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恋爱使他开朗了。”谢笃之总结了一下他的意思。
“对!”李珩点头, “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我们是这样觉得的!”
没有证据的原因是林墨本质上还是内向的, 那天卫卓伟念校园表白墙上的内容, 大谈特谈自己的恋爱观的时候,除沉默外几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不过李珩注意到,林墨的耳朵尖其实有点红,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感到害羞或者不好意思。
“我和阿伟现在等他自己坦白。”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迅速伸手, 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谢笃之的盒子里拿出了最后一块香骨鸡。
谢笃之看见了,但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青年眸中透出一抹沉思, 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但他最后还是决定提前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让他不要对舍友的恋情期待过大:“网恋风险性更大。”
网恋风险性确实有。可如果只是单纯的网恋,谢笃之不会以这种消极、不太支持的态度去打击他,让他从单纯替舍友感到高兴,转为在高兴的同时不免为对方担忧。
谢笃之对林墨有印象, 根据李珩的描述对其进行过侧写, 也清楚一个人如果从童年起就备受欺凌, 处处被排斥,阴影早就根植心中,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变得积极开朗起来。
纵使有恋爱作为动因, 也一样。
除非他把那段恋情——或者说关系看得无比重要, 高于一切, 无论如何都要维系,为此甚至能把自己完全点燃。
虽然不能直接断定, 但谢笃之有相当大的把握他所说的那些好转, 以及林墨表现出来的积极开朗不是因为战胜了恐惧。
他只是用恋爱将其掩盖, 本质上没有任何好转。
像一种矛盾的转移。
谢笃之感到奇怪。
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之后,除了等待,并非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他从来没有爱过人,当爱这一概念有了具体可实施的对象,首先想到的便是学习。
了解的爱的观念,学习怎样去爱,判断爱中的正确与错误。
为此,他特地重新注册了一个崭新的账号,关注了不少会发感情问题,接受相关投稿的专业树洞,并仔细阅读下面的每一条评论。
谢笃之看过许许多多的例子,那些例子中,也有投稿人的描述给他的感觉和林墨相符。
他希望自己只是出于谨慎才会多想,事实与猜测完全相悖。
他不想看到李珩因为某种很糟糕的可能性愤怒,伤心。
“我知道网恋有风险,不止是网恋,恋爱都是有风险的嘛。”
李珩自以为读懂了谢笃之的担心,神气地冲他挥了一下拳。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墨墨在努力变好,去尝试以前不敢尝试的事情的证明,我都已经打算好了,要是他真的因为各种原因失恋——”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笃之无奈,但还是配合地开口:“——那你就?”
“——我就带他去喝酒。”李珩说,“就去二哥之前带我去的酒吧,我有会员。”
谢思之被心上人二度拒绝之后泡了好几天酒吧,等从酒吧出来,又是那个嬉皮笑脸,生龙活虎,健健康康的谢家二少爷了。
可见酒精真的有消愁作用。
“……喝酒?”
谢笃之眉毛不自觉拧了一下,又迅速散开。
——看来有必要专门找时间找老二谈一谈那些有关父母不知道的事,警告一下他。
谢笃之认为是谢思之带坏了李珩。
“酒精对身体不好。”他不自觉叮嘱。
“过度饮酒,有害健康。”李珩马上就换上了字正腔圆,刚学会没多久的播音腔,话音未落,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知道嘛——这只是一个想法。”他试图撒娇,“我觉得墨墨肯定不会失恋的,他那么好,那么优秀。”
“就算他真的失恋了,我请他去喝酒,告诉三哥也没关系的。”
李珩巴巴地看着谢笃之,“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不会告诉妈妈的,对吧?”
可是他本身也不赞成喝酒这一行为,他知道李珩酒量很浅。
——谢笃之陷入了某种很奇妙的挣扎,理智和情感拉扯再三,还是没有拥有共同秘密的诱惑。
“去之前给我打电话。”
最终,青年无可奈何地表示妥协,“……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李珩冲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和谢笃之八卦归八卦,回到学校之后,他倒也没有真的时刻关注林墨,操心对方的感情。
各种各样的作业,还有调查问卷就已经够让人转不过来了,何况参加的社团也有活动。
不参加社团活动,哪里来的学分?
李珩还参加了两个。
一个是师兄师姐过分热情,每次活动必把他拉去当壮丁,对他的成图抱有高度信任的摄影社。
另一个则是天文社。
不过严格来说,天文社是他和卫卓伟一起,拉着林墨参加的,原因是活动不多,但加学分很爽快。
就算发了帖子,得到了很多热心推荐,林墨不敢还是参加社团。
他的申请书一直压在课本下面,拖到了社团招新最后几个小时也没交上去。
这件事还是卫卓伟眼尖注意到的。
卫卓伟原本想干脆把林墨拉进自己的动漫社大家庭,和二次元小伙伴们一起在群里插科打诨,但是被他阻止了。
动漫社的群消息总是刷得特别快,同时能穿插四五个话题,社员基本都是个聊个的,挑自己感兴趣的回答。
这种氛围活泼不假,却会让林墨有负担感。
他和卫卓伟讨论了足足快一个小时,最后才决定一起去拉着林墨参加天文社。
从开学到现在,除了交过一次活动经费之外,天文社大群死气沉沉,从社长到各个部门部长副部的头像就没几次亮起来过。
每次看见天文社的群,李珩除了担心林墨这个学期的学分之外,还有点心疼自己交的五十块活动经费
他没想到天文社活动会办得这么突然。
更没想到林墨会特地在天文社办活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向他和卫卓伟坦白。
天文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来了个大的。
社长包了景区那种联排别墅两天,甚至准备了望远镜,说是要带新入社的社员好好体验一下夜观天星的感觉。
活动刚好安排在运动会结束的下周末。
李珩这学期的学分其实已经够了。
不过卫卓伟想去,林墨看上去也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也就没回家,陪他们一起参加了活动。
加上刚招没多久的大一新生,天文社总人数不超过四十,一辆大巴挤不下,两辆大巴有显得多余,社长干脆让他们自行选择交通方式,中午集合,路费报销。
可能因为这是本学期第一次活动,加上社长在社团群承诺得太好——什么露天烧烤,什么零食饮料管够,什么除了专业的观星设备,还会组织诸如剧本杀之类的精彩游戏……
大家表现得都很热情。
他们宿舍的三人组按照约定时间抵达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在别墅院子里折腾烤架,在那边分食材准备弄烧烤了。
哪怕来之前已经特地吃过饭,闻到孜然和其他香料混合出的浓郁香气,看到羊肉串上滋滋往外冒的油花时,李珩肚子里的馋虫还是被勾得直往外冒。
烧烤是一种需要和氛围搭配的食物。
他有点拘谨地问正在往烤串上刷油,撒烧烤料的社长要了串刚烤好的羊肉,呼掉上面的热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肉味还没尝出来,就被上面的辣椒呛到了,吓得林墨慌忙去给他倒饮料。
“很辣吗?”社长不是很理解,神色自然地拿了一串起来,“我感觉……咳咳咳咳咳!!!”
他也被烤肉上的干辣椒料呛到了。
李珩默默把自己没来及的碰的那杯可乐递给了他。
“谁买的烧烤料!”
社长咳完,也顾不得继续展示自己精湛的烧烤手艺,火急火燎地抓起了内鬼,“主动站出来,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不然被我知道是谁就退社处理了啊——”
尴尬的是,并没有人理他。
大一的新成员不负责采购,还处于茫然状态,大二大三的老社员就更不怕他了。
“这不是你自己撒太多的问题?干辣椒只是辅料,谁让你和孜然似的朝上面放?”
甚至还有学姐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气得社长干脆把围裙一摘,当场摆烂。
“那你们谁吃谁烤吧,我不伺候了。”
李珩觉得他可能希望有人挽留,给自己找个台阶的。
然而并没有理他。
烧烤架面前倒是挤过去了不少人,明显跃跃欲试。
初步实现“自给自足”之后,天文社的活动现场反而变得更加热闹。
李珩坐在旁边给谢笃之发消息,时不时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话题里。
他注意到林墨也总是像自己似的,低头去看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偶尔也会露出羞涩,但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尽管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李珩感觉自己心里的小人已经忍不住跳起来,并且在“啪啪啪”地鼓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在偶尔看向他和卫卓伟的时候,会变成一种欲言又止,笼罩在眉心的担忧。
李珩想问,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直接问是不是你想和我们坦白,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林墨开朗归开朗了很多,脸皮还是和之前差不多薄。
心里的小人只好一边使劲为爱鼓掌一边干着急。
更让他难受的是,卫卓伟完全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
卫卓伟正在满脸激动地和社长聊高达,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晚上的菜是由学姐们负责烧的,借了别墅的厨房,饮料除了超市买的雪碧和可乐,还有那种喝起来口感和果汁差不多的鸡尾酒。
至于原本活动的主题,观测北半球秋冬的星空,在社长神神秘秘拿出一盒光盘,问他们要不要看点刺激的东西之后,就被所有人抛到了脑袋后面。
当然,别墅外面太冷,大家都更想待在空调里面也是主要原因。
就是社长说的刺激,和大家以为的都不太一样。
李珩理解的刺激是指存在血腥表现,剧情紧凑,环环相扣的那种悬疑大剧。
也有人觉得是那种尺度会相对比较大,更适合成人观看的八点档爱情片。
当格外欢快的音乐开始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群各种颜色的小动物时,除了社长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啊。”社长站起来,关掉别墅的灯,“难道还会骗你们吗?我说刺激就是刺激。”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李珩被迫围观了这群小动物的各种死法。
血腥要素有了。
剧情也非常紧凑,几分钟就说完了一个故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并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也可以被分到十八禁的范围内。
……但获得快乐的,只有社长一个人。
一声闷响,社长被坐在他旁边的副社踹下了沙发,活动也紧急叫停,从大家一起看片临时改成了国王游戏加真心话大冒险,抽牌决定。
只不过规则从真心话大冒险必须要二选一,改成了如果遇到实在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或者不具备完成条件的大冒险,实在为难的情况下,可以用一口气灌完整瓶鸡尾酒作为惩罚代替。
——这是为了照那几个明显比较内向,脸皮相对薄的人。
一副牌有那么多张,李珩感觉自己抽到鬼牌或者K的概率都不大,心态也是那种看看就行的佛系心态。
直到他自己在第六轮里面抽到了鬼牌。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拿到K的人看上去有点为难,语气也有点生硬。
——可能是在他们学校的论坛上听说过他的“威名”。
“……大冒险吧。”李珩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大冒险。
选真心话,他感觉刚巧抽到K的同学也不太能放开,问他比较有节目效果的问题,万一冷场,还容易破坏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气氛。
倒不如直接从现成的大冒险题库里抽一个,选到哪张是哪张。
把手伸到那个写满了各种挑战的小纸盒里后,他发现对方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选大冒险。
李珩觉得像“在现场挑一位异性深情对视,并朗诵鹅鹅鹅”,“把前任加回来(如果有的话),并发一张认为最可爱的照片给对方”这种挑战,要完成起来也不是很难。
可当他把自己好不容易选中的纸条从箱子里面抽出来,看到上面写的字,好像就突然明白之前几个选大冒险的人为什么会尴尬了。
他抽到的题目是:【给自己通讯录上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打电话,并说出洪先生那句知名台词“你好骚啊”】
……他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是谢笃之。
有那么一瞬间,李珩有干脆直接放弃,去拿鸡尾酒的想法,尴尬到连头皮都在发麻。
但这不符合规则。
按照规则,是只有“到奶茶店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店员大喊,你这个负心汉”之类,不具备时间和条件完成的惩罚才可以用喝酒代替的。
他抽到的冒险只是打一通电话,然后说四个字,没有理由拿办不到当借口。
李珩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那股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的尴尬,按下了通话键。
嘟一声后,连通话铃声都没响,谢笃之就接通了。
“怎么了?”
对方一开口,李珩就紧张到完全忘词了,张着嘴,那四个字根本说不出来。
谢笃之也不催促他,只是很安静地等待,电电话也一直都是接通状态。
根据大冒险的要求,李珩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
他感觉声音被放大之后,对方规律的呼吸听起来也异常清楚,好像就在他耳边响起来那样。
李珩莫名被烫了一下,更难以启齿了。
最后,那几个字差不多是被他闭着眼睛挤出来的,话音还没落下,李珩就已经手忙脚乱地按挂断了。
可惜因为太慌,动作反而没平时迅速。
谢笃之反应得很快。
这周参加社团活动不回家的事,他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
“在玩游戏?”谢笃之很冷静地问他。
“……是大冒险。”
李珩小声回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特地解释,“刚刚那个是一个很有名的渣男,在出轨的时候说的台词。”
不是他想起来要说的。
他的三哥清清白白,洁身自好。
谢笃之嗯了一声,也没问更多。
他语气称得上温和,“玩得开心就好,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李珩乖乖说了个好字,把电话挂断,这才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眼都黏在自己身上。
“学弟,你好会撒娇哦——”
社长吹着口哨,一副很流氓的样子,“要不然这样吧,你也喊我一声哥,我就把副社长这个位置给……嗷嗷嗷嗷!”
话没说完,他就被旁边的社团元老揪住耳朵,又怪叫起来。
不过李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了,打电话的时候,他紧张到连手心都在微微冒汗。
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贤者时间,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刚刚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要是刚刚打电话的对象不是谢笃之,而是谢思之。
他感觉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忐忑,羞耻。
接下来几轮,李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再抽到那张鬼牌。
好在运气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接下来几轮,他又回到了之前观众状态,尽职尽责当自己的气氛组。
最后一轮的时候,林墨被抽到了。
林墨犹豫片刻,选了真心话。
抽到K的人问的问题不算刁钻,却很适合起哄。
他问的是:“有喜欢的人,或者交往对象了吗?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林墨看上去也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瞪圆了眼,像极了像受惊的小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嗫开口,“……有交往对象了。”
林墨说话的时候,目光有点闪躲,好像在刻意回避谁。
“什么样的人?”
“好看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谁追的谁?”
……
不论什么场合,感情都是值得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所有人或善意,或促狭的追问中,林墨一点一点地红了脸,脑袋也渐渐垂下去。
“……特别特别特别好,对我来说是神一样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开口,鬼使神差,又回答了其他人的提问。
“……是、是他追的我。”
而他那个时候,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对方的喜欢,甚至以为只是恶作剧——就像今天的大冒险一样。
哪怕现在,两个人已经正式确立关系,面对自己的恋人,林墨有时依旧会感到一股很浓厚的不真实和梦幻感。
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回忆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的好时候。
林墨恋爱了,按照他们寝室之间的关系,他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舍友,分析自己的快乐和喜悦。
然而他不敢。
每次升起类似的念头,他都会下意识惶恐,不安。
他害怕自己收到的不是祝福,而是夹杂着厌恶的异样目光。
林墨喜欢同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墨墨这个恋爱还挺好猜的诶
第82章
“好哇, 墨墨你居然真的恋爱了,还不和我们说!”
几乎一回到他们之前分的房间, 卫卓伟就怪叫着反锁上门, 并环着隔壁,堵在了门板上,大有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他好像没注意到真心话大冒险之后林墨反常的沉默,神经粗大得可以, “你知道我之前拐弯抹角打听消息的时候有多着急吗!”
“……”
林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在床边坐下, 一言不发地咬着嘴唇。
李珩轻轻拉了下卫卓伟的袖子,慢吞吞开口, “阿伟, 我知道你因为我们宿舍有人脱单高兴,迫不及待想被请吃饭,但也不必表现得那么着急。”
“就算墨墨要请我们吃饭,那也是下周的事了, 对吧?”
说话的同时, 他拼命给卫卓伟使眼色, 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给林墨一点缓冲的时间。
林墨明显有什么顾虑,才迟迟没有开口, 和他们分享喜讯的。
卫卓伟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屋子里气氛不太对, 下意识想伸手去拍脑袋, 手伸到一半,又意识到不合适, 硬生生忍住了。
他憋了好半天, 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只好用目光向李珩求助。
李珩也没办法,甚至还没有从刚刚的意外里完全缓过神。
对真心话感到过于突然的,不止是林墨,还有他。
因为他觉得林墨如果和谁谈恋爱,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能是在吃饭的时候,或者睡前,用一种很不经意但又有点小心的语气,告诉他们“对了,我恋爱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和卫卓伟早就因为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有所推测,不会意外,可是当事人呢?
当事人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李珩心里面甚至有点想怪提问题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问恋爱,而不是之前那些诸如糗事,假设一类的题。
他知道自己这种责怪和埋怨是毫无理由的,是一种迁怒,可林墨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受。
“……墨墨,我们也只是替你开心。”李珩犹豫了一下,“恋爱是你自己的事,你没有这个义务要告诉我们的,阿伟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对的对的,我刚好只是想到蹭饭。”卫卓伟慌不迭回答,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他心里也在懊悔自己刚刚嘴为什么那么快。
凭心而论,虽然他总是珩哥珩哥的叫,但林墨确实是宿舍里最会照顾人的那个。
带饭,帮忙拿外卖拿快递这些都是小事,有几次他没注意到群消息,作业没交,都是林墨在发现之后用自己的作业去重改,在规定时间之前重新命名上传好的。
“我的问题,我道歉,我下周请你们吃饭。”
他很拙劣地尝试转移话题,内心几乎已经尖叫成了土拨鼠,“上次路过的那家烤肉怎么样?还是据说可以免费吃龙虾的海鲜自助……大闸蟹呢?”
“我让我妈邮大闸蟹过来吧,我们那边的蟹可好吃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李珩简直想使劲拍他一巴掌,然后再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
——阿伟,不会说话可以不用开口的。
“……”
“……但、但是,确实我应该请你们吃饭。”林墨磕磕巴巴地开口,说完,又陷入沉默。
难道这只是吃饭的问题吗?
李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数次欲言又止,又想不到合适的话题作为切入点。
不知道是第几次尝试开口失败后,他干脆也放弃了挣扎。
“……那,你是准备一个人,还是,嗯,我的意思是,就是,和朋友一起?”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不知道墨墨是网恋,所以李珩才会这么问。
他刚问完,就想伸手去捂脸,恨不得现在就把谢思之召唤过来,教自己怎么说话,活跃气氛。
——他刚刚都是问的什么问题啊。
连恋爱都没准备好告诉他们的人,能带着朋友见他们吗?
何况还是网恋。
“……那个。”
“怎么了?”李珩下意识紧张,感觉自己变成了卫卓伟二号。
“就、就是,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林墨掐着手心,气有点喘不上来。
他更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两个舍友,两个好朋友,“你们觉得,要是有男的,不喜欢女孩子,反而喜欢和自己一样的,会不会很变态……”
林墨没办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只喜欢那个他,被对方吸引。
还是就像以前在学校里欺负他的那些同学说的,是变态,天生就是个插/屁/眼/的——
因为他长得瘦,变声之前说话比女生还要细,因为他家里有好几个姐姐,生活在所谓的女人堆里,说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把小指头翘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青春好像现在的性取向一样,都很难以启齿。
“homo,基佬?gay?男同?”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卫卓伟就已经说出了一大堆名词,“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就,你要是玩游戏,尤其是那种会有社交聊天功能的网游,”他挠了挠头,“就会发现这个世界,额,无一无靠,遍地飘零。”
“我们部队现在还有几个福瑞天天发投稿蹲cp找1呢……”
林墨不太理解他有些话的意思,但是能感觉出来,对卫卓伟而言,男性和男性在一起是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事。
他莫名松了口气,掐手掌的力度比之前要弱了一点,也因此更加惶恐,害怕从李珩口中听到带着厌恶的答复。
李珩其实也松了口气,他没想到林墨刚刚表现得那么害怕,那么纠结,是因为性取向。
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难受。
“这有什么好变态的?”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暑假住在欧洲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对同性别的情侣,他们都过得很幸福,给人的感觉也很甜蜜……爱本来就不应该被性别限制。”
“对的,同性恋有病,是变态的观点都过去多少年啦。”卫卓伟翻了个白眼,“而且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恐同即深柜。”
他嘿嘿笑了一声,“说同性恋是变态的,真正的自我往往也有很大可能性是他讨厌的那种变态。”
“……你们不会觉得很恶心吗,就是,男的喜欢男的?”林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不恶心啊?只要不搞代/孕,不骗女孩子当同妻,和谁交往都是自由吧,又没违背道德,有什么恶心的。”
老二次元在这一点上自认很有发言权,“要是世界上有一个为专门为我而生的渚薰,是我我也弯啊。”
林墨更听不懂了。
“他的意思是,只要你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注定的那个,性别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
李珩还耐心解释了一遍,告诉他渚薰是一个很深情很纯粹,只关心特定那个人的动漫角色。
林墨听完,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没有他一直鼓励我,我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好,什么都办不到,他对我来说,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渚薰。”
“但是,我觉得不是他为了我,是我是为了遇见他诞生的。”林墨这样说。
李珩心中有古怪感一闪即逝,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林墨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
“我,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男性,最近刚刚交了男朋友。”
他承认了。
“哇。”李珩适时发出一声感慨,开始装傻,“……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你不是说,是他追的你吗?”
卫卓伟倒是刚慢半拍地意识到,林墨刚刚突然问有关同性恋的问题是为了什么。
他有点哭笑不得,甚至想往自己的亲友群里发“什么嘛,特地把大家叫出来就为了这种事”的表情包。
刚刚的气氛真的差点吓死他了!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他是因为漂流瓶认识的。”
林墨说。
最开始,只是因为他习惯性用微信的漂流瓶功能去写心事,并把那些心事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写着“好想吃糖啊”的漂流瓶。
他没有注意,第二天,又收到了一个,内容“今天也很想吃糖”。
感觉和第一天是同一个人,但是林墨依旧没有回复。
他没有回复别人漂流瓶的习惯,也从来不看自己漂流瓶的回复。
心事流走了就是流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第三天,他再次收到了漂流瓶。
“没有糖吃的第三天,好难受,感觉自己生命垂危了。”
还是同一个人。
林墨不是喜欢甜食,他只是很喜欢吃糖。
好笑的同时,他还有点好奇,没忍住回复了对方。
“真的有那么难受吗?”
“……那你们就这样认识了?”李珩也想笑,实在想不到他和恋爱对象认识的契机居然是漂流瓶。
林墨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然后他就问我要联系方式了……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糖可以推荐给他。”
“你自己做的糖果不就很好吃?刚好,一个负责做,一个负责吃,多般配啊。”
卫卓伟没想那么多,很随意地开口,“说不定毕业之后还能一起开那种手工糖果店。”
有共同爱好维持的爱情,多好啊。
林墨被他羞得脸红。
未来这种事情太远了,他现在还不敢想。
“……我有给他寄我做的水果糖。他、他收到了,还告诉我味道很好吃。”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要分享,“说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糖果,加起来都还要好吃……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秘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糖有什么秘方,可是这种被喜欢,被珍重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或许真的有特殊天赋。
“——难怪你后来每次往我的桌子上面放糖都只放一粒,后面干脆放超市买的大白兔了。”
李珩回过味来,“原来不是没有,是全寄走了。”
林墨脸更红了,面红耳赤,根本说不出话。
“……我,我。”
他“我”了一会儿,最后,微微苦恼,犹豫道:“我其实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他见面,就是,他说自己最近要来S市,可能还会待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大哥www
第83章
“墨墨,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卫卓伟满脸严肃。
他甚至特地在鼻梁上架了一副作为cosplay道具的平光镜, 用来表达自己的郑重和重视, “你们吃完饭之后,要是对方提议去逛街,你们就往人多热闹的商场去。”
“还有就是酒店和宾馆,要是他让你送他, 你把他送到门口就行了, 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
李珩对这方面的了解没有卫卓伟那么多, 只好一边水一边点头,用行动表明自己对他那番话的支持。
——林墨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自己的网恋男友。
地点约在S市一家比较有名的情侣餐厅, 男友订的座位, 时间则在周六中午。
尽管是周六,但不管是他还是卫卓伟,都没有时间陪他过去,或者说悄悄在那家餐厅订别的座位, 在暗中去考察林墨的男朋友。
动漫社接了个商展, 卫卓伟作为后勤的一员, 周六要一直在那家商场帮忙。
至于他,就更没办法过去了。
这周六刚好是谢笃之的生日。
“……呃,就是, 我的意思是万一, 你在和他见面之后觉得他非常非常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他也很喜欢你, 你们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那边卫卓伟还在说, 絮叨得活像个老妈子,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措施懂吗?最好先看一下他有没有健康证明,不管有没有健康证明,你都一定要他用小/雨/伞。”
根据多年经验,他断定墨墨是零。
刚想开口问小/雨/伞是什么,突然意识到他在说成人向话题,讨论性/爱的李珩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林墨也在咳嗽,耳朵尖红着,“……你、你能不能想点,思想健康一点的!”
而且卫卓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一副很清楚很熟练的样子啊?
“我只是担心。”
卫卓伟推了推眼镜,“男同很诡计多端的,而且是他追的你,他掰弯的你,在真正见到人怎么样之前,我肯定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林墨小声:“他人很好的。”
“你对他有恋爱滤镜,肯定会觉得他好啊。”卫卓伟说,“但对于我们这种娘家人来说,你的人生安全和健康肯定是最重要的。”
“——对吧,珩哥?”
他这样问李珩。
李珩也不自觉露出严肃的表情,抿起嘴唇,点头,“虽然阿伟有些话听起来比较粗糙,但他确实考虑得非常全面,我也认为安全更重要。”
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肯定是没有错的。
林墨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并且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小声地反驳,“而且你们,特别是阿伟,操心得太多了啦。”
就算他们确实在谈恋爱,而且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不管怎么说,现实中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
“那我明天穿那件卡其色的外套可以吗?”他还没有想好明天出门穿什么,问李珩有没有建议可以给到自己。
当然,其中也不乏转移话题,免得再从另一位舍友嘴里在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的意思。
“可以啊。”李珩想了一下他那件外套的款式,手上动作没停,“配牛仔裤就很好,很清爽。”
“外套里面可以用线衫加衬衫的搭配。”
他记得林墨有好几件线衫,深色系和浅色系都有,不管是近色,还啊色系互补,效果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林墨身材比例很好,也很衣架子,非常适合那种日常、邻家的装扮。
“明天早上是不是温度很低啊?你出门记得抹面霜,不然脸上容易起皮。”
李珩也不自觉像卫卓伟那样操心起来,“还有唇膏,秋天很干的,商场又开着空调,可能你们逛一会嘴唇就起皮了。”
林墨一边哦一边用便签纸记,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这里好像有还没拆封的。”说到后面,李珩忍不住拉开自己的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
除了面霜,润唇膏这些,他甚至还从里面找出了面膜和精华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谢夫人收拾的时候放进去的。
但光是每天早上出门前很老实地抹面霜,涂润唇膏这一点,他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男生了。
而且他皮肤很好,从来不长痘痘,也不太能用到面膜。
“我感觉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你最好再敷一片面膜。”
他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片刻林墨的脸,发现对方皮肤好像确实有点干燥,“补充水分。”
这回笑的人变成了卫卓伟。
“珩哥,你看我能敷吗?我明天也要风吹日晒。”阿伟同学在开口的同时,扯了扯自己的脸,“我感觉我也要补充水分。”
李珩和善地告诉他多热水,少喝碳酸饮料少吃炸串。
不过,最后,他们宿舍熄灯之前,还是每个人都敷了一片面膜。
司机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了,他走的时候,宿舍另外两个人还在洗漱。
准确地说,是一边洗漱,一边聊天,以卫卓伟单方面输出为主。
李珩听了一耳朵,没好意思继续往下听,只好在走前清清嗓子,咳嗽了好几声,让卫卓伟注意点分寸。
阿伟连教学片都帮忙操心好了,据说还是连夜让他的小伙伴们找的无广□□纯净引导版。
所以有时候,李珩觉得自己会产生“阿伟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的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教学片最后有没有落实,墨墨有没有恼羞成怒,用毛巾去打阿伟……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操心了。
坐在后座,抱着自己的礼物盒,李珩开始习惯性忐忑。
在刚过00:00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生日祝福发出去了,昨天没有去谢笃之那边,和对方一起回家,也是因为有一部分的礼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过去谢笃之那边,他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提前送礼物,然后再忐忑一整个晚上,睡不好觉。
今天家里是谢夫人负责下厨,他到了家,把礼物放好,就很自觉地找了件围裙,进厨房帮忙切菜,摆盘。
蛋糕依旧是他之前过生日那家订的,只不过做成了咖啡黑巧口味,只有中间那层薄薄的奶油是甜的。
谢笃之甚至配合地带上了蛋糕附赠的那个生日小王冠,让他拍照留恋。
——那个王冠他当时过生日也送了,但是觉得有点幼稚,就干脆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更没带上去。
没想到谢笃之居然会带。
“小乖,为什么你给老三的礼物盒子这么大?”谢思之眼睛几乎就没怎么从两堆礼物上移开过。
“还有,我怎么感觉他们给老三送的礼物要比当时我们过生日送得还多?”
双胞胎生日是在正月末尾,早就已经过了。
“老大,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
他自己嚷嚷还不够,连带扯上了旁边安静等谢笃之切蛋糕的谢慎之。
家里不至于缺这点生日礼物,但攀比心——尤其对谢笃之的攀比心,从刚刚开始就在隐隐作祟,闹得谢思之不太舒服。
加上给他过生日的只有自家人,几乎一落筷子,他就开始嚷嚷起来。
李珩早就学会了无视二哥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矫情抱怨,连眼光都没有分给他,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谢慎之是家里难得的老实人。
谢慎之很仔细地会想了一下自己和双胞胎弟弟在年初的生日,眉毛从拧起到松开,又复拧起。
“不是比我们多,是比你多。”
谢慎之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那堆和阿笃差不多高。”
谢思之:……
“我是你们抱过来的吧,一定是吧。”
谢夫人干脆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用理他,阿笃,你切你的蛋糕就好。”
“给老二最小的那块。”她这样补充。
“不是,为什么我的礼物比老三少就算了,还会比你少啊?”
谢思之想不通,又重新去拽谢慎之,用脚去踢他,“我俩不是一起生的吗,不可能那些叔叔伯伯啊合作商啊送礼物只送给你,不送给我吧?”
“而且我还有那么多朋友,没理由比你少吧?”
礼物比谢笃之少,他不平衡归不平衡,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谢笃之早出去单干了,自己那边都有不少想搞好关系的乙方,供应商之类的,过生日收到一堆东西实属正常。
只是他前几年地址都没填家里,东西都是让人直接寄到公司,直接交由助理或者行政那边处理。
今年还是谢思之在他成年后,头一回看见他收的礼物。
谢思之感觉自己嚷嚷两句很正常。
“因为你没进公司。”谢慎之想了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有不少礼物都是后来自己新发展的客户送的。
那些客户可未必清楚他们家老大老二是双胞胎,同一天生日,要送礼,也是送给他这个合作伙伴。
“我那群朋友的数量总不可能比你的客户还少吧。”谢思之被噎了一下。
他的兄弟群有将近一百来号人,怎么可能输给老大这种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的家伙?
“你的那些朋友,也会给我们送礼物。”谢笃之随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青年站在桌子前,睫毛半垂,手腕不见分毫抖动,精准且细致地切着自己面前的蛋糕。
他头上的王冠还没摘下来,已经有些歪了,可看上去并不滑稽,反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庄严和肃穆。
李珩又忍不住拍了他好几张,决定后期再调一下光,发到自己专门用来存图的小号上用来混更。
摄影永远不可能只去拍风景的,还要学会拍人才行。
他觉得谢笃之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完全能弥补自己作为新手摄影在取景、还有技巧上的不足。
“他们还给你送生日礼物了……?”
谢思之不敢置信,拔高音量。
仿佛只要谢笃之点头,他就会即刻解散群聊,和那群忘恩负义,连战线都做不到统一的好兄弟割席,从此恩断义绝。
谢笃之点头。
“他们很客气,也挺有礼貌的。”谢慎之跟着回忆,“每次碰到我都会喊我大哥。”
谢思之:……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问题出在他的那些朋友全是内鬼,过分热情。
他决定明年匿名给自己多送个几十份生日礼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被老大比下去。
他和谢慎之可是同一天生日,对比总不能特别明显吧!
那多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蛋糕明显比其他人更小之后,谢思之更加不平衡了。
“……老三,六等分有那么难吗?”
“妈妈说给你最小的。”
谢笃之眼也不抬地回答。
切蛋糕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考量,想的也只是要给喜欢的人分一块最大,相对来说奶油比较多一点,苦味没有那么重的。
谢笃之平等地尊重爱戴父母,还有大哥,所以一半蛋糕切得很平均,半点都没有偏倚。
另一半就并非如此了。
他想的是怎么能让那块奶油和白巧克力装饰能全到一个盘子里面,只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还不够,还干脆把原本应该属于谢思之的那部分缩减了。
谢笃之对此毫无愧疚。
甚至觉得非常应该。
——他还没有忘记谢思之教人学坏的事,依旧在记仇。
“阿笃爱护弟弟,给小乖多切点怎么了?”
谢夫人看不下去,“你要是吃不够,明天就自己出门买,买多少都随你,也没人和你抢。”
在她眼里,生日蛋糕就是一个象征,只要吃到了就行,没必要太斤斤计较,分多分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牵扯到弟弟,谢思之气焰瞬间就灭了,“我刚刚就是想说老三切蛋糕技术不行。”
“乖啊,二哥这份也给你——”
“谢谢二哥,但是我已经吃不掉了。”李珩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我还有很多没吃完。”
“要不要二哥帮你吃?”谢思之挑眉,自认为找到了机会,“不然你晚上容易吃不下。”
“不要,我吃健胃消食片就好了。”李珩把蛋糕盘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明显一副“袒护”的态度。
他才不想把谢笃之特地切给自己的蛋糕f分出去。
而且当时他过生日,那么大一块奶油蛋糕,谢笃之也全部吃完了啊。
谢思之感觉今天自己也被故意排挤了。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帮忙给谢笃之拆礼物的时候,一度达到了顶峰。
家人,包括几个朋友送的礼物之前就被单独挑出开,放在一边了,谢笃之自己拆。
这么多年了,谢思之不用脑子都能才出来父母会送什么,大哥会送什么,所以谢笃之拆的时候,他也没多太在意。
反正就那几样来回换,每年都差不多。
直到谢笃之打开那个明显比其他礼物个头大上不少的礼物盒。
从里面倒出一堆亮闪闪的千纸鹤,还有小爱心。
里面混着领带夹,袖扣……还有那种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口袋书。
从千纸鹤并不分明,甚至个别显得有些圆润,歪歪扭扭的棱角来看,谢思之能百分百肯定,这些填充物肯定是弟弟亲手折的。
——之前送他开学报道,谢思之就在他桌子上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千纸鹤。
根据目测,至少大几百只肯定是有的。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谢思之感到微妙,并且仿佛被塞了一大口没有混着龙舌兰也没加盐的柠檬。
然而,还没有等他多看几眼,连带这些填充物一丝,所有东西就被谢笃之重新封进了盒子里。
“我喜欢千纸鹤。”谢笃之眸光专注,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他只是喜欢特定的人送的千纸鹤而已,把千纸鹤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那种用纸折的星星,纸折的青蛙……一样也行得通。
重要的不是物品,是送物品的人。
“我猜到啦。”在他开口后,李珩所有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不自觉弯起眸子,“上次去你的房间,我看到摆在书架子上的那几只千纸鹤了。”
那几只千纸鹤好像还是他开学的时候用糖果纸折的。
给谢笃之的生日礼物要送什么,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了个大概。
谢笃之并不缺什么,他给谢笃之送礼物,也不可能像谢笃之给他送那样,送得很贴心,又很随意。
当然,这个随意是指那种想送什么都能送得起的随意。
李珩毕竟资产有限。
而且说来惭愧,虽然他经常会听谢思之谢夫人谈起拍卖会,谈到拍卖会上的各种物品,但实际上,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拍卖会大部分时间都在晚上举办,而他不但白天上课,晚上也有晚自习。
甚至有时候晚自习也会变成课。
所以,包括宝石袖口和领带夹之类,他认为实用性相对比较强,谢笃之能用上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奢侈品官网订的成品。
而不是说什么大师手作,或者私人定制。
“袖扣颜色很好看,刚好上次那对被猫咬坏了,现在就能用。”
谢笃之面不改色。
谢思之隐隐觉得有哪里给人感觉不太对。
……不管怎么看,老三也不会是缺袖扣的样子啊,被猫咬坏了就咬坏了,再换一副新的就行呗。
怎么说得和,刚好就缺这样的袖扣似的。
谢思之直觉不太好,本能促使他插/入了这场对话,“——乖啊,你给三哥折这么多东西,明年二哥过生日总不能偏心吧?”
“我也要千纸鹤。”
谢思之想了想,“就给二哥折五百二十个吧,我爱你,寓意多好。”
“不要。”李珩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直接拒绝,“你又不喜欢千纸鹤。”
“我现在喜欢了。”
谢思之信誓旦旦,俨然已经规划好了那些千纸鹤的用途,“你说二哥把你送的千纸鹤全部串起来,挂在画室里怎么样?”
李珩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认为不怎么样,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打击他。
……而且,既然他都给谢笃之送了千纸鹤,为什么就不能给谢思之也送呢,反正都只是作为填充物。
“二哥,你让我再考虑一下。”他慢吞吞地开口,决定到时候让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帮忙折一点。
大哥和二哥的生日在同一天,要折的话,他不可能只给谢思之折。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再给谢笃之折纸鹤,其他人好几次都提出来帮忙,都被他以亲手折更有心意为理由拒绝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呀?”谢夫人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三个人和地里萝卜似的,齐整划一地坐在沙发上。
她说话带笑,眉梢都透着一股喜气,显然心情不错。
“妈妈,我们在帮忙给三哥拆礼物。”李珩乖乖地回答她。
于是谢夫人也坐下来,“要不要我把爸爸和阿慎也叫下来帮忙?这样更快。”
谢伫危和谢慎之吃完就回书房办公去了,以往,谢笃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了,我要宣布个好消息。”谢夫人突然想起来,咳嗽一声,“……我要当奶奶了。”
李珩差点手滑,把谢笃之收到的某个琉璃艺术品从盒子里直接砸到地上。
谢思之更是发出一声平时会被谢夫人狠狠训斥不雅的惊呼。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
谢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二儿子一眼,“是你们吴阿姨的儿子……他去年不是刚结婚?今天早上带夫人去医院例行检查,发现夫人怀孕了。”
“哦,哦——那确实好像应该是喊你一声奶奶,毕竟你在圈子里和吴姨玩得还不错。”
“认干亲了没?”
谢思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就在刚刚,他脑子里什么可能性都过了一遍了。
比如老大醉酒失足不小心一夜风流。
再比如老三……老三醉酒不太可能,所以谢思之给他的是不小心被对家算计,喝了某些助兴材料的酒,和走错房间的小白兔一夜风流,小白兔带球跑剧本。
至于他——虽然他飙车,泡吧,偶尔可能还出去打架,但他毫无疑问还是很纯洁的处/男,贞/操还在。
小弟就更不可能了。
“还没呢,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谢夫人说,“我在想,要是女孩子的话,就认一个。”
“女孩子肯定随妈妈,小胡长得多好看啊。”
她忍不住开口,“眼睛又大又水灵,要是小姑娘眼睛也遗传她,肯定可爱死了。”
谢思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来,准备开溜,“妈,我刚刚想起来——”
“坐下。”谢夫人冷冷扫过去,“说的就是你。”
“老大忙,老三也忙,我就先不说了,你看看你,到现在朋友也不谈一个,总不能赖我和你爸一辈子吧?”
“就算你爸爸不烦,我也要烦,你太吵了,别到时候把我吵出精神衰弱。”
“你看看吴阿姨的儿子,今年也就二十三,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有了。”
谢思之:“……”
那他追不到喜欢的人,他也没办法啊?
“妈,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真的。”谢思之前所未有地真诚,“而且我也能理解你的那种心情。”
“我知道你也不是说有多急抱孙子,就是单纯喜欢漂亮小孩。”
养弟千日,用弟一时,谢思之清楚自己这样做不好,可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他感觉谢夫人能念叨自己一整个下午。
“你看看我们乖,又听话又可爱,而且像你,多漂亮一小孩啊。”
猝然被点名的李珩:……?
他带着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思之 ,感觉对方未免有点无耻——明明谢思之刚刚还好声好气求他,让他也折千纸鹤当礼物填充的。
“你好端端扯你弟弟干嘛。”谢夫人也有点无语。
“我当然知道他很听话,也很漂亮啊,但是他现在不是已经长大了嘛,我总不能像他小时候那样。”
没有说小儿子长大就不可爱的意思,在谢夫人心里,小儿子永远都是最乖巧最懂事,也是最可爱的那个。
只是在暑假那次聊天之后,谢夫人很难再像过去那样,真的在心里把他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那样去呵护。
他变高了,五官也比之前长得更开,脸上线条依旧柔和,但已经能够看出棱角。
他还在成长,但他也已经长大。
“我懂了,你嫌弃他了。”谢思之很干脆地曲解了她的意思,扯着嗓子开始喊,“乖啊,你听见没,咱妈刚刚——”
还没说完,他就被谢夫人直接踹了一脚。
“行了,滚吧。”谢夫人这样说。
谢思之如蒙大赦,连装也不不装了,眉开眼笑地上了楼,“那我走了啊,你一会儿别喊我下来,我自己饿了会去厨房的。”
“不用理你二哥。”
谢夫人坐到小儿子身边,拉起他的手,言语中带着很明显的嫌弃,“就他这种狗憎人嫌的性格,能追到喜欢的人才有鬼。”
有一瞬间,李珩居然想把谢思之几次追求心上人失败的事告诉她。
谢夫人确实慧眼如炬。
“阿笃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谢夫人那点心思刚歇没多久,又重新烧了起来,“我刚刚听你吴姨说,张太太他们家的女儿读完书准备回国,听说性格特别好,而且也是个不得了的学霸。”
“我暂时没有和谁交往的想法。”谢笃之没有选择装糊涂,而是很干脆地开口拒绝她,“还有很多规划没有完成。”
谢夫人叹气:“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不管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总归得尝试交往啊。”
万一就遇到真爱了呢。
“妈妈,你好开明哦。”李珩忍不住。
在他的印象里,大部分家长都将同性恋视如蛇蝎,避之不及。
虽然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谢慎之也说过自己在青春期曾经因为不开窍,被她特地找过——谢夫人是那种坚定的支持孩子早恋派。
但亲耳听到,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嗯?”谢夫人倒是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弄清原委之后,又是哑然失笑,“传宗接代的观念也太过时了,又不是家里有皇位继承。”
“人总是要死的啊。”她这样说。
“活着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当然应该尽可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自己想去喜欢的人。”
“妈妈觉得你的舍友很勇敢。”
最后,谢夫人给出了勇敢这一评价,又叮嘱他帮忙可以,但不要强行干预林墨的选择。
毕竟不是所有的恋爱都会顺风顺水,在刚开始接触“爱”,去学习它的时候,就能遇到所谓的命中注定。
“我知道的,妈妈。”李珩冲她点头,“我也觉得墨墨很勇敢。”
谢夫人又和他聊了会儿,让他记得有空带朋友到家里来玩,就拎着包出门了。
李珩继续帮谢笃之拆礼物,帮忙分类。
他其实也有点偷偷八卦一下,问谢笃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谢笃之从来都没说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希望对方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他好像不太能想象出来谢笃之交往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的样子。
“三哥。”
他喊了谢笃之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开口,感觉不论问他什么都不合适。
“怎么了?”
谢笃之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刚刚就是在,就是在想我有没有看错。”
李珩绞尽脑汁,“妈妈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直接把一个没有拆的礼物丢到垃圾桶里面去了。”
刚刚谢笃之确实有这个动作,只是怎么处置礼物是谢笃之的事,而且也有可能是早拆过了,他没注意。
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这样问的。
“没看错。”
谢笃之微微一哂,摇了摇头,“我是丢掉了一份礼物。”
他莫名有些高兴,可能因为被注意到了,也可能是刚刚的询问,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白软送的。”谢笃之补充,不想造成误会,“没必要拆。”
“白软?”李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甚至下意识坐得离垃圾桶远了一点,生怕那份礼物里是什么有放射性的物质。
“应该是挑衅。”谢笃之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看到礼物署名的时候奇怪了一下,这还是白软许多年来第一次给他送礼。
意识到是挑衅之后,那个小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就不重要了。
“……哦,那确实不用管。”李珩点点头,又帮他拆了一份明显是远渡重洋过来的礼物。
既然谢笃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再傻傻地去猜那个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只要知道,这是一种故意挑衅,很惹人厌的行为就行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盒子里没有装着他以为的放射物质,更不是寓意不太好的那些物品。
那个盒子里只有一张明显是人工伪造的身份证。
“谢笃之”的身份证。
周日早上,李珩就火急火燎去了赶回了学校。
他昨天没怎么看手机,晚上的时候,才注意到林墨在宿舍群发的消息,还有卫卓伟单独给自己发的消息。
林墨周六晚上没有回学校,说是准备和男朋他一起去夜场的游乐园玩。
卫卓伟私聊给他发的那些消息,还有链接,又基本都是大学生被蒙骗,被拿走身份证借债,甚至因此失足的新闻,弄得他没办法不担心。
他也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但是,万一呢。
林墨是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现在和妈妈生活。
他在宿舍打过视频回家,为了让妈妈放心,让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还特地让他和卫卓伟入了镜。
她看起来很苍老。
万一林墨真的出事了,他的妈妈又要怎么办呢?
李珩越想越担心。
他急匆匆冲进宿舍,林墨已经回来了,卫卓伟正在和对方说话,嬉皮笑脸的,寝室气氛也很轻松,完全没有那种紧张感。
想到卫卓伟昨天给自己发的那些消息,李珩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珩哥,你回来了啊。”
他开口之后,卫卓伟才从那种兴奋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和你说,我昨天差点都吓死了,墨墨也不回我消息……”
说到这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拍了几下胸口,“结果是游乐园人太多,他手机被偷了没发现。”
“对不起啊,让你们为我这么担心……”
林墨也特别不好意思,“我昨天问他借手机,想打给你们报平安,想起来你们的号码都在手机卡里,园区信号也不好,怎么登陆账号都登不成功。”
“后来找到信号好的地方,我才给阿伟发消息解释。”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卫卓伟早就怀着担心睡着了。
“没事就好。”
李珩松了口气,又上上下下把他仔细端详了一遍,确认人完完整整,没有差池之后,这才完全放心,“手机报警了没有。”
都怪卫卓伟给他发的那些东西,害他胡思乱想。
“……今天早上他带我去买了新的,补了手机卡,还说是见面礼。”
提到男朋友,林墨声音又重新小了起来,明显不太好意思,“还说我的手机是因为他才丢的,是他不好。”
昨天玩得太晚,没来得及回宿舍,酒店房间也是对方订的,一人一间,对门,只隔一道走廊,开门就能看到彼此。
“我感觉墨墨的男朋友是真的很贴心,也很喜欢我们墨墨。”
卫卓伟跟在后面补充,被收买得很彻底,“他从墨墨那边打听到了我们喜欢什么,让墨墨给我们带了礼物。”
新发售的旗舰机,大几千块的限量版手办,诈骗怎么可能会舍得花这种成本。
“他只是觉得,你们平时也很照顾我,所以他也应该谢谢你们。”
林墨很害羞地帮自己的男朋友说好话。
他脸上是那种李珩一眼可以判断出来,可以称之为幸福的表情。
“他还说想请你们吃饭,要是你们晚上有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临时有事加班了OTZ,二合一粗长一章奉上!十一点多那一更就没有啦(虽然挤一挤还能再出来三千字)
本章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但是我不说。
有人已经猜到墨墨男朋友是谁了,嘻嘻
第84章
“墨墨, 你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啊?”卫卓伟清楚自己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林墨, 他的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了。
卫卓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只被好奇心杀死的猫。
林墨刚回宿舍的时候, 卫卓伟有点担心他遇到的是那种所谓的“糖爹”,有钱,会玩,知道怎么哄骗大学生, 让大学生陷入甜蜜陷阱, 甚至一步步走入深渊。
但是他旁敲侧击, 问林墨他的男朋友多大,是不是比较成熟所以会照顾人的时候, 林墨却说他的男朋友年龄不大。
“他比我小呢。”林墨这样说的时候, 语气有点吞吞吐吐,“……老实说,我看见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然后他说,他夏天就已经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是合法恋爱, 还笑着说让我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当然是不用担心老牛吃嫩草了。
李珩虽然没开口, 却也本能感到好奇,下意识偏过脑袋去看他。
“就、就是很可爱,很帅啊。”林墨目光闪躲, “……你们晚上就知道了。”
虽然这么说, 但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多把握, 舍友一定能把自己的男朋友认出来,或者感觉他很眼熟。
毕竟他的舍友不像他这样, 在看电视剧的同时, 也会关注和演员有关的消息。
“我就是好奇他具体怎么可爱, 怎么帅,才忍不住问你。”
卫卓伟无奈,“怎么说我们也算,呃,你的娘家人?”
他感觉林墨恋爱脑有点严重,谈到男朋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说到自己的男朋友,他即不像平日里那么温柔和气,也完全看不到讨论小组作业时有理有据,思路清晰的样子,反而有点像卫卓伟之前跟风吐槽过,那种很贬义的“娇妻”。
好像重心全部都放在男朋友身上了,半点自我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卫卓伟对他口中的“可爱”和“帅气”其实抱有一定的疑惑。
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九十岁,就是因为小明的爷爷从来都不多管闲事。
卫卓伟也知道管太宽不好。
只要舍友的男朋友是个好人,真心实意喜欢舍友,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所谓现实因素去当人渣,灵魂有趣就行了。
外貌如何,反而是最次的条件。
可一想到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可能,卫卓伟就感觉心里面很难受。
他心里面是真的把自己当林墨的娘家人看待的。
丈母娘看儿婿,肯定横竖都满意不了。
林墨被他一句娘家人弄得更不知道怎么解释来龙去脉了,脑袋又垂下去。
“总之,他人很好的……阿伟你不要瞎猜啦。”
卫卓伟被他这种过于模糊暧昧的态度堵得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你没多少社会经验,被那种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的人骗了嘛。”
“他不丑,你肯定也会觉得他很帅的,很可爱的。”林墨很认真地反驳。
卫卓伟:“……”
一但牵扯到男朋友的“声誉”,他又像是换了另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恋爱也说不定。
李珩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他想象不太出来,自己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感觉“爱”这件事情本身是很好的,可如果将自己代入林墨,比起对方表现出来的甜蜜,他感觉到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恐惧感。
仿佛爱会让人丧失自我。
他下意识想给谢笃之,还有明月发消息,问他们有关恋爱的看法,又想起来自己身边除了父母,其实没有太多人可以告诉他经验。
谢思之或许有。
不过他感觉自家二哥的经验不能称之为经验,更没有任何参考性。
“墨墨,我们几点出门比较合适?”
他看了一眼时间,“你的男朋友订的地方离学校好像不是很近。”
林墨至今没有把男朋友的名字告诉他们,理由是他的男朋友准备在正式见面的时候介绍自己,所以暂时保密。
所以,他们称呼林墨的男友,就直接喊“你的男朋友”,而不是名字。
林墨男朋友把请他们吃饭的地点订在一家名气很大,李珩还算有印象的私房菜馆。
高考前那段时间,谢笃之总会从那家菜馆订餐,他很喜欢吃那家的松鼠鳜鱼。
梦里好像也跟着家人去过,不过次数不多。
“等等,我问一下他。”林墨边回答他,边拿起了手机,“他让我们到时候直接去好,他已经点好菜了,说这家的菜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还要问他几点出发呢?
李珩有点疑惑。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带着点不确定地将其归咎了到情侣之间,显得黏黏糊糊的相处上。
而且林墨的男朋友回复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屏幕。
“他建议我们三点出门更好,这样就算路上堵车也不会到的太晚。”
林墨把手机收起来,去拿外套。
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两点四十五了,打车要时间,出校门也要时间。
“三点会不会有点早啊。”卫卓伟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大概的车程和距离,“就算高速堵车,我们最多五点出头也就到了?”
林墨早上又说,估计他们今天晚上至少八九点才能回来。
菜又提前订好了,就等着人到,总不能他们六点钟七点钟左右吃完,然后什么也不做,就留在那里当电灯泡吧?
一想到自己要当电灯泡,围观别人谈恋爱,卫卓伟头皮就有点发麻。
林墨倒没想那么多,或者说,他本能信任男朋友的安排,“可能上菜会上得比较慢,才喊我们提前去的。”
“我们一顿饭要吃很久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林墨其实还有点遗憾。
他感觉自己也就只有周六周末的时候才能见到男朋友了,如果一天的时间变得再长一点,能有三十六个小时,或者四十八的小时,那该多好啊。
而且对方这次只打算在S市待一个月,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在一起过圣诞节,更没有办法像是电视剧里的那些情侣一样,特地去很有纪念性的标志性建筑下面跨年。
这段时间过去,他们就又要回归之前的那种相处模式了,通过消息和电话联系了。
林墨想看到他,也只能通过视频。
在和对方见面之前,他可能会觉得这没什么,因为他们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尽管隔着网络,但那种紧张和关心,在他茫然低落的时候给予的支持还有陪伴,却是坚定且真实。
林墨感觉他是一束很不经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耀眼的光,大大方方闯进了自己阴暗、狭窄的内心。
因为他的存在,林墨感觉自己也变得温暖开朗起来了。
他没有想过要触碰光,然而昨天的见面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是可以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受到那种全世界独一份的珍视喝喜欢的。
碰到了,就不太舍得放开,像以前那样,仅仅只是被影响,被照耀了。
一路上,林墨都显得有些沉默。
卫卓伟坐副驾驶,正在查那家私房菜馆的定价,打算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的男朋友真去请客,打算事后想个办法AA。
输人不输阵,不把账单算清楚,万一舍友的男朋友表面上对他们好声好气,在背后说他们捞怎么办——虽然卫卓伟承认那个限量版的手办确实送得很讨人欢心就是了。
可万一只是表面功夫呢?
所以还是AA更好,也能给林墨涨面子。
他没有注意到林墨那种莫名的黯然,还在给李珩发消息。
他小金库里还有一点存款,人均好几千的消费肉痛归肉痛,还是能消费得起的。
虽然他本来打算用这笔钱暑假买最新的主机,再给家里的电脑升级,换个新的显卡。不过现在电子设备更新换代得这么快,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攒一攒。
“墨墨……?”
李珩倒是注意到了林墨的低落,带着点担心地喊了对方一声,“感觉你好像没睡好,要不要睡一会儿,等我们到了,我再喊你。”
他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林墨不说,他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太追根究底,会让人心里面不舒服的——他感觉林墨已经感到不舒服了,为什么还要以“关心”的名义,再让自己的朋友更不舒服呢。
“……没,没事,我就是有点晕车。”林墨仰起脸,笑容里带了一点勉强,“等下车就好了。”
李珩随身就有带晕车药。
他不清楚林墨是真的晕车,还是因为想不到该怎么解释,随便找的借口,把晕车药从包里找出来,递给了对方。
“实在不舒服的话,可以吃一片。”
林墨向他道谢,晕车药却始终放在旁边,没有吃,而是转而去看车窗外面。
李珩感觉,他好像又不自觉开始走神,想这想那了。
——这不太应该。
他顺手给卫卓伟发了个“OK”的表情包,想着到时候如果林墨的男朋友真的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种人,他直接叫餐厅经理或者店长,报谢笃之或者自家二哥的名字结账。
谢思之是那家店的常客。
至于谢笃之——李珩记得他之前有提过把这家私房菜买下来一半的事。
之所以只买下来一半,是因为店长和厨师有自己的坚持,在金钱面前没有动摇得太厉害。
不过他还是没有想通,明明林墨现在已经变得比以前开朗太多,不管是人缘还是其他都在变好,和男朋友的感情也很顺利……
为什么他还是会像以前他们刚开始接触的时候那样,给人一种那种灰败、黯然的感觉呢。
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同宿舍的卫卓伟——想来想去,发现好像也只有卫卓伟适合。
【awsl:我感觉很正常吧,你没发现墨墨是恋爱脑吗?】
【awsl:没有说恋爱脑那什么的意思……我是说他现在这个表现叫患得患失,多发于恋爱初期,并且通常会贯穿整个恋爱过程】
卫卓伟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见过猪跑。
他的网友群陪他从初中走向大学有几个年龄明显大小半轮的朋友甚至早就过了谈恋爱的阶段,孩子都已经顺利升幼儿园了。
当时他们恋爱,靠得还是群里的大家出谋划策,当列文虎克,逐字逐句帮忙分析对象话里的意思。
【awsl:而且他之前本来就有点自卑,跟我们描述的时候,也用优秀来形容自己的男朋友,说对方多好多好,所以就……不平衡呗】
【小吱喵喵喵:你的意思是说,墨墨感觉自己是灰姑娘吗?】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好的形容。
卫卓伟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awsl:差不多XD】
林墨确实说过,他男朋友给人的感觉确实有点像王子,很养尊处优。
【awsl:他男朋友明显是那种家境很好的富二代,可能价值观方面也会让墨墨不自觉有种负担和压力吧】
尽管卫卓伟分析得很清楚,透彻,李珩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根据林墨的描述,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的男朋友都应该是那种阳光热情,同时也心细如发,总能照顾到林墨的情绪,给他鼓励,帮助他认识自我,发现自己闪光点的人才对。
这样的人,会在林墨意识到经济实力地不对等的第一时间,什么都不表示,让林墨在时候因此患得患失,甚至因为差距自卑吗?
林墨应该很信任他,很听他的话才对。哪怕只是被很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也可能是阿伟分析得并不对?找错了原因?
李珩越想越想不清楚,干脆选择放弃。
管他呢——人生又不是只有恋爱,何况这也不是他自己的恋爱,是室友的恋爱。
就算操心再多,具体去操作实践的也是林墨,不是他和卫卓伟。
他们除了精神支持之外,能做的好像也就是努力给林墨撑场子,以免被对方的男朋友看扁,拉低整体印象分了。
——或许可能还有不幸失恋之后的安慰……?
李珩不希望林墨失恋,因为他能感觉那个男朋友对林墨的重要性。
明显,在林墨心里,对方明显不止担任了男朋友这一个角色。
【awsl: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两个太娘家人啦,所以才会想这么多,在其他人眼里可能这就很正常hhhhh】
【小吱喵喵喵:[猫猫沉思.jpg]】
【awsl:希望墨墨的男朋友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帅气可爱的年下弟弟吧[祈祷nia.jpg]】
当然,尽管发的消息里这么说,卫卓伟实际上却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甚至在下车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预期。
不管长得怎么样,是不是那种满脸横肉的小胖子,人好就行。
谈恋爱最注重的还是人品嘛,尤其是初恋这种甚至会对择偶观产生影响的东西。
卫卓伟没想到,林墨的男朋友,居然真的和“帅气”、“可爱”这两个形容词完全相符。
看着坐在提前预定的包间里,大大方方冲他们招手的少年,他甚至感觉自己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和震撼,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他们的室友林墨,其实拿的是那种耽美小说男主角的剧本?
不然,为什么他通过漂流瓶认识的男朋友,会是前段时间还小小出了一把圈,连他这个标准二次元阿宅都知道名字的明星呢?
还是那种据说家世特别厉害,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明星。
卫卓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静寂的包厢内,“卧/槽”两个字清晰可闻。
“……你……你真的……你,你应该不是那个……”他突然知道对明显比小说更精彩的现实说什么。
他现在只希望是恰巧长得像。
“哇,看来你认识我。”坐在包厢里的人心情看上去格外好,眸子也弯了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软,是墨墨的男朋友……现在应该算是个演员?”
作者有话要说:
^ ^走了
白软叫人打薛策那里,有一个细节,是拿走了他的手机,告诉他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这个号不存在的
下一更我们23:30之后再见~
第85章
卫卓伟之所以认识白软, 是因为他是个破打游戏的二次元。
而现在市面上随随便便给男主角安游戏高手人设的电视剧太多。
每次电视剧镜头给到正在打游戏的男主,特写对方显得很修长, 敲键盘格外好看的手, 以及明显是一通乱按的键盘时,相关的表情包就会格外多。
这一幕之后,他们往往会在表情包配上各种游戏的死亡场景,然后配字“这, 才是游戏高手”。
虽然缺德, 但确实有一段时间, 这一系列的表情包成了卫卓伟的最爱。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网友太有才。
认识白软, 也是因为暑假的时候, 对方在一部小说改的电视剧里演了个游戏技术特别好,人狠话还不多的弟弟。
镜头照样给了特写,给网友们带来了新的快乐。
但在事后的采访里,白软相当坦然地表示自己会去试镜这个角色, 是因为他本来就喜欢打游戏。
为了证明自己对游戏的热爱, 他甚至还现场让自己那边的工作人员拿了电脑, 投屏节目的大屏幕,现场演示了怎么无伤通关某个魂类游戏里难度极高的boss。
也导致他们群的高手表情包又多出了一个全新的版本和素材。
卫卓伟不追星,更不关注娱乐圈。
不可否认的是, 因为那个节目, 他对白软其实有点路人好感在里面。
而且群友转发节目切片到群里, 给他们看的时候,还特地感慨了一句人比人气死人——显然是已经吃完了一轮瓜了。
托网友的福, 卫卓伟不但知道白软会打游戏, 是难得不乱立人设的明星, 还知道白软的白是那个白氏集团的白。
这么一想,他感觉白软的人设更小说男主了。
自己的舍友身上也差不多叠满了buff。
卫卓伟只是不确定,这两位主角到底拿的是那种王子灰姑娘的甜甜剧本。
还是说比较古早疼痛,只是玩玩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动了真心,渣贱火葬场的剧本。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没从这个冲击性过大的事实里缓过来,还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
他感觉现场除了白软的正牌男朋友林墨,好像也就只有自己珩哥能说得上话。
毕竟他珩哥也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和白软还能算是一个圈子。
卫卓伟脑袋不自觉往后探,想看看他珩哥到底是什么反应,几乎是刚扭过头,就听见白软很惊喜地喊了一声。
“……小珩表哥?”
……艹?
卫卓伟有点懵。
懵的不止是他,还有林墨,“阿白……阿珩,你们……?”
“……我妈妈和他的妈妈是表姐妹,但是我们两家平时来往不算多,不熟。”
李珩还算冷静地解释,冲白软点了点头,“你好,墨墨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
“墨墨是我的男朋友嘛,我也没想到他总是和我提的舍友就是表哥你。”白软眨眨眼,“好巧。”
李珩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冷静,老实说,在卫卓伟拉开包厢门,他看见里面坐着白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点想走了。
他本能接受不了林墨口中那个会发“好想吃糖”,“没有糖吃感觉自己要死了”,给人一种很可爱很精灵古怪感的男朋友在白软。
也想象不出来,白软耐心在电话里开解林墨,告诉他说,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做得很棒了的样子。
……他感觉,这样的形象,和自己梦里梦认知的白软,都充满了违和。
可是这个时候离开,林墨或许会乱想,他也没有办法保证白软会不会趁着他不在,对自己的舍友说什么。
李珩能看出来卫卓伟对白软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林墨和卫卓伟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家一些纠葛,他和白软的关系怎么样,不应该成为所谓的准绳。
“确实很巧,我也没想到墨墨网上认识的男朋友是你。李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相对平常,既不过分冷淡,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热络。
就算白软现在是他的舍友,他的好朋友的男朋友,他还是必须得努力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对白软露出很平常的脸色,不显露出厌恶。
因为是白软——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想法甚至有点坏,可正在很热络地招呼他们坐下,说后厨已经在备菜,并问他们要不要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把菜单给他们看,问他们还有没有其它喜欢口味的人——是白软。
就在刚刚,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白软接近他的舍友,又追求他,成为对方的男朋友,是不是在背后有所图谋,又准备做些什么。
白软表现得好像他们暑假发生的那些龃龉不值一提,或者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珩表哥,你先不要把我和墨墨交往的事告诉我妈妈哦。”白软双手合十,“我还没有做好她的思想工作呢。”
接着,他又说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是准备看看有没有同性题材的本子,慢慢向家里试探,为坦白铺路。
于是李珩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准备到时候以类似的借口分手,然后把责任全甩到自己这个“告密者”的头上,从而导致他们宿舍内部不合。
“我没有小姨的联系方式。”
李珩不自觉带了点戒备,哪怕在意识到自己态度之后,他又迅速换成了之前的语气。
“……你是明星,被狗仔,或者是粉丝拍到的可能性比较大,想要瞒过小姨,最好平时的时候注意一下吧。”
“而且这样对墨墨也好,墨墨只是普通的学生。”
他想了想,说到林墨的时候,语气才渐渐有了真心实意的温度,“万一你不小心,导致他的个人信息被粉丝查出来,被在网络上攻击怎么办,你有想过怎么处理吗?”
林墨从刚刚知道他们是亲戚开始,就表现得很忐忑,卫卓伟则还出在接二连三的震惊的余韵里。
只有白软注意到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然想过。”白软语气很轻快,“我在追求墨墨之前就已经想好啦,昨天和他约会的时候,出门前也做好了伪装。”
“我又不是嵇哥,哪来的那么多粉丝。”
“墨墨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其实有演完就退圈的打算。”
他眨眨眼,眉宇间一派轻快,“刚明年我的休学就结束了,我打算考S大,当他的学弟。”
“或者直接给S大捐楼?……毕竟就算是情侣,长时间不在一起的话,感情肯定也会变淡的。”
林墨更加抬不起头了,很小声地反驳他:“明明是阿白你让我不要说的。”
白软听见他这么说,又是笑,眼睛弯弯,睫毛又卷又翘。
他脸上是那种很轻松愉快的表情,说话的时候,全程基本也都是在看林墨。
仿佛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身边这个有点自卑、浑身上下都灰扑扑,没有多少闪光点的人的。
李珩仿佛被分成了两个。
一个在疯狂叫嚣,说白软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阳光、纯良,他一定不怀好意,笑容下藏着许多阴谋。
而另一个,则犹犹豫豫地劝阻他,说先不谈目的,白软应该都是真心的,他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里面明明都有爱,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喜欢一个人,还能伪装得天衣无缝,旁人无论怎么看,都发现不了端倪吗?
他感觉无论是自己的直觉,还是说分析能力,都因为这样巨大的差异,甚至是矛盾,暂时失去了作用。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找到合适的本子,试探一下我妈妈,拍完再准备退圈。”
白软摆摆手,又亲昵地往林墨更前凑了凑,“墨墨,你快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要是没有,我就让他们上菜啦。”
“你已经点了很多了……吃不掉怎么办。”林墨把每日轮换的菜单又重新推给他。
他憋了好半天,又冒出来一句:
“你点的菜,肯定都很好吃。”
“因为我眼光很好啊。”白软说,既是在夸自己,也是在夸他。
卫卓伟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可是他看看林墨,又看看白软,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办法插/入到这两个人的氛围之中,存在完全多余。
他感觉主要可能是因为白软,真的太黏他们家墨墨了,三句话不离的那种黏。
……都黏成这样了,应该是那种甜宠剧本吧?
何况,白软能图他们墨墨什么呢?就算要渣,像是白软这种条件,也得渣个更好看的吧。
卫卓伟思来想去,心中的天秤最终还是偏向了所谓的缘分天注定,千里姻缘一线牵。
“对了,我想起来,这家私房菜的果茶好像很好喝。”白软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好像是洛神花什么……”
他动作有点大,以至于坐在他对面的李珩不小心,被他的小腿轻轻刮了一下。
那一瞬间,李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鸡皮疙瘩,还差点直接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白软好像没有注意到。
“墨墨,你是不是不能吃酸?”他还在问林墨,“他们家的果茶是酸甜口味,里面加了一点山楂。”
“我们还是点别的,你再看看雪梨汁吧?”
林墨不能吃酸,这是他们寝室都知道的。
李珩很喜欢喝这家私房菜的花果茶,高考前那段时间,甚至会当成饮料,冰镇之后装进保温杯里。
——鉴于谢笃之只把这家店买下来一半,所以厨师和店长没有提供所谓的秘方,只是做了一批随泡随喝,特地研磨过的茶包。
现在谢笃之在临枫湾的房子里还有不少没喝完的。
“没关系的,而且你也说了,除了酸还有甜,我可以吃酸甜口味的。”
林墨摇头,心里有点感动,“只要不是那种倒牙的酸,我都没有关系。”
而且,就算是那种倒牙的酸,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拒绝。
白软第一时间就考虑到他了,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满足感,到底能不能吃酸反而变得不重要。
况且,既然白软说了很不错,那么,他觉得不管是酸还是甜,肯定都会很好喝的。
“行,我们就点那个啦,刚好也可以开胃解腻。”白软突然凑上去,凑到一半,才想起来现场还有其他人,又缩了回去。
“墨墨,你刚刚的表现好好玩,好可爱。”
他笑眯眯地说,把自己原本打算做的事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突然好想亲你。”
林墨被吓了一跳,兔子似的,连带着椅子也朝后面辙了辙。
他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从上到下,由内而外,脑子里好像只有刚刚那句话。
……他和白软,还没有接过吻。
不要说接吻了,那种类似“么么哒”的消息都没有发过。
他没想到白软,自己的男朋友,会这么突然,还当着舍友的面说想亲他。
而且,他刚刚好像真的差一点就亲上来了。
林墨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完全系在对方身上了。
卫卓伟除了麻木装作看手机,发消息,顺便等菜,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能干什么了。
他甚至还认为自己的存在有些许的可悲——生活远比小说更劲爆,更戏剧化。
但如果他真的生活在小说里,恐怕拿到手的剧本也只是个自带吐槽功能,围观他人美满爱情的狗粮摄像头,连自己单独的故事线都会有的那种。
牙好酸……他也好想谈甜甜的恋爱哦。
李珩虽然也闷着头,可和他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他感觉自己好像更加茫然,找不到方向了。
也拿不准要不要立刻给谢笃之发消息。
本来,在见到白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应该给谢笃之发消息的,因为最有可能对谢笃之不利的,就是白软。
然而白软的表现让他犹豫,疑心只是巧合——就像小顾同学的死对头,安德烈同学,刚巧小时候在绑架的时候被他救过那样。
万一他疑神疑鬼,白软只是恰巧和林墨认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上身为网友的林墨呢?算计和喜欢是可以并行的。
什么都没有弄明白,不是反而增加了谢笃之的工作量吗?
李珩心里清楚这件事应该说,但是在说之前,他感觉自己需要时间——至少是一个晚上,把所有的头绪都捋清楚,然后当面告诉谢笃之,再一起分析。
光靠文字或者电话,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很详细地把现场还原出来,可能还会误导谢笃之。
“墨墨说,你们是通过漂流瓶认识的,你一直说自己没有糖吃,他好奇才问了你。”
他试图从白软口中得到更多线索,不论真假,“是不是小姨或者说你的经纪人管着你,不让你吃甜食啊?”
“那个时候刚好在剧组嘛。”
白软叹气,没拆穿他刚刚表现出的好奇有多生硬,“封闭拍摄,连快递都不让进,日子那么苦,肯定想吃甜的呀。”
——好像连时间都能对上了。
李珩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好继续听他和林墨聊天,试图从其他方面找到更多线索,去还原来龙去脉。
他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甚至没注意上来的都是自己平时很喜欢的菜色。
那盘松鼠鳜鱼,也非常凑巧地摆在了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 ^
很想剧透,把后面的发展,包括之前的伏笔都说出来,但是要忍住,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就,其实,文名,也是一个线索(。)
我去组排碎冰杀莫古仔了,明天见,88
第86章
第二天一早, 李珩就打车去了谢笃之的公司。
周一上午满课,下午的课在七八节, 中间足足有三个小时多的休息时间。
所以他和辅导员请假也是请的半天, 上课下午上课之前应该能赶回来。
谢笃之的公司他没多久前还去过,印象很深,这次没有绕路。
前台见到他,有点意外, “是来找谢总的吗?”
李珩点头, 问她谢笃之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能预约到,又被她笑着引导到了另一个电梯间。
公司各部门上班时间不是完全一致的, 这个点, 之前那个电梯间要等很久。
“不用预约,谢总随时有空,直接去二十九楼就好~”
前台记得今天老板没有任何会要开,何况, 以他们老板的弟控程度, 就算没空, 估计也会想办法变成有空的。
把少年送走,前台没有急着在工作软件上给近日以来明显脾气好了不少的老板汇报,而是先在自己的打工人小群里乐呵呵发了几张照片, 光明正大摸了会鱼。
估摸着电梯快到二十九楼, 她才点开了和老板的聊天框, 以相当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您弟弟来公司了”这件事告知了对方。
堵上今天的茄汁肥牛盖浇饭,她敢肯定弟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 老板还蒙在鼓里。
想到之前公司传的那则八卦, 前台甚至还有点坏心眼地期待, 弟弟君上去的时候,老板正在冷着脸训人。
——然而谢笃之没有训人。
谢笃之正在回复周六周日堆积的工作邮件。
听到敲门,他还以为是助理过来送文件,沉声说了句:“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钻进来的人却不是他以为的助理,或者其他的公司高层。
“……今天不上课?”谢笃之嘴唇嗡了嗡,有些惊讶。
他清楚李珩的课表时间,甚至还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上什么课。
周一上午是社会学概论和大学语文,下午是大学外语。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他心里就闪过了一丝类似恼悔的情绪——不应该以这个作为开场白的,上来就问为什么不上课,太严肃,给人的感觉也太不亲近。
“我和辅导员请了假。”
李珩带上了门,“三哥现在在忙吗?”
要是谢笃之早上忙,他就把语言组织得再清晰一点,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再说。
“不忙,早上没有重要的事处理。”谢笃之摇头。
又问:“怎么突然过来?”
还没有提前和他说。
谢笃之不是需要提前去准备话题的类型。
在商场,或是一切能涉及到利益的社交场合,不论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做到信手拈来。
他感觉自己只是有点太意外了。
——应该问“昨天和舍友出去玩得怎么样”,而不是问怎么突然想到过来的。
“有比较重要的事……关于墨墨的男朋友。”李珩深深吸了口气。
谢笃之“嗯”了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也等他继续往下说。
昨天出门前,李珩把他们宿舍被舍友男朋友约出去吃饭的事告诉了他,还特地提了那家私房菜馆的名字,说起家里没喝完的花茶。
然后,直到互道晚安,对方就再也没有发过有关这件事的消息给他。
谢笃之推测这次会面应该不太愉快,但又没有不愉快到必须要和自己说的地步,在少年开口前,更是没有设想过他会为了这件事专门过来。
是品行吗?不,品行远不至于,只是品行问题的话,文字或者语音就能沟通清楚,而且也不会显得这样迫切。
难道说,他那个舍友,林墨,交往的男朋友是他们认识的什么人?
谢笃之首先排除了亲属,把筛选范围缩小到他们都认识的人、并且不在S市本地的人里。
李珩提到过,他的舍友是网恋。
顾明月不太可能,顾明月性格实际上很骄傲,不会喜欢过于自轻的人——之前被他打发走的安德烈也是同理。
假如是他们,昨天聚餐结束,回宿舍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了才对——甚至不用等聚餐结束。
而且也绝不是这种凝重的态度和语气。
他们共同认识,但是由于不确定原因,他第一时间没有被告知,又要让少年特地跑过来一趟的,应该是谁呢?
谢笃之想起他进来时眼中还残着些许未褪的不安,困惑的同时,心中差不多有了答案。
“……白软?”
“墨墨的网恋男友,是白软。”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李珩吓了一跳。
“三哥,我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他忍不住开口。
明明昨天他为了避免谢笃之觉察到什么,在回去之后,没有聊任何有关聚餐的话题,而是向他问了好几个经济学知识点。
“猜的。”谢笃之坦然。
“白软的概率最大。”他想了想,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品行问题,你完全发消息告诉我,或者周五在和我说。”
不管怎么说,舍友都处在热恋期,就算交往的男朋友品行不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进行人为干预,着急并没有用。
“所以你就推测,墨墨的男朋友是身份方面出了问题?”
李珩觉得他逻辑好清晰。
“也有其他可能。”谢笃之摇头,“比如遭遇诈骗,意外负债。”
“但只是这种情况,你自己就可以很好地解决。”
谢笃之这样说。
李珩突然有点羞赧,张了张嘴,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三哥,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昨天晚上看见白软,我有点突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你。”
他很认真地向谢笃之解释原因,“而且昨天晚上已经很晚了。”
最起码等他把来龙去脉,包括时间线全都弄清楚之后,已经很晚了。
他不想那么晚还打扰谢笃之,拉着他一起不睡觉。
何况,昨天晚上说,问题也不会在昨天晚上就能得到解决。
谢笃之并不介意时间问题,问他,“昨天没睡好?”
“也没有。”李珩试图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困,“……就是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还没有到早上。”
早上他就能过来找谢笃之,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完完整整告诉对方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笃之感觉自己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
青年稍微偏开了目光,垂下眼,带着几分欲盖弥彰地敲了几个字。
“你怀疑白软另有目的,但他应该表现得对林墨十分关心,爱护……或许还有亲密性行为。”
“他的表现让你在怀疑他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想,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林墨,会认识林墨,也只是意外和偶然。”
李珩使劲点头,感觉自己好像在表明什么立场:“对的,我没有不怀疑他。”
他还是戒备白软,不认为白软会善罢甘休,在上次邀请他上节目失败之后就干脆放弃,换另一个目标。
“我知道白软很坏。”他差点下意识把梦里发生过的一些事当做例子讲出来,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头。
“总之,我知道他很坏的。”
他对谢笃之重申了一遍,“但是人很复杂,在不同的人眼中扮演不同的身份,也有各种不同的形象,一个坏人,同时也有可能是好人。”
“……”
说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刚刚的话好像很容易就会造成误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纠正,更精准地表达出来。
“我不是说白软是好人。”少年抿了抿嘴唇,板着张脸,表情有点懊恼,“我的意思是,在墨墨看来,白软应该是好人。”
“他对墨墨,给我的感觉也不是像对我们这样,而是……”
“更真实,更真诚?”李珩清楚自己的形容很怪,但白软昨天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他把林墨怎么和白软结识,白软又是怎么喜欢上林墨,以什么为契机发动的追求……几乎是自己所有能想到的事,全和谢笃之说了一遍。
谢笃之听得很耐心。
也理清了少年纠结的点。
他担心白软真心喜欢自己的舍友但同时也在利用自己的舍友,害怕舍友因此陷入纠结,被卷进本来完全应该和自己无关的事,甚至因为他们和白软微妙复杂的敌对关系,陷入某种两难的局面。
担心白软只是虚情假意,利用自己的舍友达成目的,在目的达成之后再将对方毫不留情地抛弃。
更担心白软在S市的这段时间会不会在暗中谋划什么,对谢笃之不利。
至于自己怎么样,白软会不会挑拨他们的舍友关系,真的以此为契机报考S大,或者干脆当荣誉校友,会不会搞故意针对……反而是最其次的。
谢笃之有些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无奈的同时还有点想笑,又对他有这样的担心完全不感到意外。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分析,一个一个可能性排除,再推测他接下来可能做什么。”
谢笃之很从容地安抚他,“早饭吃了吗?”
“……没有。”
李珩洗漱完,就去校门口等预约好的司机了,食堂都没去。
“先吃早饭。”谢笃之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早饭比较重要。”
——可是,明明我觉得先把白软的目的弄清楚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啊。
早饭也可以和午饭一起吃。
李珩本能想开口反驳。
他还没有站起来,严肃地向谢笃之先生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被谢笃之伸手,带着点不经意地揉了下脑袋。
“吃饱才有力气想事情。”
“……”好有道理,没办法反驳。
李珩于是又乖乖坐稳。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白软对林墨的态度。”
谢笃之说,“这是最主要的。”
只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其他的问题也就能立刻迎刃而解了。
虽然谢笃之不觉得弄清楚这个问题有多困难。
甚至在少年描述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断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接近,白软没有真心。
但李珩和他是不一样。
谢笃之的大脑是多线程同时运转的计算机,密密麻麻塞着数据,他的心也似木石钢铁,比起感情上的诸多复杂变化,更多考虑逻辑,考虑行为背后潜藏的动机。
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而李珩的心脏是被爱和感情堆积得满满当当,哪怕清楚比起善意,生活中遍布更多的是猜疑和恶意,他还是会下意识,完全本能地去相信人。
谢笃之不想,也不会去否定他,更不打算出手改变。
他至多在对方被误导,走进某些误区的时候,帮他重新把逻辑理清,引着他慢慢从陷阱里面走出来,避开前面的坑道,然后,继续怀着这些感情,快乐又不失天真的上路。
他去喊李珩的小名,问他:
“你喜欢一个人,而他也喜欢你,把你当成照进生命中的一束光,不去反驳你的任何决定,没有任何不满,不论你做什么事都赞成你,从来不否定你,你会怎么想?”
李珩陷入沉思,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象出一个具体的,可以供他这样假设的形象。
“你会因此更喜欢他吗?”
谢笃之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鬼使神差,他把假设的对象带入了谢笃之,并努力忽略了那点在心头升腾起来的窘迫,还有不知名情绪,去试想了一下类似的场景。
“我会觉得很诡异,而且是这种行为有点不太正常。”他脸上仍是思索的神色,试图深入地去描述,“因为这样,我和……”
“我和他。”
李珩差点又咬到了舌尖,“我和他之间就感觉不是很对等了,他把我看得很重要,这没有什么,可是他把自己也想象得太轻了,他不应该这么无足轻重的。”
他甚至还特地换位思考了一下,把自己变成不管什么都不反驳,把谢笃之当成是光的那一方,感觉更加奇怪了。
虽然他通常来说也不会反驳谢笃之,也不会对谢笃之有不满——好吧,不满还是偶尔会有一点,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会把谢笃之成所谓的“光”。
谢笃之对他好,从他回家开始就格外照顾他,可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照顾谢笃之。
他会提醒谢笃之吃饭,让谢笃之不要太晚睡,按时记得休息,只要有空,也会拉着“不合群”的谢笃之去干一些别的事。
或者是找谢思之斗嘴,或者一起给猫梳毛,找他聊各种各样的话题……
他们是完全平等的,不存在说什么“光”啊,救赎的说法。
“我不会因为这样更喜欢他。”
他想了想,“不过我会告诉他,他那样的心态是不对的,假如我们要想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他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去看到自己的优点,首先去多爱自己。”
只有多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别人。
他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就带他们做过一篇这样的阅读理解,或许是五年级,或许是四年级。
具体的文章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对老师说的这句话,这个道理,印象依然深刻。
“还是同样的问题。”
谢笃之没有对他的答案作出任何评价。
青年只是点了点头,道:“对象换成白软和林墨。”
“……啊!”
李珩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隐约感到不对劲的缘由,“难怪之前墨墨说他谈恋爱,和我们说他的男朋友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很奇怪了。”
“之前我还以为他是阿伟说的那种恋爱脑。”
“不排除有部分原因是。”谢笃之很严谨,“主要还是因为,这种不对等被放任、并且刻意扩大了。”
倘若把林墨比喻成落水的人,那么白软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浮木。
当浮木的重要性被无限放大,不知不觉,落水的人也会将其当成自己有,且仅有的“救赎”。
他只能依靠浮木了,却忘记岸边还有其他人,这里也会有船经过——甚至,他原本可能就会一点游泳,能尝试自救的。
“我觉得,虽然不能排除白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墨墨的可能,但他肯定是想要利用墨墨为主,所以才对他没有表现出来在意,又没有那么在意。”
李珩逻辑清晰了很多,“他应该是出于无聊,刚好认识了墨墨,在认识墨墨之后派人调查了他,发现我们是室友之后,选择将计就计。”
“那墨墨怎么办?”
明明已经茅塞顿开了,可他感觉自己比茅塞顿开之前还要苦恼,“他肯定会伤心的啊。”
他们现在没有推测白软具体的打算是什么,可是白软不可能一直扮演“好男友”这个角色的。
说不定,他还会利用林墨。
“……嗯,你可以帮忙转移一下林墨的注意,让他不那么专注恋爱。”
谢笃之没有和他说自己推测出来白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只是这样叮嘱,“这样,他受到的伤害会小一点。”
他不介意说出来,只是担心会脏到喜欢的人的耳朵。
“那我从明天开始喊他去图书馆,晚上抓着他学外语。”
或者一起去报其他的网课。
他向谢笃之保证,“这样,他肯定没有时间再想白软了。”
就在他打算问问谢笃之学什么课比较好,实际作用更大,林墨会更动心的时候,口袋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是短信^ ^
第87章
李珩从来不像自家二哥那样有给手机静音的坏习惯, 他甚至还设置了好几种电话铃声,用来区别打电话给自己到底是家人, 还是朋友, 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快递和推销电话。
短信则设置了振动提醒。
——有时候爸爸和大哥也会给他发短信,虽然那些短信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他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或者提醒他最近降温,让他在学校注意保暖。
不过, 在这样的短信后面, 他的大哥还有爸爸也会不约而同问他零花钱还够不够, 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可以说是别扭得相当可爱了。
手机一连震了两下,开始李珩还以为是他们又编辑了什么注意事项发给自己, 掏出手机, 才发现短信来自陌生号码。
下拉通知栏,看见短信内容之后,他沉默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谢笃之。
短信是白软发过来的, 一共两条。
他开学特地换了手机号码, 白软或许是问林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第一条内容是这样的。
【小珩哥哥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我怎么就突然成为了林墨的男朋友,是不是想做什么……?昨天吃饭的时候,你一直魂不守舍, 好像把所有的好奇都写在脸上了哦?】
第二条紧接着第一条, 是一附加了定位截图的彩信。
【说实话, 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对林墨做什么,我其实忍受他忍受得有点辛苦, 他太懦弱了, 也太容易哄了, 不像小珩哥哥。不过他现在应该还算有点价值吧,毕竟会对他怎么样,要取决小珩哥哥你——】
然后,第三条短信接踵而至。
【哥哥和我一起吃午饭吧,就是我刚刚发给你的地址,我知道你下午有空,课在第七和第八节。】
最后,还有带着浓浓威胁意味的。
【我会不会伤害墨墨,其实完全取决于你啦。】
李珩又惊又怒,看到短信内容,气到简直说不出话。
他花了好半天才平复心情,还有点为自己刚刚的天真感到羞愧。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白软是一点都不喜欢林墨,只是因为想利用林墨,才追求他,当他的男朋友的。
他还想到白软昨天表现出来的喜欢,当着他和卫卓伟的面,做到一半,又突然停下来的,亲吻的动作,突然感觉恶心,还有反胃。
李珩隐约庆幸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吃早饭。
白软到底把喜欢当成什么了呢?他忍不住想。
之前,白软装成很可怜的样子接近他,是想骗取他的同情,利用人都会有的同情心,他其实没有那么难理解。
因为人的同情心就是来得很轻易,从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到遇见的乞丐流浪汉,到所有有过悲惨遭遇的人。
可是上升到交往程度的喜欢不一样。
喜欢应该是很珍重的。
不管是装成有那么地喜欢林墨,还是诱导林墨喜欢上他,都让他觉得,白软是垃圾一样的存在,甚至不能被称为人。
“我刚刚想把短信截图,发送给墨墨。”
他吸了下鼻子,内心几乎被沮丧占据,“但是又意识到这样做太莽撞了,白软可能用的是墨墨不知道的号码,他不一定会相信。”
不相信可能都是很好的结果了,万一相信了呢——?
白软的喜欢是装出来的,他卑劣、无耻,可是林墨的喜欢是真的呀。
为什么不是白软得到应有的,而是堂堂正正去喜欢的人受伤呢?这未免有点太不公平了。
除了沮丧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烦闷,甚至连外面有人敲门都没有注意。
门是谢笃之开的。
青年提着牛皮纸做的早餐袋,思考是不是自己让助理去订餐的时候没有吩咐清楚——不然,为什么他会去订麦当劳呢?
正常来说,应该米面早点,或者是才对。
“……先吃早饭。”谢笃之把牛皮袋放到他面前,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尴尬感。
李珩还在想短信的事,神色恹恹,脑袋也耷拉着,根本没有心思去汉堡。
不过去赴约,白软可能会对林墨做什么;过去赴约,刚好中了白软的下怀。
好像不管怎么选,对白软都没有任何损失。
谢笃之实在看不下去,才伸手敲了两下桌子,提醒他汉堡已经快冷了。
“这次是我的问题。”他干脆承认了自己的纰漏和疏忽,“我应该把与你有关的人的人际关系也调查清楚。”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至于等见面才知道,林墨交的男朋友是白软了。
“可是三哥,这不是你的问题。”李珩反驳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和墨墨只是网友,网友之间不互通姓名很正常。”
“他和墨墨交往,追求墨墨,约墨墨见面,也可以用保留惊喜感和神秘感当借口,不告诉墨墨自己的名字啊。”
甚至和林墨聊天的账号,也可能不是本人的,或者是随手注册的小号。
隔着网络,谢笃之又要怎么查呢?
谢笃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他清楚这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他对“无关”的事情始终缺乏关注。
所以,就算之前少年过来,和自己提起有关舍友的感情问题,他就算发现了一些端倪,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更不要说特地去调查。
“三哥,要是你觉得这是你的问题,那我肯定是问题最大的那个。”
李珩相当干脆地放下了汉堡,神色坦然,“毕竟墨墨和我是舍友,如果他不是我的舍友,白软就不会接近他了。”
那林墨也不会受到任何潜在可能的伤害。
问题是,事情不可以这样算的,这本身就是种很强盗的逻辑。
“……”谢笃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不做声,重新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牛奶,“吃完,我们再谈短信的问题。”
李珩忍不住撇了下嘴,有点想半点面子都不给地吐槽他,仔细想之后,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现在应该是说正事的时候。
他把汉堡,还有抹了加量番茄酱的薯饼、烤肠都吃完了。
谢笃之才开口。
“当做没看见就行了。”青年这样说,“他就算会……”
青年顿了顿,突然发现自己的结论不够准确,缺乏事实作为依据支撑。
他只能判断白软对林墨使用了一些Pick-up Artist技巧,却不能确定作为溺水的人,白软这根浮木对林墨的重要性到了怎样的地步。
因为Pick-up Artist产生轻生想法,放弃生命的人不在少数,就算在理智尚存的时候挣脱了这一陷阱,后续也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康复,回到从前的状态。
“三哥?”李珩从他的沉默里读出了什么,本能感到不安。
谢笃之尽可能简短,清晰地想他说明了Pick-up Artist的一些特征。
“我不确定,白软突然提到分手,并在分手的同时对林墨说一些性质很恶劣的言语,会不会导致他产生轻生的想法。”
李珩原本想说,根据林墨描述,白软其实并没有打压他的人格,但一想到林墨说过感觉他是光,自己是为了他而存在,又沉默下来。
白软或许没有进行谢笃之描述的那种打压,但他的确实让林墨否定了自己的人格。
不过在梦里的时候,白软倒是会像谢笃之说的那样,会经常否定他,告诉他这样不行那样不行。
甚至后来他直播,玩游戏,都会过来掺和上一脚,只是他那个时候傻傻的,记吃不记打,总是忘记白软之前坑他的事,还以为白软是真的想和他一起玩。
“林墨的心理状态要比普通人脆弱。”这应该就是白软选林墨下手,而非卫卓伟的原因。
“我突然有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墨墨拉回来了。”
李珩想到谢笃之从前的分析,心里面更加难受,“除非干脆把他的手机拿掉,杜绝任何他和白软接触的可能,不然他总会看到白软的消息的。”
他感觉自己进退维谷,认真考虑起,如果下午去见白软,要提前做那些防护。
“只是一种可能,所谓的最坏情况。”谢笃之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许,“林墨对白软而言,还存在利用价值。”
在榨干剩余价值前,他相信白软不会轻易和林墨分手。
毕竟除了林墨,少年身边的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接近。
李珩莫名松了口气,“那我们应该还有时间……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给墨墨联系心理医生,先让心理医生和他接触,提前给他做疏导?”
——这个时候了,他首先想到的还是林墨。
谢笃之罕见发出一声叹息,“林墨的利用价值来源于你。”
“只要他还是你的舍友,被你当成朋友,能对你的情绪造成影响……”
谢笃之眸光倏地沉了沉,一瞬后又重新恢复正常,“那对白软来说,他就是有用的。”
白软现在正把名为“林墨”的棋子捏在手里,并不落子,而是试探他们可能的反应。
李珩哦了好几声,刚觉得事情好像简单起来,柳暗花明又一村,谢笃之的声音又重新在他耳畔响起。
“他或许会拿林墨的生命威胁你,让你做自己不情愿,但和人命相比又微不足道的事。”
“——比如,和他成为所谓的朋友,和我划清界限,甚至于恶言相向。”
谢笃之语气并不紧促,甚至还透着几分悠然,可他越是这样,李珩就越有种说不出的慌乱感。
哪怕只是逢场作戏,他也觉得很恶心,而且不想因为这种事就和谢笃之划清界限——明面上也不行。
因为谢笃之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他只好盯着谢笃之,试图用眼神表明自己的不情愿——或许还有请求的意思在里面。
从语气来看,谢笃之明显一点也不着急。
谢笃之很坦然地和他对视,眼底蕴着一丝藏得很好的笑意。
李珩沉不住气,先破功,拉长了调子喊他:
“三哥——”
“什么?”谢笃之明知故问。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办法啊?
他想不通为什么平常一贯沉稳可靠的谢笃之会突然卖关子,说话只说一半,让他干着急。
没意识到,和之前的消极相比,他现在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
谢笃之稍微转移了一点矛盾,在已经胸有成竹的情况下。
“不要给他和你接触,掌控你的情绪,再根据你的反应决定怎么利用林墨的机会就好。”
意识到自己再拖下去,他真的会着急之后,青年不紧不慢地开口。
白软想把林墨变成一颗最好用,最出其不意的棋子,他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利用这种类似“投鼠忌器”,但与之相反的心态,把林墨变成一颗下不出去的废弃。
尽管这样显得有点残酷,尤其是对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的林墨来说。
可谢笃之不会产生利用他的愧疚感。
“只要他不确定林墨在你心里的地位,自然没有办法根据他的地位换取筹码。”
“那意思就是,我还是不用理他,当成没有看见?”李珩尝试抓住重点。
谢笃之没有点头。
白软真实性格相当偏激,干脆无视的话,反而可能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促使他自己废掉林墨这颗棋子。
但应对的方法同样也很简单——
转移矛盾,让白软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对手,进而更一步举棋不定就可以了。
在如何操纵人心方面,白软的聪明人。
而聪明人,往往喜欢多想,发散。
“是你不用理他。”谢笃之纠正了他的说法,“我会过去见白软。”
——那目标难道不是更直接了吗?白软要是直接想办法害你怎么办?
比如说买通餐厅服务员下毒。
李珩欲言又止,“……可是这样很不保险,他想害你很方便的。”
“现在是法制社会。”谢笃之有点好笑,“白软还没有那么蠢。”
“那我可不可以在车上等你啊?”李珩还是不放心,“白软也不知道我在车子里。”
“不可以。”
谢笃之语气很坚决,“你要回去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到现在还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指指点点)
啊,终于写到阿笃见白软了(对着大纲抹泪)
然后,我文案排雷其实写了,宝前期有点自卑(?),突然想起来强调一下,自卑的主要原因是那个“梦”和梦里梦见的事
第88章
白软很少有心情这么好的时候, 从一个月,甚至是更早之前的某个早晨开始, 他就已经在为今天的见面做准备了。
他准备了两份礼物给自己的“表哥”, 一份是对方喜欢的游戏,市面上难以找到的黑胶CD,还有满天星和白色雏菊混合的花束。
白软记得比起玫瑰或百合,他更喜欢这种长得不是很好看的小花。
至于另一份礼物, 为了保证足够有冲击性, 他花费的时间还要更长些。
那份礼物主要和林墨, 他现在名义上的男朋友有关。
里面有林墨读小学的时候因为不合群被欺负相关记录;也有对方念初中,被叫做娘娘腔, 堵在洗手间里欺负的影像。
高中可以挖掘出来的东西虽然少一点, 比较困难,不过他还是成功找人拿到了几段没有指名道姓的聊天记录。
林墨这个人的过往经历,加上一个从他怎么打断薛策的腿开始,没有任何温情或巧合, 只有蓄意和利用的故事, 相信在收到这份礼物之后, 对方的反应一定相当可爱,让人惊喜。
白软其实很讨厌林墨,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方面。
甚至就连扮演“男朋友”这一角色的时候, 除了必要的诱导和暗示, 他甚至都不会去看消息, 而是那部手机丢给助理,交由助理敷衍。
可是没有办法, 他必须得选林墨作为突破口。
他知道他亲爱的表哥总是有多余充沛的同情心, 去可怜这个, 可怜那个,而林墨恰好在他可怜的范围之内。
既然他没办法获得可怜,那就找能获得可怜的其他人就好了——至于林墨会怎么想,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一开始就不在白软的考虑范围内。
这是收到礼物的人应该头疼,苦恼的。
白软只确保一件事,那就是林墨完全在自己的股掌之中,会被他几句很简单的话影响,催动心绪,被过往的阴影拉入泥沼。
他暗示林墨没有价值,不如干脆消失,林墨就真的会放弃生命。
白软眉眼弯弯,坐在餐厅早就订好的位置上,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难得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去敷衍自己的男朋友。
白软听他说这节课的老师如何,听他带着点担心地谈起突然请假的舍友,自己亲爱的表哥,忍不住在座位上哼起了最近很喜欢的歌。
他研究了李珩的爱好,最近喜欢的歌也刚好是对方喜欢的歌。
不过在开心之余,白软还是会有点类似苦恼的情绪。
在他看来,表哥请假是为了过来找自己,以免自己对林墨做些什么。
这恰恰印证了对方在心里把林墨看得很重要。
可是像林墨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被他这样关心,紧张呢?
果然,还是应该在目的达成之后,把失去价值的林墨处理掉的。
——他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想,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把哪份礼物先送出去。
其实不管先送哪份都一样,就算前者被拒绝,在他将后者拿出来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对方肯定也会带着苦恼、甚至惊怒地接受。
至于先送后者,虽然会少遭到一次拒绝,可是那种很可爱,他喜欢看到的反应就会过早出现在对方脸上。
这样就没什么惊喜感可言了。
除了礼物,还有今天的午餐。
白软觉得,如果他不指出来的话,自己迟钝的表哥可能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昨天晚上就没有发现。
白软不自觉用舌尖抵住犬齿,回忆起昨天晚上,突然有点心痒。
那些自以为隐蔽的打探和观察,都像羽毛似的,挠得他本来就有限的耐心几乎完全告罄。
白软本来打算多吊着林墨一段时间,徐徐图之,可是昨天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完全等不及。
他本来是很有耐心的,前提是这个对象并非李珩,他亲爱的表哥。
或者说,差一点就成为了他“哥哥”的表哥。
命运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好在这样的偏差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白软一直都很喜欢那种没有太多攻击性的样貌,拿捏这种外貌和性格都完全相符的人。
这会让他想起以前福利院的那条小白狗。
不管他怎么对小白狗,只要拿着骨头,向它招手,小白狗就会摇着尾巴,又很快乐地向他走过来了。
形成习惯之后,甚至不需要特地去找骨头。
他只要招手就好。
可能因为人和小白狗到底存在区别,也可能他只是看见,并没有实际经历,所以,他才显得更喜欢现在这个虽然厌恶他,害怕他,但会鼓起勇气和他周旋,想办法拒绝他的人。
更加迫不及待想得到对方。
想让他更加害怕却没有办法拒绝,不管仓皇不安还是恐惧忐忑,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牢牢掌控,被他施予。
比起笑,白软更喜欢看到他哭,伤心垂泪,好不可怜,可除了他之外,又没有其它任何可以求助依靠的人。
或许这和世俗的定义不同,但白软的喜欢就是这样的。
光是想到,对方会变成自己“看见”的那个样子,就有一股混合着兴奋的战栗感从他心底升腾起来。
距离看到消息才过去几分钟,可是白软已经等不及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尽管在其他等座的客人眼中什么也没做,实际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注意这家餐厅门口的风铃,从往来客人的脚步声中判断自己等的人是否已经如约前来。
白软等不及了,他决定等会见面先送自己的第二份礼物给他。
——如果包场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订餐的时候,白软其实考虑过这点,权衡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会有其他客人打扰,意味着他可以更肆无忌惮,可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乐趣。
他邀请的人实际上并不了解他,可是他了解对方。
白软清楚,在场要是还有其他客人,这里还算公众场合,他亲爱的表哥就会有所顾虑,下意识多出几分忍耐。
白软也喜欢对方忍耐,担心给其他人带来困扰的样子。
等待的时间里,他脸上挂着很得体的笑,问服务员要了纸笔,开始在干净的纸面上去画速写。
白软没有学过速写,但得益于看见的那些,或者说另一个他曾经学过的哪些,他在运笔时依然显得熟练,半点都不像所谓的初学者。
他神色温柔,甚至透着几分专注和深情地画了一张小像,并把那张纸片嵌进自己带来的花里。
再过一段时间,把小尾巴彻底解决,白软打算去学画画。
尽管他不喜欢画画。
直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在他面前坐下,白软才从那种相当轻浮的愉悦中回过神,表情瞬间被厌恶和不喜取代。
他喜悦的泡泡被戳破了。
“小珩哥哥呢?”
白软连谢笃之的名字都懒得宣之于口,“是不是在你的车里?”
“你认为,我会让他过来?”谢笃之平静地反问,还算是客气地同他打招呼。
“白软,好久不见。”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嗤。
白软半点都不想见到谢笃之,纵使他在此之前以让对方一无所有为目标,可现在的谢笃之对他而言,只是再单纯不过的阻碍。
没有谁会喜欢阻碍,白软自然也不例外。
假如谢笃之不出现他面前,不干扰他的计划,他还能当做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然而谢笃之代替他真正想见的人过来了。
于是先前被他有意忽略的偏差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让人如鲠在喉,产生一种立刻把“失误”纠正的冲动。
要不是眼前这个碍事的人,他才应该是“谢笃之”。
白软这样想。
尽管谢笃之本来就叫这个名字,甚至连姓氏都和谢家一样。而在他看见,更确切一点说,是在梦中体验过的那段经历了,他是后来才想办法,央着谢夫人给自己改的名。
慎思,然后到笃行,比起“谢软”,当然是“笃之”这个名字更加贴切,听上去更像一家人。
他过去讨厌谢笃之,现在更加厌恶谢笃之,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好像很意外来的是我。”
谢笃之无视了他的反应,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歉意,“抱歉,让你失策了。”
“你原本打算做什么?”他看向白软,还有被对方放在旁边座位的那些礼物,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谢笃之没想到会看到花,以及其他明显李珩喜欢的东西。
这有点不太合理。
白软就算之前雇人调查,应该也没办法查到这种地步才对。
谢笃之当时查到的资料里就不包含这些。
不管喜欢什么样的花,还是更经常听的音乐类型……这些都是他和其他人在相处中慢慢发现的。
对方不是那种会对喜欢的东西会有非常明显表示的人。
难道,这些也是舍友告诉白软的吗?
谢笃之认为,以林墨的观察力,应该做不到那么细微才对。
青年不动声色,默默在心中记住了这点矛盾,继续用言语试探坐着对面的人,“我猜,你原本应该打算和他说有关林墨的过往,告诉他林墨有多么可怜——”
“而你现在,对林墨又如何重要,甚至重要到能轻易掌控他的生死。”
“是或者不是,和你什么关系?”
白软嗤笑着反问他,“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我的目标并不是你,暂时对你也没有任何兴趣,不打算玩那种让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无聊戏码。”
他干脆把话摊开来,让谢笃之不要过与自作多情。
这件事本来就和谢笃之没有任何关系。
“通过小珩哥哥的舍友,再影响小珩哥哥,然后对你做什么——你应该是这样想的吧,很遗憾,你显然还不配成为我的最终目标。”
他这样说,懒得再进行任何的掩饰或者伪装,拿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很干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这家餐厅。
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想要动手撕掉谢笃之的脸,或者想办法在对方脸上烙上冒牌货这几个字。
这一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太过贸然。
白软可不想自己什么还没做,甚至还没有接近李珩,就因为其他无足轻重的事暴露所谓的真面目。
他还是想更循序渐进一点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害怕了。”谢笃之没有阻拦他,“毕竟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你就从来也没有一次成功对付我过,更何况现在。”
“我身后有整个谢家可以作为后盾,但是白家——”
说到这里,谢笃之停顿了一下,“你和白薇女士,好像只是彼此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她想必不会因为袒护你,就选择和我硬碰硬。”
谢家这些年发展得很好,稳重向上,而白家的各项产业都隐隐有衰落的趋势,如果硬碰,胜算不大。
何况谢笃之自己也有公司。
“——白软,你是在为了自己的失败提前找借口吗?”
在那道人影离开前,谢笃之带着点讥诮地开口。
他确实在故意激怒白软,也肯定白软必定会被自己的态度所激怒。
白软看不起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面对这种对手下败将,高高在上的态度,自然不可能保持平静。
白软重新坐下来,冷笑,“你这样,是怕我离开之后直接去小珩哥哥学校找他?”
谢笃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否定了对方之前说的话。
“白软,你搞错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谢笃之伸手,敲了几下桌面,语速不紧不慢,“我不是因为担心你做什么,可能会对我造成影响,才过来见你的。”
“我并不将你放在眼里,不论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你应该之前就意识到了才对。”
不然,为什么前十多年,不止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出现,就连在背地里做小动作都不敢呢?
“我会代替小乖过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谢笃之神色平静,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发觉他在弟弟的小名上特地咬了重音。
可是白软听到了。
白软不自觉掐紧手心,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面前之人有这样碍眼过。
碍眼到哪怕多存在一秒,都让他心里的暴虐不断翻腾,破笼而出。
谢笃之还在继续往下说,“那就是你的行为会让他感到难受,让他不舒服,对他来说是阻碍。”
“我过来是为了警告你,让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你在和我说笑话?”白软打断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自己的回答。
——荒谬,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他认识的谢笃之什么时候会这样好心,插手这种多余的事情了?
这个机器一样,对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事漠不关心的人,居然能堂而皇之,假惺惺说出这种话?
“……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本性如何?”
他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这些话换成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都会比你说得更真诚,更让人信服吗?”
白软只是不想叫“谢笃之”这个名字,毕竟这个名字应该也有自己的一份,叫出来实在显得奇怪。
但假如说白软是披着人皮,以窥探人心,玩弄他人为乐的怪物,那他觉得面前这个谢笃之,本质上也不会比自己高尚到哪里去。
区别只在于对方并不把他的乐趣当乐趣。
白软以前尝试拉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本质上差不多的存在,不过和自己相比,对方明显更热衷于用冷漠取代其他的态度,又牢牢用所谓的道德给自己织了一件遮羞布罢了。
“白软,你只是自以为了解我。”
谢笃之不为所动,又反问道:“为什么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说出刚刚的这番话?”
实际上,从刚刚开始,他就在苦恼一个问题。
——在甚至没有多少接触的前提下,白软怎么会对他的小乖表现出一种带着势在必得的在意?
“我的他的哥哥。”
他这样说,下意识观察白软的反应,“于情于理,关心他,在意他,帮他解决困扰,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反倒是你,白软,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质问我呢?”
谢笃之目光最终停留在那束嵌了速写小像的雏菊花上。
白软的笔触和线条很独特,独特到他只在谢思之的画商见过类似的存在。
他画的的一副哭像,但画面给人的感觉,或者说,画画的人想传达的感觉却是很轻松的——笔尖落在纸张上的力道半点都不重,笔触很轻盈。
……好像在画画的时候,心情异常愉快似。
谢笃之脑海中倏地闪过某种可能,但那个念头消失得太快,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捕捉。
“我能有什么立场。”白软会之以刻薄讥讽的笑容,“只不过是看不过你这么假惺惺罢了。”
“哦,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谢笃之并不在意。
他的表现就像刚刚轻飘飘反问对方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我不是找你商量的,只是警告的同时,通知你这样一件事。”
“我知道你最大的依仗是白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你自己结识的人脉。”
不过那些人脉对大局影响不大,白家才是白软能肆意逍遥的主要资本。
“我会对白家,包括和你交好那些朋友下手,免得你总将精力花在不该用的地方,不用急着感谢我。”
白软瞳孔巨颤,一句“你是不是疯了”险些脱口而出。
有实力这么做是一回事,不计成本和损失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一个标准的商人,谢笃之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但随即,他意识到对方明显是认真的。
——谢笃之在以一种平静、甚至于漠然的语气念出了白家旗下大小公司,甚至于总部上半年运营的情况。
有无亏损、资金链是否正常,现金流如何……
他念出来的那些,和白软知道的真实数据,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你……!”
谢笃之抬了抬眼,“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过来警告你吧。”
打蛇当打七寸,白家情况如何,他之前已经拖谢思之帮忙调查了。
就算不和白软见面,谢笃之原本也打算下这样一步棋。
白软的邀约,只不过让他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且让其多出了警告和震慑作用而已。
“你凭什么以为,类似的挑衅还能有第三次?”
白软没有回答。
他面色古怪地盯着谢笃之,良久,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骤然收缩。
谢笃之根本不会这样袒护兄弟。
但如果是那样,如果他心中萌生了不该存在的情感——所有的古怪和变化就能解释得通了。
“谢笃之,我鄙视你,你居然对……”
“哦?”谢笃之在他将某个事实说出口之前,就打断了他。
青年很浅地挑了下眉。
“——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为什么从见面开始,你就始终在避免开口提到我的名字呢?白软。”
除了刚才,白软在和他的交谈中,一只都是以“你”替代“谢笃之”。
这导致白软的有些话,和他在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情绪,配合得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 ^终于写到想写的了
白软在那通电话之后,开始梦到我们乖梦到的那些内容,他对薛策下手纯粹是因为觉得薛策不配,并打算通过薛策获得他们宿舍的账号信息,找突破口
第89章
“阿珩, 你们家的小吱和小柴没有事吧?”
午饭排队的时候,林墨小声问他, “医生怎么说。”
他们现在正在食堂窗口排队。
托谢笃之的福, 李珩回学校的时候,还听了一会儿的课。
中午吃完饭,他打算问林墨借笔记,把上午因为请假落下的内容补回来。
猫和狗则是他在请假的时候, 告诉林墨和卫卓伟的理由。
实际上小吱和小柴并没有打架, 就算真的打起来, 通常也都是玩闹性质,小柴总是让着小吱, 不管小吱怎么趾高气昂地伸爪子, 都不会换手。
他会这样说,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尤其是林墨,主要是因为担心。
或许林墨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习惯向白软倾诉心事, 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没有任何不好的念头, 对他觉没有恶意。
可对着一个可能会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白软目光下的“摄像头”,他实在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毫无隐瞒。
林墨意识不到,但林墨确实明显不偏向他。
“医生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让我们以后注意, 不要把猫和狗养在一起。”李珩面不改色, “……但我们也没有把他们养在一起,是小吱总喜欢入侵小柴的地盘, 去欺负小柴。”
“可见猫都是自由的。”卫卓伟倒是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家的猫, “我家猫也差不多,十斤重,反骨至少十二斤。”
“除了喜欢往不该去的地方乱跑,还特别喜欢在我打游戏的时候往键盘上跳。”
“后来我的朋友都习惯我时不时在对话框里发乱码,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尽管语气带着埋怨,可卫卓伟的表情却是怀念的。
显然,他在想猫。
李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在卫卓伟搭话的时候,他其实隐隐松了口气,因为只有他和林墨两个人聊天,他或许不会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感觉有点尴尬。
他知道林墨没问题,在这件事里只是受害者,真正可恶的是白软。
可是人有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对受害者也有所怨怼,去想类似于“为什么你偏偏是你”之类的问题,生出被背叛的感觉。
虽然他远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可在短时间内,还是没办法控制住那种很微妙的情绪。
“小吱倒是不会打扰我打游戏。”他想了想,决定顺着卫卓伟的话题继续往下说,“他最多会趴到我的腿上,或者在旁边坐着,盯着屏幕看。”
“但是如果我二哥画画没有关门,他会进去找我的二哥搞破坏,有一次还差点毁了他的画。”
“……”很难说这只猫是有反骨还是没有反骨。
“我懂了,这猫怕软欺硬。”卫卓伟感慨,“……珩哥,你们家猫真的好自由哦。”
“因为小吱之前就是流浪猫嘛。”
李珩这样回答,结束了这个话题,顺便在窗口打了饭。
“对了墨墨,我中午不回宿舍,准备直接去图书馆,要不要我帮忙占座?”
“我早上占过了。”林墨挠了下脑袋,有点尴尬,“……因为你请假,就没有给你占。”
“没事啊,中午也有座位,我自己占就好。”
李珩知道他没有给自己占座,这么问,只是为了避免因为他和卫卓伟一直在聊猫的话题,林墨插不进去嘴,感到尴尬。
他要关注林墨的心理状态。
“对了,我想起来上次听我二哥说像社会学这种专业不太好找工作。”
他在心里默默和谢思之说了声对不起,装作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在想要不要去报其他的课,多考几门证书。”
刚从冰柜里拿了瓶可口可乐,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的卫卓伟:……
虽然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珩哥你和我们一样吗珩哥!
你找不到工作还可以去继承家业啊!
“什么样的证书啊?”林墨明显意动。
他最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没办法配得上白软。哪怕白软不说,可是两个人差距这么大,他没办法不在意。
“比如会计,还有一些小语种之类的。”李珩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来,告诉了他,“编程应该也可以,但是我没有把握能学好。”
“编程应该比会计好吧。”
卫卓伟摩挲下巴,“毕竟计算机是当下的版本答案,熟练的话,兼职外包也能赚一笔。”
当然,尽管这么说,他的目标也没有那样远大就是了。
他只想大四的时候好好准备考试,争取上个岸,美美吃一碗公家饭,下班之后躺平打游戏。
参与这个话题,只是因为他话唠,性格使然,根本忍不住,“小语种学阿拉伯语?西班牙语?这两个好像实用性更大。”
“日语也行吧,我朋友就是自学日语考的证,有时候会接一点有偿的漫画或者文章翻译赚个点月卡。”
不过他印象里自己的朋友还是为爱发电的时候更多,会学日语纯粹也只是性趣使然。
“阿伟,学语言很赚钱吗?”林墨忍不住问。
卫卓伟不好说,不以赚钱为目的的话,可能还是赚的。
“我也不太清楚,下次我帮你问问?”他思忖着回答,“我应该还有其他语言专业的朋友。”
“主要是多学一点,可以提高自己的综合竞争力,简历也更好写。”李珩说。
这句话还是之前出分填志愿的时候,他们请到家里的一个老师说的。
对方还说了什么社会现在明显更缺乏复合型人才之类的话,不过他不记得了,否则应该可以用上。
“我之前高中补课注册过辅导机构的账号,上面还有会员赠券,我今天查了一下,发现那个券可以用来免费报课。”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
这句话是对林墨说的,“或者你直接登陆我的账号看,我们把时间错开就好了。”
卫卓伟要是再听不出来有哪里不对静,就对不起自己吃瓜小能手的称号了。
他确实有时候会比较迟钝不假,可他的迟钝是薛定谔的迟钝。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感觉珩哥反常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墨墨却还是像和什么都没发现似的,问他直接把账号给自己会不会不太好。
不论怎么想,这都明显不是账号的问题啊。
和他们分道扬镳,吃完饭直接回宿舍的卫卓伟越想越不对头,没忍住,点开了对话框。
【awsl:[欲言又止.jpg]】
收到卫卓伟消息的时候,李珩正在回复顾明月,顺便安慰导师说跳槽就跳槽,干脆换研究方向搞弦论的安德烈。
他们三个人有一个小群,群是顾明月拉的。
小顾同学很霸道地禁止安德烈私聊加好友,让安德烈有什么事直接就发在群里。
可能是上次的打击太严重,安德烈还真听了顾明月的话,现在也没有通过群聊加他。
他给卫卓伟发了个问号。
【awsl:qaq珩哥,我感觉你和墨墨都有点奇怪[试探.jpg]】
【awsl:就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从你的嘴里听到,报课考证这种这么功利的话】
卫卓伟甚至在后面打了一老串的QAQ。
李珩:……
他也不知道该说卫卓伟敏锐还是不敏锐了。
【小吱喵喵喵:……啊,墨墨有哪里不对吗?】
【awsl:怎么说,感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卫卓伟也说不好。
他感觉林墨的那种不对不是突然的不对,而是平时怎么也不觉得,最多是恋爱脑了一点,又让人有点吃柠檬,但是突然意识到之后,就感觉很古怪了。
要是换成以前的林墨,他感觉对方第一时间应该关心能不能学得过来,大一就开始规划会不会太过急切的问题。
林墨胆子真的很小。
可是仔细想,他现在又确实比以前积极很多。
【awsl:我说不清。】
李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小吱喵喵喵:阿伟,你来图书馆下面,我有事和你说。】
卫卓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满头雾水到了图书馆下面的广场。
李珩正在坐在长椅上等他,看见人过来,隔着老远冲对方招了招手。
他没把自己和白软的那些纠葛告诉卫卓伟,只是说自己作为亲戚,听说白软的名声并没有表现来的那么好,不放心,特地去查了一下。
“我去,PUA?”卫卓伟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那我们应该告诉墨墨,他的男朋友不是好人,让他警惕感情陷阱……我说呢,明明你们是表兄弟,为什么还表现得这么不熟。”
他甚至自己靠自己脑补出来的一些多余的东西,把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我就说墨墨之前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那种恋爱脑。”
李珩没有回答,有点忧愁。
谢笃之去见白软,到现在也没有发消息给他。
“……但是告诉墨墨会不会直接刺激得受不了啊?”卫卓伟在他面前踱来踱去。
“很有可能。”
李珩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在想,要不要通过学习,或者是其他方式把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掉,让他没有空再去关注和白软的恋爱,然后再去找心理医生。”
谢家就有心理医生,他到时候可以直接找家里的医生——到时候就说想请林墨去家里面玩。
“应该可以吧?”
卫卓伟也想不到其他好的办法,“那你珩哥你拉着他学习,我拉着他陪我打游戏,我们轮流来会不会好一点?”
“我还可以,再杜撰一个朋友。”
他苦思冥想,“一个遭遇PUA被骗身骗心的朋友,不着痕迹地暗示墨墨,先给他做个铺垫。”
“那我应该也可以。”李珩想了想,觉得无中生友也是个好办法,“我也可以有这么一个朋友。”
他注意到自己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来,第一时间就点了进去。
是谢笃之的消息。
谢笃之让他放心,说白软短期内都不会有时间再想怎么算计他了,顺便也让他趁这段时间注意舍友状态,最好让舍友去看心理医生。
李珩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完全落地。
“那我们先试试?先让墨墨没空谈恋爱的同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pua。”
计划实施得还算顺利。
每次林墨看手机,给谁回消息的时候,他和林墨总会找各种各样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并时不时以很随意的语气提到自己的“朋友”。
白软也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卫卓伟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也是他突然接到通告,没办法按照原计划在S市待一个月,几天前就已经走了。
意外是在他们以为一切逐渐回归正轨,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向林墨坦白的时候发生的。
第90章
上社会学概论的时候, 林墨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说自己想去洗手间。
李珩开始没有怀疑什么, 而是侧过身, 给他让了个位,方便他从后门出去。
林墨最近在和他一起学编程和语言相关的课程,不常碰手机,像之前那样给谁发消息了。
每次他刚把手机拿出来没多久, 卫卓伟就会以“江湖救急”的名义发送邀请链接, 让他和自己组队。
游戏是时下最流行的moba游戏。
当然, 鉴于每次放鸽子的不可能总是固定的一个人,大于等于二, 李珩也会时不时充当他的江湖救急对象, 全宿舍一起玩。
“朋友”被PUA的事,就是在开黑打游戏的时候,被以一种相当不经意的语气提起的。
然而林墨好像没意识到故事里被PUA的主角和自己的共同之处。
当他们说起那个朋友的时候,除了表现出对其遭遇的同情之外, 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他和林墨准备今天晚上再把所谓“朋友的故事”再提一下, 直接问他那些手段是不是和白软有像。
不管怎么说, 都得先让林墨有所怀疑吧?
李珩甚至已经联系好家里的心理医生了。
要是林墨不相信,觉得他们在危言耸听,他可以用“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的名义邀请对方去做个测试, 再通过医生慢慢疏导, 确立价值,挣脱白软的控制。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 林墨也没有回来。
李珩莫名有点不安。
他偷偷用手机给林墨发了一条消息, 问对方要不要自己帮忙在书上划重点, 过了好半天也没收到回复。
林墨离开教室之前,明明是带了手机的。
他同样以肚子不舒服的理由离开了教室,并把两个人的课本托付给了卫卓伟。
讲台上负责交社会学概论的老师往他们这边多看了好几眼,推了推眼镜,没说什么。
这几个学生他有印象,平时上课都很认真,作业完成度也高,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李珩用手机拨打林墨的号码,没有听见铃声。
他心里不安愈发浓重,下意识想联系辅导员,突然有谁从身后捂住他的嘴,他闻到一股带刺激性的甜味,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逐渐昏沉。
李珩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布置很像是旅馆的小房间里,双手被剪到身后,用什么东西绑着。
脚也一样。
他坐在沙发上,发现身边是正以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盯着他看的白软,浑身骇然,几乎要惊叫出声。
白软安静看着他,将食指伸到嘴唇面前,很轻地嘘了声:“我知道小珩哥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你要乖一点,我才会考虑回答你。”
“比如明明谢笃之盯我盯得那样紧,为什么我还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S市,你却连预警都没有收到。”
“比如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想对你做什么——”
白软刻意拖长调子,“或许还有你那个舍友,林墨的事。”
“为什么你找不到他,我又会如此凑巧地出现,是不是我将他发展成了同谋……”
“这些。”他掰着手指,嘴唇上扬,“我都不会告诉你。”
“不过你要是求我,我勉强可以从里面挑一件你最关心的回答你,哥哥要怎么选呢?”
李珩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软越是想让他慌乱,他就应该表现得越冷静,尽量不要给对方可乘之机。
而且,他是绝对不会求白软的。
“我相信墨墨。”
他尝试组织语言,“就算墨墨真的被你pua了,听你摆布,也绝对不会做坏事,让你绑架我的。”
林墨不可能听白软的话,故意把他骗出来,而且白软应该也没有那个机会才对。
“你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你很……狡诈,不择手段,用不知道什么方法骗过了三哥,但是你肯定骗不了多久。”
他表现得很笃定,尽管眼睛里还残着未褪的慌乱,表情和语气却是肃然的,好像真的完全不感到害怕一样。
白软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干脆放弃了如猫抓老鼠一般捉弄对方的念头,语气轻飘飘地夸了句:“小珩哥哥眼光总是很准的。”
“林墨确实没有跟我合谋。”
可李珩非但没有放心,那股不安的感觉甚至更加浓厚了。
他相信谢笃之肯定能很快发现白软用什么方法到了S市,也能迅找到自己。
他刚刚观察过,玄关上面的凹槽里面插了取电用的房卡,白软和他应该在酒店或旅馆之类的地方,而开房必须登记身份信息。
白软之前说他的时间不多,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但是这间房间里只有他和白软,排除林墨也被绑架了的可能,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往糟糕的方向去想。
“他太蠢,也太脆弱了,只是一条短信,就能轻轻松松把他骗到你们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
“……要是被发现得早,或许还有救?”
白软浑然不在意道,“不过哥哥不用担心,你不会有嫌疑的,我帮你向你的辅导员请过假,摄像头应该也拍到你和我一起离开校园了,在林墨跳楼之前。”
电话是在他们离开S大之后才打的。
只不过之后流言会怎样传,就不在他的保证范围内了。
至于那通电话,甚至之前的短信,新注册的的账号,都是用的薛策的手机。
他在薛策那件事里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算遭遇指控,也能好不费劲地脱身。
李珩面色煞白,像在冬天被迎面浇了一大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底。
他完全是本能地打了个寒噤,试图离白软远一点,可白软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似的,亲昵地往他身上靠,甚至将脑袋枕到他的肩膀上。
和他感觉到的冷相比,白软身上是热的,可在感知到这样的热度,他心中那层寒意反而更重了。
比起人,白软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头披着皮囊的噬人恶鬼……恶鬼怎么可能有体温?
“……”
“不管你对墨墨怎么样,他都是真心喜欢你,想要离你更近,更能配得上你的。”
除了难过,他还有种疲惫感,“白软,就算你玩弄他的感情,一开始就从心里面看不起他,准备等他没有利用价值就分手,也应该满意了才对。”
“……你成功绑架我了。”
“为什么,你还要打击他,引诱他跳楼呢?”
白软这么做,难道心里面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感,不会在某个午夜突然惊醒,被久久不能消散的噩梦缠绕吗?
他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人命不是冰冷的玩具,更不是谁的掌中之物。
白软凭什么,又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呢……?
“因为你啊,哥哥。”
白软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李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给自己的那种感觉,他现在看到的白软,和梦里,和他之前见过的样子都不一样。
哪怕有着同一张脸,站在一起,他也大概率不会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
这样的白软,让他感到很可怕。
“这是给你的礼物,给你的惩罚。”白软这样申明,“你那个时候应该和我见面的。”
想起和谢笃之会面时发生的那些不愉快,还有险些被抓住的把柄,白软原本明媚许多的心情再度转阴。
他语气比之前更加轻柔,也更阴冷,像是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如果你那个时候乖乖听话,林墨就不会死。”
而现在,反正林墨都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成了一枚可以被随便抛弃的废棋,他为什么不干脆把这枚废棋当着某人的毁掉,让他牢牢记住呢?
一枚没用的棋子,换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这无疑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哥哥,你害怕得快哭了。”
白软弯眸,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愉悦。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
眼前这张脸,和他在梦中看到的“未来”之中,稍显成熟的面庞跨过重重时空,仿佛叠在了一起。
被梦里那个他故意构陷,遭到所有人厌弃,扫地出门的时候,对方脸上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表情。
——死死咬着嘴唇,眼眶里蓄着泪,明明害怕、不安,惊惶得犹如风雨中的幼鸟,却还是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试图用摇摇欲坠的理智战胜这些情绪。
白软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漂亮极了。
……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他做了梦里那个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毕竟当时现场有太多无关的人,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们。
白软站起来,微微俯下身,伸出舌头,舔掉了他眼角将溢出的眼泪,去亲吻他的眼睛。
眼泪是甜的。
有那么一瞬间,白软甚至想把把他锁到手术台上,动作轻柔地把他眼睛取出来,一点一点吞吃掉。
这样的话,他就能永远把那双眼睛留住,有也确保他看到的一直都是自己了。
李珩懵了懵,开始还没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直到滚烫炙热的唇舌落到自己脸上,他本能挣扎起来,在手脚都被束缚的情况下,狠狠用肩膀去撞白软,又用额头将他锤开。
——费解。
——恶心。
刚刚的冲击使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在把白软顶开之后,本能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
胃内空空如也,李珩几乎要把胆汁也吐出来。
他眼眶红了。
白软有些惊奇地看着他的反应,没有急着凑上去,而是等他干呕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阵,才重新坐回他身边,伸手去拍他的背。
一下,一下。
刚刚,白软确实在欣赏这样的反应。
“哥哥,那个冒牌货——就是谢笃之,他碰你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吗?”
听上去,他只是单纯在感到好奇。
李珩背脊发麻,尤其是刚刚被拍过的地方。
白软的手章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
他的手指很凉,蛇一样游走,李珩感觉自己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寒毛卓竖。
白软反而觉得有意思,不论是生涩的表现,还是因为恐惧产生的本能反应,“你不知道吗?”
白软语气幽幽,哪怕是这样的愉快,也不能抵消他在想到谢笃之时产生的厌恶与鄙薄。
“那个冒牌货……”
“我三哥才不是冒牌货。”
李珩下意识反驳,大脑还有些乱,“就算没有他,我爸爸也不会领养你。”
“他也不会像你这么恶心。”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那股想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白软绕有兴味地盯着他看,伸手去捏他的脸。
李珩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戒备,偏过头躲开了
“你会在这里,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发现不管是堂堂正正的商业竞争,或者是那些不太能见人的腌臜手段,你都没有办法对他造成威胁。”
他又深深吸了口气,大声戳穿道:“所以你才会到我的学校来绑架我,唔……!”
白软捂住他的嘴巴,表情倏地冷了下来,嘴角也成了一条平整的直线。
白软在不悦。
不论是他刚刚那番对谢笃之的维护,还是对自己的看轻。
李珩一遍瞪他,一边使劲咬住他的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然而不论他用上多大的劲,白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感似的。
良久,白软主动松开钳制。
他垂眸,盯着自己牙印清晰可见,隐隐渗出血丝的手掌,眸光阴鸷,眉梢凛着些许怒意,神色莫测。
……果然,就算他不想关注除了哥哥之外的其他事,那个冒牌货还是会从各种地方跳出来。
白软不觉得李珩惧怕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不能接受的是,比起自己,对方显然更在意那个冒牌货。
在提起所谓的“三哥”的时,他好像连笼罩在心头的恐惧都冲散了。
那副样子实在碍眼,白软不能接受。
“你怎么可以喜欢那个冒牌货呢,哥哥。”
李珩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要不是他横插一脚,爸爸当时应该领养我回家的。”
“这样,你就会是我的哥哥了,我将会是最好,同时也是最喜欢你的弟弟,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对,就是这样,那个冒牌货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谢笃之”身上。
说到底,那个冒牌货有哪点值得被谢家留下呢?
白软想起自己一开始做的梦,还有在梦里看到的过去。
他福利院最可爱,也是最懂事的小孩,所以,院长毫不犹豫向身材高大,明显年轻有为的男人推荐了他,让谢伫危把他领回谢家。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样大的屋子。
谢家的女主人就坐在沙发上,神色怔忪,眼里还噙着泪,而领他回来的男人在对方面前,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他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个家庭之中,自己真正应该去讨好的是谁,上去喊了声妈妈。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然后蓦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相当中气十足瞪了这个家的男主人好几眼。
“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小乖一起走丢了还是……”
她在训斥他,让他把这个孩子送回去,然后回来检讨错误。
又转过头来和他解释,说叔叔只是觉得你可爱,所以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几天客。
于是白软清楚自己不会被留下,换做普通的小孩子,或许会感到失落。
但是他没有。
他给自己制造了很多机会,在这几天里试探出了对方的软肋,发现这个家的女主人精神状态其实不好。
他利用这点,让自己发了高烧,一直在梦里喊妈妈,迷迷糊糊告诉她外面好冷,让她想起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
谢夫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收养了他。
而那个冒牌货又凭什么呢?
白软没记错的话,那个冒牌货甚至连对着大人笑都不会,又怎么能获得谢家的青眼?
“那个冒牌货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做得比他更好。”
白软这样强调,又问他:“他知道你比起单纯的甜味,更喜欢酸甜吗?他会注意到你总是偷偷出去投喂流浪猫狗吗?他会像我对你这样,不分时间场合地关注你吗?”
语气里含着强烈的嫉妒,“他不会,他的心是机器做的,根本不会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是他知道。
“他那种的喜欢,只不过是——”
白软嗤笑一声。
“只不过是什么?”
李珩打断他,同时提防着他可能的动作,以免他再像刚刚那样再接近自己,“白软,你没有发现刚刚你在自相矛盾吗?”
他强忍着恶心开口,“不管你怎么曲解,他都远远比你要了解我,我们相互尊重,彼此喜欢。”
光是从白软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他就有种想吐的冲动,“……你又是凭什么呢?你连一颗人应该都有的心都没有。”
“我也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你,你在做梦。”
他说。
要是没有被桎梏,只能像这样沙发上,他早就已经冲进洗手间,用手指不停去抠自己的喉咙,把不管是胆汁还是什么东西全都一股脑都吐出来了。
“但是你本来是我的。”白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二次强调,“被领养的应该是我。”
先前被他忽略,甚至是无视掉的那点误差,进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已经到了白软怎么都无法忍受的地步。
“然后呢?”
李珩觉得他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精神本来就有问题,“白软,如果当时被爸爸领养回去的是你,你难道会像笃哥那样对我?”
“——你难道会对我好?”
“你只会巴不得我在哪里死掉,永远也不会被找回家,就算被找回家,你肯定也会千方百计地对付我,想办法让所有人都讨厌我,好让我再也没有办法威胁你。”
想起那个梦,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软说的事,四舍五入,等于真正发生过。
他仿佛还记得梦里那种又怕又痛的感觉,“你只会想办法赶我走,然后封杀我,让我……”
李珩说不下去了。
因为白软在看着他,眸光愈发炙热,表情也从之前的阴沉切换成了他更熟悉的那种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样子。
白软在笑。
“哥哥,你暴露啦。”他轻轻开口。
……?
暴露了什么?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有马上就追上我,而是犹豫了一下,难怪在我们之后的见面里,你始终对我有一种好像我随时会陷害你的戒备。”
白软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心情好到甚至开始晃起了小腿,“你知道的,对不对?”
难怪,他就说想,怎么可能冒牌货只是三言两语,就有那么巨大的作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珩竭力保持镇定,反唇以讥,“白软,有妄想症就去看医生。”
但微微发颤的声调还是出卖了他。
白软勾着唇角,也不反驳,而是故意换了另一种更暧昧的说法:“那我就当哥哥和我一见如故,哥哥就想我了解你那样了解我吧。”
“但是哥哥,我那样做不是因为厌恶你。”
白软笑着开口,“我是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李珩以为自己在听笑话。
但随即他意识到,白软是认真的。
惊悚之余,那股先前被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上来了——白软在兴奋,毫不掩饰。
“光是想到你会哭,不论多害怕我,多厌恶我,却只能依靠我的样子,我就止不住兴奋。”
白软忍不住去舔嘴唇,满含恶意,“哥哥,你以为那个冒牌货能好到哪里去?”
——虽然那个梦里,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的念头。
作为鸠占鹊巢,无时无刻都在榨取谢家人对谢祈的感情,又凭借和谢祈的相似性生存的赝品。
在最开始的时候,白软确实是巴不得他死掉,永远也不要回来的。
为了消耗谢家人的感情,他在对方被找到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
从频率极高,有时一个月甚至会多达数次的认亲,再到“孩子在外长大,成年后不认亲生父母,反而怨恨父母”的相关报道,有意渲染。
本来他都快成功了,偏偏在那个时候,谢家查到了对方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白软怎么来S市但没人发现的后面会写,写完这个剧情他下线,小乖开窍,谢家人逐渐梦到那个梦,站在另一个角度还原全貌,差不多就收尾了。
应该就在这个月差不多能完结?番外写不写还没想好,看到时候忙不忙吧。
下一本不一定再见,还没想好要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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