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做律师这一行当，对曾经有过交集的人脸和长相过目不忘，应该属于基本功。
蒋宜蓝起身，与她握手，直接点出两人之前曾经见过面：“李安乔小姐，你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顾par的同事，joanna？”
joanna回以笑容，她的笑线和笑眼都相当漂亮，靓丽貌美。
她说：“我也很意外。没想到george的朋友竟然是做传媒行业的。”
george——
很亲密的称呼，尤其是比起蒋宜蓝所用的“顾par”这一称谓。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蒋宜蓝扬唇一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温和地出声询问joanna想要喝点儿什么。
joanna点了一杯冰美式。
*
当蒋宜蓝知道访谈对象是joanna之后，她再看手里这份调查问卷，映入眼帘的文字一下子变得亲切熟悉多了。
joanna喜欢顾显。
所以，joanna在问卷里提到的，她最近正在尝试主动追的男人，就是顾显。
蒋宜蓝的目光轻缓地游弋在joanna使用的这几个形容词上面。
温和，矜贵，博学，神秘，他像是一本学术书，艰深不易读懂，但已经引起年轻学徒的征服欲。
蒋宜蓝喜欢这个比喻。
joanna把顾显比作一本学术书，而joanna是刚刚走进这个领域的学徒。
刚好契合顾显与joanna作为团队leader与实习生之间的真实关系。
很温柔的形容，满含爱意，隐藏着年轻女孩隐秘而甜蜜的心思。
joanna也在暗自打量蒋宜蓝。
她留意到蒋宜蓝手里拿着她之前填写的那份调查问卷。不管她现在表情上表现得有多么镇定，但此刻内心她仍然有着如坐针毡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揣测蒋宜蓝与顾显的关系。
按照那次唐柏年的说法，他说蒋宜蓝和顾显是朋友。而当时蒋宜蓝与顾显都在场，他们谁都没有否认这种说法。
所以，他们至少是朋友。
最近那次joanna在铨盛见到蒋宜蓝，是顾显把蒋宜蓝带到他的办公室。他当着助理和joanna的面，将蒋宜蓝称为客户，而蒋宜蓝当时看起来也欣然接受这种称呼。
那么，他们应该不至于是爱人。
这个结论让joanna稍微好受一点儿。
他们团队里的人都知道，顾par是单身，没有女朋友，没有妻子，更没有离异的前妻。像marco这些人经常爱调侃，他们总说顾par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如果谁能够拿下顾par，那就是拿下了一张连续涨几十年也不会见任何颓势的高价值证券。
所以，joanna才能放心地仰慕顾显，甚至动了想要主动追他的念头。
他是单身，这很重要。
*
访谈开始。
最开始还是由joanna自己陈述。
“我之前就有主动追求过男孩子。”
“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跟做题、考试是一样的，需要不断地升级，然后再战。这样基本上就不太会遭遇失败。”
joanna的自信心很强。她也确实有这种底气。聪明、漂亮、活泼、大方、懂得扬长避短。她应该是那种在成长道路上一贯顺风顺水、没怎么撞到过南墙的女孩。所以她明艳张扬，像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我觉得，女孩子就是应该要主动追求自己爱的人。”
“因为只有主动追求，才能得到最好最优秀的另一半。如果只是被动地等着别人来追的话，那么我们的可选择范围，就只有这些向我们表白的男人。但如果我主动去追求别人，那么我的可选择范围就要广阔得多，也更容易遇到优秀的男人。”
“哪怕被拒绝也没有关系。”
她的余光始终在意着蒋宜蓝。
“我只需要不断地提升自己，提高自己的吸引力，那么我表白成功的概率只会越来越高。追求爱情，本质上是一种狩猎行为的变种。捕猎兔子的成功率高，但是不会带来多大的成就感。我要捕猎最有难度的猎物，哪怕失败一次、两次、三次，都不要紧，因为最终我一定要得到他。”
凛子拿着笔记本电脑，完全被对面的这种气势震慑住了。
她想，这位李安乔小姐不愧是蒋老师的熟人。这种强势凌厉的气场，还真是跟蒋老师平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呢。
凛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预先准备的问题。这是蒋老师给她布置的任务。最近这几次见访谈对象的时候，蒋老师都会给她提问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joanna的自我陈述结束，蒋宜蓝和善的目光落在凛子身上。
“凛子，你要向李小姐提问吗？”
凛子点点头，仍然有点儿紧张。
她把预先准备的问题说出来：
“李小姐，你在问卷里有提到，你最近正处于一段女追男的关系中。我能否冒昧地询问，你现在的进展如何，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以及你准备如何克服它呢？”
joanna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作答。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蒋宜蓝。
不抱任何侥幸心理，她想，蒋宜蓝应该猜得出来，她在问卷里提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顾显。
joanna不想说大话。
她说：“我正在尝试，让他对我产生深刻的印象。我想要引起他的好奇心。我想要让他用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来看待我。我想要在他那儿变得与众不同。”
凛子再次钦佩joanna的底气。她跟joanna的年纪差不多，但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像joanna刚刚这样，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凛子总是做得比较多，说得很少。
“蒋小姐想要问我什么问题吗？”
joanna主动让蒋宜蓝提问她。
但蒋宜蓝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了。我想要了解的，你刚才基本都已经谈到了。”
joanna愣住。
可是，难道蒋宜蓝没有别的问题了么？还是说，因为joanna她喜欢的人是顾显，想要追求的人也是顾显，所以蒋宜蓝才什么都不问。
“辛苦了。”蒋宜蓝向她道谢，“谢谢你，joanna。”
joanna却有一种使出全力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反而希望蒋宜蓝能够说点儿什么，这样她就能透过蒋宜蓝的言语，去猜测事实。
*
joanna离开前，对蒋宜蓝说：“我感觉，你和george很相像——”
她欲言又止。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明显曾经有过不同寻常的故事，而他们在为人处世的手段上又极度相似，这本身就是一件太过亲密的事情，亲密得让人嫉妒眼红。
joanna实在做不到毫不在意。她恨不得能够透过隐形眼镜看穿一桌之隔的女人。蒋宜蓝与顾显有着势均力敌的气质，她优雅而矜贵，神秘而成熟。蒋宜蓝与顾显身上散发着同类的气息，他们是同路人，也必然会互相欣赏吧。
joanna不得不苦涩地承认，蒋宜蓝和顾显很合拍。
她这次主动追求，还能成功吗？
蒋宜蓝其实无所谓joanna怎样评价她。
“是么，”她温和地回答，“可能是他学我吧。”
蒋宜蓝能够理解joanna非常在意她。但是，她觉得自己其实不会影响到joanna。
她如今再度招惹顾显，并不是抱着有多么认真的态度出发的。她希望最好顾显和她彼此都习惯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最后说拜拜的时候，也就无所谓追究是谁玩弄了谁的感情。
或许当joanna真的鼓起勇气要向顾显靠近的时候，蒋宜蓝已经跟顾显再度说拜拜了。
她不会是joanna的假想敌。
*
*
见完joanna，蒋宜蓝晚上还要跟顾显一起吃晚餐。
这是她之前请他帮忙推荐诉讼律师的时候就约好的饭局。
她和顾显约的是晚上七点见面。
顾显订的餐厅，但是吃什么其实不重要。
蒋宜蓝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她和顾显居然是在餐厅楼下的停车场里遇到的。
他在进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蒋宜蓝的车子在他前面，所以严格来说，蒋宜蓝其实到得比他要早。但是顾显找停车位和倒车显然都比蒋宜蓝要快，因此当蒋宜蓝把车停稳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她的车前面绅士地等待她了。
蒋宜蓝换下开车时穿的平底鞋，换上一双羊皮底橙红色高跟鞋。
她开门下车。
“我在后视镜里面看到你了。你的帕拉梅拉，是跟在我后面进的停车场吧。”
顾显走向她：“抱歉，确实是临时有事情，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蒋宜蓝微笑，她刚要装作一副体谅又温柔的模样说没关系，却忽然被顾显握住掌心。
她呼吸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的手指已经搭着她的手心——
温热，是他的体温。
顾显替她按了一下她手里握着的车钥匙上面的按键。
他说：“别忘了锁车。”
她总感觉顾显的指腹好像碰到她的手指了，而且不轻不重地从她的无名指底端划过。
让她心跳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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