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应了声,紧跟着便要前去报官。
杜婵娟一边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一边十万火急似的拉着了素娥的手,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报官,若是让我阿耶阿娘知道,我也只能以死谢罪、聊此残生了。”
素娥看向望舒,眼波流转间举棋不定,颇有几分求救的意味。
望舒依旧毫无波澜,“愣着做甚,何必同情这种恶人,可她是险些害了你的娘子,要死就赶紧的,何必再次惺惺作态博人可怜。”
素娥狠狠挣脱了她的手,杜婵娟在挣扎推搡见瘫倒在地,呼吸急促,大汗淋漓,想必药发定是异常难受,望舒不禁摇了摇头。
她拔起头上金钗,抵着自己脖子,理直气壮、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戚望舒,你何故如此相逼,非要我当场血贱三尺才肯罢休吗?”
望舒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冷笑着说:“我从未存心害你,可你呢?”
“你下药的时候可有想过我该如何,若是侥幸,尚且还能找郎中开服解药,若是熬不住我岂不是名声尽毁,还要……还要与陌生男子厮混,将来我在京中可还有立足之地?又或者,你本就安排了男子,届时找准机会毁我清白,这样别说是太子殿下,便是寻常人家的庶子都将我视作敝履,从此受尽侮辱谩骂。”
她越想越气,“杜婵娟,你我皆是女子,这世道本就不公,你又为何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
“就因为你喜欢太子殿下,这才心生嫉妒。还是你只贪图太子妃之位,肖想多年,见不得他人夺去你的位置,可你想想,有谁许诺过要让你当上太子妃,殿下、圣人、还是已故皇后?”
她手中一紧,脖子上已经渗出细血,依旧不停地哭泣着,却小声辩解道:“我未曾想要夺你清白,只是想让你出糗罢了,届时太子殿下定然会因为顾忌,放弃娶你为妃……”
望舒蹲了下来,仔细看着她的模样,明明出自书香世家,父母百般疼爱,又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却如此……
惜命之人就不该拿自己性命威胁他人,望舒伸出手,生生夺走杜婵娟手上金钗,她怕伤到自己,便是挣扎也不敢,只能愣愣地看着望舒,不停的哭。
望舒皱起眉头,只觉厌烦,直直扇了她一巴掌,“愚蠢至极。”
她有些不可置信,捂住脸,哭得极为难看,“你打我呜呜呜,你居然敢打我……”
望舒捏住她的下巴,不耐烦道:“给我闭嘴。”
她止住了哭泣,豆大的泪珠却不断涌出。
望舒嫌弃她将要弄脏自己的手,连忙拿开,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若不想我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便乖乖听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敢撒谎,明日全京城都将知道你下药不成反误了自己的丑事。”
杜婵娟连忙点了点头,“我都答应你,只是……”
她神情复杂,最终问道:“那个,能不能让我先吃了解药。”
望舒站起身来,看见旁边取来解药的小侍女正乖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此时杜婵娟已经是衣衫凌乱、面色通红,眸中带水,红唇娇艳,
她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小侍女识趣的上去给杜婵娟喂了药,她在搀扶下站了起身,又拍了拍身后灰尘,将领口、发髻稍作整理。
这时,一道颇为清冷的声音传来,然而便是再冷也多了几分惊讶,“哎呦,这是发生了何事?”
转身望去,只见郁清荷走了过来,望舒行了礼,“王妃安好。”
郁清荷看了眼衣衫齐整,从容不迫的戚望舒,又看了眼杜婵娟,说道:“本宫见二位娘子许久未归,便急急过来寻人,杜娘子如此这般,是……”
望舒:“不小心摔倒了。”
杜婵娟:“磕磕绊绊撞到了树上。”
两人对视一眼,望舒补充道:“磕磕绊绊不小心摔倒,直接撞到了树上。”
郁清荷摇了摇头,无奈道:“都已经及笄了,还如此莽撞,对了,你脖子上为何有血渍……”
杜婵娟讪笑着说:“蚊虫叮咬,并无大碍。”
“那杜娘子可有伤到何处,可需虽本宫去擦些药?”
她刚想支支吾吾地回答,望舒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笑着说:“不必了,我方才答应要将她送回府上。”
望舒转头看向杜婵娟,阴森森地问:“对吧,杜娘子。”
她苦着脸点了点头。
郁清荷掩面嗤笑道:“从未见你二人能如此和谐相处。”
望舒行了拜别礼,“还请允许我们先行告退。”
她有些遗憾地说,“那边只能改日再会了,戚娘子,二皇子殿下可是嘱咐本宫,说要给他这未来弟媳,献上一份大礼。”
“哼,那望舒只有拭目以待了。”她紧紧拽住了拳头,冷声道。
*
望舒拉着杜婵娟一路上了马车,她双手抱胸,倚在窗棂旁,冷眼看着杜婵娟的一脸丧气样。
她像白兔遇见豺狼虎豹般,躲在马车的角落,瑟缩着身子小声道:“你…你要问些什么,我一定如实作答,绝不会有半分虚假。
望舒直直盯着她,眼神中带着杀气,最终软和了气场,像看待小傻冒一般,皮笑肉不笑的问:“背后可有主谋,又或者谁人再给你出谋划策,挑拨离间?”
她连忙摇了摇头,傻愣愣地说:“没有没有,都是我一个人在策划此事,我从未说与第二人听。”
早该料到这世间只有她能想出如此蠢笨的办法了,望舒无奈到扶额叹息。
随后她接着问道:“媚、药哪里买的?”
她紧紧抱住了身子,“你要知道这个作甚,你莫不是想对太子哥哥霸王硬上弓?”
望舒以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她,“真当所有人都如同你一般龌龊?赶紧说,别浪费我时间。”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姨娘给的。”
“哦,你还说此事从未说与第二人听?”
她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莫要说出去,其实是我派小侍女去…偷的。”
望舒:“……”
“可真是把我气笑了,你堂堂一个贵族女郎,素日以知书达理闻名于京城,竟然私下做这些偷鸡摸狗、下三滥之事。”
她羞恼道:“你不知,我阿耶虽表面上光明磊落、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私底下却偏爱用药。我阿娘气不过,当众责备了好些个妾侍,我才得知的。那几个女人也不知羞,还常常当着我的面说哪些药好,私下又藏在了何处。”
呵呵,你可真是阿耶的好女儿。但这般看来,确实不像有人存心借刀杀人。
望舒又将这些时日的事情串起,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日险些被毒蛇所咬,杜婵娟也在场,东张西望,神色紧张,还故意岔开话题。
想了想,望舒继续问:“那日,京郊毒蛇,也是你干的好事?”
她先是眼神躲闪,最后看向别处,有些不自在的僵住身子,“你休要将所有罪名推到我身上,我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认。春季多雨,蛇虫频繁出没,那也是平常事。”
望舒将她头拧正,直勾勾盯着她,妆化了一脸,两边腮红还残留了泪痕,口脂竟然生生蹭到鼻子上,一块青一块红,一处黑一处白,当真是难看。
“你都做了一件恶事,还害怕被人发现另一件不成,若我派人查出些什么,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皱巴着小脸,不肯开口。
望舒实在看不下去,抽出手帕,硬要将她脸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脂粉擦干。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你干嘛,擦的我好痛……”
“呵,真想扔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是何模样。乖乖,说吧,毒蛇哪里来的,如何驯养的?”
“都说了不是我……”
望舒手下继续用力,她感觉自己脸上得擦掉一层皮不可。
“好好好,是我,你满意了吧?”
望舒松手,将手帕扔至一旁,“这还差不多。”
她解释道:“我的小侍女从南疆来的,会用蛊毒。那日我见你从香料店出来,便跟着进去让老板给我赔了一模一样的,谁料你竟然送给了太子殿下,我侍女用那香日以继夜饲养毒蛇,得知太子殿下约了你去京郊赴会,一时气不过便干了傻事……”
望舒忍不住又掐了一把她的脸蛋,“你管这叫一时气不过,只怕是预谋已久。”
“东宫的小宫女都说你总是刻意接近太子殿下,那日丞相夫人寿辰,我都看见了,你故意引太子前来,又哭哭啼啼想要博得他的怜惜。”
望舒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害我马驹发疯之事,也是你做的。”
她这会儿急了,字正腔圆,挺直腰板反驳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来在我的头上,这事情真与我无关。”
“什么马驹发疯,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
望舒见她这模样,半真半假说道:“行,我且信你一回。”
这时,马车外传来素娥的声音,“娘子,到了。”
杜婵娟跟着望舒下了车,抬头却觉周遭极为陌生,抬头只见大匾额上写着“卫国公府”。
她连忙急着问道:“怎么到了这儿,我家离这儿及其远,分明是南辕北辙。”
她在转过头来想找马车时,车夫却走远了,她急匆匆招手喊道:“唉,别走啊……”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灰尘。
她连忙冲着望舒喊道:“戚望舒,你叫他回来啊,你不是说过要送我回家?”
望舒甩了甩衣袖,走进戚府之中,扬声笑道:“我何时说过要送你回家?”
“杜娘子,一路当心,慢走不送。”
“素娥,闭门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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