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的这般倒霉,随便出一趟远门,都能遇见这个混蛋。
她正要命车夫快走,突然灵光一闪,咬了咬手指道:“不对,他如今还未得势,正值狼狈之际,我身为顾国公府嫡女,为何要怕谢昭堔?”
她回想起谢昭堔欺负她的种种过往,眸底掠过了一抹恨意,低声道:“谢昭堔,老天既要我死而复生,我定要你不得好过。”
她是一个记仇的女子。
她要报复。
顾怀柔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打开了车门,小心翼翼望向了谢昭堔,发现少年仍在阴狠地盯着她。
他望向她的目光,带着三分兴味七分深思,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同他前世掳顾怀柔时甚是相似,令顾怀柔愈发紧张了。
这时,清风徐来,吹起少年鬓角碎发,露出他妖孽完美的容颜,如玉的锁骨,令顾怀柔眸底掠过一抹惊艳。
“呵……”
少年唇角勾起一丝讥嘲。
这时,霜儿端着三壶凉茶匆匆而至。
顾怀柔接过一壶凉茶,笑吟吟望着谢昭堔道:“天气炎热,这位公子可要喝一壶凉茶解解乏?”
谢昭堔眨了眨阴狠桃花眸,眸底掠过一抹诧异。
他思索一番,便在乞丐们诧异的目光下,踉跄朝顾怀柔走了过去,声音低哑迷人:“姑娘是在唤我么?”
“这是谁家的小姐?好生貌美!”
“她好端端让谢三这畜生喝茶作甚?难不成看上小畜生这张脸了?”
一道道嫉妒的目光,凝聚在了谢昭堔的身上,谢昭堔唇角始终噙着凉薄笑意,未曾理会他们。
“是啊,这壶凉茶送给你。”
顾怀柔眸底一片真诚,将茶壶递向了谢昭堔。
就在她准备故意打翻凉茶,泼谢昭堔一身奚落他时,突觉有些不妥。
折腾她的是前世的谢昭堔,今世谢昭堔并未拿她如何,这样会不会太坏啦?
这时,马儿突然打了个喷嚏,马车跟着晃动了几下,顾怀柔未曾拿稳茶壶,茶水瞬间泼了谢昭堔一身。
呀,这一遭,正合她心意。
茶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骨流下,滴滴淌进衣领,令人遐想万千。
“姑娘这是何意?”
他似笑非笑望着顾怀柔,眸底一片阴翳,犹如自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般,身上尽是戾气,吓的顾怀柔心脏快停止跳动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有意的。
顾怀柔笑容僵硬,忙从怀中拿出帕子,壮着胆子要擦干他身上茶水。
不想她刚刚伸出手,谢昭堔便握紧了她的手腕,动作霸道有力,另顾怀柔挣脱不开。
“呵……”
他扯了扯唇角,阴翳面容上写满了不信。
直到顾怀柔手腕青紫,他还未将其松开。
顾怀柔疼的眼眶泛红,咬唇道:“对不住,都怪我不小心,你快些放开罢,再握下去……我的手便要废了。”
好疼呜呜呜。
早知道,她便躲远些折腾他啦。
“大胆!快些放开小姐!”
霜儿面色一沉,便要去推开谢昭堔。
谢昭堔瞥了霜儿一眼,眸底掠过了一抹杀意。
顾怀柔见他起了杀心,眼皮子一跳,忙道:“霜儿,不可!快去给公子买身干净衣裳,作为赔礼。”
“是,小姐。”
霜儿蹙眉望了谢昭堔一眼,左右不敢违背顾怀柔命令,心下一横,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捧着干净衣裳过来,少年才松开顾怀柔的手腕,狠辣盯着她绝美的容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薄唇。
他见顾怀柔被盯的唇色泛白,嗤了一声道:“娇气。”
“公子说的极是。”
顾怀柔扯了扯唇角,忙关上车门,寻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在手腕上涂抹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好疼,真的好疼……”
但是好开心。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见他啦。
“走。”
顾怀柔轻声话罢,车夫忙驾车离开了此处。
少年阴鸷盯着马车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唇角道:“呵……”
他记住她了。
这时,两个乞丐相视一眼,便猛地朝少年推了过去,要抢夺他怀中的新衣。
“小畜生,将小姐给你的新衣裳交出来!”
“呸,你一个被野狼咬断腿的瘸子、残废,也配穿新衣裳?”
少年并未反抗,很快被推倒在地,还被心生嫉妒的乞丐打了一顿,嘴角淌出了一道鲜血。
顾怀柔听见车外的动静,忙掀开车帘,朝城门口望了过去,恰巧望见瘫在地上,面色泛白,一脸隐忍的谢昭堔。
她愣了一愣,尔后笑出了声。
“谢昭堔,你也有今天啊。”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她看了个过瘾,才合上车窗,拿出一块桃酥,心情甚好的咬了一口。
“嗤……”
谢昭堔低头望着腿上淌出的鲜血,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禁军们许是怕乞丐在此闹事,懒得再同他们纠缠,便将他们放行了。
乞丐们刚刚进入炼城破庙,突觉脖子一凉,便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谢昭堔慵懒倚在破庙门口,如瀑墨发猎猎生风,恍若踏风而下的修罗美人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接过染血的长剑,面透阴鸷,桀桀一笑道:“没劲儿……”
若非要借他们混入练城,寻沈将军这厮办事,早将他们剁碎喂狼了。
他拍了拍修长双手。
空中黑影一闪,凌风及一众暗卫,便跪在了他面前。
“主子,全都准备好了。”
——————
此刻,马车已停在了沈家十米外的榆树旁。
顾怀柔见昔日威风凛凛的沈家,被流放至炼城后,只建了一家小农院安身,不由得唏嘘生叹。
这时,沈家大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衫,绾了低发髻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便从沈家走了出来,提着木篮子准备前往街上买菜。
顾怀柔认得这妇人。
她便是昔日清冷美艳,喜着一身浅蓝色曳地兰花齐腰裙,鲜少与人交往的沈夫人。在顾怀柔年幼的记忆里,她一直高高在上,不染人间烟火,没想到竟蹉跎成了这副模样。
她离这般远,都能看见她眉眼间的沧桑和皱纹。
“安安,明日是你爹爹生辰,我们多给他买几个鸡蛋,明日给他做长寿面好不好啊?”
沈夫人笑的慈爱,伸手抚了抚男孩的鬓发。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大眼睛尤其发亮,连连点头道:“好,再给爹爹蒸一碗鸡蛋。”
“好,好。”
沈夫人将他抱在怀中,喜爱地吻了吻他的小脸儿。
很快,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顾怀柔点漆般的眸一转,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个男孩便是沈将军新添的二少爷了……”
她一番思量后,转头望着霜儿道:“霜儿,你去跟上他们,将二少爷带到天青客栈,我在二楼明字号客房等你们。”
“是,小姐。”
霜儿并未多问,便跃下马车,悄悄跟在了沈夫人身后。
霜儿自幼习武,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夺一个孩子不在话下。
“去天青客栈。”
顾怀柔语气轻柔,眸底似含秋水横波一般,一顾倾人城。
车夫忙驾车朝南边而去。
顾怀柔这般做,是想以二少爷为饵,引沈将军到客栈相见,如此或许会吓着孩子,但十几年前,沈将军也曾掳走顾家嫡长子,威胁顾国公陷害太子,今日也算两两相抵了。
但这是顾怀柔头遭做坏事,虽故作镇定,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手中帕子都被她绞成了一团。
她殊不知,一个白衣少年正立在大树上,冷眼望着这一切。
因他内力高强,听力远超常人,便将顾怀柔的话尽听耳中,狠辣的桃花眸中,掠过了一抹冷嘲。
“嗤……”
看则娇气无比,干起坏事儿来,却一点儿也不犹豫。
谁家养出的心机小丫头啊?
谢昭堔薄唇笑意凉薄,身影一闪,便跟在了马车后面,身上尽是阴鸷之气,吓的鸟儿都扑闪着翅膀,匆匆逃离。
很快,顾怀柔便来到天青客栈二楼,坐在太师椅上,低头抿了一口清茶,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般久了,霜儿怎还未过来?不会是出事了罢?
这时,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尔后,霜儿便轻轻敲起了门,低声道:“小姐,是奴婢。”
顾怀柔心下石头落地,忙起身给她开门,望向了她怀中乖乖巧巧,好奇张望四周的男孩,讶然道:“怎么抱过来的?他怎不曾哭闹?”
“是沈夫人买菜结账时,我将他偷偷抱走的,他原要哭闹,我在他口中塞了一块桃酥,他便不哭了……”
霜儿在顾怀柔耳旁话罢,又道:“还有,奴婢在临走时,在沈夫人身后留了一张纸条,道我们请二少爷在天青客栈玩一会儿。
若沈将军亲自来客栈相见,天黑时便将二少爷安全送往沈家。”
霜儿是个甚聪明的姑娘,只稍稍一想,便知顾怀柔是想见沈将军。
“你办的很好。”
顾怀柔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又拿出一块桃酥,递给了小男孩道:“乖,再给你一块儿。”
“谢谢姐姐。”
沈渡安清澈的眸一弯,便接过桃酥吃了起来,在顾怀柔转眸和霜儿说话时,他眸底掠过一抹惊恐不安,却很快故作懵懂,一连咬了两三口桃酥,笑着道了声真甜。
很快,顾怀柔便倒杯茶递给了沈渡安,温柔道:“喝口水吧,别噎着了。”
“嗯嗯。”
沈渡安连连点头,忙接过水喝了起来,尔后便打了个哈欠,倚在霜儿怀中睡着了。
“小姐,您在茶中下药了?”
霜儿诧异道。
顾怀柔眨了眨狡黠的眸子道:“下了一丢丢迷药,我怕沈将军来此时,他听见沈将军的声音会大声呼喊,破坏我的计划。
你在一楼开一间客房,抱着他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房半步。”
“是。”
霜儿清冷的眸一转,便抱着沈渡安离开了。
这时,顾怀柔心头一跳,忙朝窗外望了过去。
她总感觉有道危险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无论是不是错觉,她都要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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