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忽悠人的样子真像洪先生◎

    勤政殿在朝堂之后,比朝殿矮一点点,汉白玉石阶上站着一人,高大清瘦,不穿官服。

    卫竞跟随桂三走上去,听桂三向那个人行礼:“太史令。”

    “阿桂公公。”太史令回以一礼,又对卫竞点头,“小殿下。”

    三人一同进殿内,面见皇帝。

    殿里除了皇帝和王极,还有一个人,年纪和卫竞相仿,眉眼比卫竞更显冷峻,嘴和耳朵的形状跟皇帝如出一辙,他的面前是一盘棋,对面是召他们过来的皇帝。

    摆在一起看,更像了。

    ===第46节===

    桂三上前:“陛下,小殿下来了。”

    皇帝看一眼对面的年轻人:“你兄弟二人鲜少见面,如今都长大成人,该多走动走动。”

    下棋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走向卫竞,行了一个兄弟间的礼:“弟弟。”

    “……”卫竞不会管这些同父异母的孩子称兄道弟,“叫我卫竞吧,卫意。”

    殿内有人讶异,有人已经习以为常。

    皇帝就是那个已经习惯的人:“竞儿不是针对你,他对其他人也这样,你不要在意。”

    卫意:“儿臣知道。”

    “这盘棋先不下了,我们来谈谈东望州法天教的事。”皇帝拍拍手,到了书桌前,招呼他们四人一起坐下。

    “过山风以东望州为中心据点,开始在东南一带严整淫祀之风。”皇帝问卫竞,“竞儿,这件事是你和秦东篱发现的苗头,对于民间鬼神传说的信奉一事,想来能说几句。”

    卫竞还是老样子,多的他不敢说:“理想是理想,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我只能针对法天教的事发表一些看法。”

    所有人都看着他,“根据我在法天教太阳部担任从事的经历来看,他们的教派能成一定的气候,离不开背后知州的推波助澜,和富商的鼎力相助。”

    “最重要的是,人民的愚昧。”

    皇帝的表情动作不大,但卫竞看出来其中的意思——不同意。

    “一个瓶子,里头空空的,倒进去清水就是清的,倒进去泥水就是浑浊的。”

    “倘若一个瓶子里有清水,再往里倒泥水,就会有溢出的现象警告;”卫竞看向他的皇帝爹,“如果装了清水的瓶子里有一粒种子,往里倒泥水,虽然水变浑浊了,但种子长得也更快了。”

    “一粒种子吸收了水分,消化了泥中的养料,瓶里剩下没用的东西,会被它日益强劲的根须锁住,往上,开出花,源源不断地给它提供清水和泥水,最后这个瓶子会结出果实。”

    “世界上没有哪个瓶子里的水是绝对清澈的,所以种子的存在,非常重要。”

    这一粒种子可以说成是人等待启蒙的思想意识,卫竞想要表达的一点,就是开启民智。

    皇帝的脸色没变,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所以自然书肆给读不起书的书生送书,送笔墨纸砚,给农民送日历识字?你们在东望州偷偷摸摸搞这个,当地士族豪绅一旦发现,势必容不下你们,还会牵连更多被书肆资助过的人。”

    “这只是我的一点浅析,”卫竞两手一摊,“您不如听听别人的看法?”

    皇帝沉声道:“法天教的高层就是因为读的书太多,受到了前朝的影响,才生出这等狼子野心。”

    卫竞锐评:“片面的。”

    殿内又一次陷入沉默中,其他人完全说不上话,只顾着看天家父子两个吵架。

    皇帝:“你还太年轻,要——”

    “每次您让我发表自己的观点,我都真诚地给您说了,”卫竞起身,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是学机械的,不是政治家,“这就是我看问题的角度,又没有否定您的任何一个政策,天下是您做主,我多说两句也不会改变您,那我说什么您听着就完事了。”

    “不是想要了解我吗?一无聊就在那里研究我,一个劲地问问问,我说了您又要在给我讲道理批驳我,我是来听你讲道理的吗?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就聊到这吧。”连敬词都不用了,卫竞丢下话就往外走。

    桂三赶紧追上去:“小殿下!”

    卫竞:“滚。”

    “我说什么你听着就完事了……”

    “我是来听你讲道理的吗……”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这些话,就像有回音一样,萦绕在大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现场里,除了太史令和卫意,大家都习惯了。

    原来,陛下除了要被御史台骂,回来还被殿下……这是真的受宠啊,但凡换个儿子,都不敢开这个口。

    “意儿,此事就由你和王极跟进了。”皇帝头疼地按揉额角,不是他不想理解孩子,是怕自己一旦表现出哪怕一点的支持赞同,卫竞能说出更让士族逆反的话。

    可惜,卫竞太犟了。

    唯一让他松口气的是,卫竞对皇位没有兴趣,最做官也没兴趣,现在不是让他变法的好时机,还需要再等一二代才行。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的直觉就是,竞儿浅谈到的部分理念,在未来会有实现的可能,只是人还不够稳定,把握不好其中的一个度,对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也不够精确,看似选定了一条路,实际这条路上落满了霜雾,迈不出脚。

    思想一层,远超于当世的文治武功,偏一点,对后世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有的线,可以早早就埋好,等后人需要用到,再挖出来。

    搓线的人选有了,那么埋线的人呢?

    皇帝看向默默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卫意,如果不是卫竞的提醒,他都把这个儿子给忘了。

    有些事皇帝不便讲,得靠本人自己悟,但是皇帝太过谨慎小心,卫竞是真的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立场——永远不会为了权贵利益站在百姓对立面,其实皇帝只要表达自己知道了,也不会让矛盾愈演愈烈。

    他们永远在鸡同鸭讲,更重要的还是那个根本问题——卫竞现在的心理状态不够稳定,导致许多沟通变得无效。

    记得田黍说,皇宫里的生活给卫竞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宫里的卫竞和自然书肆的卫竞判若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卫竞看向在勤政殿外等他的田黍手底下的禁军。

    禁军:“殿下,秦姑娘被贵妃娘娘接去锦花殿了。”.

    “好家伙!”秦东篱看到那一溜英文摘要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发出惊叹,连英文摘要都写出来了,小伙子英语不错啊。

    锦贵妃又一次紧绷:“怎么了?!”

    “没事,夸他厉害呢。”

    秦东篱边看边吃,手边的盘子里只剩一块红豆饼了。

    在锦贵妃的示意下,乳娘又给她换了一碟新的茶点,花生酥。

    再往后是论文里的正文章节,致谢,参考文献写了几本教科书,不规范,最后还有附录——三页半的代码。

    空白处还有心得,秦东篱定睛一看,花生酥也不吃了,把上面的字来来回回地读,眼里嘴角笑意尽数收敛。

    把锦贵妃看得,手帕揪成一团。

    【一个坏消息,这是我在幻觉中写出来的。一个更坏的消息,我发癫写的东西都比原来好,WHY?】

    【没什么盼头。】

    【走了,向东。】

    锦贵妃:“竞儿说的幻觉是真的吗?我们还以为他故意这样,吓唬我们。”

    “确实挺吓人的。”秦东篱很严肃地跟锦贵妃说,“娘娘,不能再让他回宫里了,真的很危险,谁知道他下一次出现幻觉,是不是自杀呢?”

    “!!!”锦贵妃呼吸差点没上来,“你确定吗?”

    乳娘在一旁听,老脸煞白。

    秦东篱摇晃食指:“没有人,比我,更懂,卫竞。”

    目前来说,这是事实,锦贵妃她认:“那怎么办?”

    秦东篱示意她不要慌乱:“我接触卫竞这么久,完全没发现他的问题,说不定已经好了大半。不过呢,我们还需要防患于未然,您让我再观察观察,我们两个很聊得来,他到我书肆去住,我一定时刻观察他,一但发现问题和解决办法,及时跟您汇报!”

    “好好好。”锦贵妃不是盲目信任她的,从东望州传回来的各种消息记录,以及陛下对秦东篱的看重,更有过山风的背景,她愿意再试一试。

    虽然秦东篱出身不好,但她是过山风啊!

    等到了锦贵妃点头,秦东篱心满意足:“那这样,观察期间最好不要有任何外界干扰,他以前不喜欢什么,现在您就不要和他提,要是再刺激到了,我怕我也控制不住。”

    “所以这个力度,得由我亲自把控,”秦东篱非常严肃地警告她,“您和陛下,千万不要插手。”

    锦贵妃犯难了:“陛下那……”

    殿外小太监飞奔过来:“娘娘!殿下又和陛下吵架啦!正往这边来呢。”

    又吵起来了,锦贵妃一阵目眩,立即拍桌,慷慨陈词:“好!东篱,本宫就把皇儿交给你了,陛下那边不用担心,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陛下再去刺激竞儿的!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治好他,在京城缺什么就让田黍来锦花殿找本宫要!”.

    为数不多的几次沟通,都以不欢而散告终,卫竞寒着脸往锦花殿走去,却在门口碰见了让锦贵妃亲自送出来的秦东篱。

    “东篱,你拿着这个。”锦贵妃把一箱沉甸甸的女孩用的头面从乳娘手中接过来,亲自送给秦东篱,那眼里全是秦东篱,全是希望,“本宫就送到这里,往后,竞儿劳烦你看顾着。”

    秦东篱欣然接过那盒子,还真的是重啊:“长者赐不敢辞,娘娘您信任我,我也非常感动的,以后有什么消息,一定及时通知到您。”???

    为什么,他在秦东篱身上,看到了洪先生传教时的影子。

    锦贵妃都准备回去,一转身看到了儿子,喜出望外:“竞儿,你来了!”

    “嗯,”卫竞身上的闷气已经散去,“听说您半路请人,我只能来接。”

    “那——”锦贵妃还想留他,最后忍住了,为了儿子的命,“那你们先出宫吧,不是还要忙吗?”

    卫竞又一次意外,他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嗯,您注意休息。”

    被儿子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的,锦贵妃连连含笑点头:“去吧去吧。”

    “果真感情好,只是可惜了,东篱的出身不好,”锦贵妃对能帮助自己儿子的女人怎么会有意见,这样的人当然越多越好,“只等东篱把竞儿的心病治好了,由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就是可惜了我挑的那几家闺秀,用不上了。”

    刚秦东篱还说,这种心病会复发呢,乳娘也狠狠点头:“就是,什么事也比不上殿下的身体健康大,秦姑娘挺好的,背后可是过、过山风……”

    锦贵妃猛然记起这个,庆幸道:“差点又忘了,乳娘,本宫没说什么得罪东篱的话吧?”

    乳娘外头细想:“好像没有,秦姑娘都收下您的见面礼了。”

    作者有话说:

    成熟的封建主义思想和稚嫩的社会主义思想之间的矛盾。(胡说八道)

    后面两更就到明晚十一点以后吧,拜拜~

    第53章

    ◎高贵的京城,声望真难刷◎

    出宫的路上,秦东篱三番两次被路过的宫人突然屈膝行礼吓到:“怎么这条路那么多人啊?”

    “快到中午了,宫人们交班吧。”卫竞带她绕去勤政殿那条路,“这里没有人,巡逻禁军你也见过了。”

    秦东篱刚松口气,心又提起来,望着前面出现的人:“那这个人是谁?”

    “太史令,刘镌,你可以把他看成是大虞朝的天文学家,地质学家,数学家……”卫竞列举不完了,粗暴概括,“总之,就是很牛逼的六边形战神。”

    ===第47节===

    “他好像是在等你。”

    太史令确实是在等他:“殿下,秦姑娘,陛下让我带二位到承愿桥头的铺子验收,书肆需要的书籍我可以帮忙找来。”

    让一个正三品的大员帮忙带路,帮忙找书,卫竞也是头一回见:“这就不麻烦太史令了,我认识路,有书也能自己去找。”

    “皇命难为啊,殿下就当帮一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卫竞挑眉:“可以啊,太史令带路吧。”

    “先去秦王府,我要找秦泰取银子。”秦东篱看着卫竞,改口。

    卫竞不假思索:“哦,我们得先去秦王府。”

    刘镌和气得很:“无妨。”

    过了勤政殿,秦东篱终于看见对外的宫门了,那从门洞里散射出来的光,像是一种无言地召唤。

    经过她的一顿忽悠,现在卫竞暂时归她了!秦东篱此时心情非常舒畅。

    “这么高兴?”虽然卫竞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看到秦东篱笑起来,他也会不由自主跟着开心。

    秦东篱偷偷和他说:“你的贵妃妈把你交给我了!还保证,她和你皇帝爹都不会来书肆骚扰你。”

    “你说真的!?”卫竞神奇地看她一眼,“你刚才就是在忽悠她?我娘,唉,人各有志。”

    好歹他娘没再见他的时候捎带上那个什么小吴妃,这次离家出走效果显著.

    敢和陛下吵架的小殿下,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一看就是装饰品的礼盒,对身边的姑娘的话是听之任之。

    陛下觉得他们之间搭建了某种感应,让他们可以跨越地域用心灵交流……

    和两人走成“人从”距离的刘镌淡淡瘪嘴,他真的不是半仙,也不信鬼神之说,他就一破搞算术的,懂什么心灵交流啊。

    这京官,可真不好当啊,不过刘镌想到陛下给他看过的一些让人文书很容易往心灵交流方面联想的情报,小殿下和秦老板这两人,确实有点意思.

    承愿桥就是秦王府旁边的桥,秦泰把五百两给了秦东篱:“东家,张家那个破烂花了五百两雇的卞天,现在钱还在京兆府,说是赃款,不能给咱们。”

    “五百两够多了。”秦东篱接过银票。

    秦泰委婉道:“那个……当初大小姐,啊对,大小姐说见者有份,您看着怎么分啊?”

    旁道传来一声冷笑,卫竞打量他:“分?要不是我在书肆,你们能找过去?不管有没有你们,张洞庭都会冲着东篱去,我、灵光布庄,哪个拿不下他卞天?你们坑蒙拐骗沾了我和东篱的光,现在还想扒着我们吸血?”!!!

    天地良心,秦泰发誓,他们就是单纯的见钱眼开。

    “不,不敢。”

    不敢说要钱了,秦泰当天给两位远在东南的小伙伴送信,后来项炜的消息来得很快——

    【兄弟你糊涂啊!自然书肆都成过山风新巢了,我怕我问起来,东家不给钱就算了,还得管我收房租,听我一句劝,跟着东家立功比这区区几百两银子更赚。】

    赚前途啊!

    还是那一天,皇帝赏赐的书肆铺子就在对面,只是两边朝向不同,秦王府坐南朝北,铺子临河,要偏向坐东朝西,铺子前的街道很宽,不想南山巷那么窄而幽深,河畔高柳下隔不远就有马车停靠,附近有三五酒家,再往河下游走,过一个路口,还有一座大书院。

    刘镌给秦东篱介绍完附近环境,带他们进了铺子:“这是主街最佳地段之一,人气鼎盛,秦老板以后生意兴隆。”

    “借您吉言。”秦东篱还在琢磨,三品的官,现代她只在新闻里见到过,没想到还能这么朴素,别说没有架子了,丢人堆里这一身衣衫也要被淹没,唯一显眼的就是他的个子,比许多人高大。

    机不可失,秦东篱试探地问了刘镌关于春闱科举的书目,刘镌不假思索:“秦老板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找找。”

    今天的万霞跟油画一样绚丽,还有飞鸟的黑影,从天空系调色盘一样的水面掠过。

    进京到现在,秦东篱终于有了轻松闲适的感觉。

    “东篱,今晚是不是要把卧室整理好啊?”卫竞挂在铺子内主楼二层的走廊栏杆上,看秦东篱把刘镌送走,又走回来。

    秦东篱仰头看向他,阳光正好移到他的脸上,十分柔和,无辜。

    卧室里基础的家具都有,也很干净,就是被褥的颜色秦东篱不喜欢,记在小本本上,有空逛京城的时候,去挑一挑。

    “这里,我要住这里。”卫竞指着秦东篱房间的隔壁,“我们挨着。”

    在秦东篱的规划里,这个书肆不会再放伙计的房间,只留几间客房,朋友来了可以小住:“准。”

    卫竞兴高采烈,欢呼着进去给自己铺床。

    洗澡前,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事——皇帝为他们准备了浴桶,和在东望州时用的大小一样,但是质量高一大级。

    不管是为了警告,还是他们多想,这点不愉快没让两人过多纠结,很快就过去了。

    又没有花他们的钱,有本事再来点!

    秋天的夜里狂风乍起,轰隆隆一声惊雷把秦东篱从梦里唤醒:“……”

    刚才,她做了一个后劲很大的梦。

    梦里是昨夜走过的那条宫巷,巷道变成无限长,卫竞在另一边,拨开人群向她走来,他们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宫女和太监,他们朝卫竞下跪,叩首。

    在她们的上空,是几座华丽的高椅子,贵妃、皇帝,她没有见过的五官模糊的皇后……他们俯视卫竞,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像看戏一样,看卫竞要走多久。

    巷道里挤满了人,秦东篱后背全是汗。

    秦东篱的反射弧有些太长了,直到出宫了才开始后怕起来。

    她翻身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出门,辗转站到了卫竞的房门前,犹豫片刻,手覆在门上,悄悄推开一道缝。

    秋雨前的大风呼呼刮,秦东篱脸上还被细碎的沙砾刮到了。

    卫竞倒是睡得安逸,两手露出来,搭在被子上,漏进来的风刮起了他放在架子上的衣裳。

    “扣。”

    合上了门,秦东篱在清凉夜里更睡不着了,凭栏望天,看闪电,听雷声,等雨来。

    雨没有落下来,一件秋用外衫搭在了她的肩上,卫竞打着哈欠:“大晚上起来看闪电,看云暮,你喜欢克苏鲁吗?”

    “喜欢。”秦东篱转身,把自己嵌进卫竞的怀里。

    卫竞困意顿消,把她抱住:“怎么了?做了噩梦?”

    “嗯。”

    “梦见什么了?”卫竞低头蹭蹭她的鬓发,哄着问,“有没有梦见男朋友?”

    “有,”秦东篱缩紧圈住他后背的胳膊,有些恼怒,有些失意,还有些不甘,“你是我的。”

    卫竞笑了,特别安心的一个笑:“对,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你是我的你。”

    在社会关系上,在心灵上,彼此都深深地依赖着对方,热爱着对方。

    下半夜,秋雨如注,两人不睡觉,看了半夜的雨,第二天关起门睡到大中午,等秦泰来敲门才起。

    “东家!”秦泰找来了工匠,“不是要做架子吗,我把人找来了,你们早上去哪里了,我敲门敲半天。”

    秦东篱长发垂在肩后,坐在院子里直打哈欠:“睡觉。”

    秦泰表情古怪,又见他们秦王殿下也是一脸困意,眼睛半张着坐到秦东篱背后,半梦半醒地玩人家头发:“……”

    好吧,他不敢问下去了。

    刘镌大人会看风水,昨天给秦东篱顺嘴提了几个小建议,接着就开始规划布局,木匠娴熟地在量铺子里的尺寸,写写画画。

    “东家,早饭,哦不,午饭给你们捎来了。”

    “谢谢了。”

    【书肆怎么能够缺少书呢?请店主按照自己的喜好,DIY一间属于自己的书肆吧!】

    【自动提示:点击“店主”——“主题”,可以参考系统自带主题进行布局!】

    【道具提醒:根据APP自动定位,您目前所在地图声望较低,使用声望卡可以提高声望哦。】

    新的书肆,秦东篱被APP一瞬间拉回几个月前,当初的自然书肆宛如一汪死水,现在已经可以平稳地发展了,很是欣慰。

    就是那个声望给她难倒了,负面声望卡的效果怎么比正面的高,她把唯一的声望卡用到了闻鼓的地图上,最后声望显示还是负值!

    也不知道后续要怎么捞声望卡,这东西牵扯到人和当地重大事件的参与程度——秦东篱根据几次获取经验瞎猜的,闻鼓不愧是政治中心,不像东望州那么好刷。

    在闻鼓的这间书肆,秦东篱目前不打算卖书,主推书肆的特色——文创。

    京城嘛,肯玩肯花钱的更多。

    文武牌和《生存》依旧是主打,但这次要再升级一次,把数据做一个微调,图案要更精致,另添了几种惩罚游戏,抽字和赏罚。

    抽的字有天干地支十二生肖,赏罚卡套的内容可以和前面的所有卡牌搭配使用。

    文创中的火漆必然主推,闻鼓染色原料更丰富,秦东篱配好色以后,只等成品出来,还能往东望州送一点。

    但是既然是书肆,秦东篱还是要上架一部分书籍,不卖的话,就把自习区开大些,这里穷人少,但也是有的,尤其马上要秋闱了,紧接着后面就是春闱,来博一个前途的读书人一定不少。

    作者有话说:

    看了半夜的雨啦!真是的!

    截止晚上9点的投喂感谢:

    感谢炎家小凉的9瓶营养液,好运环绕我的1瓶营养液,天上一只的10瓶营养液!

    马上还有一更哦

    第54章

    ◎法天教高层秋后问斩!◎

    这段时间内,还有不少权贵听见了风声,送来了拜帖,秦王殿下回京,动静不大不小,想知道的稍稍打听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卫竞和皇帝在勤政殿吵架的事也传了出来,这京地一片狐狸,都盼着对手去招惹秦王,然后自己出手拉拢。

    能留在京中建府的皇子都已经成家,且为中宫皇后所出,其余子弟封王就藩,无召不得入京,亲王中只有他是贵妃所出,恩宠可见一斑。

    而且普通吵架已经很离谱了,就现在的几个殿下哪个敢和自己老子爹大声说话,再说这可是在勤政殿吵架,别人能进勤政殿一次就得激动兴奋好几宿,他秦王吵完还能让皇帝主动请刘镌给秦王的铺子看风水。

    再听说小吴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众人连连感叹,这东南总督府的荣耀到底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啊……

    可惜的是,秦王殿下身边有了一个女人,虽然到目前还没有名分,但是锦贵妃似乎很中意她,连推了几个诰命夫人的明示暗示,这下总督府的态度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能结亲联盟的选择不多,但就是不选。

    ===第48节===

    后来,大臣们在皇帝面前也旁敲侧击问过,皇帝的态度居然也和贵妃一样!

    这就让人不得不往深处想了,一个很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亲王被默许娶平民为妻,是要有什么打算?巧合的是,陛下把冷宫里的那个儿子带出来了,他的背景也是,他母亲就是个宫女来着。

    陛下要干嘛?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削弱世家在后宫的存在;亦或者是削弱秦王背后的东南总督府的力量,让他们想结亲也不敢……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各个世家警醒起来。

    这段时间要好好观察有关秦王府的风向,不能冒进。

    进京的第十天,新一轮禁军轮换开始了,今年退伍的老兵没有想前辈们那样为出路发愁,收拾好行李直本书肆。

    “一个个签,不要急。”秦东篱坐在她新买的摇摇椅上面,看一群退伍包分配的老兵排队签合同,“住的地方给你们找好了。”

    老兵们两眼放光:“在哪?!”

    秦东篱朝身后的方向指:“对面,秦王府。”

    老兵:!!

    “这是真的吗?”

    “那可是秦王府诶!”

    “咱又归殿下管了?哈哈哈哈哈,感觉和在宫里当禁军没差别啊。”

    “有差别啊!这外头规矩少,晚上还不用执勤!”

    秦王府多好的选择,不用教租,房间也多,通勤方便,这待遇,秦东篱都忍不住赞美自己真是个有良心的老板了!

    【自然书肆新增12名伙计了!】

    不仅是伙计,还是1级伙计。

    秦东篱又添了一个新的文创内容——拼图。

    不是小孩子才能玩拼图,只要把拼图做出难度,对喜欢挑战智力的聪明人来说,绝对受欢迎的,京城嘛,想要彰显才智的多得是。

    “秦老板,你要的关于科举春闱的书,老爷托小人给送来了。”书肆外面的小厮,是刘镌的人,拉来了一车的书。

    秦老板当成震惊,这只是和春闱相关的书……

    那个小厮又说:“老板,老爷说了,请老板放心,这些书都是他看过的,亲自筛选出来的有用的书,要是不够。”

    “够够够!”什么叫学富五车啊,秦东篱想,原来科举真的很卷。

    要不是有一个APP新功能,秦东篱估计也无从下手,这得益于任务六——成功出版一套书籍并用于教学的奖励。

    秦东篱远在闻鼓,不知道东望州的进度,APP说奖励达成说明已经见到了效果,这次的功劳归韩束,她蹭了一次分。

    【书库检索建立】

    【书库大数据运算成功】

    【APP新增书籍:200】

    秦东篱问:“有奖励吗?”

    【_】

    好,她知道了,没有。

    有了集中春闱资料的检索库,秦东篱的工作进度迅速拉快,堪称事半功倍。

    桌游的手艺活还是交给当地的制造工坊包办,先做了一批,看看效果,后续在调整货的数量。

    闻鼓的秋天和东望州不同,更北更西的地方,雨少干燥风大,城中许多乔木落的叶子刷刷刷的,那气势好像十万天兵天将下凡捉猴子现场。

    卫竞牵着秦东篱在书肆外面的河堤上,踩着干脆的黄叶,欣赏清晨水面上还未散去的雾,手里是在旁边早餐小推车摊子上买的糕点。

    “今日秋闱了。”卫竞看到那些读书人陆续从他们身后经过,有的也停下来买早饭。

    秦东篱深吸一口气:“要考试了,好紧张啊!紧张地吃早饭,紧张地看风景。”

    还在摊子旁边不小心听到的赶考书生们:???

    汝听,人言否?!

    秋闱一事跟秦东篱这个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是秋闱过后就有了。

    她收到了一张拜帖,托卫竞这响当当的秦王名号,她在世家里也挂上了一个名字。

    榜出来的那一天,大理寺卿家长子的解元请帖就送到了秦王府。

    “靠,好嚣张。”这一看就是提前写好的,秦东篱叹服,“这么自信吗?!”

    都不怕被人抓到小辫子,参他爹一本科举舞弊。

    “这个人我小时候听说过,卷王,别人家的孩子。”卫竞追忆往昔,“一到那种不得不出席的大场面,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家长拿他去教育自己的孩子,我就在旁边看热闹。”

    他们两个人的帖子是分开送的,邀请未婚女客到府上,就得女主人出面。

    考虑秦东篱还没嫁人,主人家很谨慎地送了两份,周全了礼数。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京郊,寺卿家手上的一处庄子,宴命起得也应景应时,叫秋收宴。

    收获的季节,长子也收获的功名,一语双关。

    “阜稼庄,在哪里?”秦东篱挺喜欢这字的,不,准确的说,读书人的字,都很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卫竞也不知道:“回头秦泰带我们去就好了……你真的要去?”

    “好奇。”秦东篱说,“我对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

    卫竞只好说:“那行吧,到时候让他们被我们的房间安排的近一点。”

    秦东篱愣住:“还要过上一夜呢?”

    “田庄里京城都不近,路程要半天呢,以前听他们说,是去住上一夜,早上回来”

    “得空了去逛街吧,我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秦东篱和卫竞说,“来了闻鼓那么多天,都没好好看过这座城市。”

    闻鼓的市集很多,随时都可以去,不像东望州,有确定的圩日,圩日也不及京城的小巷来得热闹。

    秦东篱要去买衣服,闻鼓有东望州没有的款式和布料:“我还是觉得,灵光布庄的布最好。”

    “你也不想想,霍老板给的那种布料多少钱。”卫竞给她指一块标牌,那里卖的就是灵光布庄的布,“在京城翻了三倍,是这家店铺里上等的料子了。”

    没想到啊,小小东望州,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啊。

    外头的人群狂躁起来,卫竞抬手把秦东篱护在怀里。

    “怎么了?!”

    不仅是秦东篱,店里的其他客人和伙计也跑过门边问。

    外头不知道是谁大声喊道:“有人造反被抓了!现在正游街呢,马上就到午门了!快去啊,再不走就看不到了——”

    “啊!!不要挤我!”

    一个大叔带着粗狂地口音:“谁!谁掐我屁股?!”

    “有小偷啊——”

    “造反的是照兴州蒋家,他们一家老小全部问斩!还有东望州的几个贪官,狗娘养的,老子最恨贪官!我看到了,是过山风押回来的。”

    人群一窝蜂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原地就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喧闹的街道空了许多。

    要不是摊子还要看,老板们都要跑光了,秦东篱还在店里转着看布料,看一些可以用到书肆装饰或者产品上的料子。

    他们没有去,知道个结果就好了,斩首示众,恐怕是秦东篱为数不多不愿凑上去看的热闹。

    卫竞来到对面的铁匠铺前的小摊,那里卖的也是铁匠铺里打造的一些小玩意儿,胜在精致有趣,有观赏性,也有客人会来光顾。

    “这个多少钱?”卫竞手上拿了一枚白钢的簪子。

    “十三文。”商贩说,“铸剑的残片,丢了可惜,师傅随手给改成簪子了。”

    卫竞手指摸上那剑尖一样的簪身:“能开刃吗?”

    商贩:“加三文。”

    卫竞付了钱:“快些。”

    “客官放心,马上!”

    秦东篱转完了铺子,出来时卫竞正好回到门口:“选好了吗?”

    她点点头:“选好了,今天付定金,五天后调货,十一月上旬初会直接送我书肆里。”

    “那时间刚好。”赴宴的时间在十月下旬,月末那几天,回来差不多就到了计划开张的时间。

    赴约的礼物,卫竞让秦泰去准备了,代表秦王府,秦东篱准备的是一副拼图和一枚火漆章,拼的是二十八宿图,章子是一尾正在越出水面的锦鲤,火漆粒颜色上全套。

    除此外,还有送女主人的见面礼,秦东篱送出了一整套桌游牌。

    “还没开张,开始倒贴了。”秦东篱心在流血。

    等待赴宴日子的同时,他们还在继续整理和春闱有关的资料,刘镌找来的很多书,秦东篱在东望州都没见过——东望州的书籍,包括书院的书,秦东篱都收录到APP里了。

    闻鼓的资料,也是花样百出啊,秦东篱看得如饥似渴:“我要把这些书的精华,全送到东望州去!”

    秋闱才过去没有多久,项炜进京了。

    他还带来了东望州的秋闱成绩:“韩夫子托我转告东家,钦差大人亲口说,今年东望州的学子前面好几个有望考上进士,您提供的几种背书方法,效果卓群,虽然上榜名额不变,质量的改变是看得出来的。”

    “你在闻鼓留多久?”秦东篱听了很高兴,又问他回东望州的时间,“还是说不去东望州了?”

    项炜:“那边山高皇帝远,常年对外的东南总督府也无暇管理,民间淫祀成风,一查才知道有多少隐患,打击了几个大的教派,还有余毒未清,估计需要两年到五年的时间。今天回京述职,顺便再调派一些人手,当然大家都会帮忙照看书肆的,这个东家您放心。出发时间,估计十一月初走。”

    秦东篱麻了,怎么回事,她自然书肆是被收归国有了吗?要真的是,你们倒是投资啊,还要薅老百姓的羊毛呢?

    “我手上正在汇编一册闻鼓用的春闱书籍,十一月初……”秦东篱咬咬牙,“我加把劲做好,你带回去给韩束先生。”

    项炜目光闪烁:“好,对了东家,秋闱放榜后,有三个读书人来找你,要感谢你,如果不是自然书肆给借书,后来又送了那么多东西,他们也没那么快能考上举人。”

    “不错啊,钱够吗?不够我给你带点回去。”秦东篱感慨道,“和我的关系不大,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够的,自然书肆的收益很不错,云嘉经营得很好。”

    将近十月底,秦泰过来接人出城赴宴,看到了项炜:“好久不见啊!项兄!”

    曾几何时,他一个秦王府总兵,做梦都没想过,能跟凶名在外的国家利器称兄道弟。

    过山风大人不仅和他称兄道弟,还上来跟他勾肩搭背:“我回蛇巢,是兄弟,就载我一程。”

    作者有话说:

    能说不载吗?

    ===第49节===

    3号的更新还是十二点,但是只有一更,没有存稿了,4号的那三千字我光是删都删了六千,所以存稿告急(⊙へ⊙╬)

    第55章

    ◎噩梦照进现实◎

    一阵秋雨一阵凉,阜笳庄庄子周围的农田都已经收获完毕,留下红的、棕的、金灿灿的根茎和垛子。

    今天秋高气爽,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多云有风,光线正好,让大伙儿心里舒坦。

    “幸好昨天把东西收了,昨晚那个雨真够大的。”庄户大早上起来,看见平地上还没干透的水渍,心有余悸,抽起了烟,“要毁了主家的粮食,把我一家老小买了都赔不起。”

    隔壁邻居大娘扛出来一个晾晒的木架子:“今天风大,把菜花拿出来吹干,留着冬天吃。你们家都不准备囤点粮食,省着吃,等明年开春,府上的几位公子分家产了,指不定是跟谁呢。”

    大娘的儿媳出来喂鸡,儿子提着柴刀出来:“管事上次来,嘱咐我们把柚子砍掉一些,用来烧炭,你们家出个人啊。”

    那个抽烟的庄户肉疼:“柚子树长得好好的,还挺结,怎么要砍?那今年不是白照顾了?”

    “你管那么多呢,又不是花你钱种的树,让你砍你就砍。”大娘的儿子又去其他家叫人。

    儿媳抽空抬头远眺:“咦?那些马车是不是主家请来的客人?”

    一辆辆宝马香车驶过长亭,从官道上拐了进来,穿过大片的农田和庄户的房舍,停在气派的庄子前面,一位位客人下了马车。

    大理寺卿家拿了解元的长子杜栋,和妹妹杜岚,站在庄子的大门前迎客。

    多数人和兄妹二人打了招呼,就跟在仆人身后,直径往里去了休息游玩了。

    还剩几位姑娘,互相寒暄着挽手准备陪好友杜岚接完了人,再一起进办宴会的地方,为了不挡道,移到了田边的大树下,站累了还能往石头上坐,也贪看京城里少见得到的田园风光。

    “我二哥说,秦王殿下回京了。”贾姑娘一见到好友们,开始聊起最近听到的趣事,“他还说,秦王殿下带回来一个女人。”

    众人眼前一亮:“没说给了什么名分?”

    贾姑娘摇头:“没有名分,这才奇怪。”

    “确实,要放在以前,我还以为他要修仙问道呢,一副‘凡人,你们不懂我’的样子。我哥可不喜欢他了,天天说他坏话。”

    “这个我也听说了,”易姑娘举手,“我娘还想趁机进宫见了贵妃娘娘,想推我大姐去做秦王妃。”

    贾姑娘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可是秦王殿下连陛下的话都不听的,跟贵妃娘娘说亲,真的有用吗?”

    易姑娘摇头:“我娘回来后,脸色很奇怪,她说贵妃娘娘好像对秦王殿下带回来的姑娘特别喜欢,明里暗里退掉了好多夫人。”

    “她好像姓秦。”

    诸位姑娘都没想到是这个展开:“那干嘛还不让人家姑娘进门啊!”

    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姑娘弱弱开口:“呃……我听说,好像,那个秦姑娘,是——”

    众人问:“是什么?”.

    上路后,秦东篱开始有些紧张:“你说,这个宴会,会不会想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贵的千金小姐突然带人把我拦住——你这身份卑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参加……参加杜少的宴会?侍卫!侍卫!把她给本小姐轰出去!”

    “都住手!”卫竞突然出声,把秦东篱的戏打断了,他换了一个坐姿,把女朋友可爱的脸蛋捧在手里,咬着牙发出愤怒的声音,“谁敢动本王的女人?嗯?!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本王要你们整个家族陪葬!”

    秦东篱冷静下来了:“你……”

    “如何?”

    “差了点。”

    “嗯!?”卫竞不服气,“哪里差了?”

    秦东篱非常专业地点评:“你没有眼红。”

    车厢外,驾车的秦泰和蹭车的项炜听得津津有味,但不敢催他们继续,惋惜的叹一口气。

    有话本吗?想看这样激烈的桥段。

    京郊的农田一片连着一片,地里的庄稼都收好了,但还有农民穿梭其间,拾取遗漏的粮食,秦东篱不禁轻轻哼唱起:“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向前的马车缓缓减速,停了下来,外面都是人声车马声。

    “殿下,东家,到了。”项炜一身鳞衣,蛇刀在侧,待马车停稳后跳下来,对车厢里的人说。

    卫竞从马车里出来:“一会儿你跟我走,送了礼就我们两个自己转转。”

    无论是卫竞还是秦东篱,都不是混这个圈子的,宴会上也是小圈子各玩各的,自己舒服就好。

    秦东篱随后要从另一侧跳下来,可是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礼盒,有碍视线。

    “东家,我拿着吧。”蹭车人项炜主动给她接过盒子。

    树下。

    “是什么呀?”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马车是秦王府的,驾车的人有两个,一个穿着府兵制服,另一个……

    贾姑娘气虚:“那是过山风吧?”

    易姑娘傻眼:“那是过山风。”

    小姑娘终于补上了她的道听途说:“……听说秦姑娘是过山风。”

    还有姑娘分析道:“看那位过山风大人前前后后的伺候,这位秦姑娘,高低是个小头领啊!”

    秦东篱还不知道,她又一次被人误会成了过山风,要让她知道了,她在整个闻鼓都敢横着走。

    “参见秦王殿下。”无论以前卫竞说了多少次不必如此,杜栋依旧遵照礼节,不出纰漏。

    卫竞把他们两个人的礼物都交给了杜家兄妹,杜岚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对秦东篱款款行礼:“秦姑娘头一次来闻鼓,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这个盒子,是送你的,朋友聚会,可以拿出来玩一玩。”秦东篱把兄妹二人的份已经分好了,“那个小一些,是你哥哥的。”

    客似云来,他们没有耽搁太久,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庄子里。

    后来的两个发小给杜栋贺喜,又问:“刚才他们马车上有位过山风!你们看到了吗?”

    杜栋无奈一笑:“看到了。”

    “栋哥,那姑娘就是他带回来的?我听说陛下和贵妃娘娘都见过她了,既然满意怎么还不迎进门呢?”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和过山风走得近吧?”

    碎嘴子长大了也是碎嘴子,杜岚微笑:“二位兄长不如当面问殿下和秦姑娘?”

    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消,杜岚又说:“或者去问过山风大人?”

    被妹妹噎到了,两个当哥哥的不好意思再当面打听,拍拍杜栋的肩膀,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们先进去了,你们忙!”.

    秦东篱和卫竞没有到扎堆的大园子里,而是往外走,从小门出去,到了柚子林。

    “这些柚子树是杜家的吧?”秦东篱看下面十几个汉子,打着赤膊在伐木。

    卫竞随手这么一划:“在闻鼓城郊,你眼前看到的所有的田产,要么是杜家的,要么是其他权贵的。”

    秦东篱不愿相信:“我们进京的时候,沿途都是田地,总有哪一块是村里老百姓的吧?”

    “郊区是没有的,可以是农民租贵族的地来种,有点类似于我们说的佃户,但是在大虞,佃户很少,一般贵族都养自己的家丁,每个庄子配置多少家丁管理田产,也有规定。”

    “所以这里的村庄住的不是农民,都是家丁?”

    卫竞点头:“要区分是大户人家的田宅,还是自然村落,很简单——就看路口有没有界碑,有碑告诉你是某某村,那就是村子,没有的通通都是地主产业。”

    “我长见识了,”秦东篱继续往前走,这里的泥土还有雨后的潮湿,“在去毒巢的路上看到了好多的田和林子,也有看见小聚居的房舍,那边呢?靠近过山风的地盘,是不是贵族的田产就会少一点?”

    过山风组织算是保密单位了吧。

    “那边啊,”卫竞说,“那边更没有普通的农民,那边的田产,全都是过山风的。”

    我靠?!秦东篱圆溜溜的大眼睛要闭不上了:“他们的?!组织的,还是个人的?”

    “组织的,他们的家属负责耕种这些地,人手不够还会从禁军那边调人过来帮忙,称练军,属于特殊的村子吧。”

    “汪汪!”一条黑色劲瘦的土狗从下面的草丛里传上来,它背后还有一只在追他,两只狗玩闹中冲到了两人面前。

    底下干活的庄户一看卫竞的衣服非富即贵,赶紧放下手里的柴刀匆忙爬上来跪下请罪。

    “狗子冲撞了二位贵人,请二——”话没说完,他就被卫竞拽了起来,“啊?”

    只听他身边正色的姑娘看着自己,开口道:“狗没吓到我们,你下跪才吓到我们了。”

    他只听到贵人被他吓到,膝盖一软,有作势要跪。

    “别跪了,忙你的活去吧。”卫竞把秦东篱挡在身后,“没人追究责任。”

    秦东篱提醒他:“倒是你手里的活要是做不完,是不是会被上面问责?”

    “多……多谢贵人,大人有大量。”庄户没有跪,但还是朝两人拱手拜了拜,才召唤两只狗子离开。

    秦东篱等人走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感觉自己在被庄户跪拜的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噩梦照进现实。

    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膝盖也跟着发软,对方跪得太快,想避避不开,心里甚至在想,要是资本家能跪得有那么快,多好。

    第56章

    ◎再说下去要出大问题!!◎

    贵族是世界和庄户的世界的距离与割裂感,宛如秦东篱穿越前后的两个世界这样扭曲。

    “秦姑娘,您真的是过山风啊。”有的姑娘就是胆子大,她有问题真的当面问。

    “我不是,就是和他们有些……合作。”秦东篱挑眉,这事从哪里传出来的,手里的骰子丢出去,两个点,兔子往前走两个,偷吃了农民伯伯的萝卜叶子,继续跳,“关系一般,哈哈。”

    啊——我的叶子,还剩一份了!问问题的姑娘坐在桌游一边,被这一把走向吓得花容失色。

    下一把掷骰子轮到了女主人杜岚:“秦姑娘对卧室有什么要求,一定不要客气,庄上会尽力满足的。”

    什么叫关系一般……和过山风有关系就不一般了好吧!

    那可是皇权中心。

    过山风他们攀不上,也不敢攀,这位就可以,和她走近,只有好处。

    ===第50节===

    宴会上没有出现电视中的狗血戏码,就像现代吃席一样,坐认识的人旁边,只管吃。

    不一样的是,大虞朝男女严格分席,秦东篱吃饱后,给卫竞使了一个眼色走开了。

    卫竞本来也吃得差不多,对同桌人聊的功名志向和成家立业不感兴趣,潦草吃了个七分饱也离开了。

    “他还是那么的,”主桌上,杜栋的发小咬耳朵,“孤僻。”

    “难为他肯来给你祝贺。”

    杜栋已经微醺:“秦王要来,肯定不是冲着我来,和他同行的,不是还有一位过山风大人?”

    两位发小瞬间毛骨悚然:“陛下莫非怀疑——”

    “查呗,我凭本事拿到的解元,才不怕查。”

    暮色四合,秦东篱站的地方是个高台,可以看到远处灯火下的庄户人家。

    “吃饱了没有?”卫竞坐到她身边的长方石凳上,陪她一起看。

    秦东篱坐到他身边:“饱了。”

    人还在发呆,卫竞看了许久,直到天全黑了:“你在想什么?”

    附近窸窸窣窣地,随后灯照了过来,是庄子里的下人:“小的来给贵人们点灯。”

    卫竞冲他点点头:“有劳。”

    等那个点灯人离开,秦东篱才开口:“都城附近,是不是没有农民啊?”

    这些庄户,其实也是家奴,卖身契在贵族手里,没有真正的自由。

    “毒巢附近有,但他们不是定义上的农民,是过山风的家属。”卫竞说,“过山风之于大虞,好比安全局之于我国,定位上是一样的,间谍、造反组织都会移交给他们。”

    “同样,他们也不是只身一人,很多过山风也有家人,就住在毒巢外面的田庄上,这类农民也是有自有的限制的,在接受统治者监控的同时也受到了统治者的保护。”

    原本,说要来赴宴,只是秦东篱没机会见这种世面,过来看看古代的平辈之间的宴会能有什么内容,现在,她有了新的兴趣。

    APP的书库里有了海量的书籍,大部分和科举考试有关,土地相关的内容,就藏在这些抬着读书人入仕的书里,大虞朝律法、明算科、策论、诗词歌赋……如果有人俯视,微微弯腰,就能拾取。

    【闻鼓的地主土地所有制,导致了城郊一带农民较少,种田的是奴婢、家臣——总而言之,是把自己的人身自由卖给那些权贵的人,连雇农也算不上。】

    【土地除了权贵所有,还归“过山风”特权集团所有。特权集团除了过山风,还包括禁军、神捕营等,遵守土地回收制度,土地所有者死亡或退出,而家里没有人继续接替他成为新的过山风,那么土地会收回到皇帝手中,换成等价钱币补偿。依照史料的数据显示,特权集团的数量二百年间一直都在扩大。】

    【导致闻鼓周边的土地所有权,正在渐渐的从贵族手中转移到特权集团手里,由于土地回收制的存在,以及没有影响到被牵连的权贵利益,无人在意闻鼓田产归属的变动。】

    【对于闻鼓这种土地所有权的变更规律,有一个初步的展望——】

    夜深人静,秦东篱从与卫竞分开,回到杜家为她安排的客房中,一直躺在床上,不停地进行头脑风暴,她灵光一点,从床上坐起来。

    得感觉把灵感记录下来,她害怕一觉睡过去,第二天就给忘了,客房没有纸笔,秦东篱推门而出,“秦姑娘有什么吩咐?”值夜班的下人走过来问。

    “有笔墨纸砚吗,方便的话,麻烦送一套到我房间里来。”

    “有,秦姑娘稍候,小的这就去拿。”

    快点,再快一点,秦东篱在房前来回走,不断重复自己的发现,加深巩固。

    很快,就有一阵轻脚步声靠近,秦东篱喜出望外,杜家的速度确实挺快的。

    还没来得及转身,她被人从身后困住,嘴里塞了一团布,后被迅速掳走。

    “……”秦东篱的火气上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她带走?

    过一会儿,她就可以记录自己的灵感了。

    也不知道会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个人有没有作案同伙?

    秦泰睡在马车里,被守夜的小弟吵醒。

    “头儿!秦姑娘给人掳走了,你去通知殿下,我去追。”说完闪人。

    什么情况啊?杜家怎么护卫的,秦泰憋着一肚子气冲进了阜稼庄。

    好好一个宴请,等到天亮把客人送走就圆满结束了,偏偏在下半夜出了这种事,杜栋的脸色也不见得好。

    “那人收买了附近的庄户,通过庄户的掩护潜进来的。”管事一头大汗,站在一众庄户前面,磕磕巴巴地向主人汇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掳走秦姑娘。”

    “秦王殿下……”

    卫竞才是最坐不住的那个人:“京兆府的人怎么这么慢?”

    早知道还来什么京城,卫竞气恼又担心,整个人陷入焦虑中,破宴会有什么好参加的,破大虞有什么好了解的……马上天就要亮了,他终于等到了府兵的信号定位,立马离开:“你们留在这里等神捕营的人,我先去找。”

    杜栋试图阻拦无果:“殿下,当心危险。”

    “殿下!我们一起!”秦泰挤开他,跟着出门,按刚才定位信号的距离,沿着兄弟留下的记号,不用多久就可以找到人.

    深秋的凌晨结满了霜,秦东篱感觉脑壳很重。

    她被丢在了一间房里,这地方一角落堆着柴,一角落摆了张床,空余的地方有炊具,屋里除了绑架她的还有一个腰间挂烟杆的女人。

    “这就是把东望州法天教一锅端了的秦老板?好厉害!”她的声音非常滑腻,秦东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秦东篱是被反着扛过来的,最开始的时候,能看到追过来的秦泰的兄弟,但很快他也察觉到,加快了速度,把秦王府兵越甩越远。

    他们进了树林,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回到这座小屋里和女人汇合后,男人放松下来,悠哉点了一盏灯:“天亮以后,会有人出城来接应我们的。”

    “那个老东西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记得我们?”姐姐望向有些紧张的秦东篱,“秦老板和秦王殿下关系匪浅,帮我们姐弟恢复良籍应该很简单,我们就告诉你背后的雇主是谁。”

    谁能想到自家姐姐还临场反水呢!

    弟弟黑着脸:“姐?你在干什么?明明说好的——”

    “谁说好了,是你瞒着我来绑人!”

    都指名道姓了,就是奔着她来的呢,“我一个商人,如何能做主恢复二位良籍?秦王,他才刚回京,不方便。”秦东篱摇摇头,怂恿道,“我看二位骨骼清奇,身手一绝,是当过山风的好料子,说实在的,找秦王不如去投奔过山风啊!能拿军籍不说,还可以分到一块地。土地,可以种的那种!”

    当过山风还有地分?!怎么比雇他们的人还要不靠谱!

    弟弟脸上的刀疤清楚地动了一下:“少骗人!”

    “就凭我和过山风的关系,能骗你们?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及!”秦东篱叫嚣,“知道去毒巢的路怎么走吗?不知道就好好听我说,别看过山风苦了点,好日子在后头呢。这是内部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姐姐托着下巴,两眼放光,很感兴趣,催到:“继续继续。”

    要是放平时,没有五块钱她不轻易聊,现在形势所迫嘛,秦东篱问:“姐姐,有笔吗?我得给你们展开分析。”

    没有笔,没有纸,“那我就将就一下吧。”秦东篱勉为其难,把坐着的草席掀了,看看平整的木头床板,向姐姐问工具,“我可以要一把小刀吗?就在这上面写字就好。”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男人发出警告威胁,“等天亮有你好果子吃!”

    秦东篱委屈道:“姐姐不是要我继续说吗?不能板书的话,我说不出来。”

    “给她,磨蹭什么,她一弱女子还能持刀反杀你?”姐姐说话有些冲,弟弟生了闷气,但还是把袖子里藏的小刀放到了床板上。

    看,这不就妥协了吗。

    没有人可以阻挠她记录灵感——秦东篱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条件艰苦了些,木板床就是纸,小刀是笔,在上边刻字:“根据大虞朝京城闻鼓地区的土地经济实况,对封建君主专|制下地主土地所有制的后期发展提出初步假设。”

    边上的两人:“???”

    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树林的前方是过山风大片的农田,后面是各世家贵族的田产,中间的荒地就像隔离带,让权贵和过山风显得尤其泾渭分明。

    天色渐渐亮了,迎来晨曦。

    小屋里的油灯没有人去熄灭,秦东篱讲解的声音越来越顺畅:“因此,特权集团将逐步剥夺权贵地主的土地有所有权,大部分的土地将掌握在农民手上,请注意!划重点——”

    屋外,秦王府兵们脚步放轻,第一个出来追踪的府兵后来也跟丢了,这次终于找到了树林里的脚印,带大家摸过来,低声说道:“殿下,应该就在前面了。”

    秦泰耳朵一动:“我听见东家的声音了!她好像……”

    “过山风家属不是普通的农民,他们不属于一般官府管理的范围,而是直属于过山风,所以叫特权集团农民,我给简称为特农。其笼统的定义就是,拥有武装力量,特殊时期有一定概率发展成为武装自治……”

    卫竞带人包围了树林里的小屋,秦泰一脚把门踢开:“东家!”

    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的屋外的,都沉默了。

    屋内,床边地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他们听得入神,居然没发现自己的窝被端了,这猛地一声大喊,把他们的注意力抓回来:!!!被耍了!

    “咦?”秦东篱站在一张只剩一般床板的床上,另一半床板被她答在手臂上,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字符,面向前方众人,“你们来了!”

    卫竞担心地走去,检查她有没有受伤,随后便看到了那木板上的内容,写的是“未来贵族会遭遇史上最彻底的一次打压,社会地位急剧降低……”,吓得他直接跳过缠缠绵绵失而复得的感情历程,无比震撼地仰视他那依旧站在最高处的女朋友,差点声音都劈叉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开始大虞王朝局部社会各阶级分析(迫真)》

    意义:参考价值不大,主要象征主角对发现自我价值的一个零的突破。

    秦老板和小卫的新道路——认真地了解这个世界,针对性地为后世探索出路提供更有价值的参考资料。

    【情节走向参考依据】:

    马克思主义产生的条件:

    1.社会根源/经济社会基础(大虞不满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一条件)

    2.(无产)阶级基础/实践基础(大虞不满足无产阶级在斗争中走向自觉并迫切渴望科学的理论指导这一条件)

    3.思想渊源,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英法两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就它了,主角的主观能动性满足研究大虞社会中存在的哲学的条件).

    翻译一下就是:

    当大虞后世进入到关键的阶段时,有人迷茫地翻到他们写的书,就可以看见秦老板和小卫在字里行间中为他们摇旗呐喊:同志们,这里有一条路!请结合实际情况进行科学探索~.

    (第一版太轻佻,第二版太严肃,尽管这一版剧情设定还是有些幼稚,但在作者有限的认知和不咋地的笔力内尽全力了QAQ各位大大有异议请轻拍,为了及时写出这一章,精力条和血条都见底惹).

    截止21:37的投喂感谢~

    感谢57191994的1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养蜂人的15瓶营养液,感谢钻出书的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感谢炎家小凉的1个地雷!

    明天桌游室开张~~【好消息】,存稿在慢慢恢复中~

    ===第51节===

    第57章

    ◎要打就去桌游室里打(牌)!◎

    那对姐弟被秦王府兵拿下,震惊地望向秦东篱:“你骗我们!”

    “没骗你们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绑了我也是真的。”秦东篱敲床板,指挥,“关门,放卫竞!”

    门“邦”的一声,被秦泰关上。

    姐弟惊恐:???

    卫竞小心翼翼地把秦东篱手里的利刃拿走,转身面对劫匪姐弟:“供出主谋,投诚不杀!”

    “我们招!我们都招!”说完,姐姐还是心有不甘,“秦老板,你给我们讲完嘛,讲完他们是怎么没的,我什么都说!”

    其实她选择听秦东篱说这些,就是因为早就发觉雇主不靠谱,见面时他们那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已经出现端倪,和弟弟说过好几次,弟弟说她想太多,她辩驳无能,说不上来哪里不靠谱,好不容易遇到个嘴替,就想让秦东篱分析完,给她听一个痛快!

    现在听完就下牢,回头死了也无憾!

    秦东篱摸一把刻字的木板:“可是我还没有写完,今天只能讲那么多。”

    “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秦泰没有让姐弟两现场招供,和秦东篱卫竞说,“殿下,东家,等他们冷静之后,分开一个个问,避免串供。”

    “说的有道理,那我就继续写了!”秦东篱把木板放平,找卫竞要小刀,“快快,把刀给我,我还要继续写!”

    “秦老板——秦老板——”姐姐的烟杆在挣扎的过程中掉到了地上,没有人帮她捡,任她呼喊秦东篱,越走越远。

    而秦东篱也没忘记姐弟两人听她讲这些的初衷:“对了,秦泰,他们二人的奴籍……”

    “东家放心,交给我去办好了。”秦泰领了任务马上离开。

    卫竞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最后又看向秦东篱,这思想工作做的,当政委吧!

    天越来越亮,卫竞想对他说要不回去再写,秦东篱马上就说了:“现在感觉正好,还差一小节,我在这里写完再回去,几分钟很快的,把刀给我。”

    “哦,给。”卫竞把那把小刀丢开,暗戳戳换了一把新的——白钢簪子。

    秦东篱捧在手上:“这个好像簪子。”

    “这个就是剑刃改造的簪子,我还给开刃了。本来想书肆开张那天送你的,你需要的话,现在送正好,”卫竞提醒,“尖端锋利,小心划手。”

    秦东篱试着在木板上刻字,比刚才那个小刀好把握些,还好看,非常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

    “法天教头目斩首示众那天,看布料的时候,我在对面买的。”卫竞又想起来现在是早上了,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果子,紫皮的,“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吧,补充一下糖分。”

    “嘿嘿,”秦东篱接过来,把外皮随便擦擦就咬下去,肉脆汁甜,果香浓郁,“绑架我的那个弟弟还威胁我不要打歪主意,否则天亮有好果子吃,果然有,嘿嘿……”

    卫竞看着她又说又笑,没有半点不适,终于踏实下来,珍惜地碰碰她的脸。

    “嗯?”秦东篱自然地蹭蹭卫竞的指尖。

    卫竞捏捏她软乎乎的脸:“你写吧。”

    “嗯!”.

    把床板扛会书肆后,秦东篱……被约谈勤政殿了。

    茶香四溢,是秦东篱在贵妃宫里喝过的那一种,皇帝亲自泡茶,秦东篱和卫竞各坐茶桌一边,桌面上放着从木板上抄录下来的很“反”的内容,等他说话。

    “你们觉得,那些人看到这些东西,会如何?”皇帝给他们倒了茶,同样也倒了问题。

    同时,还有坐在第四方的太史令,刘镌大人。

    秦东篱把茶杯捧在手上,把问题踢回去:“回陛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看对谁,是吧?”卫竞助攻一次。

    刘镌含笑抿一口茶,皇帝则是直接笑出来,见没吓唬到人,直言道:“算了,朕说就朕说吧——他们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们。所以,想写什么就去写,写好送勤政殿来。”

    贵族之所以会落寞,傲慢从不缺席。

    “这。”

    秦东篱正语塞,王极来了:“启禀陛下,劫持秦老板的那对姐弟招供,雇主是太常寺卿高典,属下查到,太常寺卿监守自盗,提供了许多前朝文本,资助照兴蒋家成立法天教的源头之一,现已捉拿归案,”

    “之一。”皇帝品出了其中细节。

    王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与额头齐平:“属下失职。”

    “确实失职,全查一遍。”

    “是。”.

    前不久,斩首示众了法天教的主要成员,今天,太常寺卿一家被全数带走,路过行人都不忍看那门庭之内的满地狼藉,四周邻居到了半夜里,耳中依旧环绕着惨叫和喊冤,还有最尖锐的小孩的哭声。

    其他有权势者皆不出声,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告诫自家,紧要关头,行事小心,然后偷偷探听缘由。

    消息时从不知道哪个小辈嘴里传出来的,没有明说什么,单单叙述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大事。

    昨日大理寺卿长子杜栋在城郊阜笳庄设宴,秦王携秦姑娘赴宴,下半夜秦姑娘被人劫持,杜家到京兆府报案叫人,到早上秦王找到秦姑娘,回城后即刻被陛下召进皇宫,没多会儿,太常寺卿一家没了。

    这时候,官位越高的人,越是不寒而栗。

    陛下春风和煦多年,今年突然布下雷霆万钧,心虚的人各有各的心虚事,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秦东篱的书肆在一些人眼里也变得奇怪起来,一个个想去打探,但是又不敢,怕被过山风抓到把柄。

    京兆尹去杜府告知了结案,其余不再细说,杜大人想问,捕快却没办法,赔笑说道:“大人,移交给过山风的案子还能是什么情况?除了造反,还是造反,告辞了!”

    “最近造反的案子,最大的就是法天教,东望州知州一系也牵扯其中,秦东篱出身东望州,一定和此案有重大牵连……”杜大人在大理寺,和过山风不是一个系统,知道得不多,且比较零碎,“栋儿说,过山风和秦东篱走得近,贵妃娘娘动不得秦东篱,还有秦王。到底是秦东篱陪他进京,还是秦王陪秦东篱进京?”

    杜栋和杜岚站在一旁,听父亲碎碎念的推理,对已有的认知全然颠覆。

    板上钉钉的事,秦东篱不是什么秦王殿下身边没名没分的女子,至于有多重要,他们也不敢乱猜.

    担惊受怕是当官人的事,和闻鼓的老百姓没有关系,他们每天照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王极出现以后,皇帝没有在和他们聊别的,很快就召见了卫意,放他们离开。

    “啊,我的女盆友,要写内参了!”卫竞坐在马车里感叹。

    秦东篱眼皮子耷拉着,她快困死了,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你会把中二病的拯救世界宣言书当重要文件看吗?”

    “你写的,我就看。”

    “嘴真甜,我还要帮韩夫子整理教科书资料,送回去给他参考,回去你给校对排版,快点印刷出来。”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自然桌游室也在十一月初开张了,普普通通的剪彩,知道的人大多不敢来,不知道的大多没兴趣,进来凑个热闹,偶尔有一两个读书人看火漆章子新鲜,买来玩玩。

    大伙儿看热闹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群健壮小伙。

    “秦老板!!”

    “秦老板,我们来了——”

    是轮值结束的禁军,兴冲冲跑进来:“我们的桌游没有被卖光吧!”

    “秦老板,快快快!”说着,把钱拍柜台上。

    进来闲逛的,还有杜栋唯一的两个纨绔发小。

    除了不学无术之外,是两个好人。

    他们一个叫王迸,一个叫李周,家里长辈也是闲散王孙,没有实权的贵族。

    王迸看那几个不怎么眼熟的禁军:“谁家的店,还请了托?”

    李周看到正在结账的秦东篱:“那不是秦——”

    “走走走,我们也玩玩去!”王迸把李周往里推,“看看好不好玩,权当捧场了。”

    桌游室在书肆一楼左侧,就像茶楼的大堂,里面摆满了桌椅板凳,秦东篱用不同的屏风划开了九个区间,想要包厢的,目前还没那个条件。

    右侧,就是所有桌游出售架,价格和游戏规则都写得一清二楚。

    路过的书院学生看得懂桌游的游戏规则,也有心痒痒的,可一想到过完年就没多少时间就春闱了,只能忍着好奇,先去准备科举考试。

    禁军出来的时间不长,一伙人匆匆而来,抢走了足够的武将牌后,欢呼雀跃地回去,蝗虫过境不过如此:“有新乐子咯!”

    “哈哈哈哈,终于不用抢位子了!”

    最后留在桌游室的客人,只有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吃喝玩乐溜大街的纨绔。

    日当正午,别人都回家吃饭了,王迸和李周正开了一局新的。

    “二十一局十一胜,父子局!”王迸激动地站在来,把钱丢给随从,“去给我们卖饭过来。”

    “你别挣扎了,”李周笑他,“让你两把你也不能反超我,这个爹我今天当定了。”

    王迸不服气:“切,明天我把栋哥拉过来。”

    李周嫌弃道:“栋哥要准备春闱,宴请那次玩过后他就没再出来了。”

    又玩了一句,王迸快饿死了:“这缺德玩意儿怎么还没回来,爷饿死了都!”

    说着,他就看见了被自己派去买饭的随从,提了两个食盒回来,缩着脖子,跟有人要挟了他似的。

    马上,要挟他的人就出现了,那双靴子都绣满了金线,嵌着闪闪发光所谓宝石,胖脚踩地上,再抬起来,跟油炸的黄金馒头似的,身后也跟了几个小厮。

    “公子……”随从低头不敢看王迸的脸色,瑟缩地放好了食盒,退到他身边。

    金贵的小胖子没进去,就站在大堂,对桌游隔间叫嚣:“王迸,龟孙儿,我知道你在里面,速速出来受死!”

    用古方婕傻瓜账本记账的秦东篱也抬起头来,正好,秦泰也来送饭了,后面跟着准备出城的便衣项炜。

    “看看谁先死啊!”王迸冲出来,后面李周半拦不拦,想着这是秦老板的店,不好在此惹是生非,但兄弟的面子又要给:“迸儿,算了算了,又不是我们抢了他的烤羊腿,何必呢?”

    金贵的小胖子震声:“可他笑了!他笑得好!大!声!李周,我不牵连无辜的你,闪一边去!”

    王迸刚输了好多局,正郁闷着:“打啊!”

    双方正准备原地开干,被一把雪亮的蛇刀刀鞘重新隔开。

    闻鼓,对蛇刀知识的普及教育做得相当到位。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第52节===

    “你们不要打了。”

    大家往店里看,柜台后面的姑娘,头上有一根露尾的簪子,露出来的尾端是开刃的。

    她没有动,就在那里劝架:“要打,去桌游室里打。”

    纨绔们:…………

    冷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吐魂~今天的作者被榨没有骚话了,舞台交给大家。

    截止19:17的投喂感谢,

    感谢57191994的1瓶营养液,感谢心有猛虎的26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2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

    第58章

    ◎二十八星宿拼图太简单了(不屑)!◎

    项炜取走了秦东篱要他给老家稍去的东西,凑一起能有个二十来斤吧,最重的,是书。

    是知识!是无数东望州学子的未来!

    秦东篱挥手目送他离开,项炜心情沉重,过山风人还是太少了,否则他还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纨绔们打了一下午的武将牌,到了快回家的点,在随从们的三催四请下怅然离开了牌桌,小胖子的气也消了,他赢了王迸好多把,兴致正好,来问秦东篱:“老板姐姐,那武将的桌游多少银子能买一套?”

    “没有了哦。”秦东篱站在柜台里看着他,“今天的牌刚刚卖完。”

    小胖子站直了:“没了?!那,那还有什么新鲜的,我要看看。”

    秦东篱把一套拼图拿出来:“这是新出的一种游戏,叫拼图,只有放对了位置,才能复现一副完整的画。”

    李周眼前一亮:“诶!这不是栋哥书房里的那套么!秦老板,原来栋哥的那套二十八宿图是您送的啊!”

    您?金色的小胖子敏锐地抓住了细节:“老板姐姐,那我也要一套。”

    “你?”王迸不屑一顾,“你拼得出来吗?别逞强了,就你这脑子,连鸡骨架都拼不出来。”

    小胖子偏要买:“姐姐,《文曲星》那一套牌我也要,还有吗?”他先玩,走在王迸前面,下次用文人牌再杀一遍。

    “我也要!”王迸觉得这是文武两分,一定大同小异,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可倚触类旁通。

    十一月的天气更冷,秦东篱都快冻傻了。

    闻鼓书肆的生意远没有东望州热闹,好在店铺不是租的,因为情况特殊,还免了税。

    这个APP的地图声望,秦东篱研究了好久,都没搞明白,为什么现在那么难弄,在东望州就是很快的。

    不能回答的问题,APP也不出面解释,直接装死。

    雪停夜,天空墨块剪了一撇细细的银钩,远处有许多的小星星。

    APP的教程里好像有提到一种类似“答案之书”的玩具书,收集各种花,配上花语,带一个公式,取几个数字套进去,可以得到唯一的一朵花,那朵花就是求的答案。

    花,秦东篱的书库里关于花卉的少,想要更多齐全些的专业书籍,到宫里肯定能要到,这个一定要白嫖。

    她再抬头往天,星星也可以哦?其实星星可以加的“私活”更多,也更方便,更合适。

    秦东篱说干就干。

    星星类的专业书籍在古代可以从两种渠道获得,第一种是本土道教,带有故事性;第二种是朝廷的太史监。

    很荣幸,她两条路都可以走,只要找一个人就好了。

    秦东篱列出了书单,托秦泰送到刘镌的府上。

    那一天,全京城一些闲得发慌的权贵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刘镌身上,看他的眼神都略带同情:被秦东篱盯上,你完了啊。

    消息传到了太史监,同僚都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必如此,就是找一些书。”刘镌笑笑就过去了,在太史监里把秦东篱想要的那些书都给她找了出来,看到桌上那三十七本,陷入疑惑,“这些够吗?”

    都三十七本了,把他最喜欢的那几本也加上吧,想他堂堂三品大员,秦老板一定会仔细阅读自己强力推荐的星轨算术书。

    收到书的秦东篱确实很兴奋,捧着一本星轨算术书顶礼膜拜:“刘大人可真的太强大了!”她翻了三页公式之后,把书按在桌面,“啥?啥?啥?这写的都是些啥!”

    “嗯?”卫竞路过,拿起来看了三秒钟,又放下离开。

    头也不回地离开.

    工部尚书陈辙回到府上,人还没进院里歇着,就听见夫人在儿子那边叫门:“一天到晚躲在房里,看看你这一地的什么东西?以前叫你看书你跑出去玩,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要你多出去走动你又猫家里乱翻你爹的书,成心气你老娘是吧?!还不快点收拾起来,明天你老子就到家了,看他不抽你!”

    “怎么回事?”陈辙皱紧了眉头,改道去了儿子陈削的院儿。

    下人给他讲:“老爷您几天没回来不知道,公子早前突然说想看书,就……”

    陈辙不喜欢人说话吞吞吐吐:“就什么?”

    下人欲哭无泪:“就把您的那个上了三重锁的书房给撬啦!”

    上了三重锁的,当然是存放机要图纸文书才用得上。

    他说完,在没听到陈辙的回应,但可以感受到,老爷的呼吸比昨天的雪还急。

    下人没敢进去,陈辙的低气压在儿子的卧室门外炸开:“陈、削。给我一个解释。”

    “娘——”本来还在收拾散落一地书籍的小胖子腿一软,跌坐在身边娘亲的脚背上,顺势就抱了上去。

    陈夫人脸色一白,往后一倒,被丫鬟和走近的陈辙一同扶住。

    陈辙把儿子拎起来,比刚才还要生气:“你压到你娘的脚了!你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我就是想看书,爹呜呜呜呜呜。”陈削特别怕他爹生气,但是又很喜欢惹他爹生气,平时沉稳干练的老爹吼人的时候,表情特别的生动,陈削特别爱看,觉得很搞笑,反正他爹打人就是一般痛,忍忍就过去了。

    大白天见鬼了,知名纨绔哭着喊着要读书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书房吗?为什么要撬锁?”陈辙一面很生气,一面又很顺气,他娘的,他儿子终于肯读书了。

    陈削老老实实说:“上三重锁的书房,理论上要比一重锁的强,我觉得——”

    “我知道了,我不需要你觉得了,把书整理好,带上书过来见我。”

    “哦。”

    陈削还是很聪明的,不仅把书带过来了,还把《文曲星》也带了过来。

    “爹,我就是想知道,谁更强,为什么他可以更强,才去翻书找他们的故事看。”陈削还指着《文曲星》盒子底部的小字,“要是发现有合理错误,书肆改版后会给我送一套免费的。”

    “反正书都翻了,不如全对照考据一遍。”

    陈辙把这些印有文坛泰斗明星的卡粗略地看了一遍,他总算知道儿子嘴里的理论是什么了,一个文人在一套卡里有四张牌,他四个重要的人生阶段从低到高一次是一颗星到四颗星:“所以你撬了我落下三把锁的书房,真有你的。”

    一时间都听不出是夸还是损,“这是什么?”陈夫人拿了几张来看,还被儿子提醒:“娘,看完记得放回去,少一张就玩不了了。”

    他娘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

    “不管因为什么,愿意读书就是好事,”陈辙把卡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了里头的小纸条,展开一看,是陈削记录的“问题”,看得陈辙当场笑出来,“文无第一,你写的这些都是有争议的问题,说服不了书肆改牌。”

    陈削的美好愿望落空了,心有不甘:“唉——那算了,哦,爹,你要不要和我玩一把?”

    陈辙又开始头疼了:“让你娘陪你玩吧,爹最近太累了。”

    “爹!”陈削还是没有放过他身心俱疲的老爹,“我还有一个游戏,是二十八星宿的,我这就拿过来给您看!你别跑啊,别跑啊,我马上就过来!”

    他一走,屋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头疼了。

    二十八星宿的拼图碎片,也是装在盒子里的,陈辙眼皮颤抖:“你这个,破坏性,堪比……你爹毕生遇到过的最大的那一场洪水。”

    太伤心了,亲爹居然这样想他,还好这只是个误会,陈削赶紧解释:“这个叫拼图,您看这些碎片,边边角角都是有规律的,不是撕的,玩法就是把它们拆下来再拼回去。”

    陈辙倒吸一口凉气:“你会?”

    纨绔会认星宿的定位,还能把那么碎的碎片拼凑回原样?他怎么就不信呢。

    “我就会玩一半,”陈削干笑两声,“会拆下来,拼回去不会了,哈哈。”

    陈夫人听不下去了,陈辙叹气:“放我书房——一道锁那间书房,我收拾好就给你拼。”

    第二天,自然桌游室里,王迸、李周和陈削再次相遇。

    “陈削,敢不敢和我再来一局!”王迸这次底气十足,昨晚回家他找自己的爷爷、爹、哥一起,缠着他们给他把《文曲星》的所有文人全讲了一遍,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所以底气十足。

    陈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来啊,怕你!哎,先等等,我要和老板姐姐再买点拼图!”

    拼图有展示柜,当着两个对家的面,陈削只能挑一套难度最高的拼图——天下第一赋全文:“之前那套二十八宿也太简单了,一早上能拼十次,现在已经腻了。”

    “呵呵,你就装吧。”王迸转身去了昨天的那个位置,和李周挑眉,“你来不来?”

    李周摇头,泡茶,点了盘干果,看戏。

    陈削去结账的时候,发现柜台里面换人了,那人低着头左手翻书,右手抄书,忙得很:“诶,怎么换了个人啊,真是的。小子,那个姐姐呢?昨天那个,长得特好看的姐姐,人也很友善的姐……”

    抄书的笔一顿,卫竞缓缓抬头,看向这个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的陈尚书的儿子,每次出现在宫宴上都要留一段传说,回家再挨一顿揍的奇人,亲切地问候:“陈削,你是天天要挨一顿削的削是吧?”

    “嗯?”陈削上下牙齿开始打架,“怎、怎怎……”

    秦王殿下为什么会在柜台帮忙收钱!!

    QAQ,怎么办,他刚才说话有点大声了。

    爹,咱家是混到头了呀!儿子不孝!

    “怎么了?”秦东篱带了两个包分配的伙计从后门出来,一起把新的拼图上架,就看到那个小胖子纨绔靠在柜台侧面,缓缓滑落。

    王迸也出来催:“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不敢——”

    呃!秦王殿下!

    卫竞叹一口气,抱着一摞观星的书回内院去,跟秦东篱身后的两个伙计说:“你们收账吧,我歇会。”

    秦东篱看这两个纨绔公子哥的表情有些异样,很是担心自己的生意:“还玩吗?基础时间和茶水点心不退。”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本来生意就不好。

    ——截止19:45的投喂——

    ===第53节===

    感谢芳草萋萋的2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10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勤劳的孩子的2瓶营养液,感谢闲都的10瓶营养液!

    周六的三章初稿存好两章了,但还没精修,周日的(灵魂在飘荡……)看我这几天状态哈哈哈,评论都有看滴,除了误解之类的评论,都等我有时间了一条条回呜呜呜

    第59章

    ◎给王极统领一个友情价,七折◎

    玩啊,当然玩,就是双方气焰没有那么强了,陈削抱着刚刚跟秦王殿下买的拼图,和王迸、李周一起钻进了左侧的桌游室。

    秦东篱留了一个伙计在柜台看顾生意,也回院里忙着收集星星的材料。

    扑簌簌的声音从天而降,秦东篱从书中抬头,望见烧了炭的遮雨棚外又飘起了白雪,便起身搓手去屋里找了个口铁锅,煮了红糖姜茶,提出来驾到炭炉上煨着,觉得冷了就喝一小杯。

    不知不觉,她开始在这个世界经历冬天了,好像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的雪,一样的冷,一样的宁静。

    负责绘制星宿图的卫竞哈着气,松开手里的笔和尺子,冻僵的手缓缓做抓拳动作,半途被塞过来一只热乎乎地小茶杯,他都没有留意到棚子里的炭炉上多了一壶姜茶,接过茶杯的手指慢慢合拢,顺带把送茶人的手也抓到指尖下捏了捏才松开。

    “什么时候下的雪?”卫竞一开口,嘴里的白气呼呼往外跑,要飞出去拥抱漫天同族的世界。

    秦东篱和他背靠背,喝着同一个壶里的姜茶,胃里背后都暖暖的:“有好一阵了,你太投入,都不知道我去过厨房。”

    卫竞咧嘴傻笑,在大虞的二十年也没办法磨去他最深刻的一段记忆:“我想起大三大四在制图楼里熬夜画工图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冬天,一低头天黑了,一抬头天又亮了,窗外结了霜,出去看才知道下了一夜的雪。我们楼高,可以看到大半个学校被雪压住的样子,又冷又想下去玩。”

    “我们学校下雪的样子差不多,”秦东篱也开始想自己学校冬天的样子,“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冬天,大概是期末前,学校抢修水管,不小心把暖气管道挖断了,头一回知道实验室里的仪器有多冰,玻璃可以冷到那种程度,写出来的报告全是蚯蚓体的。”

    卫竞也说:“我们也有过,做的实验和测量有关,还要用手拿铁。”

    “拿铁,”秦东篱砸吧嘴,“我好想喝拿铁。”

    卫竞:“……”

    第二天,宫廷里下朝后,百官朝宫门外散去,左右台阶之间的龙壁比雪还要白,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来,获得一个晶莹世界,刘镌心生一算,正要抬手,被陈辙叫住。

    “陈尚书?”他不得不停下来,手上的十二宫正掐算到一半。

    陈辙一看,暗道不好,愧疚道:“打扰到……”

    刘镌算手成拳,收了回去:“随时都能算,不差这点时间,您有什么事要问?”

    “刘大人,您通晓天文,可知道哪些与星辰有关的好书?”

    说到这个,刘镌就不困了:“我推荐您看星图解析最完整的《星轨算数》。”

    这本书在陈辙以前为儿子找明经科读物的时候,刘镌已经向他推荐过了,儿子没启蒙,他自己学到了不少,内容非常晦涩:“不,不,要幼儿启蒙的,最好是图多字少,算术难度在计数一下。”

    刘镌走神片刻,瞬间回忆起了几十本,在心里挑好后,回神道:“陈大人,令郎此时用功,为时不晚,今后必有一番作为,书的事交给我,下午我让人送府上。”

    “借您吉言,有劳了。”陈辙绷住了表情,就不是很喜欢和刘镌说话,连借口都找不了,“来日必登门致谢。”

    “这个好说,”刘镌顺嘴一提,“其实在下有许多书已经被承愿桥头自然书肆的秦老板借了过去,自然书肆的新书,令郎或许也会喜欢。”

    陈辙听见了一个儿子嘴里提过的名字:“自然书肆?是自然桌游室那里?”

    知道得如此清楚,刘镌后知后觉:“啊,对,他们的书肆还没开张,目前只经营桌游室,令郎既然对星辰感兴趣,或许玩过她家的二十八星宿拼图。”

    陈辙:“确实玩过。”

    “那不是王极统领吗?”不远处的几位大人放慢脚步,目光看向疾行出宫的过山风。

    “他要去哪?”.

    自然书肆里,王极亲自来见秦东篱,外面有下起了雪,三人移到了屋内:“法天教一事,如今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这是陛下赏赐的,命我亲自给秦老板送来。”

    一支御笔。

    连卫竞都懵掉了:“这……”

    王极:“法天教祸事从前太常寺高典开始,他提供给蒋家大量前朝秘辛,改成神话,开始在照兴州传教,但是照兴州局势过于混乱复杂,虽然传播起来很方便,但是想要加速吸纳信徒,就要冒着被东南总督府打为叛军误杀剿灭的风险,成本太高,而高典拨的钱不多,给的任务重,迫于压力,蒋家转移阵地,以高典的名义,去隔壁东望州,通过贿赂取得当地知州的支持,知州如果没有出事,过不了几年就会调任去另外的州府,法天教则能够更顺利的扩展。”

    “如果那些被印刷出来的册子被发放到受骗信徒的家中,最终收到最大影响的,是东望州的那些尚未启蒙的孩子。”

    “计划用女人去吸引男人,用长辈去引导孩子,十几年以后,东望州或许将无声地脱离朝廷掌控,这就是高典的口供。”

    秦东篱指尖滑过自己的眉毛,按压一会儿太阳穴:“贿赂知州的钱,不是张家的么?高典的钱去哪里了?是不是高典的钱没给够,蒋家想要单干,所以去找张家了?”

    “哈哈,不愧是秦老板,的确如此。”王极多看了她两眼,被旋转的御笔晃了一眼。

    卫竞玩着御笔:“高典为什么要造反?”

    “这个问题现在我不能答,”王极没回答,“还有一点尾巴要收,等腊八那天,殿下和秦老板就知道原因了。”

    “这种事还要统领亲自来?”秦东篱按下卫竞转笔的动作,让他停止对他皇帝爹的挑衅。

    王极不太在意这些细节:“路过,顺便的。”.

    路过桌游售货架,王极随手挑了几盒卡牌,“看禁军们玩得挺热闹,我也带几盒回去给他们排解无聊。”

    秦东篱好说话:“我们什么交情,给你打个七折。”

    “多谢秦老板。”王极付了钱,冒雪离开,“雪大,二位不用送了,告辞。”

    从书院下课回来途中,不小心看到王极付钱那一画面的李周的爹,思量片刻,和车夫说:“去杜府。”

    “好的,李司业。”

    杜大人听了李司业说给他的见闻:“王极居然亲自去了?”

    那王极是什么人?就是正一品大员要被抄家,都不配他出面的,能让王极亲自办的事,一定是陛下手上最重要的事。

    李司业琢磨:“这秦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啊,。”

    杜大人轻飘飘一句:“突然想起来,李周最近和王迸在自然桌游室里,和陈削差点打起来,是过山风拦下的。”

    “什么?!”李司业最近一直在忙,对这事完全不知道,茶叶不喝了,当即就走人,“我先回去了……杜兄,告辞。”

    外面偷听的兄妹两个悄悄离开,杜岚拽住哥哥的衣袖:“她的桌游什么时候开张的?”

    “我们被禁足的时候,爹派人送了礼去,让秦王府的人截走了。”杜栋侧目,“你要去看看吗?秦老板送的拼图很好玩。”

    一经提醒,杜岚忙不迭点头:“她也送了我许多牌,特别好玩,明天我就去看看,再给你挑挑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

    “你看着带吧,我要是没心思玩,你就拿回去自己玩。”

    “好的好的!”

    杜岚会屋后,马上就写了帖子,让丫鬟快快送出去.

    还有几天就到冬至了,秦东篱和卫竞等雪停后,决定出门买些过小年的东西。

    市集总有有扫雪,再多人走来走去也不见得多脏,秦东篱在小摊上看中了一双特别可爱的冬鞋,灰色鼠毛边围着,脚脖子处,鞋头圆的,也顶了一簇毛团,面是灰色的,耐脏不显脏,配深色的冬裤冬裙很合适。

    秦东篱给老板付了钱,一团软和蓬松的围脖绕上了她的肩颈,口鼻被浅绿色的围巾盖住,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冲着卫竞眨阿眨。

    “我看着合适,就买了。”卫竞摸摸冷风吹红的鼻尖,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觉得特别好看,浅绿色衬得秦东篱白白嫩嫩的脸蛋更有光泽,亮晶晶的。

    围巾上的圆眼睛被眉毛压弯了,秦东篱的声音隔着围巾传出来:“你在哪里买的,我要去给你买一条。”

    “我不冷,我不要。”卫竞两辈子都没有戴围巾的习惯。

    “我就要买。”

    最后出了市集,两人身上报复性地挂满了奇怪的和不奇怪的各种东西。

    秦东篱怀里抱了一只特别喜欢的灯笼,准备回去挂在棚子里,剩下的年货全是卫竞拿的。

    他们走回书肆已经过了中午,午饭也是从外面买好了带回来。

    卫竞感慨道:“以前在东望州的时候,我们刚开始也是在外面吃,或者买了带回来。”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是随我们高兴。”秦东篱进店前,脚尖着地,敲掉鞋底的积雪。

    “秦老板你回来啦!”

    “秦姑娘,你去哪里啦!”

    “呀!秦王殿下?”

    “诶呀~刚才你们两个是一起出去的呀。”

    又是那阵耳熟的叽叽喳喳的鸟雀声,跟着一起抬脚敲雪的卫竞动作一顿,抬眼望去,七八个京城的名媛,手里举着团扇或是些什么小玩意儿,再搭上满头珠翠令人炫目,又看猴似的围上来,又是扑面而来的各种香粉……让他眼睛、鼻子、耳朵一起接受打击。

    最后,在秦东篱的一句:“你们先玩,我吃了午饭就来找你们。”之后,纷纷散去留下一串:

    “等你哦!”

    “秦妹妹慢慢吃,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我们先去重开一局啦。”

    卫竞:……

    就说吧,闻鼓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群姐姐妹妹,哦,还有弟弟。

    在家玩拼图的陈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把小厮急坏了:“公子,多穿件衣裳?”

    “不了不了,”陈削揉揉鼻子,“等我拼完,别干扰我!”

    自然书肆门外,站了一男一女两个捕快,手里拎着几件老字号的糖糕。

    卫竞和他们有仇,没让人进来,站在门口拦着:“做什么?”

    “殿下,我们来给秦姑娘道谢的。”开口说话的,是那天绑架秦东篱的姐弟中的那个姐姐。

    弟弟的变化是最大的,那股子凶恶气一改,一身正气,人也显得挺拔了不少:“托殿下和秦老板的福,我们还有一众兄弟都归良籍了。”

    姐姐拍拍手里的刀,腰间的牌牌:“因为大家身手不错,受了罚之后,被征为捕快。”

    “从、从高典谋反这件事中,我深、刻、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无、知,秦老板说的是对的……”弟弟磕磕巴巴地,把花了二两银子拜托秦泰写的检讨书念出来,“……今天特地来承认错误,希望,能够继续、沐、沐浴在伟大秦老板的光辉里,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卫竞忍得很辛苦,这除了开头,不是古方婕第一次遛狗崽不牵绳跑出去到外面去,把狗弄丢一晚上,被秦东篱教训后写的检讨书吗?

    作者有话说:

    六只狗崽:我们不是人,但古方婕是真的狗汪汪汪汪汪

    古方捷:秦泰侵权!给我赔钱!

    ===第54节===

    一个两个都掉钱眼里了。

    截止晚上八点: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

    周六的三章存好啦!

    周末的在努力中~晚安(这个作者就是睡得早,起得早∠(⊙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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