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被他杀了以后 > 18.19.20
    第十八章

    “新年快乐呀。”

    “……”

    假装很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但对于我这没营养的寒暄,楚应予根本不回应,只是牢牢地盯着我, 蟒蛇都没你渗人。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这里可是四方楼的庭院,就这么轻易地混进来,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我现在去把床底下的梁仑摇醒还有机会保住双腿吗?我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东躲西藏,总是猥琐发育保小命的窝囊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 来啊, 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但我有脾气了,一个两个都是坏东西!

    “小白, 你瘦了。”

    “……”

    小杀手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把我整不会了, 膨胀的脾气被针头戳了个小眼, 那些暴躁冲昏头的情绪都随之一空。

    然后喉咙抽紧,鼻子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你说大过年的这么不容易, 刚以为自己能跑, 结果遇见了小杀手, 还以为双腿要没了, 他又来这一出。

    这是给猪按摩, 松弛肌肉, 再给致命一击吗?这样的猪肉才会味道好什么的。

    可他又还没有打断我的腿, 一上来就是这种话, 一眼看出我身形的变化, 这足以说明他对我的身体情况还挺关心。

    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地哭还是一时感动地哭,我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也太好哄了,这就一句话,就觉得楚应予的威胁降低了,甚至诡异地冒出了一种你来找我也挺好的荒谬感。

    那一丝的庆幸被死死压住,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从窗户上轻巧跳下。

    床底下晕着的梁仑被他轻松地拖了出来,楚应予捏着对方瞧了两眼,随后淡然地看向我。

    “四方楼少楼主,有钱有势长得还行,所以你跟他走了。”

    那倒不是的,好吧,是有一部分原因,但现在我也想跑啊!

    “但没有命的话,这些都是空谈。”

    我有些绷不住了:“我错了,我不跑了,你别杀我!”

    楚应予:“我说杀他。”

    “为什么?”我又搞不懂了,居然不是冲我来的?

    “他死了,你还跟谁跑。”

    “……”

    原来是这个逻辑,重点还是在我,只不过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杀掉诱惑我的,这个好,起码我还是安全的。

    “我其实不是要跟他走,是利用他。我现在拿到了户籍,还吃好喝好,你也看到了,我都把少楼主弄晕了,就是想跑路的。”

    “回来找我?”

    “……”

    那倒也不是,但我不敢否认,看我这战战兢兢的样子,楚应予又明白了。

    “原来你也不想找我。”

    自言自语了一句,楚应予面无表情的将右手按在了腰侧的剑柄上,一看他这动作,我急忙扑过去,双手抓在了他腰上。

    居然抓住了!

    没有躲开我的楚应予:“让开。”

    “梁仑是你的目标?”

    “不是。”

    “你为什么杀他?”

    “不爽。”

    这是中了什么头奖。

    “他堂堂少楼主本来就丢了一条胳膊,要是小命都没了,好惨的!关键是别再给自己树敌了,你之前明明还救过他!”

    “那正好,把这条命还给我。”

    “别杀了!真的别杀了!小白给你求情了!”

    楚应予看向我,“你不想他死。”

    “我确实没想他死,也算咱俩一起救回来的,而且不是说把人杀掉,就没矛盾了,事情就能解决,不是这样的。你真的,不要随便给自己招来四方楼这么大的敌人,不要变成因为情绪杀人的人!”

    “在我这,解决了人,就是没问题了。”

    “有问题,老楼主知道儿子死了,看出是你的手法,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还要找八重宫麻烦!”

    “无妨,把他们一起杀了。”

    那杀起来没完没了了,虽然知道对方是杀手,但我居然对楚应予有要求。

    私心里不想他成为这种任性妄为乱杀的类型,本来对待感情就奇怪了,这属性再叠加,说不定会成为魔头的!

    我坦言道:“求你不杀,当然你非要杀,十个我都拦不住。如果你能剑下留人,我们就收拾东西走吧,不在这耽误了,我以后不跑了。”

    楚应予不太信我的说辞,但看我的目光多了不满,“你为什么这么亲近梁仑。”

    “我来这里,第一个救过的人是他,一种沉没成本?不过,不让你杀他就算亲近他吗?”

    “不是么。”

    我苦着脸说:“我也挺亲近你的,而且我就是没觉得他到了该死的地步。你还不是要我命,谁比谁高贵。”后面这一句我说得很小声。

    楚应予认真地纠正道:“我现在没要。”

    “好,我的命是存在你这了。你现在没要,以后呢,万一你的宫主要杀我,我还不是活不了,你何必做出对我很好的样子。”

    说着说着,我倒是对他生出诸多怨气,还不如一开始就对我坏一些,不要让我生出多余的期待。

    我对梁仑有那么多的复杂感官,同样对楚应予也不少,甚至还有别的情绪……

    同为刽子手,我对于他的到来,竟然感到了安心。

    尽管言语上没有回答我的质问,楚应予松开了剑柄,像曾经那样揉了我的脑袋。

    这是放弃宰人的想法了。

    “我没有对宫主说你有仙客内力的事,正确来说,你不泄露,只有我俩知道。”

    “……”

    “是你太过相信梁仑,暴露了传功的事,反而让自己身处险境。”

    心虚得没敢去看他眼睛,我嘟囔着:“是,我蠢,下次不敢了,以后多长心眼。”

    “我带你走。”

    “对了,我还养了一条叫来福的小黑狗,能不能一起带走呀。”

    “你养狗了?”

    潜台词像是在说:狗养狗?

    我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袖子,央求着说道:“我也想有个伴啊,孑然一身好孤独,它刚刚跑出去了,应该就在院子里。”

    楚应予不解:“你明明有我。”

    “……”小老弟,你认真的吗?你会对我汪汪叫,让我随便吸?

    看到我这怀疑且不赞同的表情,楚应予松口了。

    “好,去找它。”

    收拾了包袱挎上,不管是虎穴还是狼窝总得选一个,我自觉地牵上男嘉宾的手。

    “咻——嘭——”

    刚踏出院子穿过水榭,一声刺耳的炮声在头顶炸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流星坠落,湖面上倒映出斑斓的色彩。

    我惊得抬头看天,惊鸿一瞥间,被这盛况给震撼,梁仑说给我准备的烟花是真的,虽然他本人被我放倒了。

    “真好看。”我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今夜确实是大年夜啊,有过节的感觉了。

    漫天的星火映亮了整个四方楼,人群鼓掌的声音也一浪接一浪,街上似乎特别热闹。

    然而这一墙之隔,却充满了未知的险境。

    “我还以为人老眼花了,怎么八重宫的招牌会在这,难不成你也是被请来的?”

    几乎是在这道女人声音响起的瞬间,楚应予将我拉到了自己身后。我脑袋一偏,看到长廊里拎着酒壶走来的婀娜身影。

    一位在大冬天穿着轻薄紫衣的绝色女子,高挑的身段,从容慵懒的姿态,一双凤眸带着三分笑。

    她看着非常年轻,可神情却给人一种她经历了很多的包容感,这种纵容是上位者对小辈的关爱与掌控,让人不敢轻易小瞧。

    这已经不仅仅是在皮相上有着压倒性的侵略美感了,而是方方面面存在感爆棚的女神。是一般人都不敢搭话的类型!

    想起梁仑之前的话,我连忙打补丁,“楚应予,梁仑请来了四个很厉害的江湖大佬!”

    “我知道。”

    他可能比我还要清楚这里有多危险。

    罕见的,我发现楚应予的气息改变了,之前被黑白两道一群人围攻,他也没变过脸色。而现在就看到一个绝世美女,他却如临大敌般盯紧了对方。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很紧张啊。”

    对面的女人自饮自酌,笑得好不肆意,眸光一转,轻飘飘落在我身上,我登时后背一凉,女人轻扬的语气变得低沉。

    “吴畏把内力给了你是吧,小丫头。”

    我没敢做声,躲在楚应予后面当鸵鸟,也不需要回应,女人早已认定。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到酒壶碎裂的声音,我身前的楚应予和对面的女人都消失在原地。等到我后知后觉去找时,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目不暇接的招式和身形变化,快到极点的拆招,稍有不慎便会落了下风。

    眼珠子看得乱晃,我也不敢随便跑,只得躲远一点。

    “汪!”

    在这焦急时刻,我居然听到了来福的声音。欣喜地转头去看,一落拓装扮的胡渣帅大叔拎着小黑狗晃晃悠悠走来。

    他早就知道我躲在这,懒散地冲我一笑,“小姑娘,你的狗?”

    我急忙点头。

    “接好。”

    来福被隔空抛了过来,我蹿出几步抱稳狗子,“谢谢大叔!”

    “我记得八重宫可没被少楼主邀请吧。”摩挲着下巴,帅大叔像是和我唠嗑一样走到我旁边观战。

    他好像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但他一定也是被请来的四人之一。

    “大叔,请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啊?”

    “一个路过的小仙女。”

    “一个爱凑热闹的邋遢大叔。”

    我和这个帅大叔对视一眼,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潇洒,“大叔没什么本事,就会一点皮毛医术,你愿意让我把把脉不?”

    骗鬼啊你!普通大夫怎么会被梁仑请过来!

    挽起几层衣袖,我将右手递过去了。

    大叔:“这么爽快?”

    我:“我看你英俊倜傥,一定不会加害我,而且你要想害我,我防不住,不如乖一点。”

    大叔:“嘴这么甜,那你让我再扎几针看看。”

    我:“……等会是不是要就地打开我头盖骨?”

    大叔哈哈大笑:“那倒不会,我就喜欢给好看的小姑娘医治。”

    和莫名其妙的帅大叔开始了医学方面的研究,而楚应予居然和美女打得难分上下。

    终于,拆了几百招的两人旋身落地,滑出十几米的楚应予停在了我面前,他看了眼给我扎针把脉的大叔,却没阻拦。

    他都没发话,那我肯定没事。

    将我胸口和手臂上的银针给收回,帅大叔用布包一卷,懒洋洋地走去了女人那边。

    “小姑娘身上有一股施展不出来的磅礴内力,我注入她体内的真气就像汇聚进了大海,根本探不到底。如今世上有这等内力的还真没几个,确实被传功了,但她没用过,不能确定就是仙客的。”

    这是帅大叔的学术汇报。

    楚应予的剑横在我面前,乍看之下是保护我的姿态,但这个角度,也断了我自己跑路的可能性。他还是觉得我会偷溜。

    抱着来福,我好似成了一座孤岛,周围环绕着鲨鱼。

    女人将自己散落的鬓发整理了一番,袖子里的钢刀随手一丢,根本不在意这被砍出豁口的兵器。

    “小丫头,你既然是吴畏的徒弟,你过来,我带你走。不管是八重宫,还是四方楼,都休想对你动手。”

    出现了,新的支线选择!

    我诧异地望着对面的女人,她突然就对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是我之前也这样相信过梁仑,现在有些怕了。这等好事要是放在数月前,我可能就跟她走了。

    新的选择就会有新的出路吗?这是什么游戏支线的玩法啊!可是我又不能像玩家一样,错了还能读档重来。

    楚应予看我一眼,吓唬道:“这妖婆八十岁了,说不定吃人。”

    震撼我一整年!

    对面的女人像是被戳到死穴那样,厉声骂道:“死小孩你说谁吃人呢!看你长得可爱让你两招,你还蹬鼻子上脸!”

    这个暴脾气,算了算了,要不还是维持原来的选项吧,三心二意也要不得,好歹也和楚应予磨合过一阵子。

    “楚应予,我跟你走,你不会打断我腿吧?”

    “不打断。”

    “也不会用狗链子锁我吧?”

    “不锁。”

    “至少今年会对我好吧。”

    一般来讲,只要楚应予承诺的事,他都会做到,所以我才在这关键时刻开出条件。

    少年叹了口气,在密布夜空的烟火中,他的眼里流光溢彩,却难掩真心。

    “我想一直对小白好。”

    可我不是小白呀。

    但这一刻,我还是选择了他。

    重新躲回他的身后,我小声问:“你打得过吗?”

    “难。”

    “……”

    要不,我还是爬墙去对面吧?

    “算了,我这老婆子哪里比得上美少年,小丫头鬼迷心窍,活该吴畏选了个不成器的徒弟,不帮他练了。”

    紧绷到一触即发的气氛因为女人丧气的一句话而瓦解,她的一切行为都很随意,打起来没理由,放弃了也同样不多说。

    我才意识到她可能不想管了,而帅大叔根本就没打算出手拦我们。

    楚应予动作奇快,一旦发现对方没有了战意,他立即收剑回鞘,打横抱起我就跑路。

    他抱我,我抱狗,一蹦三跳的,就蹿出了四方楼的地界。

    再一次体验到飞一样的轻功,楚应予的每一次落下都会起跳得更高更快,无限接近花火不断的夜空,竟然还挺浪漫!

    有种私奔的错觉。

    没想到干杀手的跑路也这么利索,很快就到了城郊边缘,楚应予更是提起一口气,朝着最高处的寺庙塔楼直冲而上。

    最终,我们停在了最顶层。

    这里可以俯瞰半座城,眼底下的璀璨灯火与天上的烟火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片梦幻般的光海。

    “来这里做什么?不跑了?”我不明白地问。

    楚应予轻巧跳上栏杆坐稳,两条腿在高楼外晃荡,“不用跑了,冷心蕊说不抓就不会再找麻烦,所以带你来看烟花。”

    根本不用我费心去猜,他答得还挺轻松的。

    很矛盾,这样的美景,一半是梁仑给的,一半是楚应予让我看到的。

    “怎么露出这副表情。”

    被他用手指戳了脸颊,我一愣,狡辩道:“我怎么啦!”

    “快哭了。”

    “……”对我的情绪不要那么敏感好吗?帅哥!

    “我没折断你腿,也没欺负你,别这样。”

    楚应予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懊恼,我听得很是意外,他好像真的不想让我难过。

    “可你说不定会杀我。”

    “你死了吗?”

    “你都把小白杀了,你说我像小白,那我还能活?”

    “至少现在你还能和我顶嘴。”

    “……”

    哼了声,我不理他了。

    “小白,我不能保证我做不到的事。”

    “不杀我很难吗!”

    “……”

    “你有毛病是吧楚应予!”

    “没有,我想对你好,但……我感觉很奇怪。”

    少年呢喃着,看着自己的右手,好似控制不住那般。

    看他露出迷惘的神色,我趁机给他灌输价值观。

    “楚应予,越是珍视的东西,应该越要保护好,而不是抹杀。”

    他将目光转回我脸上,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好像不太希望我对你好。”

    “如果对我越好,越接近死亡,那你还是别对我那么好了。多奇怪。”

    “至少死前你是幸福的,我没有折磨你。梁仑对你的好,就是你想要的?”

    我摇头:“也不是。”

    “你想要我怎么对你好?”

    “我不知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难过。”

    又绕回原点了,还挺在意我心情的嘛,我心底有些暖。

    “楚应予,我这个人其实很好哄,又好养。”

    “嗯,还容易骗。”

    “……这句不用加的。”

    “这是事实。”

    “好啦,我承认放松警惕了,不然也不会对着梁仑什么都说。万一他昭告天下,我有绝世武学,我大概就会被整个武林通缉。”

    “不怕,有我在。”

    如果楚应予不是屠夫中的一员,我也会很感动的。

    “我有一点难过,是因为我真的把梁仑当朋友了,我以为我救过别人,他又挺好的一个人,一定会感激我。只是这份感激,比不上利益。”

    “……”

    楚应予听到这里,嘴角抿起,指着自己,“你的主人是我。”

    “好,主人是你。本来是一段不错的友谊,却因为我的天真,变成了这样,我低估了这份内力对别人的诱惑。我以为你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想当然了。”

    敷衍着对方的不满,我却真实地因为这种改变而感到一丝难过。

    本来我和梁仑可以成为关系正常的朋友,有时候保留一些秘密会更好吧。

    “小白,我做你朋友。”

    声音随着手掌一起落下,头发又被弄乱,我却目光闪烁地望着楚应予,心里酸涩中带着几分无奈。

    如果真的愿意和我交心,就应该念我的名字秦小娥,而不是小白啊。

    “你刚刚还说是我主人。”

    “你这么想要朋友,我也可以当。”

    我不禁怀疑起这个家伙有没有朋友了,举起怀中的狗爪子,我礼貌发问:“请问,你有朋友吗?”

    “没有,但你答应,就有了。”

    “……”

    我没敢轻易答应,谁知道他对朋友是怎么个要求。

    看到我没松口,楚应予还挺不服的,转过头也不搭理我了,少年人的气性又冒出头,不做任务时,他的模样越来越鲜活。

    怀里的来福打了个喷嚏,我将它裹进我的外袍里,迷茫在我脸上浮现,可我终究要坚定自己的心。

    “楚应予,我当时跑走了,你不生气吗。”

    “生气,想了很多折磨你的办法。”

    “……”我噎了一声,后退一步,“你现在是消气了?我提醒你哦,我可是小白的替代品,你随便宰了很难找到平替的。”

    “你知道怕,还跑。”

    “咸鱼也有梦想啊,何况我还成功了。”

    他的眼神往我的双腿上转了一圈,我顿时冒冷汗,怂包道:“没了没了,我现在没梦想了。”

    楚应予又抬头看向天上的烟火,自己也有些搞不懂地说,“你跑了,我很生气,但看到你后,就不气了。”

    大概就是自家狗子捣蛋,当场气得发昏,最后看到那蠢狗的萌萌样子后,聚拢起来的脾气又没了。

    “可是我不懂,你既然对小白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觉得是它让你的剑变慢。退步什么的,是多方面的,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了喜爱的事物,它应该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成为弱点和软肋还有你的背锅对象。”

    少年僵住了,脸上的微表情一瞬间凝固,喜怒哀乐留不下任何痕迹,这张脸又变得和精致的面具一样。

    我好像踩雷了,双唇一抿,将脑袋低下。

    还是换个话题吧,我俩的关系显然没到达能够心平气和讨论这件事的程度。

    “那个啥,你不是第一杀手么,那天晚上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让我跑走了。”

    “……”

    很好,我一紧张,又开启了一个雷点话题。

    “刚刚那两个拦着我们的人是谁,你认识吗?你好像打一个都打不过。”感谢自己的机智,终于想起了一个正常的问题。

    “……”

    干嘛不出声,我又说错什么了!

    “我没有打不过。”

    “但你面对那个美女,就是和以前游刃有余的感觉不一样。”

    “因为我还要顾虑你,她也不是普通人。”

    “我说实话你会不会揍我。”

    “你说。”

    “打不过就打不过,你干嘛把这口锅给我,本来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连十八岁都没有,打不赢人家八十岁也正常。”

    “我三月开春就十八。”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哈。”

    “再说一遍,我能打,但要考虑很多因素,你确实影响我了。”

    “……”

    完蛋了,我影响他了,出剑慢了会被宰!一听到这句话,我抱着来福又往后退了几步。

    假装没注意到我这避开的样子,他说起了那几个门客大佬的事情。

    “老妖婆叫冷心蕊,曾经的武林盟主,也和仙客亦敌亦友,人称‘不老魔女’,修炼了很多内外功,其中的反生咒就能容颜永驻。”

    “这不是修仙了吗?硬要说武侠!”

    “大概活个一两百岁吧,反生咒学成的就她一个,江湖名望仅次于仙客,这些年应该都不出山了的。”

    “居然是这种大人物吗?你确定能对付她?”

    “有机会就能杀,杀手不讲究比试输赢,解决目标就行。”

    我现在有些懂楚应予的意思了,在他眼里没有不能杀的,只要让他找到适合的机会,皇帝老子都给你抹脖子。

    “好吧,杀手这行真执着。那个很帅的大叔是谁?给我把脉扎针的。”

    听我提起这事,坐在栏杆上的楚应予翻转过来,冲我招招手。我只得硬着头皮挪过去,然后脑门被他弹了一下。

    “汪!”

    看我被弹,来福不爽地叫了声,我赶紧捂住它的狗嘴,“你看你看,你不是喜欢狗吗?来福多可爱啊!”

    “我有你,为什么看它。”

    “……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人。”

    “哦。”

    “你有没有想过,别的狗也可以培养感情,来福好聪明,你会喜欢的。”

    楚应予在来福的注视下,抬起手,最终这爪子落在了我头上。我的头比狗头还好搓吗!

    看来比起来福,更喜欢逗我。

    “给你扎针的男人叫乌云染,是药王的关门弟子,江湖人称‘留魂手’,传闻是能与阎王抢人的名医。”

    “那另外两个没出现的,你也知道吗?”

    “知道,和仙客是好友的‘苦乐佛’仇愁,这位隐居江湖很久了,另一位是近年风头正盛的新任盟主江行月。”

    讲到这个盟主,楚应予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道:“是你喜欢的小白脸类型。”

    我双眼一亮:“有多好看!”

    楚应予:“我觉得不好看。”

    那就是没得聊咯,看他不想详解的样子,我就识趣的不问了。这场烟火还在持续,非常烧钱的行为,早知道就让梁仑折现给我了。

    “啊!”

    “怎么了。”

    “我在狗洞那边还埋了珠宝首饰!”

    “不要他的。”

    “哎,可惜了,我专门埋的,金银玛瑙夜明珠,带走就可以吃穿不愁了。”

    “我给你。”

    “你给是你给,他给是他给,要是你俩的加起来,我就是小富婆了,还打什么工。”

    看我这么一通算,楚应予说:“小白,你又贪又色。”

    随便你怎么说,那可是我精挑细选埋下去的好东西,就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了。

    不过比起这些,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楚应予,你确定还要带着我?”

    “嗯。”

    “我有仙客内力的事情,除了我俩,如今起码有六个人知道了。等到梁仑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他可能会昭告天下,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当然,也有可能装作无事发生。”

    “所以呢。”

    “所以,这样带着我,你的处境也许会变的糟糕。”

    “这又怎么了?”

    “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是一般的拖油瓶,会给你惹大麻烦,会死的。”

    “我不怕死。”

    “我不信。”

    “为什么。”

    “你如果不怕死,为什么杀了小白。你总有怕的东西,因为它让你的剑变慢了,为了让自己没有弱点,你才先自断后路。可本质上也是一种自保。我现在这么麻烦,你要带着,哪天发现不对劲了,你反手就是一剑……”

    “小白,话太多了。”

    默默地举起怀里的来福挡住他的视线,我不再试探小杀手的底线。

    安静地看了几分钟烟火,居安思危的我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回到引天岛这种事了。江湖险恶,一不小心就栽跟头,不如去岛上苟活。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又忍不住去叫唤他。

    “楚应予,我们回岛上吧。”

    “……”

    “哦,好像也不行,你要给八重宫打工的。那,我自己回岛上,你有空回来看我就行。”

    “我带你去桃花村。”

    “听起来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差不多,那里外来定居得多,就算你去,也不会引起注意。”

    “可江湖人消息灵通,被找到了怎么办。”

    “灭口。”

    “……”

    多么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烟花看够了没。”

    “啊?你一直不走,原来在等我看这个?”

    “嗯。”

    “报告老大,看够了,想睡觉了。”

    “上来。”

    从栏杆上蹦下,少年弯腰背对我,看来这次是打算背我跳楼。小心地搂好来福,我爬上这宽阔的脊背,看着他领子下露出的那一截皮肤。

    好白,就像新雪一样,让人蠢蠢欲动地想在上面留点痕迹。我要是敢像吸来福一样吸他,会被打断牙吧。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虽然有人告白过,但都婉拒了,从没去谈恋爱,和男孩子的亲密接触,全都来自楚应予。

    想到这里,心跳得有点厉害。

    如果我俩的关系正常点,我也不会总想跑,毕竟他又好看又强大。

    原以为楚应予会带我连夜出城,事实是他胆大包天,直接在客栈住下来,说明天乔装打扮一下混出城。

    我这一天大起大落太累了,决定不想那么多,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是被楚应予掀被子叫醒的,他进我的房间,就像进自己的家一样随便!

    本来还一肚子怨,可当我看到被投喂的来福,以及桌上很眼熟的首饰盒子时,我就瞪大眼,从床上跳起来。

    扑过去将盒子打开,里面的手镯耳环发簪,各种值钱物件一样不少,是我之前埋在狗洞那边的宝贝们!

    因为是刚出土的关系,盒面上还有着泥土的芬芳。

    我激动地看向他,“你帮我挖回来了。”

    “嗯。”

    “谢谢你!你好棒!你最棒啦!”

    “……”

    楚应予愕然,“你这么谢我,是因为这都是梁仑送你的,你很在乎。”

    “不是啊,单纯是因为这些很值钱。”

    “我也能送你。”

    我赶紧双手朝上,凑到他眼前,笑眯眯地:“财神爷,给吧。”

    楚应予当真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我手上,数都不数的,我一看面值,上万两啦!

    来钱这么快,我感受到被包养的乐趣了,第一杀手真有钱!

    “收拾一下,我们出城。”

    心情大好,我配合地问:“打扮成什么样?”

    “老夫老妻”

    “……”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之前是恋爱脑姐姐和操心弟弟,现在直接金婚了是吧。

    他应该是经常易容的,熟门熟路地买来了这些工具,将我摁在梳妆镜前就开始捯饬,好家伙,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难怪他一大早,鸡都还没叫就将我叫醒,易容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把我变成了六七十的老婆婆,还教我基本的动作,我一个学跳舞的,这行为动作还拿捏不下?

    踏出客栈门之际,我俩已经是合格的老年人了。如果手机还在,我一定拍个照发朋友圈。

    挎着装了来福的竹篮,我挽上楚应予的胳膊,他杵着拐杖,我俩颤颤巍巍地走在街上。

    某人一点都不担心被抓住,甚至拉着我去买吃的,知道我嘴馋,果脯点心都称了点,还打包了一只烤鸡。

    路上有当街打马而过的江湖客,其中一个是四方楼的属下,可能是梁仑已经让人来找了。

    “别紧张。”

    耳旁响起楚应予的声音,我佝偻下腰,把脸埋在他肩头,“这样乌龟挪,要走多久才能出城。”

    不得不说,这些事情楚应予都考虑到了,在米铺的拐角处,一辆拉货的牛车等在这,刚好腾了两个空位。

    赶车的做农民打扮,戴着竹笠,帽檐下是一张英俊却阴森惨白的脸,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像是吸血鬼。

    这位仿佛熬了十个通宵的阴冷帅哥一言不发地冲楚应予点点头,然后扬鞭抽牛,我们就这样出发了。

    没睡饱,在行进的颠簸中,本应该有点紧张感的,可能因为旁边是楚应予,我放松警惕了,这一点震动就像摇篮曲。

    虽然也哪里不对,但我就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阴暗,而我们早已出城,路上的风景都是田地和远山,没了市井气息。

    太安静了,他俩都不说话。

    “我醒了。”首先,我宣布了一下。

    楚应予轻轻应了声,我坐直了身体,确保自己的老年妆发没乱,这才问:“还要多久才到桃花村?”

    “十天。”

    “……”高铁,我要高铁!

    我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那个帅哥,是你朋友吗?”

    “我没朋友,他叫重影,八重宫的杀手。”

    “原来是同事,噫,你怎么和他介绍我的?”

    “玩具。”

    “……”行的,连宠物都不是了。

    那位重影似乎对于楚应予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赶着牛车将我们送到了下一个村子后,就轰我们下车了。

    人家只是顺道送我们而已,还有任务要做的。

    想了想,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油纸包递过去,“谢谢大侠,这里还剩一些点心送你,回去路上吃!”

    重影:“……”

    楚应予:“……”

    看我干嘛!我说错了吗?礼貌懂不懂!

    重影:“你对玩具挺好的。”

    楚应予:“玩坏了很难找新的。”

    你俩这话让我听了很不舒服,知道不!

    重影冷笑一声,伸手要拿我手里的吃食,一旁的楚应予突然横插一手,自己将东西递了过去,没有让我接触到对方。

    斗笠的阴影打在重影的半张脸上,他阴鸷的眼色里划过一抹嘲弄。

    “原来你护食,小心了。”

    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重影跳上车,又假装赶牛的农民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我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应予:“不知道,他说话不爽快。”

    或许是你懒得去猜吧。

    装老人太累了,总算直起腰板,用狗绳牵着来福,我凑到楚应予面前看地图。他做了记号的地方就是桃花村,看着还有好远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我俩就恢复了正常着装,偶尔在城镇住店,但大部分的时候是在荒山野岭过夜的。

    在野外怕被豺狼叼走,我通常是抱起来福挨着楚应予睡,暖和的同时也寻求安全。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某天清晨,我没看到身旁的楚应予和来福,却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一对中年男女,长相很有特点,龅牙男手里拿着长刀,方脸女握着九节鞭,另一个老一点的大爷手持双钩。

    来者不善,我一个不认识,但人家好像对我不陌生。

    我了解楚应予起得早,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跑哪里打水摘果子去了,可能还要抽时间遛个狗。

    “你们是四方楼少楼主派来的吗?”

    大爷一笑,奸细的声音像太监,露出一口黄牙。

    只见他给了个眼神,方脸女手中长鞭一震,呼啸而出。我才转身跑了两步就被鞭子抽了屁股,然后团团捆住。

    幸好抽的是肉多的地方,要是后脑勺不得当场没了!

    等到楚应予遛狗回来时,可怜的我已经成为人质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

    这三个不是四方楼的人,而是楚应予的仇家,而我倒霉成了夹心饼干。

    大爷得意地叫嚣着:“楚应予!把剑放下,不然就杀了你女人!”

    我在一旁劝着:“大爷,你搞错了,我说了八百遍,我不值得他放下剑的。”他甚至有可能补上我一剑,先解决掉我这个虚假弱点。

    奈何这三个人根本不听劝,可能跟踪几天了,看楚应予对我体贴入微,就以为拿捏了我就能拿捏他。

    楚应予站着没动,他先是将脚边的来福用杂草给捆住,防止它乱跑被误伤,这冷漠又顾狗的样子让大爷三人组多少有点心虚了。

    勒在我身上的鞭子箍得我喘不上气,疼得我咬紧牙齿,而架在脖子上的刀也很冰凉,再凑近点,脖子就要划破了。

    估算了一下,楚应予速度再快,赶得上我被抹脖子之前救下我吗?何况我身边围了三个虎视眈眈的人。

    哦,想起来了,他不喜欢被威胁。

    果然,我看到楚应予拔剑对准了我们,漆黑的眼眸异常平淡,“放她,我让你们活。”

    本来还挺慌的,听到楚应予说放我,这群人更加坚定了我对他很重要的想法,胆子大了起来。

    “哈哈哈哈,放你娘的屁!你就算剑再快,想一眨眼解决掉我们三个也很难吧!你敢抢我们生意,坏我们好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楚应予:“我做了太多,你说的哪件。”

    “半年前卢家海,你杀了醉意仙的老板!断了我们的财路!”

    龅牙男气得刀都在晃动,大哥你拿稳啊!我不想被割脖子啊!

    楚应予回忆了一下,点头道:“他该死,你们不想死,也最好离开。”

    虽然我很不想在这种危急关头露怯,好歹也经历了大风大浪,但刀架在脖子上了,我依旧忍不住发抖腿颤,我恐惧每一次死亡。

    只要这刀往我的动脉上这么横向一拉,就是血花四溅的惊悚场景。

    我努力地想表现出很镇定的样子,双腿还是有点哆嗦,临危不惧这个词大概率和我没缘分,坚持住坚持住,队友肯定在想办法!看他多么淡定!

    “楚应予!老夫也给你选择,你放下剑,折断这只练剑的手,然后自废武功,我就放了她!”

    怎么要求还升级了!

    这几个仇家不仅想杀他,还要折辱他!完蛋,我死定了,这答案太简单了,他怎么会为了我丢剑!

    大老板没了,就重新再找个大老板赚钱嘛,何必来招惹死神!

    作者有话说:

    丢还是不丢,支线选择给到小楚

    第十九章

    傻子都知道挟持我的这几个肯定不会遵守诚信, 我都能看穿,更别说楚应予。

    风水轮流转。

    先前是我做选择,跟楚应予走, 还是留在四方楼,这么快就现世报,变成了对方做选择。

    我心灰意冷地垂下了眼睛,没去看他,内心是期待着他救我,但理性告诉我这很难。

    沉浸在感伤中几秒, 我猛地抬头, 我是不是忽略了哪里。

    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我不能看事情太表面,还带着一种学生思维的想当然和单纯。

    楚应予这么警觉, 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被跟踪了几天?

    极有可能, 他今天早上就是故意离开得久一点, 然后引蛇出洞, 这样就不用他自己亲自去揪人出来了。

    他应该清楚那几个人的秉性,不敢直接找他麻烦,但是敢挟持我。

    现在把暗处的老鼠激出来了, 他正好一网打尽。

    或许以楚应予的实力有办法救下我, 但我可能要吃点苦头, 残疾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大事, 有命活着就好。

    就像出海那次, 我被章鱼拉扯, 他连我的体力都计算进去了, 选择了先解决大鱼, 再来救我。

    越想, 心头越凉,但也不那么紧张了。

    我应该是楚应予放出来的诱饵,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后,我反而不慌了,就是有点惆怅。

    “哐当——”

    还陷在自己的头脑风暴里,对面传来清脆的响声,我惊疑万分地看到楚应予把剑丢了。

    涌上心头的感动立即被理智给冲垮,好家伙?把剑丢了?

    不对,这个发展不对啊!

    大哥,你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剑嘎嘎乱杀,就算没能全须全尾地保住我,可这三人一个别想跑对吧!我都已经做好牺牲一些的心理准备了!

    贴心大爷的语气激动到颤抖起来,开始现场教学。“很好!现在废掉右手,真气逆行,自废武功!”

    我一开始很紧张恐惧,后来发现这可能是楚应予将计就计的,我又安心下来,可现在他把剑丢了……

    难不成,是我阴谋论过头了?单纯只是我们粗心被挟持?

    我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在这个危机关头影响了对方输出,不管怎么做,现在只能相信他!

    楚应予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没有半分犹豫,只看他动作飞快,就将右手给咔嚓一下卸掉了,就像骨折的人断了手,右胳膊呈现出不自然的垂落感。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废了手,大概我们都活不了!

    我挣扎着想要动,身上的鞭子骤然收紧,挤得肋骨咯吱作响。

    “哈哈哈哈,我还要你——”

    大爷还没来得及太高兴,变故在瞬息发生,原本该被拧断的右胳膊被楚应予翻转接回,好似戏法那般。而他已经消失在原地,眼前一花,我只感觉到冷风拂面,视野里的人影都模糊了。

    杀意浸入骨髓,刺得人遍体生寒。

    一大把飞射而至的铁针如疾风暴雨逼退了拿刀的龅牙男,如果不撤回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去挡,他的颅骨会被扎穿!

    幸好我比他矮一截,针根本打不到我!

    几乎是在同时,落在地上的剑被少年用足尖挑起急踹,这一切都快得让人来不及防备。

    “啊!”

    凄厉的惨叫在耳边炸开。

    好像我只是眨了眨眼,手持九节鞭的方脸女就被一道迅疾的剑光斩断了右手!

    血淋淋的手连同鞭子一起掉落在我脚边,战意被恐惧削弱,女人捧着血流如注的手肘扭头就跑,根本没打算和队友打配合了。

    因为她知道,再耽误一秒,就会死。

    大爷是三个人里面反应最快的,气得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地动起手。

    “楚应予你这个狗杂碎!”

    双钩在手里轮转,旋起飓风打退铁针,大爷一手甩直横勾,想将我这个人质再次勾住。

    我的理智告诉我要跑,但这个距离太近,时间太短,我脑子意识到了,身体却根本做不出反应,只是条件反射地挥出手掌去挡。

    挡开针雨,持刀的龅牙男也快速定神,抡起大刀想要去迎战冲过来的少年。

    这是默契的配合,大爷打算锁住我,龅牙男去对付楚应予。

    谁知楚应予的身形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做不出完整的动作。

    少年在半路拧身一偏,疾冲飞跃,完全不与龅牙男缠斗。有心拖住他的龅牙男一刀挥空,气急败坏地回身跨步想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准备再次与之展开殊死搏斗。

    楚应予的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

    刀刃没入血肉的响声像是被无限放大,我挥出去的手并没有疼痛感传来,而是被握紧,强大的拉拽力使得我撞上一具身体。

    混乱惊惧中,我看到大爷的钩子穿进了楚应予的左肩!

    利器挖进血肉,护着我的少年哼都不哼一声,血迹在肩头晕染开。

    大爷没想到这人已奔至眼前,还替我挡住了攻击,骇然到慌了片刻。但对敌经验让他立马发功用劲,想乘势钩断筋骨,拿下楚应予一条左臂!

    然而大爷牟足劲,也撼动不了自己的钩刀,弯曲锐利的尖端部分被楚应予绷紧的血肉锁住,一时难以拔出。

    大爷怒目而视,惊怒交加中对上楚应予无波无澜的眼。这滔天的怒火忽然就被没有情绪的瞳孔给扑灭,他堆满褶子的脸上不住地颤动,显露出了一丝惶恐与无力回天的认命。

    只见大爷万念俱灰地将嘴巴一张,寒光一闪,暗器从中暴射出来,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眼前一黑,我被遮住了眼睛,耳边有细微的声响,随后是倒地声。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因为被捂眼,我什么都看不清。等到楚应予松开左手,我看到寻仇的老者和龅牙男躺在了地上。

    那枚从嘴里发射出的刀片被少年夹在右手指缝中,殷红的血迹沿着锋锐的边缘滴落。

    他们死得很快,表情还凝固在脸上,说不上是惊恐还是安详,但这是一击毙命,只能说无痛上路。

    楚应予不是用的剑,致命伤口只有脖子上的一条血线,极细极深。没想到大爷的暗器,反倒成了葬送自己的工具。

    “如果没有刀片,你能打赢吗?”劫后余生的我看着这现场,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用指骨击碎头颅,击打各大要害,封住死穴,抢夺兵器,暗器偷袭,用毒……”

    “好了我懂了,你有一百种方式无痛升天。”

    我以为没了剑,楚应予的凶残会打折扣,发现我想多了,他是杀手,不是剑客,没了剑也能有很多方法超度别人。

    有剑更好,稍微能顺手点,还能当个幌子,以为他只能用剑,所以他的招式不追求花里胡哨的好看,但求追魂夺命。

    楚应予的脸皮动都没动一下,将还勾在自己肩头上的兵器拔出,事先他给自己点穴止血了,所以没有飞溅的血液。

    发现我在看尸体,他问道:“不怕吗。”

    我立即收回目光,去关注他的伤势,这一钩子明明白白是替我挡的。

    “在引天岛看过那么多尸体,这点胆子练出来了,你怎么现在反而觉得我会怕,还遮我眼睛。”该说是绅士举动?

    “……”

    被我说得愣了一下,他盯着我,拆穿道:“可你刚刚在怕,腿还抖。”

    “那不一样,刚刚刀都架脖子上了,我还以为自己要缺胳膊断腿五脏六腑大出血,你过来坐,我先前有买外伤药的。”

    翻出包袱里的药瓶,我拉着他的衣角,将人引到干净的地方坐下。

    他还想着自己收拾伤口,我制止了他的行为。

    解腰带拉开衣襟抚开长发,小心地为他脱下半边衣衫。直到露出左肩上的血窟窿,我凑过去观察。

    楚应予:“看出什么了。”

    我尴尬道:“看出没扎穿你肩膀,万幸。”

    楚应予:“也没伤到骨头,皮肉伤。”

    这叫皮肉伤?那钩子嵌进去的深度,我能把食指放进去一半。换成我,那不得疼得嗷嗷叫。

    倒了水囊里的水润湿帕子,给他擦掉肩膀的血污,我将动作做得格外小心,还忍不住给他吹一吹。

    楚应予:“你吹我伤口做什么。”

    我:“可能吹吹就不痛了。”

    楚应予:“痒,我不是烫伤。”

    我:“……”

    以那位老者的臂力,这一钩子扎我肉里,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怎么着也能把我一条胳膊撕裂,我就去陪梁仑了,两个人凑不齐一双手。

    一边处理,我一边抬眼瞥他,“我有疑问,你是不是故意让他们出来挟持我的。”

    “是,被跟踪三天,没和你说。”

    “在你的估算里,你走远了,他们会跳出来抓我做人质,不过就算我被抓了,你也能摆平。”

    “我想过单独解决,但他们很谨慎,显然是找机会,想用你来威胁。”

    “你就顺势而为,给了这个机会,好一网打尽?”

    “嗯,但还是跑了一个。”

    看来我没有想太多,这的确是楚应予算过的,我看跑走的那个方脸女断了手,就像壁虎一样,当机立断跑路。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不然也躺这儿了。

    “我本来想一个都不留,也能去追杀那个女人,只不过你可能又会跑。”

    辛苦你了啊!防了别人还要防我!

    把染红的手帕搁在一旁的石头上,我开始轻轻抖落瓶中药粉,又顺嘴问道:“不愧是你,原本是怎么计划的?”

    “不丢剑,不做脱臼的把戏争取时间,但会让你挨上一刀。你大概重伤,但不会死。在他们第二招落下时,我就完全来得及了,能割断拿刀男的脖子,然后转身突刺,杀掉绑你的女人,最后在三招内解决老头。”

    说完,楚应予看我一眼,居然有在斟酌的样子。

    不得不说是非常清晰的思路,甚至已经预判了对方的站位、反击与出招时间。

    可这能全灭对方的计划,他没有采用,在有限的时间内,他选择了保全我。

    和第一次出海时,做出的选择不一样了,他竟然优先考虑了我。

    “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先坚持一下了,以前都让我用生命和章鱼拔河。”

    “我看你的样子,很怕疼。”

    “……”

    就因为我总吵吵他,在试探底线的边缘大鹏展翅,又废又懒又色又怕疼,所以他认为我受不了这等伤,选择了对自己不利的方式。

    我想弄个明白,究竟为什么优先我了,这还挺让我受宠若惊的。

    “可是楚应予,我以前也怕痛啊,又不是最近才怕的。”

    “……”

    “我总觉得你这次有好好考虑我。”

    “有么。”

    “不让我受伤,不让我看到血腥场面,这都不算吗?”

    “但我用你做饵了。”

    “你都是会杀小白的人,用我做饵不是很正常?这么考虑我,才有点奇怪呢。”

    “……”

    谈话进行到这里就进入了胶着状态,楚应予好像自己也想不通,他在沉思。

    而我也在思考,要不要贷款怕他,和他保持距离。

    他是悬在我头顶上的铡刀,说以后可能杀我,如今却总是做着护我的行为。

    在明知道这很奇怪诡异的情况下,我还是会产生好感。

    “忍下疼,把手抬起来点,我缠一缠。”

    楚应予拉扯着肩头的伤,将左臂弯曲着抬上,我靠近了些,贴着他的背慢慢地绕上纱布。

    轻轻打了个活结,余光扫射中,瞥见他身上还有其余的疤痕,看样子都是陈年旧伤。

    拉起他里面的亵衣,帮助少年穿好衣服,我郑重地握着他的手。

    “虽然是你的仇家,虽然你用我做饵,虽然漏掉一个,但我们也算平安度过危机,谢谢你没有采取让我受伤的方式解决这次的危机。”

    “……”被动地被我握握手,楚应予低下脑袋看着交握的双手,然后,一寸寸地收紧,将我的手指握在掌心。

    “我有没有保护好你。”

    “有啊!”

    “你能不能别怕我了。”

    “那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小白了?我想了想,在四方楼带我跑的那晚,你说可以当我的朋友,那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愿意当你第一个朋友。”

    “这样就能做朋友?你真的好骗,梁仑能骗十个你。”

    “……啧,你做不做吧!”

    某人迷茫地一歪头,“你叫什么。”

    你不要露出原来我有名字的表情啊!

    “秦小娥,这样写的!”

    掰开他的手掌,我笑着在他掌心轻轻写下笔画。少年认真地感受着笔顺走向,第一次念了我的名字。

    “秦小娥。”

    “对。”

    “汪汪!”

    冷不丁听到这凄惨的小狗叫,我回头一看,差点忘了,来福还被捆着呢!

    走过去将来福松绑,我开始觉得屁股有点疼了。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往后看了眼自己,发现最外面的裤子破开了!

    是了,我最开始被方脸女在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只是因为后来形势危机,才忘记了这回事,整个放松下来后,这痛就难以忽略了!

    “哇!”

    楚应予的手勾到我裤子时,我吓得捂腚后退几步。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看看。”

    “我就是屁股被抽了一鞭子,我自己擦点药就好,你不要在野外脱我裤子哦!我会羞愤致死的哦!”

    “去林子里。”

    “也不行!不是场地的关系!”我红着脸争辩,心跳好快。

    “你全身我都看过。”

    “……总之就是不准看我屁股!我自己躲树后面擦,你帮我警戒一下就行。”

    “好倔。”

    “我已经不是小白了!是秦小娥,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女孩子哦!你要看女孩子屁股吗!以前你把我当狗就算了,现在都重新认识了!”

    “……”

    “还是说,楚应予你经常逛妓院,女人很多,看姑娘家屁股很正常,没羞没臊每日每夜地看屁股!”我已经口不择言了。

    “……”

    少年的脸色一怔,转开了视线,没再看我,望着地上打滚的来福,妥协道:“我守着,你擦药。”

    仔细听就会发现,他有点慌。

    原来不是老司机啊!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章

    楚应予又在看我了, 他还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而是正大光明地盯。

    将怀里睡着的来福抱紧了点,我的目光游弋一圈, 就是不敢轻易去接对方的视线。

    距离上次被挟持才过了一天,今晚我们还是在郊外凑合过,幸运的是找到了一间破茅屋。

    实在顶不住这探照灯般的双眼,我说道:“不可以再把我当小白顺毛了,不能随便撸我的脑袋,挠我的下巴。对女孩子还是客气点比较好。”

    “……”他的眉毛皱起来了。

    “好吧, 一时间很难戒断, 一天一次!今天的次数已经用光了!”

    他好像挺失望的。

    想到某人肩头的伤,白天才换过纱布的,我关心地看向他, “现在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再换药?”

    楚应予掰断手里的枯枝丢进火堆里, 摇摇头, 火光在他脸上忽闪, 再精美的脸,没有表情的话,也有点阴森了。

    “你上次跑, 也是在破屋里。”

    “……”

    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我捏着怀里的狗爪子保证:“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今年的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进化了, 对江湖与人性有了深刻的认识, 我都选了你, 肯定不会跑的。”至少目前是不会的!

    “我不信。”

    装都不装一下, 楚应予就否认。收回扎在我身上的视线, 他肯定地说道。

    “小白看着好欺负, 但也狡猾。”

    “纠正一下,不是小白,是秦小娥,小娥!”

    “……哦,你还没小白听话。”

    “你!”

    将我从他心里的小白变成一个人,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说楚应予那个时候能让我跑,除了本身不舒服,还有一点被我忽略了。

    至少那时那刻,他对我是没有防备的,是信任的,然而我没有抓住,跑路了。

    这么一想,这情节放在游戏里,我就是错过了一次猛加好感度的机会。

    照我这个蹩脚的样子玩下去,在游戏里我可是会死翘翘的。

    离开四方楼也有六七天了,江湖上没有什么大动静,我不禁开始往好处想。

    “楚应予,梁仑好像没有将我的事情散播出来。”

    “他只是想独吞仙客的内力。”

    “哦。”

    “闹到人尽皆知,对谁都没好处。”

    “对你也没有?”

    “来抢你的人多了,我会考虑别的方法。”

    “……”我吞了下唾沫,小心求证:“什么方法?总不能是杀了我一了百了吧,我们可是朋友了哦!对朋友不能这样!”

    “那该怎样。”

    他还真想过解决我啊!

    紧张地看向怀里的来福,我绞尽脑汁地想一些美好的词汇,急忙道:“朋友的话,应该做到平等、真诚、友好、互助!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绝对不伤害朋友!”

    “既然是朋友,为我牺牲也是应该的吧。”

    “……”什么逻辑啊!可是他说得好像也没错,放在影视漫画里,很多这种过命的交情!

    “我可以为小白两肋插刀,你呢。”

    “是秦小娥。”我可以□□两刀。

    心里腹诽着,我发现这人真是有很强大的一套逻辑,江湖规矩好像是很重情谊,为了兄弟姐妹豁出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面对他毫不隐瞒的样子,我也坦白地低声道:“我怕,我不敢,要是有人砍你,我哪里敢挡刀子。”

    “就知道你不行,你比起小白还是差远了。”

    “醒醒,你的小白是你自己干掉的!”

    “但它没有跑,没有痛苦,躺在我怀里。”

    “谢谢,我不想要这种待遇。”

    既然他想要一个准确的方式,我也不要打哑谜,严肃地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假装自己是一个小学老师。

    “楚应予同学,请听好。”

    被我点名,少年迷茫地又看向我。

    “养我,不对,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饲养宠物的关系,交往准则其实很简单,仔细听好。”

    趁着他还没有用自己那套逻辑发言,我赶紧将要说的话给说出来,免得被带偏。

    “虽然你比我厉害,但你不能任意妄为地对待我。就比如以前我生病,你把我剥光了擦身体。”

    “那是对你好。”

    “是,的确,但你要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啊!当时我自己也能擦洗的!”

    “麻烦。”

    “对,交朋友是挺麻烦,但不能因为麻烦就不做啊。不仅仅要在乎朋友的身体,也要关心朋友的心理!我也会对你好的!”

    “对我好?”楚应予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看不起,甚至带上一抹笑意,“你能对我做什么?”

    “嘘寒问暖,提供人生难得的友情体验,不会随便跑路,做什么都会想着朋友你。你绝对比梁仑在我心里地位高!”

    “他还在你心里有地位?”

    “……”重点不是他,是你好吗!

    楚应予又取来枯枝折断,淡淡道:“你对我的好,听起来很没用。”

    “说起来当然没感觉,要行动才行。彼此建立信任感,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你相信我不会跑。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哦,好。”

    “你没有什么意见发表吗。”

    “没有,因为弱者的要求,对强者没有束缚力。”

    “所以你克制一下,你也不想我总是背着你跑路吧!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这句话还是走心了,楚应予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够表里如一,不要和我耍花招。”

    打蛇随棍上,我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核心观点,“那首先你作为强者,就要给够我安全感,我才不会为了保住小命而在你面虚情假意。”

    “我没伤过你。”

    “是目前没伤过,不代表以后!”

    “将来不好说,我不保证。”

    “哪里有朋友之间要防着对方杀自己的,又不是相爱相杀的戏码!”

    为了防止自己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我将怀里的来福放去了杂草堆起的窝上,开始好好与对方掰扯。

    “如果到了那一步,你非杀我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不可掌控,宫主命令。”

    八重宫的宫主目前都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个炮灰吧,似乎也没下达要抢仙客功力的命令,不然楚应予早就把我交出去了。

    所以目前要解决的就是楚应予的认知问题!

    “朋友间不存在掌控这种事,当我俩真的情谊深厚以后,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威胁,是弱点。”

    “为什么。”

    “正常来讲,像我的父母家人,这对我很重要,我要做的是保护!而不是消灭!”

    “劳心劳力,还会被用来要挟,百害无一利。”某人说的义正言辞。

    我当场打脸。

    “可是楚应予,你保护过我的。昨天才发生的,你忘记了?就是因为你放了剑,又为我受了伤,没有选择让我痛苦的方式,我很感动的,我现在对你的感觉比以前都要好!”

    被我说的愣住,楚应予无奈地看着我。

    “小白,你真好骗。”

    “不是小白,是小娥,谢谢。”

    “那些不入流的仇家我可以解决,事情没有发展到我不能掌控的地步,受伤也是皮毛伤。”

    “……”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和平现代的学生与混江湖的古代杀手的思维差别,为别人受点伤都是小意思,我却感动得不行。

    但楚应予没有隐瞒想法,他是真的不用猜,好纯粹的一人。

    在经历了捉摸不透的梁仑后,我有点喜欢楚应予这性格了怎么办!

    “那、那上次在四方楼,面对不老魔女,你也没有独自离开,要带着我一起啊!她很强悍吧,面对不可掌控的局面,你也没放弃我!”

    “哦,如果那个时候你选了冷心蕊,我会……杀了你。”

    虽然有一点停顿,但楚应予还是将这心里话说出来了,甚至抬头观察了我的表情。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站位。

    他做得到,我离他不足一米,当时要是跟了冷心蕊,他应该会抹我脖子了。

    我居然与死神擦身而过!

    “生气了?还是难过了?”楚应予猜不透我的想法,索性问了出来。

    “比起这些,更多的是庆幸呢。”我如实相告。

    看来要与楚应予打好关系,让他舍不得杀我,还是困难的。关系一般般,他可以随时动手,关系太好,他会权衡利弊,如果这段关系战胜不了他的私欲与理智,依然会死。

    “楚应予,我和小白不一样,也没小白那么忠诚。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就一定会想着办法跑,人的信任建立起来很难,破坏起来却很容易。”

    “所以我以前不需要朋友。”

    “但你现在有了!”

    “那又如何。”

    “让你感受到朋友的好处,你对别人怎样我管不着……”

    “你不是管着了么。”

    “啊?”

    “不让我杀梁仑。”

    他怎么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要和梁仑攀比什么啊!但我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走到对面少年的身旁坐下。

    扭头看我落坐,楚应予没有退让,反而贴近了一点,捏起我的爪子,少年脸上的表情写着:是你主动贴过来的,不怪我控制不住。

    “都说了不是小白!不要像对小狗那样对我!”

    “……”

    “今天最、最后一次哦!”

    被盯得扛不住,我故作严厉地表示。

    “你看,你都为了我没杀梁仑,说明我俩是有友情基础了,你做得很好!不管是没杀朋友的朋友,还是昨天冒险救了朋友,都是一种进步,表示你做得到,是个好孩子!”

    “哦,是么。”

    “对,我喜欢这样!你是可以对别人很好的,我们要互相珍惜,互相守护,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你喜欢这样的。”

    “嗯!”

    虽然这个场面很像幼儿园交朋友,但我不在乎,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就是想让楚应予明白,我想要的感觉。

    既然跑不了,那就努力创造适合自己的舒适环境,所以楚应予对我的态度就尤其重要。

    “咳咳,我跟你讲一件事。”

    还算有兴趣地楚应予停止了捏“肉垫”的行为,不拔剑时,他的黑眼珠亮亮的,透着几分单纯,被这么注视,是有点羞涩的。

    “我给家里小孩嘶……”

    “你成亲有孩子了?”

    才刚起了个头,手掌就被用力捏住,楚应予突兀地打断我的话,神色愕然,好似没想到,又好像带着一点不爽。

    “不是啊,三姨家的二胎小孩,是小表妹,你捏痛我了。”

    “……”

    某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力气也随之流失,示意我可以继续讲了,这诡异的关注点。

    “我给家里小孩辅导课文的时候,有一篇课文是《珍珠鸟》。这种鸟很胆小,作者写了主人公和小鸟亲近的过程,作为人,是可以轻易地杀死胆小的珍珠鸟,但他从不这样做。”

    “……”

    “然后小鸟就很亲近主人公了,不管是人与动物还是人与人之间,都应该这样。不伤害不欺骗,才会换来平等友好的情谊,信任非常重要。尤其我也是弱者,那么信赖感就更加重要了!”

    楚应予反应过来了,“你在教我上课。”

    “对,你要珍惜朋友,知道吗!”

    “哦。”

    到底听进去没有,我很担心啊朋友!

    前半夜我很努力地灌溉楚应予这颗苗苗,他似懂非懂,但能看出一点,他确实不想让我害怕他,讨厌他,又或者逃跑。

    我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的,循序渐进啊秦老师!

    赶路两天,我们到达了一座城镇,楚应予在这里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这次不等我抱着来福凑过去看,他瞄完就震碎了纸条,然后看向我。

    这个打量的眼神,让人后背一凉,搂紧狗子,我干笑两声,“怎、怎么了!朋友?”

    “我要去办事,你选一个。”

    “选什么!”

    “被我点穴,还是被锁住,或者被关在房里,我需要一天一夜,明早回来。”

    你这哪里是对待朋友的方式!白教了!

    作者有话说:

    小娥老师:牛教三遍都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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