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道:“一颗一万两,你有现银没?”
掌柜的差点惊得厥过去,“这,这龙眼大,品相绝好的珠子才不过万两,这海珠虽颗颗圆润,个头却小了些…”
不等他压价,少年的手已然伸进窗口,合上了盒子。
“那我再去别处瞧瞧。”笑话,他只是想尽快出手,可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在这个朝代的价值。
见他转身就往外走,老掌柜忙喊:“别!别!就按小公子说的!”
*
拿到银票之后,张廷便去了官府。
这个时代,官房牙是官府记名的营业,大多为世袭,由朝廷发放俸禄。若是被查出贪污作假,是要下大狱的。
官房牙今日刚好空闲,便带着张廷去看了两所宅院。
三进的房子不算小,也不太大,足够放下他那些私产,也不至于打眼。
官牙带张廷看了两个院子,张廷挑了一个只跟林家隔了一条街的宅子,那宅子别致文雅,听说是官员升迁之后先行回京,留下管事来将宅院卖掉。
张廷没太犹豫,问那管事:“我瞧着这苑中还有不少家具,你家主子可要带走?”
“并不,这苑中的物事都是按宅子风格打造的,若是换了,恐怕会少几分意境。”那管事道:“贵人既然瞧得上这宅子,怕是也不会吝啬那几个银钱的。”
张廷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那些下人呢?”
他一路走来,遇见不少穿着灰蓝家丁衣裳的下人。
那管事道:“那些人都是要带走的。只是现如今这宅子少不得打理,所以才留了些下人。”
对此张廷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不想接手他人奴仆,这样刚好。
没再多耽搁,问过价钱之后,讨价还价一番,又有官牙从中说和,最终便以双方都还算满意的价钱商定了下来。
待宅子事了,张廷与官牙走出那三进宅子,便从袖袋里拿出个金锭子来给那人:“今日烦劳阁下了。”
官牙见状忙推辞,“不可不可,此乃分内之事,怎么能…”
张廷笑了下,将银子给他:“还需阁下带我去买几个仆从。”
那官牙闻言,见张廷脸上并无吝惜之意,这才依言收下那金锭子。又头前带路,与张廷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稳稳,去了人市。
借着官牙的方便与人脉,张廷雇佣了几个护院,又买了一个管家并五个被抄了家族的官家女。
将众人安排好之后,张廷便去了宅子外院的修竹苑。修竹苑有一个隐蔽的暗室,是刚进这宅子时,智脑发现的。他将随身空间里的金银珍宝都放进了其中,只剩下一部分热武器和机甲在随身空间里。
智脑再蠢也知道张廷是什么意思,“我的忠心,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张廷心中冷笑,你如果有忠心,还会离我而去吗?
表面却道:“若是老六下令,随身空间不许给我留下,有这些东西在,你也不必被他为难。”
智脑再次闭嘴不说话了。
蠢东西它又心虚又感动。
*
此时已经午时过半了,张廷回了戏楼,就见拙文已经醒了,大哥张廷瓒面沉如水坐在桌前,身后站着拙武。
张廷慌了一瞬,可想到原身年少轻狂,本就性格不羁,复又稳下心来。
见他进门,张廷瓒心头的大石才落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去哪儿了?”
“前日夜里有人曾救下了我,今日我去为他办了几桩事。也算还了那日的救命之恩。”这是张廷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张廷瓒眯眼,不怒自威:“何人?”
“我不欲告知大哥,救我那人并非恶人,你全然不必担心。”
张廷瓒狠狠放下茶杯,“你若是不想让我担心,就不要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带着拙文出来,又把他拍晕了跑出去做些神神秘秘的事!”
“那人若真是无害,为何不敢现身示人?你若真不想让我担心,那便请他到府上来,我亲自…”
张廷不想听他训斥,打断他道:“救我的是一女子,为了人家的清誉,也为了你自己回家事后院不起火,大哥还是少掺和些吧!不然我怕大嫂又要回娘家。”
张廷瓒一梗,脸憋的黑红,可这美救英雄比挟恩图报还严重,若是弟弟这婚事因这次办案给胡乱交代了,怕是父母得怪罪于他。
“那女子可有说让你给她名分?”
稚嫩的脸猛地涨红,张廷想到阳春白雪的林妹妹,恼怒道:“大哥胡说些什么!人家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且不曾与我多见几次,怎的就提及婚嫁了!”
见弟弟一脸‘真是岂有此理’的恼怒表情,张廷瓒越发忧心了。
看这模样,自家这个傻弟弟才是想要名分的那个啊!
*
回了住所,智脑主动来问张廷:“你挺喜欢林黛玉的吧?”
张廷心中冷道:“林黛玉也是你能喊的?”
智脑怂了一会,继续鼓起勇气道:“我能治好她的先天不足。”
张廷眼珠骨碌了一下。
系统‘乘胜追击’:“我搜寻这个世界的药方,配出了一味药,可以治好林家小姐的先天不足。”
老实说,张廷不信,林家即便不是王公,也是贵族。没道理它一个系统能搞出来的药,林家会找不出制药的人。
但是除了分不清轻重缓急之外,系统还真没有吹嘘过他自己的本事。包括这次叛离,他完全可以屏蔽系统本身的通报,但是他没有,依然把实情摆在自己面前。
单蠢又残忍。
大约是怕他不信自己,系统道:“我这药叫济元丹,药材都要最好的不说,还需一味药引。”
张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顺水推舟道:“你说。”
“就是你那瓶生命之泉。”
生命之泉,他最后的底牌。也是老六一直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东西。
张廷再明白不过,这家伙想离开他,最终归处还是星际。所以系统的做法,八成就是老六的授意。
如果生命之泉给黛玉,系统再离开,他就再也没了回到后世的机会。
或者,他们根本不是能量耗尽跌到了时间缝隙,而是他们想利用黛玉来试探自己…
真不愧是让自己取名为‘智脑’的系统啊!
他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冷嘲,“把药方给我。”
腕上的图腾一闪而过,药方已经闪入张廷脑海里。
“每月两粒能保她病痛全消,等吃到成人也就算是身强体壮了。”
张廷懒散的“嗯”了声,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只通身净白的瓷瓶,然后主动切断了自己和智脑以及空间的联系。
察觉到他的舍弃,智脑懵了一会,道:“你真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这不也如你所想吗?”
只要跟他切断联系,智脑便再也不能以自己为媒介,将他从空间取出来的东西带离这个世界。
下午,张廷去各药店寻了上佳药材,然后回府制药。在药材调制好之后,加入灵泉,再以蜜制丸。
把制出的药丸放在瓷盅里静置,张廷在晚霞映照之下,去了大哥院子里用膳。
晚膳时,张廷便道出打算:“明儿个我去挑两个精通膳食的人,送到林家去,他家的小点做得真不错。”
“林家刚刚办完丧事,你别总是添乱。”张廷瓒道。
“就是知他悲痛,所以才要去。大哥,上午我见林大人面色青白,若由着他这样愁城难解,怕是不久之后咱们便要再去林家吊…”
“胡诌!”张廷瓒虽然打断了弟弟的话,可心中对他的想法颇觉赞同。
于是第二天,张廷便得偿所愿地跟着大哥去了林家。
张廷瓒带了一只百年老参,“此乃卣(同友)臣偶然所得,如海兄务必收下。”
林如海见那老参全须且质色上好,便感激道:“久闻卣臣喜好字画,陋室尚有几幅唐寅大作,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前往?”
“也好!”张廷瓒听闻唐寅大作,早把厨娘一事抛到了九天之外,带着弟弟跟林如海一同去了书房。
张廷没辙,在林如海吩咐下人时,将便宜大哥扯到一旁,“大哥,你不是想知道,那日救我的是何人吗?”
满脑子都是唐寅字画的张廷瓒推了他一把,“回去再说!”
张廷玉忙扯住他,从袖袋里拿出那描金的瓷盅来:“救我之人就是林家小姐!她先天不足,这是我用古方调的药,你拿给林大人!”
便宜大哥瞪眼看弟弟,第一想法不是惊于林家小姐救他一事,而是道:“你能有什么古方?怕是会吃死人罢!”
???
恩断义绝罢!
林如海回首,就见张廷瓒正与小他十多岁的少年大眼瞪小眼,他手里拿着一白瓷质地的精致小盅,倒像是女儿家的东西。
他也未多问,只唤他一声:“卣臣兄?”
张廷瓒回神,忙甩开弟弟抓着他的手,拱手道:“家弟年纪小,难登大雅之堂,林兄见笑了。”
张廷:这话你但凡早说三两分钟,我都不会让你帮我送药。
可他还不能给黛玉身边的人留下坏印象,只能委委屈屈道:“林大人,玉虽只是总角之年,却并非孟浪之辈。那日来贵府,我见大人与小姐均是病弱之身。恰巧祖母曾给我瞧过几纸药方,这几日寻医问药许久,这才做出这一盅药丸…”
小小少年说着话,脸竟然红了个透!
林如海忙谢过他用心,可药不是能随意乱用的,还好小少年也算善解人意,主动道:“虽说是养身之药,可还是需贵府府医查探一番,看是否与大人小姐的身体相冲,以免在下好心办了错事。”
这话正中林如海下怀,如果这药不好用,他也能就坡下驴推辞掉。
于是,原本的赏画之行,成了验药观察。
府医留着山羊胡,很符合大夫的气质。
他净手之后,捏起药丸细细查看,又嗅了嗅,然后拱手对林如海道:“大人,不知此药是从何而来?”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隐去张廷送药一事,只笑道:“乃是友人所赠。”
府医钦佩道:“此药含百年人参,三百年首乌,上品芝草等药材,药力纯粹温和,且味甘清香,似是加了香蜜凝成,可其中还有一味清香药引,我阅遍药理,仍闻所未闻!”
“不知大人,此药我能否试尝?”
不等林如海询问弟弟,张廷瓒已然道:“”自然可以!
府医让小童拿了工具来,他细细刮下一层药末,食指沾了些品尝——
“入口甜香,微涩,食之通体舒泰,胸闷之症皆除!真乃灵药啊!”
张廷看着府医发亮的眼神,只觉得此事要糟!
如果往后有人来问他求药,他这个父兄位高权重,可本身却只是一介白身之人,能拒绝吗?
他总不能说,那药引是唐僧肉吧?
麻烦大了。
好在林如海也不是蠢人,面对求医成痴的老大夫,借口不便告知,便把他打发出去了。
虽然陈大夫把这药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可身为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还是没有轻信这药丸。
他亲亲热热感激过张廷的赠药,珍之重之的将其放在了高阁之上。又带着兄弟两个把自己的收藏看了个遍,还想留下二人用了午膳。
张廷瓒哪里好意思,忙婉拒谢绝了。看着张家兄弟离开,林如海才回了书房。
白瓷描金的瓷盅还放在书阁上,他伸手取下,打开盅盖时,一股细腻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林如海将之前陈大夫研究过的那颗药丸取出来,张口含下,一股清香自唇齿间涌入肺腑,胸中积郁果真散了多半。
连日来的沉沉胸闷都消减了许多,可见陈大夫所言非虚。
林如海感受着体内渐渐涌动的活力,忙盖上瓷盅,抬步去了后院。
*
回到住所的张廷瓒带着张廷玉回了自己院中。
“任凭你那药是什么宝贝,也不该这般出手!林家是什么家世,林如海的父亲乃是封爵之人,虽说如今林家没了爵位,可人家什么药制不出?你以大学士之子向他献药,他却束之高阁,岂不落个你是阿谀讨好之辈!”
往后叫人知晓此事,这小子的仕途之路都会蒙上阴影!
张廷皱眉,他压根没想过这个。且,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很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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