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怀霜周身缠绕的黑气化作一缕缕，瞬息间撕破前方光明，摩西分海般在雪山之上留下一道黑印，在他们视线尽头和入侵者撞在了一起。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有人现出身形，郁无涯一看，那是三名黑衣男子。转眼之间，三人到了他们百米开外。
郁无涯这才看清，这三人头生尖角，眼瞳如血，肤白若纸，全然不似活人。
凛怀霜抬头，负雪刀从火海中跃出，被他稳稳握在手里。
“清风朗月……仙门之光……”来人居中的那一个满是讥讽地开口，“哈哈哈哈，竟真是你呀。”
“哥哥，我们快跑吧，我好怕怕。”居左那人故作一番害怕的姿态，眼中却全闪着噬血兴奋的光。
“那可不行，主人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三人一唱一和很是热闹，凛怀霜眉头紧蹙，眼神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刚才还慌慌张张澄清的纪康宁，一见这三人便面色一肃，立刻拔剑在手，下意识将郁无涯这个“后辈”挡在了身后。
可凛怀霜并不需要他出手，纪康宁挽个剑花的功夫，凛怀霜便张开结界将他两人护在了当中，自己则闪电般跃了出去。他身后是吞噬光明的黑暗，在夕阳余晖中变化成一只只手的模样，与他一同扑向来者。
“大师兄——！”纪康宁急得大喊，一拳捶在结界上，可是那结界牢不可破，将他护住也将他困住。
“怎么了？”郁无涯不明所以。
虽然凛怀霜的样子跟平常不同，攻击方式也不同，但是并不见任何劣势，不知道纪康宁急什么。
纪康宁顾不上回答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郁无涯只好不再问，也一同看去。
郁无涯不知道凛怀霜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但就他所见，任何对手他都是游刃有余，从没有打起来吃力的时候，整个一武力值天花板状态。
他对凛怀霜有一种不讲逻辑的信任，大概是来到这里之后，所有问题都在他面前迎刃而解，所以让郁无涯觉得，只要凛怀霜出手，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郁无涯甚至觉得，目前为止的每一次出刀，不说全力以赴，他甚至都没有真正认真过。
但郁无涯很快发现，这次不一样，凛怀霜认真起来了。
不像平时图省事的打法，他运刀极快，出手便调动全部灵力，负雪刀在他手中挥出残影，变化无端。他身上溢出的黑影缠绕在负雪刀之上，随着刀势和三人战在一处。
那三人配合极为默契，第一时间结成战阵，若论单打独斗他们当然不是凛怀霜的对手，但他们互为犄角，三人合围之下，暂时勉强抵挡住了凛怀霜的攻势。
纪康宁仍在试图打破结界，可他拿这结界一点办法都没有。
郁无涯越看越不对，凛怀霜身上的黑影，那三人也释放出了差不多的攻击手段。黑影织成各种形状，凛怀霜的是手，那三人有的是兽角，有的是骷髅头，四人的黑影扑咬在一起，形容凶恶，仿佛各自有灵。
忽然，凛怀霜和三人交手间一个转身，郁无涯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眼睛。之前一直背对他，郁无涯看不到，现在才看到，他的眼瞳颜色竟然变了。
他原本是一双棕色眼瞳，此刻却变成了一红一金的异瞳。红色极深，如同干涸的血液，金色带棕，比他原本的瞳色还要更浅。
“他的眼睛……”郁无涯看向纪康宁。
纪康宁知道凛怀霜要做什么，他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理会郁无涯。眼见结界打不破，他又是自责又是羞愧，若是这些年他修炼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帮得上大师兄了。
“大师兄，收手！”
可凛怀霜要做的事，没有收手一说。
只见他身上黑影再次见风而涨，那些浓墨一般如有实质的手抓住一个骷髅头就直接抓碎。黑色粉末如灰尘般落下，落入雪中化为烟气消失不见。
不过二十来招，那三人就现出颓势。三人不再调笑，他们低估了凛怀霜的实力，当机立断互换一个眼神准备撤离。凛怀霜怎么可能会让，他出手便不留余地，就是为了将这三人绞杀在此，免得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三人欲逃，身化黑影，负雪刀飞出缠住稍远的两人，凛怀霜的黑影抓住最近的一个，无数只手瞬间将那团黑影撕得粉碎。
雪地上留下一滩血迹，以及和黑影一同被撕碎的躯体，可那血液不是红色，而是蓝色。凛怀霜身上有更多只黑色的手争先恐后涌出，它们抓住黑影碎片，瞬间将碎片融入了手心里。
凛怀霜站定仰起头，额角绷出条条青筋。他深吸一口气，神情餍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左手一指，他身上的黑影暴涨到十米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剩下两人。
凛怀霜出击的同时，其中一人显出躯体，身上的黑影呼吸之间全部释放，筑起一面墙挡住了他的攻击。
“走！”一声大喊，另一人借着他争取的时机遁逃。郁无涯感觉自己只眨了下眼，逃走的那团黑影就彻底消失了。
全力阻挡凛怀霜而留下来的人吐出一口蓝血，他的黑影化为无数兽角，试图抵挡住凛怀霜的“手”的攻击。但那些手根本不惧他尖锐有力的兽角，它们暴戾的将抓到的一切都撕成碎片，然后吞噬。
凛怀霜攥紧了拳头，他紧咬着后槽牙阖上眼，这才控制住自己露出更疯狂的神情。
结界撤开的时候，纪康宁踉跄着跑向凛怀霜，然后他就被凛怀霜再次开启的结界挡在了数米之外。
隔着结界，隔着纪康宁，凛怀霜看了一眼愣住的郁无涯。
他们目光相触，郁无涯回过神来，压下心头万千疑惑。凛怀霜像是疲惫，又像是厌恶。
凛怀霜一红一金的异瞳格外醒目，他身上的黑影仍在张扬。然后他松开攥紧的拳头，捏了个法诀。金光乍现，驱散他周身无边黑暗，那些张狂的黑影不断收缩，最后缩成了他脚下的影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郁无涯绝不相信他的影子竟然还有玄机。他想和他说话，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半点详情都不知，说什么大概都说不到点上。
凛怀霜再抬头时，那双异瞳也已恢复成之前的棕色瞳仁。
纪康宁终于被再次放出来，他扑上去就抓着凛怀霜来回看，说话都带着颤音：“师兄你不该……你怎么能……”
凛怀霜没让他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跑了一个，他们是修罗殿的人。”
说着他像是再次思考了一下，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说：“我们即刻启程，先回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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