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公子整个人还是蒙的,他看着禾凝衣衫不整倚在世子的怀里,有些不悦同时疑惑道:“禾姑娘,刚刚我们不是在房中喝茶吗?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禾凝像是对他怕极了,他一靠近她更加往江允恒的怀里钻,这时候清屏又冲了出来护在禾凝面前,横眉冷对——


    “你好问发生了何事!李二公子,妄我家姑娘还觉得你是正人君子,可你竟然妄图玷污我家姑娘清白,你便如此急不可耐吗?!”


    “玷……玷污?”李二公子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你肯定是弄错了,刚刚我们在房中谈话,相谈甚欢,你也说心悦我,愿意嫁我,我们都说好了回去后我便让母亲上门提亲,我”


    “所以你就觉得我家姑娘是你的人了,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吗?你们还没拜过堂,名不正言不顺,你那就是不轨!幸好我家姑娘还没嫁,不然也不知道你竟是个伪君子!斯文败类!”


    “我没有!不是我,我刚刚”李二公子虽然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可决计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此等有违人伦道德之事,他是从小读圣贤书之人,怎会——


    可他确实想不起来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只记得两人相谈甚欢,禾凝还亲自敬他茶,他心中喜悦,以为找到知己,怎……怎么会这样?


    清屏还是说与唐云舒的那套词:“我家姑娘不过一心思单纯的弱女子,难道会拿自己的清白去构陷你吗?她图什么啊!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就算我们姑娘来自边关,你们看不起我们,可我们也绝不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


    清屏这话是把所有怀疑她们的人都骂进去了,胆子忒大,但没人能上前反驳她,因为确实想不通,如果是禾凝有意为之,那她图什么,就像清屏说的,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没人不清楚。


    当时房中就他们三人,李二公子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便更没有理由怀疑禾凝,所以难道真的是李二公子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可根本无从查起,关乎女子的名节,也不可能报官,禾凝抓着江允恒讨要公道,要死要活,李二公子矢口否认自己做过但又拿不出证据,清屏四处哭闹,吵的人心烦意乱。


    “好了!”江允恒不耐烦的制止了这一切继续发酵,他没看李二公子而是看了眼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唐云舒,眼中情绪复杂,有明显的失望划过,就这抹失望的神色让唐云舒瞬间脸色煞白,一口白牙差点咬碎。


    这件事说是李二公子做的,可李二公子是她介绍的,在外人眼里她和李二公子就是一伙的,她信誓旦旦的说要给禾凝找个好人家,可如今出了这摊子事,不管李二公子究竟有没有做,两家想要再结亲是难了,两边都不可能同意的。


    果然,江允恒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决断:“你们两边既然谁也拿不出证据来,那么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个人,我不希望再有谁知道,一切便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李二公子,禾凝同你的事也就当没有过,一切作罢。”


    李二公子不愿意如此不明不白的背了黑锅:“我不曾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事到如今你做没做过重要吗?”江允恒毫不客气的质问,十分严肃的告诉他厉害关系:“李二公子,以后我们两家还要在京都城中见面,你父亲也还要在朝堂上立足,这件事就此作罢,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见面还是朋友,你不要逞一时畅快,以后大家都难做!”


    “我!”李二公子不服气,可他心里知道江允恒说的话是对的,那不止是警告更是威胁,国公府势力庞大,李家根本无法同其抗衡,他只能背下这个黑锅。


    他最终深深看了一眼禾凝,她紧紧趴在江允恒的怀里,将江允恒当成了唯一的依靠,眼神都比和他独处时更深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要做这样的事,原来她早就……


    两人才见了两面,说有多少喜欢那都是假的,只是她给了他希望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没想到竟是如此沉痛的打击。


    他再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只是有些同情那位为了撮合他们忙前忙后的世子夫人,他虽然被构陷,但大不了从此一刀两断,对他并不会有多少影响,可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这位世子夫人,只怕还有的磨。


    江允恒一向说一不二,李二公子默认了,清屏还想给禾凝讨公道,这时候禾凝才跳出来当好人,一脸隐忍的劝说清屏,说自己不碍事的,不要为了自己让大家都不好做,一副宽宏大量,深明大义的好形象。


    唐云舒张了张嘴,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对上江允恒冷漠的眼神,便忘了该如何发声。


    无人反对,江允恒带着禾凝走了,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对救命恩人的怜惜,此时此刻他要照顾禾凝这个受害者。


    唐云舒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可当江允恒再次在她面前抱着禾凝离开,从头到尾连一个回头都没给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内心一片悲凉。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荒唐了,荒唐的可笑,那坊间的话本离奇程度也不过如此了,她本意是一片好心,如何此刻却让她觉得她变成了那个坏人。


    李二公子趔趄了一下,他被砸的太狠了,必须马上找大夫,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唐云舒一眼,这位曾经的京都第一美人,嫁人了也不曾丢失半分体面,是京都多少人追捧的对象,如今却像是开败的花,逐渐丧失原有的色彩。


    终是不忍心美人受苦,提点了一句:“世子夫人,你还是多注意一下那位禾姑娘吧,她心中有所求,你莫要为她白费功夫了,不然最后受伤的怕会是你自己。”


    唐云舒愣在了原地。


    李二公子离开了,吵闹的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安静的有些可怕,清苡有些担心唐云舒的状况,扶住她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还好吗?”


    她刚刚也被吓到了,声音都不自觉带着哭腔。她从小跟着唐云舒在相府长大,身边都是些文明人,哪里见过刚刚那阵势,能替唐云舒反驳两句都已经是豁出去了。


    唐云舒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安慰她:“我无碍,清苡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会。”


    清苡看着她苍白一片的脸色,想说这样怎么也不像是无碍,可唐云舒已经闭上了眼,无奈,她只能离开,走之前突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看着倚在窗边的顾晏之,她刚想赶人,顾晏之便先一步开口:


    “你出去吧,我同你们家小姐说会话。”


    清苡第一反应便是不妥,光天化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话!


    可看着悲伤沉默的唐云舒,再看顾晏之脸上洋溢的自信和轻松,竟生出一种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安慰自家小姐的想法,鬼迷心窍的竟真的出去了,将两人单独留在了房中,只是她怕人突然闯进去,没敢走远,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


    唐云舒像完全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个人,清苡离开后,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了下来,扣在桌子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顾晏之指尖在窗框上轻点两下,也不知想到什么,离开窗边,来到桌子前伸手拿过茶壶和新的杯子,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他倒了一杯递到了唐云舒的面前。


    唐云舒迟迟没接,他也没催促,便一直这么举着,直到她回神,动作缓慢的接过杯子,热水的余温透过杯子传递到她指尖,她才发觉自己身体有多冷,将杯子举到嘴边,三丝两缕轻烟冒起来刚好打在她眼睛上,不自觉的便打湿了眼睫。


    有东西从双颊滑落正正落到杯中,杯中泛起小涟漪打破了虚假的平静,唐云舒终是没有喝下这杯茶,举着它半响捏着放回了桌子上。


    “多谢……我好多了,顾大人先走吧,今日让你看笑话了,还请你保密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唐云舒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屋里安静,只怕就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可这么小的声音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哭腔。


    顾晏之没离开,扯开凳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像是没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平常闲聊,可说出来的话却直戳唐云舒肺管子。


    “我那日便提醒你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没听进去。”


    “我”唐云舒想说她听进去了,所以她每行一步都是告知了所有人,就怕有人觉得是自己仗势欺人逼着禾凝答应,可她做梦也没想到禾凝竟是打着这个主意,这招太狠了,比说她仗势欺人狠多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以后她的婚事她再不能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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