟不理解,“你不觉得他直播时候,和他讲解攻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很有那种反差感吗?”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和新舍友的亲近程度取决于新舍友对勾股定理的态度。
同担大欢迎,要是李珩真的对勾股定理偏见很大,他也只能忍痛和对方保持距离,当普通舍友了。
李珩已经不想说话了,闷闷给他发了条好友申请,且发自内心地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几分钟之前。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一定不会问卫卓伟的有关女武神装备的问题,也不会在卫卓伟提出来要加游戏好友之后马上答应,去开电脑。
而且,他能感觉到,他们在聊和游戏相关的话题,说起勾股定理的时候,在场另一个人的存在非常尴尬。
不是李珩觉得尴尬,而是他刚刚扭头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到了林墨的表情。
林墨的床位就在他隔壁。
林墨在尴尬。
在家吃饭的时候,其他人也会谈到市场风向、交流有关股市有关金融的话题,这个时候李珩往往是没办法插上嘴。
他要么偷偷往谢思之碗里夹青菜,要么就是趁谢夫人不注意,偷偷把饭往碗的另一边堆,造成他碗里东西很多,吃了很多的假象。
但是说到别的,比如家长里短,或者是谢思之从朋友那边听到的八卦,他的爸爸,大哥,还有三哥,同样也会保持安静,默默听他们分享,针对某事发表议论。
可是这很正常。
哪怕是家人,再亲密不过的几个朋友之间,也永远不可能一直是能让所有人都能顺利参与进来的话题。
人总是有偏向的,不可能拥有完全一致的爱好和感兴趣的领域,不论是和家人、还是朋友,或同学相处,本质上都是求同存异的过程。
不是错觉,他发现林墨好像真的点过于敏感。
李珩不清楚卫卓伟发现了他的尴尬没有,在注意到这点后,他发现自己也受到影响,变得多疑起来,总觉得气氛和最开始相比,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我超。”
给卫卓伟发送玩好友申请之后,李珩就退出了游戏平台。
他不打算在加完好友之后立刻就和对方一起玩游戏,这样的话,可能林墨会感觉更加不舒服。
而且他今晚上本来就有自己的计划,打算先抄一份课表贴在桌子上,然后再对照已经出来的课表,把要用到的书先整理出来。
今天领的是大一一整年的书,有些课足足有四五册,甚至可能上到大二,现在根本用不上,可以暂时先收到柜子里,稍微减轻一点书架的负担。
“……我超。”
他刚刚从书包里把笔和纸拿出来,就听见卫卓伟那边猝然爆发出一声带着惊疑的怪叫。
接着,就是椅子摩擦地板,什么东西掉下去,还有手忙脚乱收拾的声音。
犹豫过于震惊,卫卓伟甚至在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扑腾了一下,顺势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那一排黏土人给扫了下去。
“……我超,你不会真的是我理吧。”
“草真的是真的啊。”
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发出不太有素质但恰好能完美表达心情的问候,“那你也太强了。”
要不是太贸然,他甚至想问李珩是怎么做到在高三下学期还能一边保持高强度直播一边剪视频做攻略,还能考上S大的。
虽然S大总被戏称为二流高校,无奈之选,那也是以F大T大那些顶尖学府做对比。
对于有些人——比如他自己,光是考上S大就已经拼经全力了。
卫卓伟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自己的手办往桌子上捡的同时,伸手枕头下面掏出了手机,开始在自己的亲友里疯狂发感叹号,输出情绪。
刷了大概十几页屏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稍微缓过来了一点,舒了口气。
“……理哥,不是,珩哥啊。”
李珩不明所以,手腕微微抖了一下,硬着头皮回过头,“怎么了?”
“给我签个名吧。”卫卓伟真诚,“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又不是明星。
李珩感觉自己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好问他:“谢谢你支持我的直播和攻略。”
“阿珩好厉害。”林墨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不像我,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
说完话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尴尬好像都少了一点,心里松了口气。
但很快,意识到刚刚说的话好像有歧义之后,他刚放下的心又狠狠提了上去。
林墨满是忐忑,试图解释,又怕越描越黑,脸色几乎要胀成猪肝,对自己更是厌弃。
“可是我觉得你做得糖要比商场里面买的那种要好吃很多啊。”李珩说,“而且糖纸的颜色选得也很好,搭起来特别好看。”
“而且那些视频也不是我做的。”
他干脆把功劳全给了自己录频组,“我只是负责在有空的时候进行一些讲解和补充。”
“……你、你喜欢就好!我还会做一点那种小蛋糕。”
“国庆要是回家,我可以给你做。”
“这就是大佬的谦虚吧。”卫卓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看在这么有缘成为舍友的份上,我真诚地建议你们一人把手分给我一只。”
他真心感觉自己才是这个宿舍里最弟弟的存在,因为他只是个柔弱的宅男,唯一擅长的就是打游戏,跟现充半点沾不上边。
从小到大至今在厨房里做过最成功的一道菜还是炒青菜,但那道菜最后还是因为叶子全糊被他妈倒进了垃圾桶,更不要说糖果点心这种更需要考验厨艺的东西了。
至于游戏——可能在新舍友这种程度的大佬眼里,他甚至在平均水平线下,说菜鸟都是侮辱菜鸟的那种。
“我的意思是说,求教求带。”他生怕两个现充没有听懂,“因为我既不会打游戏也没有料理天赋,只是一条平凡且普通的咸鱼。”
说着,他真的做了个瘫倒姿势,“这种的。”
联想到下午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谢思之,李珩有点想笑。
他觉得卫卓伟很热情,幽默感很强且外向,和他自己口中的“咸鱼”其实完全沾不上边。
林墨性格也很好。
尽管还有一个舍友迟迟没有来,但李珩对接下来的宿舍生活难免多了点期待。
然而这份期待只持续到了最后一位室友进门。
——他进门的时候,李珩正在和林墨讨论关于课表的一些问题,问他打算选什么时段的选修课。
他们只有周三和周五下午算是空闲,尤其是周三,上午的课直接接晚自习,一空就是一个下午。
林墨更偏向周五,因为这样休息时间比较充足,又刚好能在周中最累的时候放松一下。
卫卓伟重新去交接地为了王位征战厮杀了,所以没参与讨论。
“可是还有体育要选。”李珩说,“他们说体育课应该是固定排在周三的。”
他们,指的是论坛的师兄师姐。
“……啊,我还没有想好要选什么。”听他提到体育课,林墨难免感到忧愁,“我什么运动都不会。”
“好像还可以选舞蹈,到时候可以去发帖问问,哪门更加轻松。”
李珩其实也有点拿不准体育该选什么,不过他的想法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哪个更容易选上,就选哪个。
“那我……”
林墨还在迟疑,刚想问他发贴的时候怎么问会更合适,不会让别人产生反感,就被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李珩。
他感觉自己的桌子都被门板震得晃了几下。
“我就说人都来齐了。”站在外面的人这样说,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大包小包,手机贴在脸上,看上去正在和谁打电话。
“外地的肯定要早到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晚点再给你打回去,还要收拾东西。”
“帮我把东西搬到寝室里面就行,钱刚刚已经转了。”他顺手把手机揣进口袋,对跟在后面的人这样说,大大咧咧走进了宿舍。
李珩反应过来,把桌子上放着的礼盒递给他,主动向他打招呼,“你好,里面是我妈妈做的饼干……”
对方直接打断了他:
“谢谢啊,但是不用了,我一般不吃三无产品,我只吃JR他们家手工现烤的曲奇。”
因为刚刚过于巨大的动静,加上那个“三无产品”的形容,他对最后一名舍友的初印象不是很好。
但看到对方的那一堆行李,少年还是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询问一下。
“……哦,那你要帮忙吗?”他把礼盒重新放回桌子上,打算等明天班会结束,去找前同桌的时候把它带给同桌。
“行啊。”这次对方没有拒绝,相当痛快地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也顺便帮我一下吧,床我自己铺就行。”
他指的是林墨和卫卓伟。
林墨欲言又止,有点犹豫,但还是椅子上站起来,帮他把东西往外面拿。
卫卓伟耳机音量早就调到了最大,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看,生怕下一秒自己岌岌可危的血量就会消失在锋刃之下。
这个BOSS有僵直判定,只要他撑过这波连续技能,抓住空隙,把技能放出去,打出僵直,就能趁着僵直,一鼓作气把她解决,顺利闯过这关。
然后,他肩膀突然被谁重重拍了一下,手腕一抖,按错了技能,被锋刃女武神送回了赐福点。
“我……”卫卓伟扭过头,脏话卡在喉咙里。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皱着眉质问起了他:“就算不想帮忙,那你也要说一下吧,不然真的很没礼貌。”
“……?”
卫卓伟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突然不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玩游戏习惯想来很好,从不外放音乐,更不大吼大叫,最多输了去亲友群怪叫——然后换来一串“哈哈哈哈哈”的嘲笑,除了自己,在他玩游戏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任何人收到过伤害。
怎么他就突然没礼貌了?
卫卓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看见另外两个室友正在帮忙把东西往几个行李箱外面拿,感觉自己似乎弄清楚了情况。
——最后一个室友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打游戏,没听见。”他挠了下后脑勺,“我也去帮忙把。”
现在都八点多了,大晚上的,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也不容易。
“我叫卫卓伟,喊我阿伟就好了。”
他习惯性介绍,没看懂不远处珩哥脸上的表情,和他为什么要突然伸手去拍自己的脸。
卫卓伟介绍完,他好像才想起来从进门开始一直没有介绍自己:
“薛策,我家是S市本地的,做生意,下午刚刚从巴厘岛回来,所以才来那么晚。”
“你呢?”他很自来熟地问,“我看学校论坛说今年S大对外招生名额多了不少,我们宿舍有外地的吗?”
“我家是隔壁的。”卫卓伟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就是特别散装的那个省。”
“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
只不过一个在医院上班一个在街道办。
说着,他帮新来的室友把台灯领出了行李箱,“你家做什么生意啊?”
“外贸,也就开了几个厂。”薛策随口回答他,又看向另外两个室友,“你们呢?”
“我的家人也上班。”李珩想了一下,认为自己应该也算本地居民,“就住在S市。”
“听口音不太像。”
薛策回答,又简单猜测了一下,认为他家在某个甚至会经常被划分到S之外的区。
那里外来务工人员比较多。
李珩有点被冒犯到了,认为他很没有礼貌,没有再回答他后续的追问和确认,帮他把桌子擦干净后,以十一点宿舍熄灯为理由提醒对方最好早点收拾。
薛策动作迅速了不少,也没有再那么多话了,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
“喂,我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伸手去拍林墨的肩膀,“你叫什么?”
林墨报名字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点害怕,声音也隐隐发抖。
“怎么和小姑娘一样啊这个名字。”薛策没有注意到他突然变白的脸色,“不会是默默祝福的那个默吧?”
“翰墨的墨。”李珩不着痕迹往他身边挪了挪,把他超后面挡了一点,“是吧?”
林墨点头,突如其来感到一种安心。
“我家里开蛋糕店,住得比较远,在H省。”
“H省啊。”薛策看上去兴致缺缺,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重新兴奋起来,“那你们那边是不是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考不上跳楼啊?”
H省是中部知名的高考大省,人口多,升学压力大,省内也不像S市这样高校云集。
“……”林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薛策还在问,“你们家开的蛋糕店是那种加盟店吗?”
他一口气报了好几个成功获得几脸茫然的牌子。
李珩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过。
卫卓伟情况也差不多。
“我们家……”林墨声音越说越小,“我们家是那种,就是,自己开的那种。”
“就是家庭作坊嘛。”薛策递过去一个我懂的眼神,“那种成本很低很赚钱的,我知道。”
“谢谢你们帮忙啊,改天我请你们去吃星级自助。”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发言到底有多引人不快,就连神经粗大的卫卓伟脸色看上去都有点微妙。
林墨脸色更是青青白白,咬着嘴唇,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难受。
“对了,我们宿舍宿舍长选出来没有?没有我就毛遂自荐一下。”
薛策摆出一副相当大气的态度,“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做生意,管理能力很强,而且还能给咱们宿舍提供各种福利,带你们出去吃香喝辣。”
他还提到了自己打算在明天的班会上竞选班长,希望能首先获得室友的支持,并表示当上班长之后还会请客。
“呀,不巧,宿舍长之前宿管来查房的时候我们已经选好了。”卫卓伟反应还算快,“人没来齐,他们两个就临时报的我,是吧。”
“要是你早点到就好了。”他相当虚伪地表达了惋惜,表情假惺惺。
然而薛策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换句话说,卫卓伟觉得他有点过于普信。
“没办法,我下午才回国,那明天的班长竞选你们一定要投我啊,当选了我们一起去酒店庆功。”薛策再三强调。
他知道在大学担任班长往往代表拥有更多机会,在竞选班长的同时,还打算参加学生会招新。
当然,不是他们人文学院系学生,是整个S大的校学生会,校学生会是拥有组织活动,给学生登记社会责任学分的权利的。
“……你们打算参加学生会的招新吗?”
哪怕认为这几个室友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在铺床单的时候,他还是多留了心眼,问了一句。
“听说系学生会更容易进,而且学生会成员也可以不去参加晚自习。”薛策这样说。
他获得了几声同样意思为“不确定”的敷衍。
“那我继续打游戏了,不然等会熄灯没网。”卫卓伟,重新带上耳机。
李珩干脆爬上床,准备给朋友们发消息。
然后,他发现自己被不久前刚加好友的卫卓伟拉进了宿舍群。
群一共两个。
一个名叫“324宿舍群”,四个人。
另一个群名要更直白,是“怎么有人在装杯”,还特地换了个白眼表情包当群头像,排除了薛策。
李珩闷闷捂着枕头,笑出声,觉得在损这一方面,或许他和远在首都的小顾同学能找到不少共同话题。
他默默把群名截图,发给了顾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
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也是上班x
以及,如果真的遇到奇葩舍友,可以去找宿管或者辅导员,逻辑清晰一条条把对方奇葩的地方列出来,要求处理,远比忍着或者找亲友吐槽更有效
第65章
“笑死我了, 你那个舍友不是社交牛逼,是社交恐/怖/分/子/懂吗。”
谢思之笑得前俯后仰。
“我真的没办法想象出来居然真有人在自我介绍选班长的时候说自己作为在好几个区都有房的老本地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按照他的这个标准, 我觉得我明天就可以拍拍屁股上任市长, 或者干脆去你们学校当校长,再不济也能混个什么系主任。”他惬意地说,“……要是房子不够,我就再买。”
谢夫人白了他一眼, “就算真是这个标准, 也轮不上你。”
“我只是开玩笑嘛, 妈你这么较真干嘛。”
谢思之耸肩,又咂了下嘴, 开始给他出馊主意, “这种人你不用管啊,要是他下次再说自己本地人怎么样怎么样,暑假又去了哪里,你就直接走过去, 站到他面前——”
“然后呢?”哪怕意识到二哥可能在套路自己, 李珩还是没控制住好奇。
“然后给他看你的钱包余额呗。”
谢思之神色轻松, “你就问他够不够买他们家厂子了,要是够就让他闭嘴,不要在面前说话, 不然会污染你呼吸的空气。”
“……那要是不够呢?”少年发誓自己没有故意唱反调。
“那你就把自己的银行卡从卡包里拿出来, 排开, 问他这总行了吧。”
说着,谢思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不过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啦, 放心按照二哥说的去做, 我保证他以后在你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按照生物钟,这个点他本来应该在美美睡觉,直接睡到午饭才醒,而不是在楼下赔笑脸看企划书。
——至少在弟弟突然回家前是这样。
“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有那个姓薛的是干外贸的。”
他对自己,确切地说是对自己和狐朋狗友的消息网非常有信心。
“家里干外贸的我之前带你去酒吧你也见过,那天打架子鼓的那个哥哥就是。”
李珩对那场小型演唱会印象很深刻,只是稍作回忆,就想起了对方的样子,“那个红头发?”
他还记得对方给了自己一块很贵的手表当见面礼。
“对的,就是他,他家才是这个。”谢思之哈欠没停,梳了个拇指,“但是他家也没我们家富,只能算一般有钱。”
“……等等,等等。”
谢夫人听着听着有点不对头,“你什么时候带弟弟去的酒吧?”
为什么她这个当妈妈的对这件事完全不清楚?
“……呀,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个朋友要见。”谢思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试图转移话题,“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打算和我合伙开公司的那个。”
他当时坦白,只说了拉着弟弟跑去郊外看了昙花,一直在等昙花开,完全没说酒吧和演唱会的事。
没想到口风都严实这么久了,最后居然因为太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谢思之直觉风声不太好,决定开溜。
“……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可以按二哥说得来。”他在被谢夫人逮住前险险溜出大门,又从虚虚掩着的门缝里重新探回脑袋。
“这种人二哥见得多了,总觉得有点小钱就了不起,高人一等,讲道理行不通的。”
这种人谢思之见得多了,“你要用有钱打败有钱,懂吗?”
其实李珩真的按照他刚刚建议的那个作法想了一下。
联想到自己钱包余额里的那老长一串零,他居然不可思议地觉得这么做会有点爽。
——因为薛策肯定没他有钱。
昨天晚上熄灯之前,对方还在说虽然副班长位置有点尴尬,但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凭借自己的优秀表现得奖云云。
随即,薛策还向他们说明了自己之所以积极表现的原因。
假如他这个学期期末绩点达标,而且拿到了奖学金和优秀班干的话,他的父亲会奖励自己一块劳力士的手表。
据说那块手表售价足足有一百多万。
不仅如此,薛策还表示假如自己的表到了,可以允许他们拍照发朋友圈,似乎对那块表的售价充满了自豪。
而之前过生日,他收到的那堆生日礼物里能凑出差不多好几个彩虹战队的手表,每一支的售价都比薛策提到的劳力士要贵。
那些彩虹手表现在还和其他的小物件一起,躺在他抽屉里闲置着。
就在他想着要不然下次就这么干的时候,谢夫人咳嗽了一声:
“别听你二哥的馊主意。”
“……那样不太尊重人。”她这样补充,随即又担忧,“那妈妈找你们校长给你换个宿舍吧?”
“不然他也容易干扰你。”
“妈——”
李珩无奈喊了她一声,“你的建议也没有比二哥好到哪里去,我跟他又没发生什么冲突。”
他只是回家,看到她和谢笃之刚好在,分享了一下这件自己觉得还算有意思的事——当然,最有意思的部分其实是卫卓伟和小顾同学的锐评。
不当明星的小顾同学依旧很忙,目前正在以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而努力——用对方的话来说,至少得在拿菲奖前证明一下自己这个少年天才的含金量。
李珩还没有发鼓励的消息,小顾同学下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这样的事多来点,孩子就靠这个放松啦,哥哥么么】
下面跟着一个爱心发射的表情包,让人哭笑不得。
“……那你怎么会好端端突然跑回家?”
谢夫人愣了一下,“不是被他欺负了?”
“当然没有。”李珩大声,“我是回来拿相机的。”
“我们昨天开的班会,今天不上课,主要是参加社团报名,明天正式开始军训。”
谢夫人接连“哦”了好几声,连忙道:“没被欺负就好。”
她还以为是幼子是受委屈才回家的。
“我才不会被欺负。”李珩表情严肃,“我后面都没怎么理他,选班长的时候也没有给他投票。”
“而且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欺负人,他不欺负人的。”
他想了一下,试图形容薛策,“……我的那个舍友,是那种,不太有礼貌,非常自我中心的类型。”
“不管是在言语和行动上,都很容易冒犯别人,而且还没什么自觉。”
李珩想起来礼盒的事,“那天他晚上来报道的时候,我说你特地做了饼干,让我分享舍友,结果他直接就说自己不吃三无产品。”
“……”
谢夫人也多少有点无语,“那他总不会也不吃她妈妈烧的菜吧?”
“不知道,曲奇我最后分享给同桌了。”
李珩是真的觉得家里烤的小饼干很好吃,甜但不会腻,非常香醇,口感也好。
“他说他……”少年费劲想了一下,“只吃什么JR的饼干。”
“那家二星的餐厅?”
谢夫人拢了下头发,不自觉坐端正了些,“如果他说那个JR是妈妈知道的那个JR的话,那妈妈只能告诉你,它的消费一点也不高。”
“不过授权这个店名的厨师去世之前,妈妈去法国的时候,确实偶尔过会去吃他做的菜。”
她回忆了一下,“甜品确实还不错,不过我感觉其实他还可以用品质再好一点材料去做。”
“家里饼干用的材料就很好。”
于是李珩好奇问她家里做饼干用的都是什么材料。
谢夫人做饼干的原材料几乎都是特供,要么就是产地限量。
他吃的可能不是曲奇,是金子。
不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了,毕竟现在他自己都有一个大农场,八月份的时候还收到了来自那个农场的特供蓝莓。
那些蓝莓确实会比在超市买的好吃。
“要说他知道原材料,说不定就会很高心地接受了。”李珩感慨了一下。
“也可能他并没有听说过,觉得你在骗他。”谢夫人更理智一点,已经判断出来幼子那个姓薛的室友眼界其实很有限。
“要说贵的话,S市消费最高的店之一应该是之前妈妈带你去订蛋糕的那家。”
她其实也不太确定,用词相对谨慎,“要是他下次再说什么……你就直接提那家店好了,妈妈上次给你办了卡,可以直接去报名字。”
“你直接带他们去那家店。”
“我感觉你和二哥可能都把他想得有点坏了。”李珩觉得不太有必要。
她提出来的解决办法和谢思之说的没有本质不同。
而且少年以这个为目的的话,其实对另外两个舍友,也不是很尊重。
“他其实也不能算故意吧,所以我也没有真的和他计较。”
“我知道。”谢夫人说,“妈妈没有把他想得很坏,只是觉得他自大短见,担心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会受委屈。”
显然对方的教养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那种很明显的“高人一等”的观念。
不论身份如何,没有一个人是真正高另一个人一等的。
“哪怕你没有计较,真正往心里去,可是他确实没有尊重你,而且让感到不舒服了呀。”
谢夫人还是觉得有必要换宿舍。
“连你都这么不舒服了,那其他的室友呢?”她不觉得宿舍的另外两个孩子会毫无所动,“他们肯定也会很不舒服的。”
李珩沉默了一下,老老实实说了宿舍群的事。
谢夫人在得知群名后,也是笑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们那个小卫还挺好玩。”
她这样评价,随即又有点担心,“小林性格是不是太弱气了?”
她其实觉得小儿子性格已经算柔弱了,但和他的舍友一对比,居然还很强势。
“我觉得阿墨有点怕他。”
这个他指的是薛策。
“说不定以前和这种性格的人起过矛盾。”谢夫人想了一下,“感觉他也挺不容易,你要是能帮,就帮着点他。”
“那肯定。”李珩很有自觉,“我们是舍友嘛。”
薛策的副班长只比班长少了两票。
回宿舍复盘的时候,因为林墨看起来有点闪躲,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宿舍有人对自己有意见,还虚空说了不少意有所指的话。
“我就直接和他说,如果我们宿舍没有投你,那你肯定不会只比班长少两票了。”
“然后又说虽然他发挥得确实不是很好——他自己也说他突然有点紧张,但是我们宿舍都觉得还是他更合适,给他台阶下了。”
算是给了一棒子,又给了一个甜枣安抚,所以薛策也没对他有什么意见。
当然,就算有,他估计薛策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的。
他告诉谢夫人,然后吐了下舌头,“但是我们确实都没有投他当班长。”
说不定,在薛策看来,他们才是搞小团体,自己反而是被欺负的那个。
“而且我有打算之后去找他好好沟通。”
最后,李珩这样总结,“总要让他知道自己确实做得不对,然后认识到错误。”
他总觉得薛策至少欠林墨一句道歉。
“那要是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反而觉得你们以己度人,小肚鸡肠怎么办?”谢夫人反问。
“那就让他这么觉得。”
李珩很自然地回答他,“实在没有办法沟通,就去找辅导员反映这件事,就算阿墨害怕他,我和阿伟两个人肯定也够了。”
谢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打击他,问他万一辅导员并不公正怎么办。
人总归要受点挫折,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而且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总得让孩子有“正确且合理地利用家里的资源并不可耻”的认知。
要是辅导员真当和事佬,怕惹麻烦,各打五十大板,那她大不了就去学校,也当一回不讲理的家长嘛。
谢夫人还没有当过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
妈:跃跃欲试.jpg
第66章
军训结束刚好在周五下午, 李珩慢吞吞在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 刚好在遇见正拖着行李箱, 准备回家的薛策。
为了保障学生安全,宿管每天都会在熄灯前过来查寝,确保宿舍所有人都好好待在房间,没有晚出不归。
但本地学生也有周六周末回家的需求, 所以前几天, 查寝的时候, 宿管特地问了他们宿舍的情况,做了登记。
周五不上晚自习。
也就是说, 查寝的时候, 他们可以周五和周六不在,但周日晚上必须要点名答到——因为第二天要上课。
如果临时有事,没有办法赶回来,需要提前和辅导员请假, 然后让舍友帮忙报备给宿管, 否则视做一次警告处理, 累计三次正式记过。
“你不回家?”薛策心情还算不错,主动问了他一句,“要是不方便打车去地铁站我可以让我家的司机顺路带你一程。”
李珩带着点无语地对他表达了感谢, 表示自己可能要晚点。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上次明明没有承认, 但薛策好像就认定他家住在相对偏远城区,需要从地铁的一头坐到那一头。
前几天晚上, 薛策甚至还突然问他, 他住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还有城中村, 有人在路边种那种小白菜。
他的问题李珩没办法回答,总觉得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是。
毕竟他家确实在郊区,自己修的路,邻居也没有几个,而且距离都还挺远,隔着大片的绿化带遥遥相望,几个月也不一定能碰上彼此家里的司机一回。
而且家里的花园确实也有一小块菜地,福伯摆弄的
然后薛策就更加坚信他虽然也住本地,但实际上在自己这种老S市人面前,不能算真正的S市人,并且家境很普通了。
以至于卫卓伟觉得他应该去看个眼科。
“连我这种对摄影没什么了解的都能看出来的你那些镜头有多贵。”阿伟同学这样和他吐槽,对此十分不理解。
“也有一种可能,我的设备是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换了来的。”李珩慢吞吞地回答他,“考上大学,家里咬咬牙,虽然很贵但还是给买了。”
卫卓伟顿时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分析薛策的看法,还是在认真和自己解释家境问题。
脑子不太够用的阿宅最后还是放弃了那点探究的欲/望,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人是靠心和游戏交朋友的,又不是靠钱,他珩哥还是那个能给他指点迷津,还能现场演示的珩哥。
——尽管李珩实际上要比他还要一点,但是没有关系。
必要的时候,卫卓伟甚至可以毫无羞耻感地自降辈分,喊他爸爸。
爸爸不行就爷爷,爷爷不行就祖宗,为了无伤通关游戏,卫卓伟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那就把看眼科改成脑子,再去庙里拜个佛续一续嘛。”
最终,阿伟同学这样总结,“他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应该是有一点运气成分在的。”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的表情,李珩还是有点想笑。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周六吗?”薛策又问。
“收拾完东西,大概八点吧。”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带着点失望地“哦”了一声——他知道几个距离S市很近,连高铁都没有做小县城也会自称为S市人,但是那边高铁、地铁都没有,往来很不方便,只有公交定点发车,而且七点就没有车了。
要是舍友周六回去的话,他大概就能确定他家连S市郊区都不是了。
但不管是郊区还是外地,对方没有办法给自己带来人脉是肯定的,所以只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好,没必要深入交往,发展成朋友。
李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当对方好奇。
他送走薛策,关上宿舍门,顺便用扫帚把地板扫了一遍,又坐下来,写完了自己的军训感言,保存好,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说实话,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是非带回去不可的,最后只好把周一要上的那几门课的课本装进了包里,准备回家。
卫卓伟和林墨还没回来,应该是还在排队。
他吃完饭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人排在烧鸭饭那个窗口的最末。
——不过也有可能已经吃上了。
给林墨留了张便利贴,又把柜子之类的重新锁好,少年这才背着书包,从外面带上了宿舍的门。
他没给司机打电话,喊人来接,而是在软件上定好位,随便叫了辆计程车。
司机是个热情的叔叔,女儿也是今年刚上大学,不过是在外地,知道他住在小区非常靠里面的地方之后,还特地提出来要把他送进去,省得再多走十几分钟。
可惜还没到小区门口,就被临枫湾的保安给拦住了。
临枫湾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出入管理也严格,只允许业主登记过的车牌进入。
李珩只好和他道别,在对方带着点遗憾的感慨声中自己下了车,又从书包里找出钥匙串,找到属于临枫湾的那张电子门卡,从人行通道进了小区。
他是来找谢笃之的,准备明天和对方一起回家。
倒不是说习惯如此,只是单纯想这样做而已。
反正不管是他,还是谢笃之,休息日肯定是要回家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一起回去呢?
而且两个人一起回去,肯定比一个人回去更热闹。
他没有提前给谢笃之发消息说自己要过来,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快到别墅了。
少年站在门口,在直接用指纹开门和按门铃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后者。
别墅楼上灯是亮的,谢笃之要比他想象之中下班要早了很多。
听见门铃声的时候,谢笃之刚刚从厨房出来。
他随便给自己煮了碗面,打算等会去书房看书,再顺便把今天在公司没看完的文件处理完。
门铃的声音像突然闯入他计划中的意外。
谢笃之想不到这个时间有谁会过来拜访自己——邻居可以率先排除,他和隔壁住的影帝还没熟到可以在下班时间相互拜访的程度,感谢费转到对方工作室的账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往来。
何况他没记错的话,嵇栖应该在外地的剧组拍那部太不看好题材,所以没参与投资的年代电影。
那助理呢?
似乎可能性也不大。
他不会把重要文件遗漏在公司,而且,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直接打他的电话肯定比特地跑过来说要更加有效——如果他高薪聘请的助理在电话里连一件事都不清楚,那应该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至于其他人。
青年脑海中闪过一连串合作伙伴的名字,又迅速地将它们排除,最终得出“门外应该是老二”的结论。
他最近在调查谢思之,动静不算小,对方找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会”
青年打开门,将将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才做出反应。
“怎么不直接进来?”他看门外那颗比自己十几厘米,被夜风吹得有些蓬乱的脑袋,侧过身让人进屋。
猜测外面是谁的时候,谢笃之甚至连谢夫人都想到了——因为对方有时候做了新口味的甜品,也会以分享的名义特地送过来,喊他品尝。
他唯独没有去想,或者是下意识不去想门口站着的也有可能是李珩。
“三哥不是在?”李珩自己换好了拖鞋,“我军训已经结束啦,刚好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回家。”
——可是他能今天晚上就回去的。
谢笃之想。
因为他现在已经顺利考上了大学,不必再像高中那样为了时间争分夺秒,选择最优最近的距离,和他一起往返。
青年没有开口问为什么,或是试探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和自己一起回家。
在这方面,他认为自己缺乏一些必要的勇气,而且也没有心理任何准备。
对方来得确实有点太猝不及防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吃过了吗?”谢笃之难得踟躇。
“我吃完晚饭才过来的。”李珩跑过去打开了客厅的屏幕,还有旁边掌机的连接器,准备稍微放松一会儿,“三哥吃过了吗?等会儿要不要一起玩?”
上次和谢笃之一起玩马里奥还是在欧洲,一转眼,暑假结束都快有两个星期了。
谢笃之回答他吃过了,在他身边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另一个手柄,有点出神。
客厅和厨房的布局和李珩还在这里住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少年轻车熟路地摸进厨房,用破壁机榨了两杯水果汁,把没有另外加糖的那杯放到了谢笃那边。
上次回家的时候谢笃之不在,关于舍友,关于军训的时候发生的趣事,他发现自己好像有很多话题想和谢笃之说。
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念头,但是一坐下来,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好像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有说不完的话。
“三哥。”他喊了一声谢笃之,把青年从微微发愣的状态里拉出来,花了几秒钟组织语言,决定还是先从家里人开始说。
“那天二哥不是也来送我报道了嘛?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我好像知道原因了。”说起这个话题,少年有些兴奋,“虽然他没有和我说,但是我看见了其他人发的朋友圈,在照片里看见他了。”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谢思之的朋友。
“什么?”谢笃之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
“他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李珩言之凿凿,掏出手机,把自己特地保存的朋友圈截图给他看。
那是张隔着玻璃拍的祖母绿首饰,透过玻璃的反光,能看清后面的人影是谢思之,他在买首饰。
“我一开始还在猜他是不是送给妈妈,用来讨好她的,因为上次他带我去酒吧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
他向谢笃之复述自己的推测过程,“但是我在电话里问妈妈,试探二哥有没有给她送礼物的时候,妈妈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说表示二哥根本不可能反省。”
那家店只做女性饰品,首先就可以排除他在给自己买项链或戒指,再排除谢夫人,那就只有女性友人了。
然而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李珩的印象里,自家二哥从来没有过关系比较亲密,能赠送首饰的“闺蜜”。
答案可能只剩下一个。
“我觉得网恋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甚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为他暑假的时候都和我们在一起,和我们认识的也都是一样的人。”
然而网友不是,人永远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选择网友,并且不被其它的人知道。
尽管只是猜测,少年有理有据,并从蛛丝马迹中提炼出了相关证据,结论也很让人信服。
前提是如果谢笃之没有在那天他提到谢思之不对后,特地去调查的话。
“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谢笃之摇头,又觉得这个说法不是很准确。
“他没有重新喜欢的人。”
“什么?”李珩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青年的意思,“他还喜欢那个学姐吗?”
“三哥是怎么知道的?”八卦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他没忍住好奇,往谢笃之跟前凑了凑,“不是说他们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吗?”
联系确实是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谢笃之想到自己查到资料,微微一哂,“刚巧碰见。”
他知道谢思之至今仍对初恋难以释然。
时隔数年,再次遇见——而且还是在学校这样的环境,以他对谢思之的了解,至少得在心里悲春伤秋很久,然后开始耿耿于怀。
李珩不自觉瞪大眼,一边有点想问为什么他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一边又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除了打游戏之外,谢笃之给他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
就算有一天谢笃之突然告诉他,那种只在小说或者动画里出现的全息技术他们公司的技术团队已经研究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也不会表现得特别惊讶。
“他是在去排队领校园卡的之后才开始走神的。”谢笃之说,把手柄放到了旁边。
屏幕上的小人也停止了前进。
李珩操控自己的小人从空中跳下,踩在蘑菇上,彻底将其压扁,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了?”
“我去拿电脑。”谢笃之上楼,“马上下来。”
“哦。” 李珩于是又重新坐回去。
等谢笃之重新上楼的这段时间里,他把前面的怪物全都清掉了,只留下宝箱和金币,准备等青年回来的时候和对方一起领取。
“看这个。”谢笃之点开之前下载的文件,鼠标停留在自己特地标注出来的区域,将屏幕朝少年的方向偏了偏。
李珩看到了一份他们学校发的通知公告,掐头去尾,忽略掉那些空话,表达的意思是正式录用之前在通过了考核的硕士。
那个被谢笃之特地用荧光笔标出来的名字是“陈雪”。
“陈雪?”少年下意识眨眼,心中有所猜测。
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可是大学舍友刚好是自己的粉丝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暗恋过的人刚好在弟弟的大学任职,且碰巧和自己遇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之前截图发给过你。”谢笃之说。
报道的那天晚上他其实就把消息发过去了,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图片,为的是对方可以在看到图片之后,因为好奇缘由而问自己,他们可以多聊一会天。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复的消息。
对话停留在一周多以前。
“什么截图?”李珩拿出手机,点进某个置顶的对话框,“三哥刚刚发的?”
他刷了很久也没有刷新出来,“没有啊。”
他把手机屏幕举到谢笃之面前,“是不是没发出去?”
谢笃之发现,对方的消息界面和自己的并不一样,他看不到自己发出去的那张图片。
青年沉默了一下,数日以来,沉甸甸压在心上的介意好像瞬间就散去了。
“应该是。”他这样回答。
“聊天软件的审核机制问题吧。”李珩安慰道,“有一些词汇哪怕在图片上,也容易凭空消失。”
“不过也有可能是三哥你本来就没有发出去,有时候图片发送失败旁边不会显示小红感叹号。”他问谢笃之要了手机,准备现场演示一下,“你要点到图片,然后看它是不是在转小圈,显示缓存失败”
他看到了那张图片发出去的时间,无奈的同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三哥——我这么久都没有回消息,你都不问我一下吗。”
他把手机还给谢笃之,还有点气,“就是,你问我一下,怎么不回消息,或者问我,难道不好奇为什么突然发这个吗?”
他们的辅导员不叫陈雪,他看见肯定会好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笃,也会有失策的时候啊(那种语气)
周一上班不在状态,所以下班回来晚了(理直气壮)下一更在24:00前
然后再次声明没有任何,呃,就是,呃,那种含沙射影的意思!企鹅和WX吞消息都是正常行为,作者天天都被吞OTZ,尤其是网络比较波动的时候的图片OTZ
第67章
谢笃之想了很久, 也没有想好合适的回答。
就像他其实也不知道才能表明自己的在意一样。
为什么不问呢?当然是因为害怕依旧没有回复,对方只是看见了消息, 却不打算开口询问, 实际上并不好奇,和一个无关紧要人名比起来,和其他朋友的话题明显更加有趣就算对方真的没有注意到他其实发过一张图片,被提醒之后才想起来点进去看, 也会让人感到挫败的。
因为在没有看见自己消息的同时, 他在群里发送了晚安的表情包, 表示军训真的很累,打算早点休息。
不管哪种原因, 最终都走向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重要。
而他在那条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确认的行为, 正是在竭力逃避这一事实。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消息实际上根本没有发送出去(不管是那种原因),只有自己能看到,而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理论上来说他怎么都应该想到这种可能,再通过其他方式求证的。
只是在有关“喜欢”这件事上, 他慌乱, 怯懦, 小心翼翼恪守着某条无形之线,有时甚至试图连自己也一并欺瞒。
“你上周在军训,比较忙。”
谢笃之避开他的眼睛, 有点开电脑上保存的另一份文件, “刚好我也有事。”
“本来打算等你回家再说的。”青年这样解释, 带着不易觉察的狼狈,“没想到你今天回来。”
“我到门口才发现忘记给你发消息了。”李珩辩解, “就, 下意识, 不对,很自然地就跑过来了。”
再继续这个话题,谢笃之觉得他未必继续把心绪很好地掩藏在坚硬冰冷的动土下面,“下次记得发,我去接你。”
“这个是我查到的。”他示意少年去看另一份资料。
以“谢思之在排队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人/事”这一假设出发,整件事调查起来其实并不困难。
首先能让谢二少爷魂不守舍,甚至找借口逃之夭夭的人和事本来就不多,要么就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要么就是失败的感情经历。
但是能让他这么“王不见王”蔺文在蔺家外地的分公司镇场子,而且蔺家也什么能让大少爷特地坐好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就为了送他报道,顺便再排队领个校园卡的小辈。
排除掉蔺文,剩下的也就只有曾经的暗恋对象了。
已知短短几年,谢思之曾经的对象不可能嫁人怀孕生子,孩子没断奶就来读大学。
再已知他的暗恋对方要大她一届,且顺利拿到了保研名额,而对方当时的男朋友成绩只能算中等。
谢笃之得出的结论是她的男友在这里读研,或者是对方在研究生毕业后选择留在高校,刚好被招进了S大。
招生、招聘的数据S大官网都有公示,而且在暑假期间就公告就已经全部贴出来了,谢笃之甚至都没有特地让人找关系去查。
他没有在招生和录取信息里看到陈雪前男友的名字,但是在辅导员招聘录用公示里面看见了陈雪,又去找了自己的技术总监,给出关键词,让他在互联网上帮忙找一些应该两年前到三年前的消息,最终在T大的某个匿名论坛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陈雪在读研第一年就和男朋友分手了,匿名论坛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还极为恶意地带上了当时已经毕业的谢思之,将女方定性为假清高,立牌坊,指不定心里怎么后悔。
而谢思之则成了那种那种不缺女友,分手比换衣服还快的下半身动物。
“但是二哥甚至都不敢趁着他们冷战的时候趁虚而入,然后横刀夺爱,他很纯情的。”
李珩看到那些评价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忍不住为谢思之辩解了两句,“而且爸爸真的会把他的腿打断。”
如果说因为他二哥本来本来就不太着调,真正能称上优雅端庄的时候实在不多,熟悉的人面前最多维持个几分钟就露馅,所以才会让别人觉得他是那种玩得很大的花花公子。
那陈雪呢?
他更加没有办法理解那些针对陈雪的恶意,“就连夫妻都会离婚,男女朋友之间分手不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好聚好散,应该也没有妨碍到其他人吧。”
“可能被拒绝过。”谢笃之淡淡开口,把文件继续往下拉,不太希望他继续关注这条投稿内容,“看这个。”
毕竟匿名树洞或论坛往往是网络上恶意最集中的地方之一。
“三哥,我觉得我们这个行为很不好。”李珩指出,“感觉是在窥探隐私。”
下面是陈雪发在自己社交账号的一些动态,从那些动态的内容来看,可以很轻易得出对方目前是单身,且没有心仪对象这一结论。
“这些都是发表在公开平台的内容。”谢笃之解释。
他没有说自己调查他的时候手段要比这细微得多,内心甚至有点希望那份早被自己销毁掉的资料从不存在。
“我知道的,但就算是这样,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叹了口气,李珩突然有点苦恼,“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我们看完这个最好再把文件粉碎一下。”
“没有。”谢笃之说,说了公司技术总监的事,“他只是根据关键词发了论坛链接给我,自己没来得及看。”
甚至那些动态,大部分都源于他在匿名树洞和论坛看到的截图。
那些图片里有些地方马赛克没有打好,特地漏出来一部分,很容易就能搜到。
李珩莫名有点犯恶心,“那没有人管吗?”
“难以追责,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非常耗费精力。”谢笃之说,不太愿意看见他失落。
“或许老二愿意管,毕竟这是他们学校的论坛和树洞,他应该能猜到是哪些人。”
青年沉吟一声,决定给谢思之稍微找点事情做,“他也算受害者,有正当理由。”
“而且他喜欢的人也是受害者。”
李珩神色严肃地补充,有种自家二哥肯定会积极处理这件事的自信。
但这种严肃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三哥,那你知道那个姐姐收了礼物没有?他有没有开始重新追究那个姐姐,现在进度怎么样?”
李珩发誓自己也不想问的,只是他实在忍不住。
谢思之的感情问题甚至排在了他原本想告诉谢笃之的事情前面,“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概率大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谢笃之莫名想笑,还有点好奇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输入各种条件和变量,就连目前最先进的计算机也没办法计算出两个人最后在一起的概率,保证这个概率绝对准确。
他的大脑并没有那台计算机强大,而且也没有像对方以为得那样掌握了很多一手八卦。
尽管谢家老二总是给人大大咧咧不着调的影响,实际上却很注意个人隐私,他还真没有发现太多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一件事谢笃之可以确定。
“他不敢送。”
“”
李珩一时无言以对,又没办法反驳他,甚至还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对,甚至是相当可能。
“老二应该只是陪那些朋友挑礼物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认为适合的东西,没有多想。”反正谢思之又不缺钱。
“然后买完回家,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挣扎想着要不要把自己买的东西送出去,绞尽脑汁想借口?”李珩按照他说的继续往下猜,自己都被自己脑补出来的谢思之惨笑了。
“用阿伟经常的说的形容——阿伟就是我的大学室友。”他想了一下,“我感觉二哥就是个很典型的弟弟。”
“他是北方人?”谢笃之知道弟弟是北方方言。
“南方人,就在隔壁省。这个弟弟的意思是又弱又菜还怂。”
饶是谢笃之,也没忍住发出一声带着笑意气音,“确实很合适。”
“但是我又觉得二哥有点可怜。”笑完之后,李珩又开始同情心泛滥,“感觉好卑微哦,万一那个姐姐其实也记得他,刚好碰见他之后也想起来了毕业之前的事情,觉得他有点可爱呢。”
——但其实当时的情况应该更可能是谢笃之在排队的时候看见了刚好来广场维护秩序或是巡查的陈雪,在认出对方之后迅速躲到了图书馆里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连面都没敢露。
“你想撮合他们?”谢笃之问他打算怎么做。
“不是撮合。”李珩摇头,“我没有打算撮合他们,那个姐姐喜欢谁是她的自由,而且我也不认识她。”
认识陈雪的是谢思之,喜欢陈雪的也是谢思之,他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而已。
李珩把自己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虽然我是二哥的弟弟,站在这个角度,肯定希望二哥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假如我去帮忙——比如说在学校里面装作偶然遇见她,然后火速给二哥发消息,或者帮他传话,留意潜在的情敌”
他一口气举了很多例子,“二哥肯定会感谢我,觉得我是很贴心的好弟弟,甚至结婚致辞的时候还要提我这个红娘的名字,给我包很大的红包,但这件事其实是很不尊重那个姐姐的。”
“我觉得这算一种标签化,因为我做这些的举动因为我把她当成‘二哥未来的女朋友’,‘二嫂’,而不是陈雪。”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谢思之真的下定决心去追求陈雪,他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帮忙看这件礼物合不合适,出门的是时候穿哪件更加好看这种小事。
他这段话说得又长又绕,但谢笃之还是没有半点压力地听懂了,“你希望陈雪始终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选择,不被外界条件干扰,推波助澜。”
“对的!”李珩忍不住晃脑袋,“她喜不喜欢二哥是她自己的事。就算二哥想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情敌,或者是她对自己的看法,也应该是他自己想办法打听。”
喜欢这件事肯定不能由别人代劳的。
“我只是想让二哥不那么弟弟。”
他脑中闪现过了很多诸如怯懦、退缩之类的形容词,最后发现,还是弟弟这两个字能概括得更加精准微妙,“想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又没有争取一下的打算。”
“假如没有怎么办?”谢笃之也想争取一下。
“要看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
李珩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
要是真的没有,怀念的心情远远超出喜欢,这种突然感伤和不对头过去之后又是那个活蹦乱跳、没心没肺的谢思之,那他们就当做从来不知道他曾经遇见过初恋,把这件事当成共同的小秘密永远封存。
可是李珩担心他有但不敢,当缩头乌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又火速敲响退堂鼓。
可能在若干年后偶然得知对方结婚生子的消息后狠狠闷上一口烈酒,把苦涩也一起吞下去。
——电影和其他作品中有很多类似的情节。
按照他之前提起感情史时谢思之的反应,李珩认为二哥喝酒的概率少说也有90%以上。
剩下的10%是他不但喝酒,还会找借口拉着其他人一起喝。
李珩可比梦里要了解他得多,“后悔和后悔肯定不一样嘛,追求失败会后悔,表白在一起之后发现不合适也可能后悔,甚至成为夫妻之后,因为各种鸡毛蒜皮后悔。”
人不可能不后悔的。
就连父母那么好的感情,在提及一些往事时,谢夫人也会翻着白眼,说:“我当初就不应该……”
“但是,尝试过的后悔总比连试都没有去试的后悔好吧?”
“三哥,我们这周回家”他往谢笃之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上去,开始絮絮叨叨想如何试探,试探成功之后又要怎么说服谢思之下定决心。
小鸟一样活泼。
可谢笃之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想的是,自己无论怎样选择,最后都不会后悔。
他听得见李珩的声音,却没办法听见内容。
直到少年突然停顿了一下。
问他——
“三哥,你会帮我观察二哥的反应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人家家中坐,帽子天上来)
小珩:我为二哥的感情(划掉)这个家,操心太多
阿笃:弟弟才后悔
阿笃(after):我是弟弟
二哥怎么追喜欢的人不会写到的hhhh,因为那完全是二哥自己的事,和我们宝没关系[?]。这件事的重点在于是他和阿笃一起发现了二哥的不对,并一起给了二哥一闷棍(不是)让二哥从弟弟升级为勇敢的弟弟。
顺便说下宝就是大一开窍[?
第68章
谢思之坐在自己平时用来偷懒的那张躺椅上, 神色严肃,感觉不管换成什么姿势都有种不自在感。
不远处的地方, 那张专门用来喝下午茶的小圆桌旁, 谢笃之和李珩也同样面露凝重——尤其是李珩。
谢思之感觉这个家里最小的弟弟目光几乎能把自己灼穿。
“所以,到底怎么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才能让这两个人在他躲在小花园偷懒晒太阳的时候突然找过来, 然后又一言不发。
谢思之默认谢笃之过来找自己不会有好事。
上次为了帮对方查和白家资产有关的消息, 他在那群所谓的表兄弟之间整整周旋了一个多月。
那种兄弟情深的话说到自己都快吐了, 才弄清楚他们家现在的资金链大头到底在哪边。
结果谢笃之自己早查到了。
但是谢笃之没有和他说。
“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珩反过来问他,继续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只是觉得二哥的这个花园阳光很好, 而且也适合放松。”
“刚好三哥也在家里,就把拉着他一起过来了。”
谢笃之点头,浅浅“嗯”了一声,特地端起面前的被子, 抿了口茶, 用动作证明少年确实所言非虚。
谢思之心里顿时更加发毛了, 甚至不自觉自己过去一周的所有行程都回忆了一遍。
难不成是上次在酒吧宿醉没回来的事暴露了?要不然就有人告密他那天晚上在山道上兜风飙车被交警逮到,扣光了驾照分?
还是陪朋友去夜总会捞人,斗殴被拍到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 发现过去一周自己弄出来的事似乎确实挺多, 而且都是些可大可小, 是轻拿轻放还是重拿重放全凭心情的事。
“那你总是盯着我看干嘛。”
由于心虚,谢思之气势先弱了一半, 咳嗽几声, “二哥知道二哥很帅, 但你盯着我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李珩顿时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他。
“二哥,你是不是有点自恋,我明明在看你旁边不远处的那盆花——你上次不是说它好不容易才栽活吗?”
谢思之欲言又止。
不是不愿意相信幼弟,而是在感觉上他从来没有错过
但是,如果刚刚真的一直在看他,那对方的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语气也太坦然了一点?他忍不住更深处思考,成功把自己绕进了某个怪圈。
小弟很容易害羞,所以他被自己逮到偷偷——或者说光明正大看自己,肯定不会表现得那么淡定,应该是真的大脑放空在看花,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他确实又感到对方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每次谢思之看他的时候,都发现他恰好能和自己对视,这种感觉不会出错。
谢思之兀自纠结了好半天,干脆选了放弃思考。
他讨厌这种故意卖关子的行为,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卖关子,有想说就直说。”
开口的同时,他没忘记瞪一眼李珩,颇有种怎么你也跟着学坏痛心疾首之感,“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直接一点,痛快一点?”
“可是真的没有啊。”李珩用往茶杯里加了几勺糖,“上次舍友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呀。”
“三哥还不知道,所以我打算回去的时候在车上和他说。”他没忘记补充。
他们周日一起回去,谢笃之要去公司取个文件,会顺路把他送到学校。
主要是制定战术耗费了太多时间。
昨天晚上,他不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谢笃之分享那些趣事,连还差几步就能存档通关的马里奥也没打完。
他和谢笃之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个专属小花园,是因为他们最后决定采用心理战。
谢思之不擅长心理战。
他的耐心好像全部都耗在艺术上了,余出来的一点也几乎都在公众场合和有社交需要的时候。
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要说弯弯绕绕,连多留个心眼、动脑子的时候都少。
虽然利用自家二哥这点不太厚道,但不得不说,他认为心理战很有效果。
谢思之明显已经急了。
可是距离他和谢笃之突然进来说喝茶,其实也就才过了十分钟不到。
谢思之猛地站起来,有点想换个地方,今天的小弟格外不可爱就算了,旁边还有一个碍眼的老三,哪怕再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是对他精神的摧残。
“二哥要走了吗?”李珩问他。
“”
谢思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重重地坐下。
凭什么啊,这不是他的花园吗?要走也应该是这两个人才对。
“坐久了腿有点麻。”谢思之故作平淡,“起来运动一下,现在好了。”
“哦。”李珩又往茶里放了勺糖,继续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谢思之强忍了好几分钟,终于忍无可忍:“老三你能不能管管他?”
这都是和谁学的?能不能教点好的。
谢笃之不否认对方这句话让自己感到舒服,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任务又是另一回事。
他之所以待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帮忙压阵,防止谢思之因为恼羞成怒使出挠痒痒等手段,或是干脆逃之夭夭,更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反应,再加以剖析。
“现在挺好的。”谢笃之毫不掩饰偏袒。
他认为没有任何地方需要改进,现在就已经非常完美了。
“啧。”
谢思之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这两人是一伙的,可能就真的不如去当傻子了,嘟囔:“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说吧,你还特地把小乖叫过来给你帮忙,到底是为了哪件事?”
他也懒得装了,干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舒舒服服靠着躺椅躺下来,挑了挑眉,“是之前在酒吧通宵喝酒和其他客人吵起来,还是飙车被扣驾照分,还是去夜总会打架?”
李珩:
“二哥你是怎么做到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地把这些东西说出来的?”
他终于还是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不敢置信,“你没有驾照还开车了?”
谢思之翻白眼,让他声音小点,“你没发现我这几天开车都是在家门口兜一圈,出门都是喊司机送喊司机接吗?”
“我今天才回来,我怎么知道。”李珩同样回他以白眼,“而且你居然还打架!”
“给好朋友撑场子怎么能算打架?”谢思之颇有孔乙己风范,“这叫两肋插刀,懂吗。”
“谢小乖,我警告你啊,这种小把柄你自己抓着,问二哥拿封口费就算了,要是敢和老妈告状——”
他哼哼两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我就把你之前在欧洲所有的糗照全发出去。”
“那你发,我现在就去和妈妈说你”李珩本来不想告密,被他这么一威胁,顿时生出许多逆反心理,险些忘了正事。
谢笃之咳嗽一声,算是提醒。
“——以前偷偷暗恋女生最后还成了学校论坛红人的事。”
他硬生生拐了个弯,“打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件事妈妈肯定会一直拿出来念叨。”
谢思之差点没下意识开口说脏话。
“行啊,你是真学坏了。”
他决定捍卫自己作为兄长的尊严,准备好好教训弟弟一顿,让他知道有哪些状能告哪些状不能告。
谢思之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老三不管我来管,今天二哥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敬兄长。”
李珩迅速躲到谢笃之后面,“我知道了,你还喜欢她对不对!”
“你肯定还喜欢她!”他一边大声开口,一边观察谢思之的反应。
谢思之气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不要瞎说!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情发展这种地步,其实已经和他们的预计有了很大的偏差。
按照他们的原计划,是采用心理战术,把谢思之弄到烦不胜烦,然后再用“最近妈妈好像在看相亲类的节目”为开口,一步一步试探的。
谢笃之不动声色地把李珩护在后面,心里想的是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谢思之这几天确实比较混账,放纵得有点彻底。
“我怎么可能还喜欢她,她拒绝我的时候一点余地也没有给我诶,就差没有直接表明‘对不起虽然我确实知道我男朋友很烂,我也想分手但是我短时间内也不想继续在吊了一棵歪脖子树之后傻乎乎去吊另一棵毕竟天下男人一般黑’了!”
谢思之气都不喘地说完了一大段话,越往分贝越高,又在作为小尾巴的“了”处骤然降到低谷。
他情绪骤然低落下来。
光他喜欢别人有什么用,别人又不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情肯定勉强不来啊。
李珩被他这个样子又弄得有点同情心泛滥,“……可是二哥,你好像也没有和她说过你喜欢她,真的去追求她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遭到的一定是拒绝?
说肯定要比不说好,但实际行动的效果又是远远大于说。
“她在知道你找人警告了她的男朋友之后,拒绝你,可能认为你是在多管闲事,而且表现得也没多认真。”
“我哪里不认真了?”谢思之错愕,还有点委屈。
李珩不太好回答他。
少年沉默了一下,“你们学校论坛那个时候不是都说你只是在玩玩,警告她的男朋友也只是让他识相,乖乖主动退出?”
“我那个时候明明只是希望她能好受一点,让她不要因为吵架不开心。”
谢思之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又翻出来那些帖子的,“本来就是那个男的的问题,我找人让那个男的道歉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
李珩不想讨论他这件事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昨天看了很多论坛贴,“你之前肯定没有任何举动表明你喜欢她,偷偷暗恋她。”
结果二话不说就找人警告对方的男朋友,这件事还不凑巧被意外捅了出去。
吃瓜群众,甚至包括当事人对此事的看法可想而知。
“她知道我喜欢她。”谢思之心中一惊,突然被弄得有点不确定。
“她应该知道我喜欢她吧?”
李珩简直没眼看他,更不想和他说话。
“她应该不知道。”但谢笃之很忍心。
“你和她最多只在办公室因为学生会和团委的一些事物见过几面。”
“交换联络方式是因为工作需要,平时不会给她发消息,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她聊天,也没有找借口请她吃饭或者出去玩过。”
“但是在学校里看见她的时候,我都表现得很闪躲。”
他才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也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她应该能感觉到一点才对。”
“”李珩被噎到了。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可能只是脑子里确实缺了根筋不太开窍,这才勉强平复住情绪。
“二哥,你知道吗?”他和颜悦色,也不管原本的计划是怎么样了,“这种情况我们一般能用两个字概括。”
“统一称为,不熟。”
谢笃之没忍住,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笑,“的确不熟。”
谢思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语的,尤其是李珩,他感觉自己现在的难受程度几乎可以媲美正式失恋那天。
“陈雪在你们学院很有名,非常优秀,保研本校,跟的也是很有声望的老师。”
谢笃之说,把匿名论坛和树洞的链接直接转发给他,让他自己看。
“就算你毕业了,对仍在学校,或者是事不关己的其他人来说,这件事依然可以成为抨击她、揣测她的理由。”
“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找到一切能作证他们观点的蛛丝马迹。”匿名论坛上言辞可比当时谢思之用钞能力删的那些八卦贴激烈得多。
谢思之沉默良久。
“是我的问题。”他这样说,露出一股黯然。
“她现在已经离校了,而且也找到了工作,应该不会再有新的投稿。”
谢思之停顿了一下,“原来的投稿我会去处理,让人调查ip,找出评论下面到底是那些人。”
然后就损害他人名誉一事,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
“那二哥。”李珩突然开口,“你就这样甘心了吗?”
他不打算弄再弯弯绕绕,“你还喜欢她,但是她从来没有知道过,甚至可能早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凭借刚刚对方说的话,李珩完全能肯定他真在学校里遇到了陈雪。
“她可能在工作的时候遇到很有耐心、喜欢她还会逗他笑的同时,或者是兴趣爱好重合很大的相亲对象,在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决定和对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少年越说,越有点觉得他实在是不争气。
就像他自己上次在车上说得那样,人生格外失败。
“不要说名字了,你在她的人生中甚至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叹了口气,“就算二哥你怎么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有用。”
“我不同意!她们学院根本就没有那种性格好的异性同事,全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喜欢占便宜的普信男!”
谢思之简直不敢想象那副画面,“他们结婚的时候神父问下面的人同不同意我会第一个站出来的!”
“。”
但是首先你得确定她会邀请你参加她的婚礼,且婚礼确保会有神父公证,问有没有人有异议的环节。
而且你又要以什么立场反对啊,我的哥。
李珩绝望地拍向自己的额头,终于认清形势,放弃了那点最后的幻想。
二哥又怂又墨迹,不该自信的时候格外自信,该积极的时候秒变退堂鼓一级,虽然是恋爱脑,但实际上脑子的作用约等于没有。
还是让他一个人抱憾终身,孤独终老比较好。
“——什么婚礼不同意?”
谢慎之推门而入,每太听清双胞胎弟弟刚才具体嚷嚷了些什么。
他找谢思之是有正事,推门后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兄弟都在现场,疑似在开什么秘密会议。
谢慎之有种自己好像被排挤了的感觉,并且感到疑惑。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这个大哥知道的吗?
那好像更能佐证他被弟弟们一致排挤在外这一事实了。
“就是二哥暗恋的那个姐姐。”李珩跑过去关门,关门之前,还特地观察了一下他后面有没有跟着小尾巴。
比如说福伯或者谢夫人。
确定没有,他才放心地解释缘由,并试图拉大哥入伙。
“不过我现在还是觉得二哥一个人寡到死会更好。”末了,他补充了一下自己的观点,“他太不成熟了,要是他真的去追求那个姐姐,那个姐姐心肯定会很累。”
“我觉得还是他一个人受伤会更好。”
谢慎之无言以对,还有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根本不关心我。”谢思之恨不得直接给他们发省略号,“你们只在乎能不能看我的笑话!”
谢笃之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最后给他稍微留一丝自尊。
青年勉为其难地将点头的动作改为善意的提醒:“但是你刚刚已经承认你还喜欢她,并且知道她的工作单位了。”
“你妈。”谢思之终于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爆出一句粗口。
“不要说脏话。”谢慎之皱眉,“影响不好,也不尊重妈妈。”
要不是距离尚远,他可能会直接去捂谢思之的嘴巴。
“这不是脏话的问题。”谢思之炸毛,“你看不出来我被老三套路了吗!”
“是我套路的你,二哥。”李珩试图给谢笃之证明清白,“三哥只是在帮我的忙。”
谢慎之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
谢慎之看不出来。
但是他相信自己认识的谢笃之绝对不是老二口中那个心脏乌漆嘛黑的人。
“你不要冤枉阿笃。”谢慎之满脸真诚,谆谆善诱,“阿笃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珩(痛心疾首):没救了,这人不开窍,抬走吧
还在苦苦等开窍的阿笃:
下一更还是在24点之前!今天更新迟了几分钟是因为在游戏里忘了自己没有发存稿OTZ
第69章
周日回校是谢笃之送的。
李珩坐在副驾驶, 把从报道那天晚上到军训结束的发生的事挑挑拣拣,找自己认为最有趣的事情说了一遍。
比如说自我介绍说相声的班长, 能用流行歌曲的调子□□歌的教官, 军训结营仪式上因为同名同姓闹出来的小风波还有自己的室友们。
“那不是很好?”谢笃之不太能理解他那种微妙的苦恼,“他还帮你带了饭。”
“问题不是有人主动给我带饭,就是。”
他试图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很不好意思?因为很多时候我不但没有教他打游戏, 还让他不要打了。”
军训每天都要写小结和心得传到班级群里, 有时候卫卓伟打游戏甚至连复制粘贴都会忘记。
“你又没有做错。”谢笃之比起卫卓伟, 以及另外一个叫做林墨的舍友,更在乎的是他不自觉提到过很多次的薛策。
当然, 他也清楚对方提到这个名字那么多次, 不是因为对其有好感,而是因为无法理解,甚至下意识排斥。
那个薛策不论是言行,还是言行中透露出的价值观, 都显得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甚至完全相悖。
且对方以这种格格不入为豪, 自诩高贵。
虽说不一定会真的发生大的摩擦或冲突,但光是在一个宿舍这点,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
“你怎么和妈妈一样, 想让我换宿舍。”
李珩无语的同时, 还有点好笑, “三哥,坦白从宽——是不是妈妈偷偷找你当了说客。”
“没有。”谢笃之否认得飞快, “只是觉得换舍友更好, 一劳永逸。”
“可是我才刚开学, 和舍友连磨合都没开始。”他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到非要换室友的地步,可以再沟通一下。”
李珩告诉他,他本来就打算这周找机会去和薛策谈一谈。
“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缺点,我也有,阿伟他们也有,总要互相包容的。”
——谢笃之不觉得他有缺点,就算有,那些缺点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甚至是可爱的。
“他的缺点更大。”青年严肃地开口,还是自己原本想说的,有点越界的话咽了回去。
李珩于是又笑,“五十步笑百步不好。”
但他的话里实际上没有任何辩驳谢笃之的意思,“就和游戏差不多,换舍友肯定是那种最不好的结局,我想先尝试能不能打出好结局。”
要是打不出来好结局,他也努力过了,去找辅导员或者宿管提意见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内疚。
“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车之前,谢笃之这样说,看上去好像还是不太放心他。
李珩回以一声调子长又夸张的“我——知——道——啦——”,催促他回去之后早点休息。
就是睡前给谢笃之发晚安的时候,他突然有点良心不安。
聊天账号置顶的聊天窗口有很多。
家里的小群,包括大哥和父亲在内的家人,再到顾明月和同桌,阿伟,林墨,下面才是一些班级通知群和普通同学。
每天问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的谢夫人和他有大火苗,天天发段子,动不动就锐评这个锐评那个的谢思之和他也有大火苗。
同桌也是——车上的时候对方还发消息过来问他明天晚上要不要约饭,说是附近又新开了一家小海鲜。
就连刚刚没认识的多久的阿伟同学,还有林墨,都已经发展出了小火苗,目前正在向大火苗进化中。
至于顾明月。
虽然不排除这和对方一句话总喜欢拆成好多句说有关系,但李珩确实连友谊的巨轮都是小顾同学的。
爸爸和大哥的账号大部分时候都是摆设。
他们更习惯直接电话,或者有事当面说,不特地去@好几下根本不会注意到消息,所以李珩有什么事一般都会直接在群里面和他们说。
最多有时候给零花钱,谢慎之会小窗给他转账或者红包。
考虑到他们算是特殊情况,李珩在统计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统计进去。
也就是说,和他有很多沟通,关系非常亲密的人里面,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谢笃之和他没有“友谊的火苗”。
李珩忍不住把他们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发现这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的问题。
他会给谢笃之发消息,谢笃之也会给他发消息,除了军训这段时间,频率甚至还很高——谢笃之以前半夜的时候还会提醒他早点睡觉,外面热了牛奶,让他写完作业记得喝。
因为据说睡前喝牛奶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少年默默把自己所有的置顶取消了一遍,重新排了一下顺序,把谢笃之置顶在第二位,以免自己哪天突然就忘记给对方发消息,导致培养火苗的计划半途夭折。
但这样一来,夹在一连串的火苗,甚至还有巨轮中间,谢笃之和他的聊天窗就显得更可怜了。
李珩愧疚更甚。
等谢笃之回复他,也和他道了晚安,才把手机放下,又清点了一遍书包,这才放心爬上床。
卫卓伟还在打游戏,林墨比他休息得还早。
至于薛策,说实话,李珩倒是没多留意对方在干什么。
他在重新排列置顶顺序的时候,薛策好像出去打电话了,回来的时候脸色给人不是很好。
李珩第二天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通电话打给的是谁。
他原本在宿舍准备睡一会儿,十二点半去图书馆看书,然后直接再从图书馆去教室。
下午还有课。
他没想到自己一回宿舍,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薛策,以及辅导员——薛策忘了带宿舍钥匙,所以没办法开门。
原因是薛策的钢笔不见了,他确定自己没带回家,家里的佣人在给他洗东西的没有看见,怀疑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宿舍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不管是晚他一步离开的李珩,还是一直在宿舍的林墨和卫卓伟,都有这个嫌疑。
辅导员之所以会格外重视,特地跑过来一趟,是因为薛策丢掉的那支笔价值不菲,好几万块,早就到了可以立案的金额。
昨天薛策在电话里和他反映的时候,也特地强调了如果找不到,自己会去附近的警/局报案,说他家里虽然有钱,不在乎这几万块,但这本质上不是钱的问题。
辅导员后面其实被他翻来覆去强调得有点烦。
他已经早就不是什么新人了,宿舍矛盾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不管是男宿舍还是女宿舍,手脚不干净的情况其实偶尔也会发生。
大学生本质上都比较好面子,又没有社会经验。
薛策根本不用特地找他,只要在睡前的时候提一句自己的钢笔丢了,价值多少多少,要去报案,第二天钢笔多半能在自己的桌子上重新见到。
薛策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清楚自己的室友——尤其是胆子特别小的那个,就算不说报案,光是听见那支钢笔的价格,也能吓得魂不守舍。
大家都是刚进学校,谁也不想开学没几天就有警察上门,成为论坛或者校园墙之类的地方被议论的主角,甚至被记过,处分,劝退。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一线情面呢,所谓的留一线情面是给和自己差不多,以后或许还会有交集的人留的,而不是他这几个外地和郊区的舍友。
大学一毕业,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甚至不用大学毕业。
薛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在辅导员找出自己的钢笔之后,顺理成章和对方提换宿舍了。
他们专业男生数量本来就不算多,那几个家境虽然不算多拔尖,但基本都有中产水平线的同学几乎都在分布在另外几个宿舍。
他在这个宿舍根本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聊,更是看不上几个只能吃食堂的舍友,趁这个机会换掉也好,而且刚好也有话题能融入新宿舍。
“老师,我们已经进宿舍了,可以不用等人来齐。”薛策并不在意李珩的意见。
虽然和老师提议要搜查宿舍,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那个打游戏的方脸可能性最低,然后是娘娘腔。
薛策看来,最有可能偷钢笔的,是刚刚给自己开门的李珩。
原因也很简单。
不管是从电脑,还是相机的品牌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这个舍友应该是爱慕虚荣,喜欢攀比,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
薛策也不是没有进过学校食堂,在决定去外面下馆子或者定私房菜外卖之前,他其实把几个食堂都去了一遍,大概弄清楚了食堂的平均消费水平。
十块钱吃饱,二十块可以吃得非常好,不管是食材还是菜色,实在是看不上。
他遇见过在白米饭窗口排队的李珩,发现对方碗里几乎没有多少荤的——应该是家里给他买那些东西的时候花了不少钱,甚至还可能动用了积蓄,没有多少生活费可以给他。
从卫卓伟的反应来看,为了维持开销,他还会额外做游戏代练挣钱。
这种人,会偷偷拿自己的钢笔是很正常的,薛策甚至能想象出来,他还会狡辩自己有不在场证明。
因为周六周末的时候对方也回家了,完全能把责任推卸给在宿舍的其他人。
这种人他高中就看过不知道多少个了。
“老师可能要检查一下你的个人物品,你没有意见吧? ”辅导员抬手揉了下太阳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薛策家里确实有一点关系,所以下课之后,他还是连饭都没有吃就赶过来了,希望能尽快把事情解决,不要弄出太大波澜。
“我可以拒绝吗?”
李珩弄清楚前因后果,先是有点同情和错愕,然后那点错愕就迅速转成了困惑和愤怒。
“薛策同学的钢笔也可能是在其它的地方丢的,或者不小心落在了家里,只是检查的时候没发现。”
他不认为卫卓伟和林墨会偷东西,薛策和他们毫不相干,而且他们也没见过薛策的钢笔。
“在没有任何摩擦,而且根本没见过钢笔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要拿他的东西?”
“因为我说过我有一支五万的万宝龙。”薛策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属于窃贼的心虚,以及闪躲,“不是拿,是偷。”
“五万块确实不多,最多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他呵呵笑了一下,“但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家里好几个月的收入,我就放在桌子上,你们有谁看见,偷了也很正常。”
“而且我又刚好不在宿舍。”
李珩很讨厌他这种随便揣测,什么证据也没有,就直接把别人定性的行为。
他刚刚甚至有点想一拳打在对方脸上,然后像之前谢思之上次建议得那样,给他看自己的账户余额。
不过他忘了谢思之给自己的下一步建议是什么了,有点想走一步看一步,先看薛策反应。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直接打人不太礼貌,而且辅导员也在。
“那如果钢笔不在我们宿舍里面呢?”他反问薛策,带了□□味,“你要不要给我们所有人,还有辅导员道歉?”
“不在宿舍,那就是被你周五晚上带回家了。”
薛策一口咬定,“我昨天睡前特地发消息问了其他两个人,我们宿舍没有其他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珩:?喜欢吃素惹谁了
第70章
李珩十分想指出他的逻辑有漏洞。
因为薛策到目前为止的一切怀疑, 都是建立在“一定是舍友偷了他的”这一基础上的。
李珩能理解那种丢了东西,心里不好受的滋味。
他之前在高二的时候也丢过钢笔, 不过没有薛策的贵重。
那是初三班主任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把他喊去办公室的时候, 班主任恭喜他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高中,鼓励他好好学习。
钢笔来自首都,是很多年前对方去旅游,路过Q大买的纪念品, 上面还有学校的名字, 很有纪念意义。
那只钢笔他虽然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只是放在笔袋里,但确实陪着他度过了最开始的适应期。
那个时候学委还是他的同桌。
知道他的钢笔不见了之后, 学委甚至一口气报出了老长一串名字。
学委怀疑的基本都是后排已经不太来上课, 平时老是找机会呛他的那些男生,甚至准备去查他们的抽屉。
李珩虽然很难受,懊悔且焦急,还是阻止了他这么做, 也没有去找老师反应, 而是又回宿舍, 还跑去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找了一遍。
最后那支钢笔是好几天后他们负责值日,在讲台的粉笔堆里瞥到的,可能是笔袋没拉, 放在桌子上的时候, 课间或者是做值日的时候无意中掉下去过。
钢笔也滚出去了, 但没有被注意到,被当成了别人的东西, 放在了其他的桌子上——毕竟他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
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笔, 就顺手放在讲台, 等待失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混到了粉笔堆最下面。
他记得薛策昨天晚上快熄灯才回来,回来之后没多久,就直接出去打电话了。
甚至都没有在桌子上,或者是其他的角落里仔细找一下,就直接断定是舍友偷了钢笔,薛策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拿了你的钢笔?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珩脸色不是很好,“如果你没有证据,说这种话就是在造谣。”
“这还要什么证据?”薛策也很疑惑,“其他两个人都在宿舍没回去过,除了宿舍,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而且你本来就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作案的嫌疑。”
他这样说,“我们宿舍里,你是最缺钱的那个。”
“……什么?”李珩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就算现在也不觉得几万块钱是很少的数目,可是听见薛策这么说,还是生出一种相当怪异的感觉。
而在薛策眼中,对方的惊讶,还有紧皱的眉头,都代表着被说中事实的难堪。
“我说虽然你一直表现得很从容的样子,但实际上很缺钱,过得很窘迫。”
薛策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他在毫不犹豫地戳穿这个平时总表现得很安静,让人觉得自己很温柔大度的舍友时,内心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快/感涌现。
——你在装模作样的时候,有想过自己早就被看透,有一天被当着其他人的面戳穿吗?
“你帮卫卓伟打游戏做任务的速度很快,还说自己做过暑假工,说明你一直在靠代练之类的途径赚钱。”
“……”李珩沉默了一下,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推导出这种结论的,心里的迷惑简直快要溢出来。
他错过了辩驳的时机,一言不发的模样也更加助长了薛策的气焰。
“单单是暑假工其实没有什么,因为我暑假也在家里的公司实习,在国外国内来来回回,可以拿锻炼能力当借口。”
薛策提起自己暑假打工的经历,话语中洋溢着骄傲,“但问题在于你的家境不好,没办法支撑起的你的消费,让你可以在同学面前摆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家境不好……?”
眼见薛策的推断越来越往离谱的方向发展,李珩终于没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
他眉毛皱得比那天看谢思之和他暗恋对象的聊天记录还要深,“我们才刚刚认识没几天,根本不熟,我也从来没有和你谈论过我家人的职业,告诉你我家的地址。”
“因为你不好意思开口呗。”
薛策很无所谓地说,“而且你说和不说,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你大概不知道吧?对于我们这种家庭,观察其他人上从小到大的必修课。”
提起这点,薛策相当自豪。
他眉目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轻蔑,“什么人可以当朋友,什么人不能当朋友,什么人金玉其外,什么人真正家世显赫,都是可以从穿着谈吐等方面看出来的。”
“那你的老师肯定不太合格。”李珩平静地反击他。
薛策提到的那个什么观察课,他在梦里其实也上过,只有老师和他在房间里,播放各种各样的声音,让他通过语气、还有对话内容推测交谈者的身份。
那个老师告诉他就算面前站着的乞丐,你对待对方的态度应该和商业上最亲密的伙伴一样,亲切,但不能够过分热络。
李珩还记得那个梦里他很认真地问那个老师为什么我不可以帮助那个乞丐,然后转头就被老师告状到白软那里,被白软狠狠奚落的事。
没有说那个老师很好的意思,李珩觉得他本质上和薛策一样高傲,只不过对方明显比薛策要有教养很多,懂得用礼貌和虚伪去掩饰。
“他难道没有教你,不管对方身份怎么样,你对是看不起还是追捧,至少都应该做到不露声色,彬彬有礼吗?”
李珩陈述某个事实,“不然的话,很容易在私底下被打上‘暴发户’这种标签,被其他人笑没教养的。”
他想起来梦里倒是没被打上过暴发户这种标签,毕竟不管怎么说也姓谢。
就是私底下被笑的没教养的次数一点都不少。
说起来……像是薛策这样的人,好像梦里也见过不少,而且基本都是白软的朋友。
不过李珩认为他们要比薛策有脑子很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无意中说出的“暴发户”三个字,刚好精准戳到了薛策的痛点。
薛策高中是在私高分校读的,虽然对外也说是私高,但师资和私高有很大差别,平时也不会一起上课,最多是在元旦之类的节日上联谊一下,两边一起半个活动。
薛策作为分校的学生,去本部的时候,就听过本部的学生在背后——甚至光明正大地笑他暴发户。
但他哪怕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白鞋子确实被本部只凭成绩考进去的学生踩了一脚,踩脏了。
道歉了又怎么样?
谁知道那个人是真的不小心,还是眼红他脚上的限量呢。
如果说之前薛策还有点猫抓老鼠的意思,享受居高临下,一点一点把对方弄到无地自容的那种快/感,听到这几个字后,那种胸有成竹便迅速被恼怒取代。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薛策深深吸了口气,面露嘲讽,“你也就只能靠贫瘠的想象力随便揣测了,毕竟之前没有真正见过有钱人。”
“为什么怀疑是你偷的?因为你用着几万块钱的笔记本电脑和相机,手机也是最新款,却只能吃得起食堂最便宜的窗口,用的也是学校小卖部两块钱一只的笔。”
他轻蔑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实都说了出来。
“你难道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每次我在宿舍试探有关家庭的话题,你总是会表现得很尴尬,一副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子。”
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打肿脸充胖子,故意表现得很风轻云淡吧?”
薛策呵呵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家很有钱,丢了一支笔不算什么,可能我转头就忘记了这件事,才打算偷偷下手,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
“但是很可惜,那只被你拿走的钢笔虽然不贵,但对我来说意义很重大——”
他扭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满脸为难的辅导员,“老师,不用查了,我还是觉得直接报警比较好。”
“?!”
刚刚钥匙拧开门的卫卓伟手腕抖了抖。
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拎了水果的林墨更是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袋子丢下来。
“先进来。”辅导员给他们使眼色。
大中午的,学生基本都在宿舍,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得整栋宿舍楼都知道。
然而卫卓伟没看明白他的暗示,“老师,怎么好端端突然要报警?”
“有小偷进宿舍了?”
辅导员只好自己过去关门,又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老师的意思是,刚好你们也都在宿舍,就当着薛策的面,把自己的东西都检查一遍,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要搜身。”薛策补充,“万一就藏在身上呢?”
“你刚刚不是已经认定是我拿了你的钢笔了吗?”李珩不理解。
“也有可能是协同作案,只是你嫌疑最大而已。”薛策直认不讳,“毕竟你的动机是最充分的。”
李珩被气笑了,“证据都没有,一张嘴推断出来的动机?”
“我亲眼看见了,我说的话当然可以作为证据。”薛策冷笑,“就算现在嘴硬不承认,等警察过来,也有其他办法让你们坦白。”
“……老师,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没道理,而且侵犯了隐私吗?”
卫卓伟同样困惑,“就算薛策怀疑钢笔不是他自己丢的,而是我们偷的,也要拿出足够证据,才能搜我们的东西吧?”
“那不然我说手机丢了,我怀疑是薛策偷的,那我是不是也能去翻他的东西?”
“我会拿你的手机?”薛策轻蔑,“几千块钱的东西,掉在路边我看都不看一眼。”
和他相反的,是林墨的态度。
林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脸上浮现出犹豫、挣扎,过了片刻,才下定决定似的,开口:
“……那是不是只要查了我东西,没找到,报警的时候,我就可以不用在了?”
卫卓伟愕然,“你……”
“我、我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我,早点查完的话,我就早点过去了……”
林墨低下头,“……而且下午也有课,万一耽误上课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其他人,但心里仍存有侥幸。
然而薛策并没有他的配合就网开一面,态度变得宽容。
“不行。”
他很干脆地堵住了宿舍门,意思很明确,“你们也可能用这种方式互相包庇,最后相互分赃。”
在警察过来之前,这几个人谁也不能出宿舍。
“艹,有病吧。”
李珩听见卫卓伟骂了句脏话。
征得本人同意之后,辅导员已经去检查林墨的东西了,检查得相当仔细。
他甚至一边检查,一边做薛策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不要报警。
“说不定只是误会,等笔找出来,我让人给你道个歉,写个保证书。”
辅导员也是为其他几个学生考虑。
这件事闹到了,不管是学生还是学校,脸上都不好看,“当然,过肯定也会记的,能在校内解决的事就没必要报警,对不对?”
“您还不如先查一下薛策自己的位置。”卫卓伟没什么好脸色。
他认为辅导员本质上还是在拉偏架,“说不定是他自己不小心丢哪了。”
辅导员没回答他。
“都超过立案金额这么多了,为什么还不报警?”薛策反问,心里对辅导员的印象也不是很好,觉得对方太胆小怕事。
李珩在他和辅导员说所谓的“原则”和“道理”的时候,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已经报警了。”李珩实在不想再继续听他说什么废话。
S大不远处就有个派出所,警/察很快就能过来。
薛策发出一声满是不屑的嗤笑,“你不会以为自己主动报警,就能洗清身上的嫌疑了吧?”
他没有再打报警电话,而是打电话给了家里的秘书,让对方现在过来学校一趟。
至于为什么是秘书,而不是公司的法务,是因为比起兼职的法务,秘书派头明显更足一些,而且也更通人情世故。
“……嗯嗯,不要告诉我爸爸,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的,让特地你来一趟主要是这样更保险。”
薛策也挂断了电话。
他不觉得李珩这种家里没权没势的大学生能翻出多少风浪。
“要是没在宿舍搜到钢笔,我会让秘书和警察一起,直接到你家里去搜。”
找到之后直接立案。
李珩还没说什么,卫卓伟就先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你以为警/察都像你一样没脑子,随便就闯到别人家里?”
卫卓伟本来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顾着点舍友情面。
毕竟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要在一个屋檐共同生活四年,因为一点小误会,刚开始就把关系闹僵不好。
但显然,薛策是那种给几分颜面,他就会主动凑过来打你的脸的类型。
“越缺什么就越显摆什么,讲的就是你这种人。”卫卓伟这样说,“你越是口口声声钱不多,越显得你有多在乎那几个钢笔钱,真low。”
“你能拿出来?拿不出来就不要哔哔。”
都已经明摆着撕破脸了,薛策也不打算再玩之前那套,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优越和高傲,“说得好像你能拿出来五万块一样。”
“你能拿出来?”
他轻飘飘扫了眼卫卓伟,“我身上还剩十几万,同样的钢笔还能买好几支,你猜我为什么要揪着那支笔不放?”
“——就是因为你们太low了,low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品行不怎么样,我看不下去想装没发生都难。”
卫卓伟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偏偏不好先动手打人。
“那要是能拿出来呢?你要怎么样?”李珩问他,“你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然后向所有人道歉吗?”
薛策的反应看起来像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大概是没把他的话当真,或者觉得他在嘴硬,负隅顽抗。
李珩的几个账号其实都没怎么绑卡。
因为余额上的那串零本来就花不完,根本不需要特地从卡里转钱。而且他虽然有很多张卡,但是每次出门买什么东西,付款的时候根本就轮不到他。
那些被装在钱包里、来自各大银行、甚至各个国家的卡片集邮意义要远大于实际意义。
他对比了一下,到底是自己经常收红包的聊天软件里余额更多,还是专门的支付软件里余额更多。
最后的聊天软件胜出。
谢思之周六晚上突然莫名其妙,又给他发了一堆红包,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只闷头发红包的那种。
他去问谢笃之,怀疑对方是不是下午受了什么刺激,结果谢笃之也给他转了笔钱,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搭理谢思之。
总之,现在他的钱包里已经非常接近八个零了。
他走上前,举起手机,把自己的钱包余额亮出来,几乎要怼上薛策的脸,发现自己没想好要说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看,他并没有经验。
他犹豫了一下,在对方混着不敢置信的眼神,和青青白白来回交加的眼神里,很轻地问了一句:
“……你要不要现在打开计算机算一下,这里够买多少钢笔?”
“现在,按照你的观点,我即不low,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装风轻云淡了。”
想了一下,他这样补充,声音依旧不大,只是神色愈发严肃,“甚至是你应该主动交好,当朋友的那种人,因为这只是我在聊天软件的余额。”
“我银行卡里的钱可以很轻松地把你家给买下来。”
他稍微改了一下谢思之的话,“只要我给负责管理资产的职业经理人打一通电话就行了。”
不过严格来说,他现在的职业经理人是谢夫人和谢笃之,打电话的话应该打给他们。
“你肯定是,不对,你一定用了那种修改软件。”
薛策面露狞色,阵脚大乱,不自觉伸手去点自己眼前的那块屏幕,“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种科技,只要随便找个论坛就能下载,对,这种软件的聊天界面一般都是……”
可是李珩觉得,他明显连自己都没有说服,试图找证据的样子还有点像小丑。
“那你要试试看,我能不能真的把你家买下来吗?”他这样问。
薛策没有回答,脸上看不出丝毫血色。
就在刚刚,他试图找到对方用那种微商余额软件欺骗自己的证据,使劲检查软件的时候,点到了联系人。
他在联系人列表看到了家里正在搭的那艘大船的名字,名字后面还额外跟了“哥哥”的备注。
暑假他爸爸带他去参加宴会,上去套近乎的时候,他见过对方。
红色的头发,很显眼,哪怕头像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薛策还是能认出来。
他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全然不见之前的半点气焰,神色讪讪。
“说不定可能真的有什么误会,要不然……”
“没有任何要不然。”
李珩打断,“假如我没有钱,真的像你臆测的那样,工薪家庭,住在郊区,条件差到只能吃食堂最便宜的窗口,你根本不会改变态度。”
而且他能感觉到,比起道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薛策更像迫于形式,不得不低头。
所以,等会警/察过来,应该怎么调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还有没有证据就侮辱同学,怀疑同学人品的事。
“老师,我可以和你聊一下薛策同学的事吗?”反正图书馆是去不成了,他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掉。
“不管这件事最后处理解决是什么,我们显然都不适合再待在同一个宿舍。”
从刚刚开始,辅导员就尴尬到没了多少动作。
他以为薛策就已经够烫手山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辅导问他,“谢珩同学是吧,你打算换宿舍吗?”
“老师,我觉得我们之间只是有一点小误会。”薛策慌忙开口,“我们自己聊就可以了。”
“谁和你是我们。”卫卓伟翻了个白眼。
“应该换宿舍的不是我。”李珩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开口,“而且,您不觉得有人应该为这件事道歉吗?”
不知为何,辅导员脸上莫名有种火辣辣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薛策甚至都不认识哥哥和爸妈们,只记得红毛哥(喂)
阿笃:……?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刚从碎冰出来,下一更还是24:00前,我再去打一把战场就动笔,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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