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在楼中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江允恒盯着她眼神充满了压迫。


    “夫……夫君?”唐云舒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畏惧。


    江允恒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知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也并未责怪你,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家二公子平日看着清风霁月,我也不曾想到他会做出此种不知廉耻的事来。”


    唐云舒僵硬在原地没有动,江允恒上前手抚上她的脸,在光滑的脸上轻轻摩挲。


    “云舒,我知你是好心,不过你这些天也累了,禾凝的婚事你暂时先别管了,若是没事陪着母亲便好。”


    “……好”唐云舒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满腹草稿此刻就像一场笑话,江允恒不曾责备她,可还不如责备她,这样她或许不会这样难过。


    江允恒不曾发现她的难过,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进了里间。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同唐云舒一起,往日里两人回房后会说一会话,然后一同去洗漱再一同就寝,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节奏和频率,这让她一直偷偷欢喜,可这次江允恒没有等她,或许以后都不会再等她了。


    房中烛火熄灭,一室黑暗,唐云舒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身旁是最亲密的丈夫,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条山丘。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江允恒回来的这一月,她习惯了在他怀里入睡,在他怀中醒来,如今没有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竟有些难以入睡。


    她知道这是江允恒在表达他对她的不满,可她无可奈何,冬日太冷了,她看着床顶的纱帐感受到眼角有莫名的东西流了下来,动作轻慢的翻了个身,窗外的月色映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再流入枕间消失不见。


    第二日起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唐云舒也没觉得意外,只是难免有些失落,清苡看出她情绪不高,想安慰她却又担心自己笨嘴拙舌越劝越错。


    唐云舒没说什么安静的去主院给国公夫人请安,国公夫人在上首喝着茶,前些天的热情不再,只冷淡的应了。


    等她起来后国公夫人将茶放到了桌子上,“咚”的一声落下像是打在了她的心上。


    “云舒啊”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和痛心:“这次这事情你办的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明知道禾凝是恒儿的救命恩人,给她介绍人家的时候怎么也不仔细筛选一下,李家二公子这人有人品问题你还敢给他们牵线,如今他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你和我们国公府还怎么出去见人?”


    唐云舒抿紧唇角,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她没有解释,只能认错:“此事是儿媳做错了,儿媳知错了,以后做事必定万分小心,定不会丢国公府的脸。”


    国公夫人对她的识趣表示了赞赏,但是面上仍旧表现的十分为难:“幸好恒儿去了,及时将这事给拦下来才没让这事传出去,这事出了禾凝的婚事你也就不好再插手了,我总要给禾凝些面子,我知这事你也是受害者,也只能委屈你了,禾凝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恒儿说他自己安排,如此也好,人是他带回来的,他自己安排我和你也乐的清闲。”


    “好”此时此刻,国公夫人说什么她都只能说好。


    国公夫人像是才发现她还跪着似的,让她起来,之后又敲打了一番才让她离开,待了近半个时辰竟是连盏茶都没赏给她,当初允诺的管家之事更是绝口不提,这也是正常,毕竟说的是事成后,可她把这事办砸了。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事得责任压根不在唐云舒身上,当初唐云舒推荐李二公子的时候是得到国公夫人允许的,如今人出事了,国公夫人自然也免不了关系,国公夫人也不相信李二公子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可禾凝和她非亲非故,李二公子也一样,她谁也不帮,也不会觉得这事自己有责任,只是觉得唐云舒太无用,如此简单的事都能办砸了,所以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唐云舒的身上。


    唐云舒也清楚,所以不辩解,辩解也无用,及时认错至少还能让国公夫人觉得自己识抬举。


    离了主院,唐云舒回了趟东院,让清苡去自己私库里选了两件贵重的物件,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北院,虽说都让她不管了,她也认下了这次的锅,既然认下了,那便只能去给禾凝赔礼道歉。


    清苡一路上都噘着嘴替她打抱不平,所有人都觉得她委屈,包括江允恒也知道,可那又如何呢?有时候真相根本没那么重要,大家总要面子上过得去。


    很原本都想好了去北院后该如何安抚禾凝,又如何将这事抹过去,可就是没想到禾凝竟不在北院。


    她一个人生地不熟在国公府借住的姑娘,刚受了委屈没待在自己房间能去哪?


    鬼使神差的,唐云舒去书房找江允恒,刚走到门口便听得屋里女子撒娇的声音。


    “世子,这个字我总是写不好,你能再教教我吗?我太笨了~”


    尾音轻扬,撩而自知。


    紧接着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江允恒轻笑了一声回禾凝的话:“这字本就不好写,你刚学如此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妄自菲薄,我再教你写一遍。”


    之后屋里便只有禾凝兴高采烈的应答声。


    唐云舒做了自己以前最不齿的事,她没有敲门,而是放轻了脚步绕到了另一边。


    这里有一扇开着的小窗,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们却不会被屋里的人轻易发现。


    可有时候人为什么要有这么重的好奇心呢?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想亲自看看呢,看了不能承受,伤心难过的还是自己。


    唐云舒不能解释看到昨夜还在和自己“冷战”的丈夫亲昵的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这种场景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说心如刀割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说无动于衷,那也太口是心非。


    江允恒的承诺仿佛还在耳边,和眼前的场景同时响起的时候只觉得异常让人好笑,还有些恶心。


    她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她对江允恒的描述中,在她心中江允恒趋于完美,她以为自己是爱慕的,原来竟也会觉得讨厌。


    这种时候她心中竟还在想,或许昨夜的江允恒见到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没打扰两人,如何来的便如何离开,原本以为足够体面,没想到在门口撞到了清屏,清屏看了眼她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脸上突然就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来。


    “少夫人万福,少夫人是来找世子的吗?怎么不进去坐坐?世子陪我们姑娘练了一早上的字估摸着也累了,应当刚好有时间见少夫人,不如奴婢去通报一声?”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全然没了初见的恭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江允恒和禾凝才是一对,唐云舒才是那个外人。清苡上前想要教训她,被唐云舒拦下了,清屏脸上全无惧怕:“以前常听人说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少夫人昨日才害了我们姑娘,如今你的奴才也仗势欺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少夫人何必假惺惺的拦着,奴婢受的起。”


    唐云舒心想,这应当就是原形毕露吧!


    她无心和一个丫鬟争论,这太掉价了,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扯着清苡离开了。


    走远了还能听到清屏嘲弄的笑声,她充耳不闻,清苡气红了眼,她觉得有些好笑,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书房,唐云舒离开后。


    清屏敲门进去,看到书案后的场景也愣了一下,江允恒站在禾凝身后握着她的手在写字?她就去斟了个茶,进展有这么快呢?


    待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江允恒握的是笔,禾凝手跟着在比划,远远看着像交握,实则完全没碰上。


    她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眼光微凝,想到刚离去的唐云舒,瞬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泛起了涟漪。


    未提醒还在写字的两人,她面色如常的奉上了茶,又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将那扇打开的窗关上,过了会江允恒坐了回去,禾凝看着江允恒刚写的自己的名字,心中悸动不已。


    ——


    安慰好清苡,唐云舒亲自又去挑了两件贵重物件,连着原本要给禾凝的两件一起,差人送到了侍郎府,顺便带去的还有她的歉意。


    她原本担心会不顺利,没想到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李府没有留话,但收了东西,如此便是不怪罪了。


    听派去的人说是李二公子亲自同李夫人说的不追究,并替她解释说这事同她没关系,李夫人伤心怨怼,儿子的名声毁于一旦,可还是没有迁怒她。


    唐云舒感激不已,又想到那日李二公子自己被诬陷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有怪罪自己还给自己忠告,如此赤诚之心之人,如此宽宏大量的一家,禾凝竟看不上,同时也觉得庆幸,以前她觉得两人相配,如今看来,禾凝如何配的上这样的清风明月,他应当拥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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