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平与白顺只比白玉堂和展昭早来一步,四人在雅间落座,等着小二上后来白玉堂添加的酒菜。
今日清晨白顺在开封府衙附近相中了一座院子,他正将这件事情说给白玉堂听,还请示对方是否要去看一眼再做购买的打算。
皇城脚下附近的宅院不便宜,白顺又是第一次伺候白五爷出远门,思量二三总拿不下主意。
屏风与帷幕隔开的空间不算大,但四人坐下绰绰有余,他们面前的是一张中等大小的圆桌,铺着暗红色桌布,上面绣着金丝镂花缠绕的粉色芍药,左边的窗台前盛开了一盆绚烂的花朵,迎着万丈金光,片片花瓣娇艳欲滴。
白顺说的话,白玉堂听没听进去谁都不知道,展昭微微低下脸自顾自的提壶斟酒,白玉堂便侧目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的肌肤宛若凝脂琼玉,浓眉大眼,面容清俊,英气逼人,他取杯置于桌上,手臂微抬,提壶而起,晶莹的琼液顺着他的姿势灌入杯子。展昭顺滑的黑发从肩头散落下来,丝丝缕缕,像落在白玉堂的心上,无端拨弄着心弦。
空间里沉默了下来,蒋平坐在对面挑眉看着白玉堂,他也分不清自家五弟看的到底是展昭还是展昭手上的那壶酒,所以揪着眉毛,甚是纠结。
展昭也感受到一阵不太寻常的目光,斟好酒抬起头顺带放下了白玉酒壶。
白顺咽了咽嗓子,微微靠近白玉堂又重复问了一句:“五爷,您觉得怎么样啊?”
闻言,展昭也看向他二人,白顺说的话,展昭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白玉堂被展昭清澈纯净的目光触及,一下子回了神,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缩回了视线,他极力掩盖住心里的动荡,俊美的脸上倒是一片平静,就连坐在对面极其精明的蒋平也未发现什么不妥。
展昭将斟好的酒送至蒋平,白玉堂的目光忍不住从展昭映着阳光的侧脸上迅速掠过,这才心不在焉的回了白顺一句:“你既已看好,买下就是。”
白顺收回凑过去的身子,微微点头。
展昭瞧着白玉堂绝艳的眼梢,清冷的神情,缓缓抿了抿嘴唇,果然是陷空岛白五爷,大手笔,开封府的房子看都不看,一句话就买下了。
白玉堂又云淡风轻的道:“挑两间房间按照你和四哥的喜好布置,其他不用安排的太复杂,住着舒适就行。”
白顺看着白玉堂清冷的侧脸,挑着眼睛偷偷去看蒋平。
蒋平急忙咽下酒,招呼着白玉堂:“老五,四哥就不用了,过会时间我就回陷空岛了。”
白玉堂缓缓勾唇,脸上似笑非笑,可眸底那揶揄的笑意十分明显:“你不是来看朋友吗,人可找到了?”
蒋平抬头举杯耸肩,扯起谎来十分自然:“昨晚我去看了,可能他搬家了。”
白玉堂瞧了白顺一眼,一本正经的跟蒋平道:“爷出来之前跟白福说了,要在汴梁给白顺娶个媳妇才会回去。”
白玉堂的话弄的白顺脸皮发烫,几乎是立刻求饶道:“爷,您就别打趣小的了,小的还没十五呢。”
蒋平已经一杯酒下肚:“老五,顺子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你倒是啥时候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这样干娘和锦堂还有大哥大嫂才能安心。”
白玉堂偏头去看展昭,展昭也刚好抬头,见到白玉堂的目光,他有些茫然的望着对方。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感觉周围都突然寂静了下来。
几方沉默间小二端着添加的酒菜送进来。酒桌上,蒋平看着白玉堂为展昭一一介绍菜品,然后又歪着脑袋盯着展昭品尝,等展昭尝完点头表示不错,他自个却笑得满怀。
白顺得了白玉堂的准许跟家主一起同桌吃饭,只得低着头默默扒饭,吃菜也只敢夹面前最近的两碗——宫保兔肉和紫苏煎虾。
展昭适当的喝了两口酒,尝着醉日阁的菜觉得开封府衙里的伙食果然不能和这比,就是一桌酒菜贵了些,但是贵自有贵的道理,反正他也很少会来。
那碗煎虾因为加了紫苏味道幽香独特,眼见就快都入了白顺一人的肚子,白玉堂动作迅速的伸手换了个碗,将紫苏煎虾放到了展昭跟前,又将另外一碗葱煎豆腐补充到了空位。
白顺抿抿嘴,低头继续干饭,没事,煎豆腐他也喜欢吃。
白玉堂微微笑着:“猫儿,你尝尝这个虾。”上一世展昭喜欢紫苏的味道,白玉堂一直都记得。
展昭看着白玉堂热烈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眼前这人跟盗三宝的那个人反差太大。
蒋平刚尝了一块排骨,这会骨头还在嘴里忘记了吐出来,他瞅着自家五弟,无论是行为还是脸上那不加掩饰的笑容,怎么看都很诡异,就像是在谋划一场巨大的阴谋,眼前的一切只为了让展昭放下戒心。
蒋平吐出骨头,慢慢喝了一口酒,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他本想在开封留几日就回去,这下又决定多待一段时间,注意下老五的一举一动,免得再出乱子。
酒菜虽好吃,但是展昭吃的并不是那么舒心,他故意装作不经意去看白玉堂,就发现那人一双俊冷的眉目此刻浮满了温柔的浅笑。
展昭心想,公孙先生和赵虎兄弟说他吃什么都觉得香,可能就是这样才惹得白玉堂笑话吧。
蒋平看着白玉堂脸上的笑觉得有些膈人,索性放下碗筷询问展昭关于包大人和皇上对三宝丢失一事的反应和命令。
展昭认真说给蒋平听,蒋平原本还凝重的神色才渐渐轻松起来。皇上和包大人都没有要问罪白玉堂,但是他必须要协助开封府把这次搅弄得人心惶惶的采花贼捉拿归案,才算戴罪立功。
蒋平点着头,总算明了,五弟心情这么好肯定还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可是那采花贼又该怎么抓呢?
公孙策和王朝回到府衙的时候,马汉宛若看见了救星,提着腿摆急急忙忙的迎上来,领着公孙策往里走。
马汉平日里也算个稳重的人,公孙策见他这反应有些疑惑,微蹙着秀眉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汉无奈摇摇头,接着往前厅里面指了指,又是一声轻叹:“那几位受难的家属们都来了,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是展大哥昨日捉到了采花贼,这会结队纷纷来请命要将采花贼处以极刑。”
公孙策停下来,站在原地有些懵,展护卫什么时候捉到采花贼了?
前厅里,几家家属的声音差点要将这间屋子抬起来,公孙策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沸腾的声音再次却步了。
他偏头看了眼马汉:“包大人呢?”
马汉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为难的笑容:“大人去上朝后就一直没回来,方才包兴回来告知,大人被八贤王请到王府做客去了,许是入夜才会回府。”
公孙策把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取下来交给站在一旁的王朝,微微垂目,接着捏了捏袖口,这才一脸严肃的抬步走进前厅。
“公孙大人。”
众人见公孙策从门口进来,纷纷拱手行礼,几番声音消停不少。
公孙策抬眸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当中有几人一脸疲倦之色,满目血丝,他又想起不久前这些被采花贼祸害过的家庭,想起他们伤心欲绝、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轻启唇,似是不忍心说出暂时还没捉拿到采花贼的真相……
得知白玉堂无事后,蒋平终于放心,也不顾白玉堂到底是在看展昭还是看其他什么,也不管他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多么令人不习惯,蒋平敞开了心怀,重新斟酒提著,敞开了肚皮享受美食。
而展昭这十几年的学武也不是假的,白玉堂视线直接的打量和温柔绵软的目光他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可他又猜不准到底所为何事,只能装作木头人一般,直径低头喝酒吃菜,全然当做没看见。
但是时间一长,展昭也有些承受不住,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认真的看向某人:“白兄?”
“嗯?”白玉堂依旧侧着脸保持看他的姿势,乌黑的长发有几缕微散于耳侧,阳光穿过菱形窗棂,透过薄薄的窗花纸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更显得温柔似水。
展昭不禁眯眼,欲言又止,也许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只觉得胸怀处隐隐发烫。
白玉堂眼梢微翘,眼波潋滟,勾着唇角笑着:“有话就说,你可是敢对爷拍桌子的人,这样子可不像你。”
听了这句话,展昭抿了下嘴唇,好似也想起那晚在醉月居,因为没寻到三宝,他当着白玉堂的面,气急之下将巨阙拍在了桌子上。
展昭飞快抬眼瞧了白玉堂一眼,又迅速的撤回视线,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热,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圈才说出反问他的话。
“那白兄你又为何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瞧?”
白玉堂顿时就转换了个姿势,依旧潇洒如初,一脸趣意的看着展昭,故意说:“爷还以为你全然不知呢。”
“……”展昭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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