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盯着试卷上的题目瞪大眼。
这都什么题啊？！
尤其是这个选项d,这都什么跟什么！
是活够了急着去送死嘛！
吴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试卷。
试卷上的内容很少，比她大学期末专业课最懒的老师出题还少，总共不过四道题,三道选择加一道叙述写作，每道题都很迷。
【第一题：
已知小明全家都不用手机,小明爸爸的手机号是1234567,某移动公司的工作人员上门推销
请问：
在这个学校里，哪位校领导最不怕死？
a、班主任b、教导主任c、校长d、我就是个凑数的】
【第二题：
已知小明的妈妈今年31岁。小明今年9岁,今年小明妈妈比小明大22岁，明年也比小明大22岁
请问：
今年在学校离奇死亡学生的死亡顺序
a、选项有点长，你自己查吧b、同上c、同上d、同上】
【第三题：
想不出什么骚话,出题人已绝望，勉强正常一回,请你好好珍惜
请问：
今年第一个死在学校的学生是谁？
a、小红b、小橙c、小黄d、小绿】
把试卷上一道比一道摆烂的题目看过去,吴柳的眼神落在最后一道叙述题上：
【请尽可能详细地还原副本真相】
看着那道写作题,她沉默了一下,开口：“你们身上有带着笔吗？”
几个拿到试卷就想走的人，脚步一下子顿住。
他们都是老玩家，最擅长的就是找线索,拿到试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按照试卷上的要求去找答案,竟然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这是场考试，试卷会打分,还需要笔。
空气中无声半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精英男甩了甩试卷,薄脆的纸张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这边是教学楼,教师里应该会有笔吧？”
“对对对,”见自己身边的光头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读博的眼镜男连忙附和，“就算没有在纸上写字的笔，彩色粉笔也应该是有的嘛，咱们最少能把这几道选择题答了！”
“没错。”光头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拍拍眼镜男的肩膀，含笑道：“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聪明！”
两个人搭着肩膀往楼道身处走去，其他的人要么凑在一起组队，要么单枪匹马，都开始找线索。
见吴柳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皱眉，明臣凑过来低声解释：“大家都是老玩家，在副本里一般不会搭伙走，就算组队也只找一个人。毕竟人却多心眼越多，不可控的事情也就越多。”
在自保能力足够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无异于是最好的选择。
吴柳点点头，看向明臣手中的试卷，“我可以看看你试卷上的题目吗？”
“当然可以！”明臣欣喜，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
吴柳把所有试卷来回扫了一遍，看到上面竟然有道题目提到了“医院账单”。
学校教学楼里，怎么会有关于医院账单的问题？
明臣之前没仔细看，这会儿看到吴柳拿起试卷，他也凑过去看了看，眼神瞄到“医院账单”时也忍不住皱了一下，“医院账单，难不成被学生带到学校里来了？”
吴柳把试卷还给他，把自己的试卷也给他看了看，很可惜他们的卷子题目上没有任何可以参考对方的部分。
明臣看着试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我突然想起来一年前见过的一个副本。”
他看向吴柳的眼睛，“那是一个做工很粗糙的副本，场地很小，加起来也就四五个房间，但是副本的质量很高，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场景，副本的故事线非常完整。”
“你的意思是说……”吴柳和他一起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圆形灯内部黑漆漆一片，都是钻进去的小飞虫的尸体。灯周围的天花板上并不是太脏，但也积满了灰尘。
“你怀疑每一个楼层都是一个场景，楼上的某一层中，很有可能就是试卷上写的医院？”
两个人对视一眼，往楼梯在的方向跑过去。
走到楼梯口处才发现，在楼梯的第二节台阶上，竟然有一扇寒光闪闪的铁栅栏门，把2去二楼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明臣抓了把头发，“难怪他们都在一楼转悠，原来楼上根本上不去……”
他懊恼皱眉，不想在有好感的女生面前丢了面子，“吴柳，我们去找找钥匙吧，我觉得二楼……”
“不用，你闪开。”
吴柳推开他，自己走到铁栅栏前面，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手套，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上那把沉重的锁，轻轻一扭——
“哗啦”
门上的锁链和锁一起落地，金属之间相碰发出刺耳的响声。
明臣低头看向地上被捏的变形的锁：“……”
旁边一间教室里探出一个头，惊喜：“去二楼的铁门开了？”
——
作为一个优秀的副本npc，李华早早就到达了考试中心。
虽然找错了两次考场，但他还是在截止时间以前完美无误地抵达了自己的岗位。
和他在一起的，是隔壁鬼怪高中七中的一位男同学。
两个人都是高三的学生，在副本里扮演的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npc，作用就是在考场里玩家一头雾水时出来扔个线索，在他们玩得太顺时出来吓吓人，打乱一下阵脚，总体而言工作非常简单——前提是他前两天去现实世界的时候没有被一个野生鬼怪按着打。
两个小鬼缩在一起互相交换着线索，得知这个副本里也有野生boss，还不止一个，差点哭出声。
尤其是在对面同学满脸忧郁地说，这个考场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很可能都是野生boss时，这种悲伤地情绪一下子到了极点。
眼看李华一脸绝望，旁边的小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不过你放心啦，毕竟是第一次开启职业考试，这次上面还是很靠谱的。听说他们都已经和这个副本的野生boss商量好了，那些野生鬼怪绝对不会为难咱们这些小npc！”
看到外面的玩家往这边来，他推了推陷在未来黑暗生活无法自拔的李华，紧张兮兮：“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快点躲起来，准备先吓人！”
两个人扒在一边的墙角，谨慎看着这几个人走进来，李华眼尖地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地身影——
老板！
他一激动，刚刚的忧郁一扫而光，差点尖叫出声。
是跟着有辣条吃得老板啊！
想起之前在现实世界吃到的辣条，李华舔舔嘴唇，瞥了一眼身边盯着玩家的同事——
这只鬼长得这么丑，别把他老板吓着……
不过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也是个好鬼，看在他这么细心开导他的份上，他一会儿拿了辣条，分给他一根！
这么想着，李华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教室，“小伟，你去那个死人的教室守着，我一会儿想办法把他们吓唬过去！”
小伟一听这个，欢喜点头，“好好好，那我去等着！”
他飞速跑走关上门，李华探出头，正巧听见他们说笔的事情。
笔
？
李华小脑袋转得飞快。
老板需要笔，那他可以把笔给老板送过去啊！哎呀，他可真是一个贴心的小机灵鬼！
凭着对一楼教室布局的熟悉在里面一通翻找，李华很快把所有能写字的东西都塞进了自己口袋，回来的时候又听见有个玩家说可以用粉笔写，又立刻回去把教师所有的粉笔都搜刮到身上。
数着自己口袋里各种各样的笔，李华僵硬青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不太灵活的喜意。
这么多可以写东西的笔，总有一个是老板喜欢的！
他悄咪咪跟在老板身后，奈何老板身边一直有一个狗皮膏药，老板走到哪里，狗屁膏药跟到哪里，害他怎么也没机会跟老板搭上线。
就在李华思考怎么把这个狗皮膏药弄走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啪嗒”一声，像金属铁链碰撞的声音——
不好！
李华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动起来，藏身处的大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兴奋的人类声音响起：
“去二楼的铁门开了？”
因为惯性，李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下，正好躺在那人脚上。
李华：“……”
被躺脚的倒霉鬼玩家：“……”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啊——”
惨烈地叫声响彻整个一楼。
明臣脸色惨白，二话没说拉上吴柳的手往二楼跑，“姐姐快……”
“咔嚓”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自己的胳膊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再也使不上力气。
吴柳看向自己带着“万物在手”的手，默默望向明臣惊呆的眼，“不好意思，我力气有点大。”
明臣：“……”
所以……我拉了一下，胳膊就脱臼了？
他们两个人还在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被鬼躺脚的倒霉玩家已经哭喊着跑去了二楼。
“鬼啊——”
“有鬼啊——”
凄厉的叫喊在一楼和二楼之间回荡，原本还有点响声的一楼顿时陷入了寂静。
明臣去看刚刚倒霉鬼玩家待过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是楼上一直这么喊下去，没有也该有了。
“姐姐，你跟我来。”
他拉着吴柳走到最尽头的教室里关上门，两个人紧贴着门边，谁也没有注意到教室角落的储物间被推开了一道缝。
二楼的喊声还在继续，直到传出一道门响的声音，二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坏了……”
明臣眉头皱紧，看向同样表情的吴柳。
“那个玩家没动静了，二楼肯定有什么东西！”
他见吴柳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吴柳是在担心这个副本怎么过，连忙安慰，“姐姐你别怕，我可是万人排行榜两千多名的高手，一定能带着你安全回去。”
吴柳正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突然听到这家伙这么说呆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不是，我没有担心这个，只是有点好奇。”
她看向同样脸色苍白，好像被吓到的明臣，轻轻开口：
“你们不是已经过了很多个副本了吗，怎么还这么怕鬼？”
明臣：“……”
撞鬼还能撞习惯了？
两个人呆呆望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明臣眨了眨自己的一双狗狗眼，张嘴：“额，其实吧，我觉得……”
他想再说点什么，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怂，却见对面吴柳眉毛一压，示意他别出声，猛地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身后。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明臣不这么觉得，在副本里向来都是宁可信其
有不可信其无。
他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拉着吴柳往后退两步，没拉动。
“……”
吴柳示意他放开，刚要站起身就被人拉住衣角。
明臣见她一副要过去跟鬼打招呼架势，惊道：“不跑吗？”
吴柳低头看向他那双温和纯良的眼睛，用下巴点了点储物室的门，“不跑，今天姐姐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亲和力。”
明臣拼命摇头。
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还能把名次保持在两三千，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作死。
眼看自己阻止不了吴柳作死，他身体紧贴着门，另一手紧紧握着一个逃命道具，打算看见有什么不对就带着吴柳开撤。
储物室里，听着外面两个人类的谈话，正贴在天花板上的小伟眼神疑惑。
外面那个人类的意思是，要进来？
这是什么送餐上门的贴心物流服务！
他兴奋搓搓手，倒吊在储物室大门的上方，刚准备好就看见储物室的大门被推开。
门外的教室悄无声息，地板上是各种黑色的污渍，然而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出现。
小伟有点失望。
外面那个玩家说得牛气哄哄，原来根本不敢进来……
哎，又得由他亲自出手了。
他慢慢往下爬了两下，眼看储物间的门框就在眼前，门上突然出现一双戴着手套的手。
小伟看着那手上的手套，对外面说话玩家的鄙视更深了一层。
拿手来试探屋子里有没有鬼，以前这么干的玩家可全都狗带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恐怖片里被鬼拉着手脚拖进黑暗的炮灰？
难怪是个炮灰的命，都不知道吸取炮灰前辈的经验！
他伸手想去扯那双手，结果还没碰到，那双手突然转了个方向向他袭过来——
小伟只觉得头皮微紧，眼前的景象颠倒，等视线稳定下来时，只见一个短发女玩家蹲在他面前，正眉眼弯弯看着他。
“靓仔，”短发女玩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弯眼掐上他的脖子，笑容“核善”道：“惊悚出租城鬼怪再就业了解一下？”
——
李华正躲在角落努力思考，该怎么把笔给吴柳送过去，结果一声门响，他抬头望过去就见小伟整个鬼蔫嗒嗒跟在自家老板身后，身上是那件极其眼熟的黄色外卖服。
李华：“……”
他的位置被抢了？
吴柳一边出来一边叮嘱小伟，“你们鬼都长得差不多，一定要把这件外卖服穿好，万一我打错鬼那可不算是工伤……”
身后明臣看着走在前面的一人一鬼满脸呆滞。
他同手同脚跟在吴柳身后，迟迟不能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
这……
打鬼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人试过，但没有一个能碰到鬼，反而会被鬼揍得鼻青脸肿，唯一能伤害到鬼的就是各种攻击性道具，不过这种道具获得的几率低到跟中彩票差不多。
因此在游戏中大家默认的就是躲着鬼走，能不碰面就不碰面，不得不对上的话那就老实点，没准儿还能留下一条命。
可这个吴柳……
明臣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位姐姐刚刚哪里是在作死，分明是准备掳个鬼怪回去当苦力，他却远远躲在门边……
心灰意冷之间，脚下没留神，一脚踩空扑到在台阶上。
吴柳扭过头，看着在台阶上趴着的明臣，微微皱眉，“脚软？”
明臣：qwq
这下更丢人了！
他用自己最帅的方式爬起来，望向前面披头散发一脸沉默的黄马甲鬼怪，没话找话：“姐，咱们真的要带上他啊？”
“总要有一个人在前面探路，”吴柳看向他，“你想去？”
“不不不，”明臣连忙摆手，“我就是第一次看鬼在前面探路，担心那鬼不靠谱！”
小伟白了一眼那个啥事也没干，就会在后面瞎叨叨的男人。
要不是后面有那个女人在，他真想说你行你上啊！不干活还搁这儿挑理浪费时间！
吴柳：“放心吧，没问题的。”
目前她见过的这几个鬼都挺靠谱的。
就像之前明臣猜测的一样，这座建筑里面并不是一栋教学楼，二楼和一楼完全不同，而是居民楼的其中一层。
站在二楼楼梯口，吴柳示意小伟挨个去敲门。
楼道里一共八户人家，从601到606，除了605的门上光秃秃，其他几户人家门前都贴上了春联。看样子还很新。
601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碎花衬衫正在烫头的大妈，打开门瞄了一眼门前的小伟后就重重关上了门，大嗓门响彻整个二楼楼道：
“走错了，没点外卖！”
吃了一个闭门羹，小伟无措看向吴柳，吴柳示意他敲下一户人家的大门。
602的住户是一个眼圈发黑，脚步虚浮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的时候满脸喜意，“小丽，你可终于来了，可想死……你谁呀？”
眼神落在门外小伟的衣服上，他脸上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我的外卖是吧，给我给我吧，是我的外卖！”
他伸手去接，却见小伟两手空空，神色立刻谨慎起来，“你想干嘛，暗访的？你不信进我屋子里看看，我可没有招/妓!”
后面偷听的吴柳和明臣：“……”
他骂骂咧咧“砰”一声关上门，小伟走向603门前。
这次还没有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姑娘从门内出来，脸色有点苍白，看到小伟惊讶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惊讶，似乎眼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并不是外形恐怖的恶鬼。
“你好，你要找邱爷爷吗？”小女孩儿很有礼貌，说话的时候头发一甩一甩，青春洋溢的清秀脸上满是温和。
屋里传来动静，“彤彤，谁在外面啊？”
“邱爷爷，是一个外卖员。”
里面苍老的声音笑了一声，“家里就我一个老头子，哪儿会定外卖呀，走错了吧？”
彤彤面向小伟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往604走了两步，看到小伟身后的吴柳和明臣，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你们……也走错了？”
“我们……”
“我们想找605的那位住户，”吴柳截住明臣的话，指了指什么都没有贴的605，“我看你们这里其他住户都贴了春联，他那一家怎么什么都没贴啊？”
彤彤看605，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他们家搬走了，应该是不回来了。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打算搬到这边来住。”
“真的吗？”彤彤的眼神亮起来，对两位新住户的到来很惊喜，“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啊！妈！”
她话没说完，604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从里面出来，一把抓住彤彤的头发，骂骂咧咧：“臭丫头，不养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不亲！这么晚才回来，你是想饿死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啊！”
“妈……妈……”
在新邻居面前被抓着头发拖进屋子里，彤彤脸通红，疼得眼泪啪嗒啪嗒掉。
不等吴柳和明臣出声阻止，彤彤已经被拖进了屋子里。
“……”
明臣无措看了眼身边皱眉的吴柳。
“姐姐，我们……”
吴柳摇摇头，“先去605。”
小伟在605敲了好一会儿门，始终没人开，他们只能放弃。
但不等两个人往三楼走，就见刚刚被拖进去的彤彤背着书包出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块纱布。
见到门外的两个人她有点惊讶，“你们两个又来了！”
又？
吴柳和明臣对视一眼，总觉得她这话有点不对劲。
明臣指着她身后的书包，“你这是……”
“去上学啊，”彤彤咧嘴笑笑，“今天周一早上嘛，该去上学了。”
她的笑意有些勉强，说完就往楼下走去，进了楼下的一间教室，丝毫不觉得教室在自家楼下有什么不对劲。
吴柳抬头看向彤彤的班级，高三27班。
“姐姐，你觉得……”明臣跟着吴柳的目光看过去，他的题目是问第一个离奇死亡的学生家里有几口人，“这个彤彤会不会知道学校第一个离奇死亡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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