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清晨率领亲卫回京,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先进宫向皇上复命,他虽封为王侯,可也是战功赫赫的飞星大将军,这两年来带军驻守大宋与辽国的边境,倒也风平浪静,只是太过于平静,亦让人不安。
结束与圣上的谈话,庞统刚出宫门,就被许久未见的兄弟挡住了去路。
慕薛作为禁军统领,负责皇上与宫廷的安危,听说庞统回来,特意跟几位同僚换了进宫当值的时间,整整休沐三日,就为了陪这个结义兄弟。
慕薛换下当值时的全副武装,今日只做一身暗红色的劲装打扮,窄袖处扣着暗红色护腕,蕴藏着力量的腰部裹着暗红色护腰腰封,长发高束,未戴任何玉冠银簪,光洁的额头前飘着两抹碎发,看着利落潇洒。
庞统带兵行军多年,不苟言笑,双眸冷厉,不做言语时浑身都笼罩着一股煞气,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想退避三舍,没胆上前。他缓缓抬起冷眸瞧着挡住去路的人,微微勾起了唇角,神色温和了不少。
“我还要回家。”庞统提先开口,怕两年未见,慕薛这个酒坛子一言不发就拽着他去醉日阁泡酒。
慕薛无奈抿嘴,一个潇洒转身走到他身旁:“先陪你回去见太师,晚点回我家,母亲念叨你很久了。”
庞统一身绛紫色长袍,上绣赤金色弧纹,走在阳光底下衣裳上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光亮,慕薛与他聊着开封府近来发生的事情,渐渐走远了。
公孙策给徐老夫人诊了脉,又开了几副安神药,嘱咐了徐青霄一些应该特别注意的相关事宜,如不得受刺激,心境起伏过大,就背着药箱跟王朝准备离开。
两人站在徐府宽敞开阔的大门口,左右两旁各立着一尊巨大的守门虎雕塑,等送他俩出府的徐青霄进去后,王朝才叹道:“徐小姐本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可惜出了这遭事,不知日后该如何自处。”
公孙策知晓王朝嘴里的徐小姐的前程所指何事,只是微微挑了挑秀眉,继而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他:“展护卫呢?”
王朝搔了搔头,揣测道:“应该是和那位白五爷在一处吧?”
公孙策听完点头,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清晨展昭被白玉堂惹炸毛甩袖而去的场面,只觉得有趣,忍不住低下脸笑了笑。
王朝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低声问:“先生怎么了?”
“没事。”公孙策摇摇头,挺直身子,背好肩膀上的药箱带着王朝往街道的右边走,这条长街上大多是达官显贵之家,门楣显赫,雕梁画栋,建筑物气势磅礴。
因为出了采花贼,街上比之前少了那些青春娇艳的风景,乘着明媚耀眼的阳光,公孙策准备再四处走走。王朝不放心他一人,自然不愿先行回去,只得在身旁紧紧跟着。
公孙策身穿月白色外衫,及腰以下的衣摆处浮现出纤细的纯白色兰花花纹,纤瘦的腰身束着雪色缎带,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单看背影只觉得他弱不禁风,可偏偏生了一张俊美清秀的面容,修长的眉毛之下是一双闪着睿智光亮的眼睛,琼鼻薄唇,气质非凡。
两人沿着台阶一起走上了桥,桥下水光潋滟,入耳的是小孩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和对面街上商贩的叫卖吆喝声。
几个孩童踩踏着阶梯在桥上嬉闹,小跑而来一不留神撞在了公孙策的身上。
公孙策肩膀上背着的药箱木质特殊,不止防火绝水还异常坚硬,公孙策早就看见孩童扑过来的身影,赶紧移开药箱,微微弯腰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
“小孩子,桥上危险,不能乱跑。”王朝一身衙差服饰,手上又握着佩剑,身形高大,站在公孙策身旁完全盖住了小孩的身影。
小孩闻着公孙策身上清淡的药草香味忽然觉得有些安心,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抱着竟然也觉得很舒服,只是才刚刚抬脸看清公孙策的模样就听见旁边传来王朝严厉的声音,顿时委屈的揪起了包子脸,眸光颤颤的看着王朝,一面往公孙策怀里缩了又缩。
公孙策揉着小包子的脑袋,看了王朝一眼,轻声道:“别吓着他。”
“……”王朝沉默了一脸。
公孙先生可是开封府继三宝之后新得的吉祥物,自然不能被人随便磕着碰着了,可看着这个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样,王朝立刻就缓下了神情。
孩子身后的伙伴们很快就欢快的追了过来,小孩立刻退出公孙策的怀抱,可念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还有些不舍。
公孙策面容温柔,笑着伸手拂了拂小孩身前褶皱的衣衫:“跑慢点,可不能再摔倒了。”
小孩对上公孙策温柔似水的目光,微微抿嘴,忽的红了双颊,抬起两只小腿低头从王朝和公孙策之间一溜烟的跑进行人当中,顺着过桥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桥上来往行人不少,公孙策不禁回头笑着看了一会,才拉紧了肩膀上的药箱跟着王朝准备下桥。
慕薛刚和庞统说完徐家小姐的遭遇,出了这事对方自然再无法进宫,还没来得及听到庞统的想法,慕薛只听到对方问了一句:“那是谁?”
冷冽的嗓音,未掺丝毫情绪。
顺着庞统的视线看去,微微抬起下颚的慕薛逐渐眯起了双眼。
青年身形消瘦,脑后的长发飘逸,俊美的侧颜浮现在辉煌的金色光影里,一眸一笑都看着极为舒心,慕薛收回视线笑道:“桥上那个吗?那是开封府的新主簿,公孙先生。”
慕薛忍不住将公孙策来开封府后的事迹都说了一遍,庞统没吭声,视线也没收回来,直到公孙策和王朝下了桥,被拱形的白色石砌桥身挡住了身影他才移开目光。
提起公孙策的医术,慕薛忍不住问道:“之前听太师说你在蛇谷不慎中了蛇毒,余毒可都清了?”
“无碍。”庞统未去看他,深邃的双眸中那抹趣意的光亮悄然隐去。
慕薛咧嘴一笑,拍着庞统肩膀:“可别逞强,我现在和开封府的人熟的很,倒是可以请公孙先生替你看一看,毕竟不慎中了蛇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庞统面上不动声色,忽然来了一句:“那改日就请你引荐了,慕统领。”
慕薛在原地沉默半晌,庞统笑着瞧了他一眼已远远走了,慕薛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神色有几分担忧,认真的问:“毒素真没清干净?”
“那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庞统懒懒瞟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方,脸上的神情显得高深莫测,黑亮的瞳孔里印着金灿灿的日光。
他缓缓勾起了唇角,冷冽的神情中透出一抹俊冷的笑意,似是回想起不慎中了蛇毒那一夜毒发后的事情。
身着绒领棉袍的清俊男子在呼啸的风雪中蹲在他面前,纤细修长带着微凉的手指伴随着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清脆入耳,还伴着疼意,使得庞统从毒发时昏昏欲迷的状态中瞬间惊醒。
男子寻到他腿上的被毒蛇咬伤的痕迹,头也不抬的直径从药箱里拿出解毒药粉洒在他伤口上:“被这里的蛇咬一口可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
好听的声音,使得庞统垂眸看清了他的模样,皎月之下,风雪扑面而来,庞统最后的目光落在面前这男子被冻得俏红的鼻尖上……
慕薛在一旁欲言又止,终究是忍不住了才试探着问道:“兄弟,你笑的好吓人,开封府应该没人得罪你吧?”
慕薛想了一圈觉得应该没这个可能,除了包大人,开封府新来的公孙先生和展大人庞统以前都未曾见过。
庞统一声不吭,两人没有上桥,沿着桥相反的方向回太师府。
醉日阁二楼明显的清净许多,但是客人依旧很多,只因每桌间隔的距离长,其中又隔了水墨山水图的屏风,还有流苏帷幕将一桌桌挡住形成别致的雅间,若不弯下腰低头去看,都不清楚里面坐了何人。
伙计撩开帘子向展昭和白玉堂示意:“展大人看此处可行?”
醉日阁第三楼便都是客房,除了这栋楼,还有一个后院与一楼大堂相连,那里设了风、花、雪、月四间携带茶厅的客房,布置风格各有不同,能进入那里一般都是醉日阁出手阔绰的常客,比如太师府的三公子庞煜就是常客之一。
白五爷也曾是,那间取名为雪的客房就被他订下长达将近五年的时间,里面用具的摆设和被褥也都按照他和展昭的喜好换了个彻底,两人曾在这里品酒,谈心。
心意相通后自然也记不清在其中耳鬓厮磨了多少回。
“五爷?”白顺的一声呼唤将白玉堂纷飞的思绪彻底拉回。
白顺刚从楼梯间上来,发现屏风旁站在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瞧发现还真是自家五爷!
白展两人偏头看去,恰好蒋平闻声撩开旁边雅间的帷帘探出头来。
三人看清彼此,相顾无言。
蒋平脸上笑成一朵花:“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五爷内心:爷不知道,爷只想和猫儿独处。
白顺恭恭敬敬的上前,请白玉堂和展昭二人进去。
蒋平嗓音更亮了,高兴的冲小二招手:“加一壶酒,再多加四个菜,小顺子你去点。”
白玉堂突然转过身来,准确无误的报了四个醉日阁的菜名,也是展昭曾最爱吃的。
展昭忍不住出声:“这有么?”
眼见小二直点脑袋,展昭一脸狐疑的转头盯着白玉堂瞧。
说是没来过开封,可这人对醉日阁的菜品却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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