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难道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到？
手机兀自响着。见他没动作，尉迟衍就伸手点了接听，还顺手点开了扩音器。
“连先生。”
少年人清亮的嗓音通过信号传来，再被扩音器一扩，便染上了一些沙哑的电子感。
“小池。”连俊辉立刻笑道，“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池星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有礼貌，“但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
“不晚不晚。这才几点，还是工作时间。”连俊辉连忙道，“有什么事啊，说说看。”
池星有点迟疑：“天衍……他是不是玩过召唤师？”
连俊辉闻言看了尉迟衍一眼，才道：“玩过的。他们职业选手，不说需要全职业精通，至少也要了解所有职业。”
“嗯……”
池星的声音显得更迟疑了。连俊辉主动道：“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天衍的召唤师号吗？”
“连经理，我想提一个请求。”池星郑重地道。
他态度太郑重，连俊辉又看了尉迟衍一眼，见尉迟衍点头，他才道：“你说。”
“我想和天衍的召唤师打一场。”池星道，“他赢了，我就加入vica。”
教练瞪大了眼，立刻示意连俊辉答应。而尉迟衍却微微皱起了眉。
连俊辉也道：“小池，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虽然他们的确想签池星，但池星坚持了两个赛季却突然改口，连俊辉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池星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连先生，我能冒昧地问问你，你之前一直那么执着的联系我，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我。”尉迟衍突然插话道，“我一直想请你加入我们战队。我认为不管是你对职业的理解，还是作战的思路，都非常适合我们vica。所以我告诉我们经理，一定要签下你。”
池星沉默了下来。
有好几秒只能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星星？”尉迟衍轻声喊他。
“我知道了。”池星连忙说，“那我也能回答连先生的问题了。我突然改主意，是因为……”他语调带笑的补充道：“我师父希望我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尉迟衍缓缓道：“你找到你师父了？恭喜你。”
池星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由他来说这话实在是怪怪的，可却又有些好玩。他忍不住笑着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尉迟衍继续说：“但是星星，职业选手没那么好当。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别人才选择走这条路的。”
“我知道的。”池星认真地说，“我好好考虑过。”
在天梯独坐的那段时间，他在诘问自己。
他能不能承担起一个职业选择的责任？能不能为队伍、为成绩、为粉丝负责？
他是否又有那么强的胜负心，能几年如一日的去攀一个顶峰？
天梯越上往上，就越是冷清。攀到顶峰，与之相伴的就只剩下高空呼啸的冷风，连雕像都只剩下孤独的三座。
他只要往下，只要一路往下，就能回到喧嚣热闹的人群之中。
他要一步步走下去吗？
他能够接受与最顶峰的那个人，越来越远吗？
“我认真思考过后，才打的这个电话。”一池星说，“衍哥，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场？”
尉迟衍顿了顿才开口：“有禁手吗？”
“不禁止任何技能。我们就像在赛场上一样，好好打一场。”池星说。
“好。”
得到答案，池星忍不住握紧了手机：“那我等你上线。”
天梯的风依然冰冷，一池星回到游戏，召出猎鹰直接飞下了世界树。
亚萨园是距离天梯最近的主城，这里的竞技广场永远是最热闹的。一池星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些迟来的紧张。
一会儿……要是律令站在他面前，他应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
还是说：没想到吧，我早就有你这个号的好友？
或者干脆问他……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的某一天，救过一个召唤师？
切磋的人往往来来，一池星一个都没看入眼中。
他既兴奋又紧张地握紧了手，只想等那个五个赛季之前的召唤师走到他面前。
——可按照他给出的坐标走来的，却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一池星浑身的兴奋一点点消失，他脚下似乎长出了根，那木头做的根缓慢爬满他的全身，让他也变得僵硬而麻木。
一池星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满级召唤：“……衍哥？”
“是我。”天衍说，“这是战队的召唤练习号，暂时借来用一用。”
一池星抿了抿唇：“你自己的号呢？”
“没满级。”天衍说，“很久没用了。”
一池星低下头，没什么情绪地：“哦。”
天衍环顾四周：“在这里打？”
“这里不方便，换个地方吧。”一池星说，“不如就去天梯最高处，那里有个平台。”
天衍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突然这么低落，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好。”
天梯最顶端的那个平台是个天然的竞技场。
两位召唤师一前一后落入场中，一池星侧头看了看属于吟游诗人的雕像，才抬手召出了魔狼。
而在他的对面，天衍的魔狼也已经蓄势待发。
一根金树枝出现在两人中央。树枝之下，是悬浮的倒计时——
5、4、3、2、1……
0！
魔狼咆哮着冲了上去，召唤师同时动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巨蟒自空中应召而来，与对方的魔狼缠斗在一处。
召唤师在刹那间利用雕像隐去了身形！
空中黑龙与猎鹰对撞，飓风伴随着烈焰落入平台，一池星灵活地穿梭在技能里，试图先一步捕捉对面召唤师的踪迹。
而天衍也在找他。
灼灼火光之间，两人在雕像后相撞，骨笛的啸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巨大的召唤兽虚像出现在召唤师身后，如风一般猛冲而去！
“轰——！”
两股力量相撞，爆出耀眼火光砸向一旁的雕像。雕像霎时爆成一团浓雾，如云散开。
天衍顿时接着云雾遮掩消失，一池星也抓住机会，急速绕至另一尊雕像之后。
还未动作，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爆裂声！
天衍直接献祭了魔狼，与一池星的巨蟒同归于尽！
汹涌的黑色毒气霎时铺满整个平台。一池星急召回猎鹰，握爪升空的同时吹响骨笛：“呜——”
还在场中的魔狼顿时直冲天衍而去！
天衍剩下的巨蟒寸步不离地守着魔狼，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天上的黑龙得令，龙尾一摆就对着挂着一池星的猎鹰攻去。
“唳！”
猎鹰在天上旋转避开，翅膀将毒气掀起，令整个平台都布满了雾一般的黑色。站在其中的人与召唤兽都开始掉血。
一池星抓着猎鹰，身旁蓝光点点，一群小巧的蝴蝶慢慢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自带的被动效果开始缓慢给他加血，他毫不犹豫地散开蝴蝶，与之视野共享——
迷蒙的黑色间，那个灵巧躲避的身影立刻被他捕捉！
猎鹰在空中与黑龙缠做一团，行至高处一池星借机一跃——骨笛亮起火光，对着天衍直射！天衍连退三步避过，同时举起骨笛——
“铛——”
骨笛与骨笛相撞。
一池星自高空处跃来，准确地落进了天衍的怀里。
天衍的攻击后发而至，正巧打入一池星的胸口。
鳞片自胸口瞬间蔓延至全身！强制性的控制技能让一池星浑身僵硬，如同一块巨石，带着天衍往平台外坠落。
平台之外，是环绕着世界树的、深不见底的天梯。
两人抱作一团落在雕像上，雕像就爆出一捧捧白絮。天衍一手搂紧了怀里的人，一手奏响了骨笛。
他一直没有召唤的猎鹰应声而来，准确地接住了两人。
一池星的控制适时解开，骨笛直直指向天衍的喉头。
天衍垂眸看着眼前的骨笛，失笑地举起双手：“我输了。”
“你能躲开。”一池星说。
天衍的控制技能触发得恰到好处，他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躲开。以天衍那时候站的地方，他不拦自己一把，两秒的控制时间已经足够自己摔落下去。
能不能活，就得看他运气。如果撞上了世界树的树枝，大概会直接被树枝戳死。
一池星收回骨笛，平静地说：“是我输了。”
天衍眉眼温柔地看着他，一池星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
猎鹰盘旋在世界树旁，晃晃悠悠地将两人往上带去。
“你……”快要抵达平台的时候，一池星突然开口，“算了，愿赌服输，签约吧。”
天衍却问：“你想说什么？”
一池星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原本想让天衍把他自己的召唤号开过来，可突然却觉得没有必要了。那样相似的起手套路，那样相似的进攻节奏，还有什么好确认的？
更别说他的师父，那个五个赛季没有上线的召唤师，在当前版本里，确实是没有满级的。
没什么好确认的了。
天衍看着他，发现他情绪还算平稳，才说：“星星，其实在你打电话之前，我们正在开会讨论还要不要签你。”
一池星眉头微挑：“原因呢？”
“因为听说你的身体比较虚弱。”天衍说。
一池星笑了一声：“然后，你们有决定吗？”
“还是要签。”天衍笑道，“无论如何都要签下来。”
“衍哥，谢谢你的坦诚。”一池星认真地说，“决赛场地定了，你们应该要去森城。所以作为回报，我会赶去森城。至于签不签，大家见过面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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