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何遂与百里玄同后,阮烟罗又将八宝香车的车门与车窗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封闭后才回过身。
楚行南端坐在长凳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一双桃花眼里黝黑得反而生出亮光,似是稚子一般清澈的眼神倒让阮烟罗心头颤动。
大约女子体内都有些发自本能的母性,面对一些弱小无害的温热生物时便会被勾引出来,于是在眼前也蒙上一层名为“慈爱”的薄纱。
“将军?”阮烟罗坐在下位,试探着唤了楚行南一声。
楚行南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意识到了阮烟罗正望着他,这才唇角扬起个极大的笑容,惑人的桃花眼弯过柔软的弧度,清醇的嗓音里是显而易闻的快活,“罗罗!”
楚行南此前从未这般唤过她。
她也从不曾见到楚行南这般无忧无虑的笑容,但细细想来,楚行南如今也不过是二十有二的少年郎罢了,只是身上常年征战沙场的肃伐之气与威压叫人只敢将他当作上位者对待,从不敢生出半分不敬的心思。
阮烟罗慢慢坐近了楚行南,问道:“王爷可知妾是谁?”
“罗罗啊。”楚行南毫不犹豫地答话,说着身子霎时从长凳滑到了马茵上,又乖乖地贴上了阮烟罗的小腿,抬起头又扬起了个璀璨的笑。
好可爱...这是可以说的吗?
阮烟罗强忍住想去默默狗头的冲动,生硬地别开了眼,继续追问道:“罗罗是谁?”
听起来似乎有点没话找话、强人所难,可楚行南不但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那双如吸饱了翰墨的黑亮眼眸仔细地盯了阮烟罗一会儿后缓缓垂下了目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这番动作连带着楚行南整个人都微微忸怩起来,他耳畔泛着绯色,轻轻开口,“罗罗...是仙子。”
说完他飞快抬头瞟了眼阮烟罗的面色,不待阮烟罗反应又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揪起衣摆,宽阔的脊背绷得直直的,倘若他身后生着条长尾,此刻怕是要摇得飞起。
阮烟罗闻言攥着秀帕的手狠狠一抖,潋滟的凤眸睇过,心里头纳罕,楚行南这蛊毒一中,怕不是连带着里头的芯子都换了吧?
楚行南这话说得直白,眼神又是那样毫不掩饰的恳切炽热,里头明晃晃地只映着阮烟罗一人的面容,便让人觉着他的世界里全心全意只你一人。
饶是冷静清醒如阮烟罗,此刻心底竟也莫名生出些热意来,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让楚行南靠得更舒服些,柔声问道:“除了妾身,你还记得谁?”
楚行南似乎有些疑惑,长眉蹙起,思考着阮烟罗的话,半晌歪头问道:“十四还应该记得谁呢?”
楚行南是先帝十四子,从前在宫里时,就连他的生母惠太妃都一口一个十四郎,是以他的字“重光”也渐渐没人唤了。
想到这里阮烟罗也有了思路,“你的父皇、母妃,或者是你的皇兄,可都还记得?”
楚行南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是在更加努力地思考阮烟罗的话,可未几他便泄了气,有些歉疚地勾起阮烟罗的小拇指,嘟囔道:“十四记得罗罗便好了。”
怕阮烟罗责怪,他倒是这么快就学会了避而不答这套。
阮烟罗无奈地任凭楚行南揉捏着自己的手掌,心中也慢慢有了计较。
她记得方才甫进燕京城时,系统11提示“军师叛逃”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倒是时候用这些奖励来干些事情了。
感知到阮烟罗的呼唤,系统11立即在识海中回应:【系统11,随时待命。】
【任务奖励中的那二十个经验点,先分五个点到“身体健康”上,还有...我记得剧情板块道具也已经解锁了吧?】
阮烟罗自幼体弱,在阮府的日子里也算是尝遍了大病小病不断的苦楚,因而她一有机会便下意识地要强化自己的身子。
女娘在这世上已是弱势了,她只能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武装自己。
【已为宿主展示剧情板块道具。】
阮烟罗闭上眼,眼前“剧情”二字字迹已不同她之前看到的那般黯淡,同一旁“人物”二字的荧光一同辉映。
【剧情板块道具包括并不仅限于:预知危险、时光回溯、言灵、躲避陷害等。】
【温馨提示:由于剧情板块属性特殊,因而兑换道具使用一次后即刻失效。】
扫视过系统11罗列过的项目,阮烟罗不禁在心底暗叹,这剧情道具果然有用得多。
这里头随便一个道具单拎出来,恐怕都是被普通百姓直呼“通灵”的程度。
想到她现在还拖着楚行南这么大只不确定因素,阮烟罗最后用十个经验点换了一次“言灵”。
【还有实体道具,11你可是什么实体道具都能变将出来?】
【还是那句话,只要经验点够,只要宿主想不到的,没有11做不到的。】
系统11说到这话时,素来平稳的语调似乎有些激昂。
阮烟罗忖度半瞬,立了决心:【如果我要一份同楚行南有关的所有人的人物小传,大概需要几个经验点呢?】
【视详略程度而定,若要详细些的,价格自然是要更高的。】
阮烟罗闻言,越过楚行南推开了马车车窗,扬声,“何副官,劳驾。”
何遂原本就时时关注着阮烟罗这辆马车的动静,生怕楚行南突然又害了什么疾病,眼下阮烟罗一喊,何遂立即驱马上前,“阮姑娘。”
阮烟罗也不多说客套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巡城大约还有多久结束?”
何遂闻言,脖颈抻直望了眼前路,这才折脖回道:“百姓热情,王军行进缓慢,约莫还要一个时辰才能结束。”
说着何遂又靠近了些马车,轻声,“可是王爷不好了?”
阮烟罗摇了摇头,让开了些空间,里头楚行南正把缠着阮烟罗腰间的五彩穗子玩得欢,听到何遂的话头也没抬,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
何遂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驱马离开。
确认还有一个时辰后,阮烟罗用五个经验点换了本薄薄的人物传册在手心。
“罗罗,这是什么呀?”楚行南见阮烟罗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后便有些不愉,因而故意使坏拿身子不断地上前挤压阮烟罗的空间,直到她被他挤到墙角,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册子正眼对他。
“将军!”阮烟罗压着嗓子嗔了一句,妩媚的凤眼此刻装着半分责备,看得楚行南有些心慌。
他顶着阮烟罗的目光蔫蔫地坐回了原处,委委屈屈,“罗罗这便不疼我了,原来十四在罗罗心底的分量也就那样。”
阮烟罗有点恍惚,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大犬,她总能梦回之前自己对楚行南茶里茶气的时候。
打不得骂不能,偏偏还得好声好气得哄着。
彼时楚行南正是重生归来、大仇得报之时,面对着上辈子陷他于囹圄的罪魁祸首,阮烟罗有些纳闷,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忍下她的?
阮烟罗无奈地揉了揉脑仁,收拾完纷乱的心绪开口哄道:“怎么会不疼你,罗罗最疼的便是十四郎了,十四郎若是再乖巧些,罗罗便再疼你一些,如何?”
佳人温言软语,哄得小楚行南心花怒放,霎时便没了委屈,登时将阮烟罗扑倒在长凳上蹭了又蹭,“十四最听罗罗的话了。”
男人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胸前,清醇的嗓音此刻吐息在她脆嫩的肌肤上,震动声几乎贯彻了阮烟罗全身。
阮烟罗被楚行南突如其来的动作扑得眼冒金星,哪怕楚行南的大掌垫在她的腰际与脑袋,她还是不免有些晕乎乎。
原本兴奋地在阮烟罗身上拱来拱去的楚行南突然不动了,阮烟罗有些纳闷地抬起头,却见楚行南又压上了她的身子,深而又深地在阮烟罗脖颈间长嗅了一口。
“罗罗身上好香。”楚行南不明意味地说了一句。
是阮烟罗身上自带的甜梨香,清甜悠然,却叫人心神平静。
阮烟罗被逐渐攀升热量灼得难受,伸手推了把楚行南坚硬的胸膛,娇叱,“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有多重心里也没个数。
“不要。”楚行南意识到自己可以凭借着身量优势制住阮烟罗后,便似孩童耍横似的不肯起来。
阮烟罗:“......”
硬的行不通,她只好来软的了。
阮烟罗小脸一绷,一脸严肃,“既然十四郎不听话,那算了,我就不喜欢你了,何副官听话,我去喜欢何副官去。”
“不要!”楚行南急忙起身,一双桃花眼里霎时漾起涟漪,明晃晃的祈求从眸光当中渡出,“我乖,我乖的,罗罗不要去喜欢别人好不好。”他伸手圈住阮烟罗盈盈袅袅的细腰,平日里不笑自扬的唇角也落下,额头无助地抵靠到阮烟罗的薄肩,“都是十四的错,是十四错了。”
“那十四以后可什么都听我的?”
“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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