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梓嫣难得没有搭理它。
回想符朝然喊自己名字的语调，班梓嫣捏了下自己耳垂，想将那股不自在一并捏掉。
她深吸口气，调整心情。
符朝然是她师尊，喊她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得早日习惯。
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班梓嫣同见面以来一直盯着自己的常玄煜问：“师兄，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据常玄煜一开始所言，符朝然应又陷入灵力动用得过多的后遗症中。
班梓嫣不知符朝然住所何在，常玄煜也不好贸然进入师尊，班梓嫣便直接领了人往自己屋里带。
常玄煜在门口守着，班梓嫣是特意走出来同他说话。
常玄煜对于眼下状态的师尊为何能与小师妹对谈相当在意，但相比他的好奇心，师尊的状况才是最为要紧。
他瞥了眼屋旁的梅树，同班梓嫣说道：“此为桑榆峰灵气最丰沛之处，师尊在此调息乃上上之选。”
听他这么说，班梓嫣却露出怔然的神情。
常玄煜注意到了，反问：“这事你不知道？”
班梓嫣脑子有些发懵：“回师兄的话，我尚不会引气入体，无法看出灵气多寡。”
且，符朝然也未将此事告诉她。
她还以为是这梅树开得好，符朝然觉得她会喜欢，才特地安排了这处住所。
见班梓嫣所言不似作假，常玄煜冷冰冰的神色才松动了些，对她说：“不必着急，师尊既为你选了此处，于修炼大有帮助，安生住着便是。”
千凌门坐拥数条灵脉，分布各座峰头。
其中桑榆峰上灵气最为纯净，此前多少想拜入离辰仙尊底下的修士，看中的不光离辰仙尊此人名声，亦盘算以桑榆峰的灵气滋养自己灵根。
幼时曾被符朝然所救的常玄煜，最是厌烦那些心眼多的修士。
知道自己小师妹并非那样的人，常玄煜态度登时好了许多──虽说从他那张面瘫脸上，班梓嫣压根瞧不出变化。
她正因常玄煜这番话有所触动，又听系统阴阳怪气地道：【哈？能有成效那就见鬼了！】
班梓嫣：“……你到底同反派何愁何怨，怎么他做的任何事，你都看不顺眼？”
要班梓嫣来说，符朝然所作所为，分明都是在关照自己。
她攻略有成，将反派好感刷满，能规避最惨烈的必死结局，系统也能完成任务，这难道不算皆大欢喜吗？
每回，只要班梓嫣问起相关，任凭系统前一秒再如何暴怒，下一刻都会立刻安静如鸡。
如班梓嫣所料，她这一问，成功将系统给问闭嘴。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有了个被动式的禁言系统功能，班梓嫣想想也不亏。
常玄煜时不时瞥向屋内，哪怕看不见也要瞥上一眼，班梓嫣同样，她自己也很在意符朝然的状态。
符朝然此刻已经入定，他们不好叨扰，班梓嫣只好同当时在场的常玄煜问：“究竟是发生什么意外，才让师尊竟要耗费这样多的灵力？”
那可是化神期的修士，体内灵力含量已非他人能比，符朝然却在这短短时间内，灵力就三番两次几乎用罄。
说起这事，常玄煜眉头就皱紧。
“师尊他……以自己灵力，将黑洞填补，以防有人误入。”
当时符朝然亲自下去一探，他们心都提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符朝然再次出现，他向来慵懒笑着的脸上，难得都透出一丝凝重：“此地必得填起，如若扩大，恐不堪设想。”
明明在场加上自己，还有其他修士。
可光凭他们几个微薄的灵力，同符朝然的力量比起来，只能说是冰山一角，连拳头大的地方，都没法补起。
最后，大多仍是由符朝然一人摆平。
常玄煜想到自己那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浅薄修为，牙关就咬得越紧。
若是他足够强大，就能为师尊分担一二。
班梓嫣未曾亲眼看过黑洞，不知情况，可符朝然动用过多灵力，却并非头一遭。
难道……
班梓嫣将心中疑问问出：“难道师尊他……补上的，是所有黑洞？”
那可是好几个啊！
常玄煜看了班梓嫣一眼，重重点头。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猜到会听到的是什么样的回答，班梓嫣仍是目瞪口呆。
这下，班梓嫣终于明白，符朝然为何高居仙尊，灵力却总是莫名用罄。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莫名捏起，大为感慨。
自己究竟是拜了什么样的人为师啊。
常玄煜不懂人情世故，说完也没注意班梓嫣是否大受震撼，接着又说出另一件事。
“师尊如此，需得同长老知会一声为妥。”
可长老们哪是他们这些当弟子的说找就能随便找的？
师妹还未正式入道，想来这桩差事终究是得落到自己头上。
常玄煜正想同班梓嫣说明此事，就见班梓嫣忽地垂首在乾坤袋中摸出一物，问：“寻越真长老可以吗？”
她拿出的，是符朝然离开前给她的传音符。
常玄煜瞪着那张符，表情空白一瞬：“你……怎会有此物？”
班梓嫣觉得这哪还用得着问：“是师尊临行前所赠。”
不知为何，她总觉自己说出此话后，常玄煜表情一副要裂开的震惊样，只得又补充几句：“师尊担心我一人在桑榆峰上，有事寻不着人，才给了我这份，不用灵力也能传音。”
常玄煜看出来了。
这传音符不是不必灵力就可传讯，而是符朝然事先就将自己灵力封于此符当中，班梓嫣说不用灵力，实际她用的传音，仍得靠符朝然灵力才能驱动。
“那……师妹便唤越真长老得空来此一趟吧。”
常玄煜认认真真回想从前，很是确定──
从前还不到炼气期，也被留在桑榆峰上的自己，他师尊就未曾因为担忧，离开前给过他任何法器。
符朝然随兴惯了，离开宗门前最多传音一句，有时甚至连这步骤都省了。
他甚至还得从其他同门口中才能得知，他师尊又下山斩妖除魔去了。
班梓嫣捏着上头符文，表情纳闷。
不知为何常玄煜忽然变得失魂落魄，只觉这师兄还真是古古怪怪一号人物。
第一次用传音符，班梓嫣不太确定该如何使用。
自从自己将指头按上符文，黑色的字样就泛起了蓝色幽光。
这是代表能说话了吧？
班梓嫣试探性小小声唤了一声：“敢问师伯可在？”
话落片刻，越真长老的声音就自符中传出：“干啥？”
语气相当不耐烦。
班梓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同越真说明符朝然情况。
一听符朝然又出问题，本就是个爆脾气的越真怒吼了句：“什么──”
声音大到，符文上泛着光芒的灵力都闪了闪。
唔哇，嗓门真大。
班梓嫣将手中的符拿远些，以为越真长老还要再吼个几句，等了一会，只听越真长老丢了句：“等着。”
传音符上光芒就随他这声消散。
班梓嫣在心中默默数数，数到第六声的时候，就已瞧见空中一人御器前来。
越真长老不喜人过多注视他外貌，故发觉来人是他，班梓嫣就已先垂首候着。
她与常玄煜均恭敬喊了声：“师伯。”
将他迎入内。
越真落地，瞧了常玄煜一眼，点头，显然是认得他的。
等到他转向班梓嫣时，班梓嫣不必抬头，都能感受到越真长老打量自己的视线。
班梓嫣故作不知，只稍稍侧身让开，对他说：“请。”
“嗯。”
等越真长老走入屋中，班梓嫣才紧随其后，偶尔能从后头瞧见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因生得太过阴柔，偏又总是一副暴躁样，声音粗旷得很，与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
系统见到反派师兄，终于又忍不住冒出来劝诱了句：【暴躁美人多香啊！让你不攻略他！】
班梓嫣气定神闲在脑子里回问一句：“你到底对反派有多大意见？”
又成功将系统给堵得没声。
班梓嫣得意。
这穿书吧，系统也分好坏。
像自己分配到的系统，虽班梓嫣感受不到它的恶意，但对于剧情发展都没肯对她透露一二，以至于班梓嫣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况下，她也不敢全然信它。
等进到班梓嫣房里，符朝然早已清醒。
只眼睛是睁开了，于他而言，也与闭眼时并无两样，触眼所及皆是一片的黑。
每回，班梓嫣在这种时候出现时，都像是从黑暗中突然踏出。
符朝然并无聚焦的眼，在班梓嫣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两人眼睛对上。
端坐着的符朝然面容平静，脸部线条和深邃面容完美，长睫半垂，在眼下打了一片阴影。
他静静坐着的时候，看着就像一具完美的雕塑。
也不知是听见脚步声还是旁的什么，符朝然在他们都还未出声时，似有所感，抬眸就往他们这处看来。
见他这样，越真以为符朝然已经恢复，毫不留情开骂：“你说你！每回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本想问符朝然是否好多了的班梓嫣将话吞回肚里，决定先让越真长老发挥。
可符朝然就像压根没听到越真说话，一双淡色的眸子盯着好似比平常还要拘束得多的班梓嫣：“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骂到一半的越真闭嘴，这下他也看出不对了。
越真一脸古怪，再次打量起班梓嫣。
还真如师弟所说，五感尽失时，只能与她交流？
而一旁的常玄煜艳羡地瞧了班梓嫣，很快又垂下头去。
只有自己被搭理的班梓嫣很是尴尬，摆了摆手对符朝然说：“师尊，我没事。”
有事的，应是他自个儿才对！
班梓嫣在想，难不成符朝然这时候，除了自己以外，竟是没法看见、听见别人的吗？
本试图回想竹林那会儿的事，可班梓嫣的手这一晃，符朝然像瞧见什么不妥，眉间轻皱：“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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