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的屋子进去是要脱鞋的,鲁施施特意瞧了一下,小公子的袜子十分白皙,甚至没有丝毫脚气,这让她心里畅快多了。
“公子,请坐。”鲁施施走到茶几旁,跪坐而下。
何寄文缓步走到茶几对面坐下,身后站着自己的随从何平!
“鲁姑娘,来此之前不知晓今晚姑娘不接客,实在是打扰了。”何寄文说着看向何平,示意把两盒点心拿过来,“一点心意,望姑娘收下。”
鲁施施还是头一次收到客人点心的,在这里客人们不是喜欢送银子就是喜欢送首饰,这点心若换了别人送,她肯定嗤之以鼻觉得小气,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公子送,她倒觉得清新脱俗。
只是在她看到牛皮纸外的刘记二字时,脸儿有些僵硬,林书怡最爱吃这家的点心了,最可恨的是对方怎么吃也不胖,她一吃准胖,气不气人吧你就说!
“公子怎知我喜欢吃刘记家的点心?”鲁施施佯做欢喜样,“说起来,我还真有点饿了。”说着便打开拿了一口轻轻咬了一口,“这味道真好,谢谢公子了。”
“不客气,姑娘喜欢吃,我下次来再给姑娘带!”
何寄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来京后她尝遍小吃就觉得刘记家的特别好吃,来时想着这鲁姑娘和她都是女孩子,想来也是喜欢吃甜食的,没想到她还真是想对了。
鲁施施闻言有一瞬的僵硬,可再品味那句话,不由地开心起来。
“下次?公子下次还会来这里?”
“为何不来呢?”何寄文笑道:“姑娘的琴,听一辈子都听不够呢。”
一辈子……鲁施施的心跳得有些厉害,可转而想到那琴是林书怡弹的,琴谱她可以偷,可琴技偷不来,她还能一辈子在这公子面前不弹琴吗?
鲁施施想到此,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寄文见状,开口问道:“鲁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鲁施施讪讪一笑,想起什么,便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何寄文闻言笑道:“我姓何,名鸾章。”
鸾章是她师父梁潜早年给她起的,除了亲近的人,没人知道。
门外躲在盆栽松后面的怜儿闻言忙在心里记下,环顾左右,幸好没人瞧见她。
“公子是为琴谱来的吧?我下楼时随便拿了一本。”鲁施施从袖子里将琴谱取了出来。
怜儿正要走,忽闻里面提及琴谱,想起自家姐姐丢的那本还没有谱完的琴谱,便又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何寄文瞧见琴谱,双眸亮晶晶的,忙双手接了过来,如视珍宝地掀开一页。
鲁施施看着对方,缓缓开口:“公子可喜欢?”
“喜欢,喜欢,姑娘可否借我几天?我看完一定归还!”何寄文抬眸期待地看着鲁施施。
鲁施施见对方如此欢喜,心里愈发不好受了,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
“可以,公子尽管拿去。”
“多谢姑娘。”何寄文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便站了起来。
鲁施施见状仰头看着对方,不可思议道:“公子要走?”
“是啊,时间不早了,就不叨扰姑娘了。”何寄文站起来笑道。
鲁施施简直不能理解,这公子是钱多烧的还是她对这公子实在没有吸引力?
“可……时间未到啊,公子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啊!”
何寄文闻言低头看沙漏,果然还没到时间。
“本来还想听姑娘弹一曲,可今晚已然耽搁姑娘休息时间了,我哪里好继续赖在这里?再说今天和姑娘已然结识了,自然是来日方长!”何寄文说着拱了拱手,“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鲁施施张了张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茫然地站了起来,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往外走,这可真是见鬼了!!
外面的怜儿一听这么一会儿便要走,也是惊了一下,忙站起来往外跑!
何寄文推开房门,穿好鞋,刚走出走廊没几步,便被人给拦住了。
“哈哈。”郭弘一脸贱兮兮地摇着扇子,“我就说吧,不去勾栏玩儿,心思定在这万春楼,跟表哥我还不说实话。走走走,带你去三楼。”
何寄文闻言忙道:“表哥,三楼今天不接客,再说我琴谱拿到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难得出来,跟我来,从后面上三楼,这可是内部通道!”郭弘说着迈腿便走,“一般人我都不带他走呢。”
何寄文见状给何平使了个眼色,两人拔腿便跑!
“今天带你见个人.......”郭弘说着一回头,发现人跑了,顿时无语地追到门口,跺脚道:“表弟你跑什么,哥哥我还能害了你啊,个瘪犊子,嗐!”
小怜儿站在楼梯上,直看到人跑了这才蹬蹬蹬地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
“回来了?”林书怡站在窗边,自然是瞧见那个白衣少年郎一阵风一样地在人群里穿梭跑了,那样子像是后面有狼狗追一样,“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姓、姓何!”小怜儿气喘吁吁地倒着茶。
“姓何!”林书怡轻咬下唇,果然是他!
怜儿喝了口茶,继续道:“叫何鸾……鸾章!”
林书怡闻言一愣。
“叫什么?不叫何寄文吗?”
怜儿摇头道:“不叫,就叫何鸾章,而且对方可怪了,花了二十两银子,说几句话没一会就要走,跟个冤大头似的。”
林书怡闻言也是没想到,缓缓坐下:“这倒奇了。”姓何,年纪十六七,又能坐在何尚书身侧,这是谁啊?何尚书没有儿子,何家二老爷倒是有两个儿子,何寄盛,何寄文,压根没有什么何鸾章!
“姐姐,我跟你说,我这次下去可有收获了,咱们丢的琴谱找到了,你猜谁偷得?”怜儿喘了口气,小声道:“是施施姐,她把琴谱给了那何公子!”
林书怡闻言,气恼之余便觉得可笑,对方偷她没有谱完的曲子送人?
“以后出门,换把锁吧。”
怜儿一听忙道:“姐姐,你就不想知道施施姐为什么偷你琴谱给那何公子?”
“她倒是说过她看上了那何公子,许是自己谱的曲子拿不出手便来偷吧,以后把门锁好了让她再偷不得。”林书怡说罢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她现在连赎身钱都没攒够,仇人又在天边,难道说她的仇只能压在心头了嘛,这世上坏人为何就没有报应呢!
怜儿听得出自家姐姐声音带着消沉,想了想小声问道:“姐姐,那个何寄文是什么人?姐姐找他做什么?”
林书怡微愣,她找对方做什么?她迫切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何寄文,对于找到人后该怎样报复心里却还没有主张呢。
“怜儿,如果我说,何寄文是何老太公许给我的未婚夫郎,你信吗?”林书怡看着外面的灯火悠悠地说道。
怜儿吃了一惊,问道:“姐姐有未婚夫?那姐姐你怎么会.......”怎么会在教坊呢?哪个夫家会允许呢?
“很惊讶吧?”林书怡咬了咬唇,她十岁那年对方才不到八岁,她现在已经忘记对方长什么样子了,“我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可笑。”
“怜儿,你知道吗?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太多太多了。”林书怡说着拿过酒盅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虽然也有好人,但好人不长命啊。如果何家老太公还活着,该多好。”
“姐姐......”怜儿上前按住酒杯,“姐姐,别喝了。姐姐,从今后,我在一楼端茶倒水时就帮姐姐问问,说不定有知道姐夫消息的人呢,姐夫若知道姐姐人在教坊,一定会赎姐姐出去的。”
“呵呵呵呵...”林书怡闻言笑得浑身发颤,眼泪都笑出来了,“傻妹妹,卖我进教坊的就是他们家,他们怎么可能来赎我?”
“啊?”怜儿闻言大吃一惊,“这世上怎么会这种人家?连未婚妻子都不要了,还卖到教坊来,老天有眼,活该劈了这家人。”
林书怡闻言眸子闪过一丝狠厉:“只要他们敢进京,我一准儿不会放过他们,必叫他们身败名裂斯文扫地!”她手里有的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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