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手被符朝然握在手中,班梓嫣与他都愣了下。


    符朝然握上的手在触及班梓嫣肌肤时僵住,赶忙退开:“……抱歉。”


    是他唐突了。


    “不打紧。”


    班梓嫣并没放在心上,只觉得符朝然的手轻易就能将自己腕子圈住,他手分明才轻触了一下,班梓嫣却觉温度仍残留在自己手上。


    会让符朝然这样紧张,班梓嫣困惑垂头,看了下自己的手。


    受伤?


    她目光落在自己双手,右手虎口处泛了些红紫,别说,看着还挺骇人的。


    符朝然既困惑又担忧:“这是如何受的伤?”


    他才出去一阵子,新收的徒儿就在他不在的期间受伤?


    符朝然抿紧唇,心头微沉。


    “呃……”


    这让班梓嫣如何回答才好?


    说实话,要不是符朝然问出口,班梓嫣自己也不会发现有伤。


    没注意到的时候也就算了,等意识过来,伤处才隐隐作痛。


    班梓嫣本来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弄的,虎口疼起来时,班梓嫣总算想起,为何会造成瘀伤的原因。


    “这是……同人比试时,不小心弄的。”


    刚刚与人比剑法,那人发觉落于下风,偷用灵力,班梓嫣才费了更多力气格挡。


    不过是握剑使力时所致,连个破皮都没有,班梓嫣并不把这视为伤口。


    她试图安慰师尊:“就是看起来可怕一点,其实没有大碍的!您看!”


    班梓嫣还将手伸到他面前迅速一张一合,表示自己的手完全能自由活动。


    但符朝然皱紧的眉并未松开。


    班梓嫣肌色莹白,手部肌肤细嫩,更让那抹红紫看着更怵目惊心。


    符朝然说出关键:“宗门内近日,并无举办比试才是。”


    既如此,班梓嫣又是为何受的伤?


    另外两人目光也同时扫来,班梓嫣僵硬回道:“就是同人比剑法,我没事的,倒是师尊……”


    符朝然轻叹一声:“手伸过来。”


    班梓嫣闭嘴,将伤手递到她面前。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符朝然仅虚虚托着,并没让手直接与班梓嫣的相触。


    他垂眸,聚起灵力凝在指尖,划过班梓嫣虎口伤处。


    “师尊!”


    班梓嫣想出声制止,却已是来不及。


    灵力就像一片蓝色的半透水膜覆在班梓嫣手上。


    蓝光慢慢沁入自己肌肤之中,驱散内部的热度与闷痛。


    待符朝然收手时,班梓嫣的手已恢复如初,那片瘀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


    班梓嫣握着自己右手,心情既无奈又复杂:“多谢师尊……”


    她这不过是小伤。


    此刻最需要灵力的,分明就是符朝然自己。


    班梓嫣明艳的脸上笑容勉强,眉头微蹙。


    怎么看都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符朝然不由顿住。


    他虽觉得班梓嫣说的比试古怪,仍想再问,可班梓嫣现在同自己说话的姿态,就像又回到一开始的拘谨。


    短短时间内就如此,着实不应该。


    符朝然想到什么,眉头轻轻挑起,问:“……这儿除你之外,可是还另有他人?”


    班梓嫣:“……是。”


    谢天谢地,你可算注意到了。


    班梓嫣只觉自己的背都要被盯穿了!


    越真冷冷哼了一声,扫过脸上麻木的常玄煜。


    他觉得,他俩在这屋里,可真是有够多余的。


    符朝然顿了下,问:“除玄煜外,可还有他人?”


    随班梓嫣响起的那声:“越真长老也在。”


    同时,越真直接传音给符朝然:“还有你师兄我!你说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分出灵力去人治伤?要不要我借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如今状况?”


    越真霹雳啪啦说个没完,相比他的狂躁,符朝然却还能平静回他:“师兄,你现在给我镜子,我连自己也看不见的。”


    说得倒是坦然,就是这句回话又把越真给气得七窍生烟。


    “……把你能的!”


    班梓嫣听出符朝然与越真长老在说话,她觉得自己已起到带路的作用,越真长老自己也能以传音同符朝然交流,她再留下便不妥。


    “师尊、师伯,弟子先行告退,您二位慢慢聊。”


    常玄煜也随后跟着离开,屋内只留越真与符朝然师兄弟。


    班梓嫣的识相,让越真气愤的面色好了几分。


    他阴阳怪气传音:“你收她为弟子还算可以,起码比你这当师尊的,都要有眼色得多。”


    越真也亲眼见识过,班梓嫣是真能与五感皆失的符朝然沟通。


    为此,适才他才一直默不作声。


    对班梓嫣,符朝然能见、能听、能碰。


    这么多年来,也只出现过这么一个特殊的人。


    他们暂不明白是何缘故,也只能先放一旁,先问起要紧的。


    越真坐在一旁,开门见山问:“关于黑洞的事,你这回发现什么没有?”


    他笃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符朝然不会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回来。


    但比起自己,符朝然却是先问:“师兄,我徒儿说的比试一事,你可知晓情况?”


    当时他不在宗门,那自然还是得问身在宗门里的人最清楚。


    越真重重“啊?”了声。


    语气十分不敢置信:“这我哪知?我又不像某人,时时关注自己徒弟动向,比起那个,你在岐风城可是遭遇什么?”


    谁料,越真没放在心上的事,符朝然却又再一次发问:“师兄,我徒儿说的比试一事,你可知有谁知晓情况?”


    越真嘴角抽抽。


    他有预感,接下来他不论问符朝然任何事,他都会以类似的问题反问他,直到自己给出他满意的答案为止。


    越真那张阴柔的脸气到都要扭曲,他额冒青筋,吼了句:“等着!”


    当即传音给掌门:“师弟!”


    听到越真气呼呼的声音,掌门很是讶异:“师兄,可是出什么事了?听闻离辰师兄已归,他可还好?”


    不提他还好,一提就在自己眼前的当事人,越真就满腹火无处发。


    “他?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别人关心他怎么搞得灵力都要用罄,他还有心思担忧自己关门弟子是怎么受的伤呢!


    越真将来龙去脉说了遍,这回,连掌门也沉默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再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我才能从离辰这混账嘴里撬出话来。”


    符朝然听不见越真与掌门的传音内容,但感觉却是灵敏。


    他将头转向越真的方向,问了句:“师兄,你又在骂人?”


    越真冷哼一声:“没,我骂的那个,不做人了!”


    掌门听着两位师兄又互相较劲起来,轻叹口气:“我知道了,师兄等我消息。”


    越真双手抱臂,一脸不耐:“师弟说会去替你查,这下你总能回答了吧?”


    符朝然颔首,很是满意:“多谢师兄。”


    越真的手紧了紧,每回跟符朝然对话,他就没有哪次是不想揍人的。


    班梓嫣的事有了眉目以后,符朝然敛了笑意,连越真都看出不对,放下双手端坐等着符朝然开口。


    符朝然说得云淡风轻:“我这回,亲自下了黑洞一趟。”


    他不说还好,一讲出来,越真头都要炸了:“你疯了!”


    越真气到直接站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恨不得要瞪大眼,瞧出符朝然身上有何不妥没有。


    符朝然伸手在虚空中按了按,像在安抚人似的。


    他说:“我并无受伤。”


    越真一看也是,满脸不悦地坐下。


    符朝然这才接着说:“我在洞里,瞧见了被分割的三千世界。”


    越真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面上向来暴躁的神情,闻言露出一丝愕然:“三千世界?”


    那只在典籍里记载,虚无飘渺,也不知真假的传说,就在黑洞之中?


    符朝然回忆起那时所见,表情仍然凝重。


    “那些分割的小世界,分布在许多的小窗子当中。每个窗子季节、景象、时间都不同,有千年之前,亦有千年之后──”


    符朝然话音一转:“那些世界,一旦目光稍作停留,从中便会有股巨大的引力遇将人拖入其中,如若反抗,‘世界’就会一拥而上,将自身所有的片段,都往观看者脑中挤入。”


    越真听得倒吸一口气:“遭遇如此奇袭,不痴也傻。”


    之前曾将神识探入黑洞的修士状况如何,越真也是曾听闻的。


    单是神识就如此,让人不禁怀疑黑洞里究竟有何物才会导致如此。


    符朝然亲去这趟,倒是将谜题解开。


    但越真想起什么,又问:“你呢?你没受影响吗?”


    符朝然会了解得这样透彻,不就是……他也曾受此侵袭,才能说得如此具体吗?


    越真问出此事后还能保持冷静,是因他实在看不出符朝然除了灵力动用过多外,有其他不妥。


    对于越真的提问,符朝然只是顿了一下,才轻声回答:“我拦下了,影响不大。”


    只是……


    当下一拥而入的世界景象,符朝然看到数千年后的一个情景,很是在意。


    他瞧见──班梓嫣的身影,就在那数千年后的世界当中。


    不是单纯皮囊长得像那般简单。


    她的眼神、走路的姿态、习惯的一些小动作,全都一模一样。


    符朝然垂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并未将此事说与越真。


    如若班梓嫣真是自数千年后的世界而来,那便能解释,为何他在游离世间万物之外时,尚能如常与她对谈。


    只因班梓嫣本就不是此世中人,这世界的规范、拘束,自然与她无关。


    符朝然静心,犹能听见人在外头的班梓嫣细微说话声。


    就好似这偌大黑暗世界中,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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