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哄坏
也可能是因为还在长身体吧。
唉, 那瞬间,宋晚清决定以后生蚝得十个十个的为他点,毕竟还年轻还能补。那么好一张脸, 这身体怎么能说萎就萎了呢。
宽阔的篮球馆内,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在他们仨身上打着转,心里想什么的都有,更别提窃窃私语了。
拉拉队里几个和温婧表面玩在一块儿的女生, 也在那互相暗戳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的内心此时有场大戏, 而宋晚清只关心:他萎了吗?
看着裴斯延, 不等片时,宋晚清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朝他那边走去了。
那群人高马大堆在门口的篮球队学生,见状也都识相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拉拉队的女生也都在后面伸个脑袋好奇地看。
独独温婧整张脸有点往下跨, 内心甚至希望看到宋晚清出糗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上次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两个女生假惺惺地在那安慰她。
裴斯延比宋晚清高出一个头。
她每每去到他面前站定的时候,都需要半仰着头抬起下巴。
这次也不例外。
宋晚清将双手背在身后, 稍稍偏头,扎好的高马尾往一个方向微斜垂着, 那模样竟和乖这个字沾了点边,许是因为没化妆的缘故。
她轻声问他:“要死了?”
果然,问题依旧异于常人。
从裴斯延这个角度看她, 能看到她长睫颤动时会投下小片阴影在眼睑, 能看身后的光碎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显得她明亮又鲜活。
他被那双眼睛情不自禁吸引进去, 牵扯声带, 迫使他道出淡淡的单音字:“嗯。”
两人声音不小, 站在两边的人都能听到。
唏嘘声中, 宋晚清又朝前走了一步,鼻尖险些吻到他的下巴,明媚的笑容里藏着的意味不简单。
她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嘘声问他:“你死了,那我想了怎么办?”
看,她总爱这样。
裴斯延嘴角微微牵起又落下,居高临下看她那张总爱不分场合用调.情口吻说话的嘴。
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用虎口控制她的下巴,让她把嘴紧闭,等她感觉到疼了再听她求他把手松开。
想象令下颌发紧,他没有控制音量地回答她:“再找一个?”
“也是。”
宋晚清答得快,没再看他,气息沉重地望向旁边的闻淮凛叹了声气,“那让他死吧,我救不了他。”
这话让闻淮凛懵了懵。
和裴斯延待了那么多年,何时何地看过有女生让那人去死的场景?而且那人被叫去死了还不生气?
既然如此,他轻轻迈出试探的步伐,手搭在裴斯延肩膀上,问裴斯延:“要不,你去死一个,看看她救不救的了?”
“……”裴斯延斜睨着他,“要不一起?还不用挖两个坑,抱尸取暖。”
虽是兄弟,但大可不必。
周围的人都笑笑,觉得他们也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想看戏的人什么也没看着。
最后大家在一声哨响中收回目光。
踩点来到馆内的男教练见那群男生都堆在门口,站在最后面的一位男同学还非常荣幸地被教练用本子拍了下有弹性的屁股,“你班靓仔都站这干什么?一起啰柚生痔疮啊?开会啦喂,找位置坐啊都,望我做咩啊,我长得像你手上的篮球?”
教练嘴里操着一口带粤语的塑料普通话,学生们都已经习惯了,一边学着他的口音回他的话,一边往里走找位置坐下准备开会。
人都开始往中间去,闻淮凛拍了拍裴斯延的肩,说了句“最后一排坐着等你”就也跟了上去。
慢慢的,只留下两人站在原地。
在馆内开会基本都是席地而坐。
即使教练说篮球队和啦啦队要分开坐,还是免不了有几个女生和认识的男生坐在一块。
宋晚清转身背对着裴斯延用眼睛找着位置。
正想着直接坐最后一排算了,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感受到一丝痒意,带着冰凉的指腹划过掌心,使整只手发麻,软了血管。
那阵熟稔干净的皂香味道再次逼近她,越来越浓烈。
下巴滚烫的体温灼伤她的脖颈,轻洒出的呼吸似藤曼缠绕她的心脏和声带,使它们猛跳、发紧。
嘈杂声被按了暂停键,只剩下人群张口却无声的画面。
他俯身紧贴她,目光大胆地看她宽松领口下的美景,掌心的触觉觉醒。
没能忍住,用唇轻触了下她脖上的肌肤,声线慵懒又低沉:“拉拉队?”
他又在这样撩拨她,明知她最爱他这样。
“嗯。”
他太烫了。
她有些受不了地别过头,唇却意外地吻到他的鼻子。下意识想调整位置,掌心却被重重捏了下,又被讨好般的摩挲,五指插.进她的指缝。
在背后,像在偷.情。
她捻着他的手指,心脏狂跳,“裴斯延,你发烧了。”
“知道。”
他就这样靠在她肩上闭了闭眼,鼻息都是热的。
“知道还不去医务室?”
“开会。”
“开完会再去?”
“不去。”
怎么有点像哄小孩?可两人明明只是那方面的关系。
宋晚清笑了他一声,将目光移去人群那边。
教练还蹲在那和学生谈论东西,什么时候正式开会还不一定。不过,正式和温婧结下仇恨的时间或许已经确定了就在此时此刻。
她看着温婧此时望向她的眼神里像是藏了无数把刀子,但刀子只藏起来不使用,那就只是一堆废铁。
倏忽,脖颈传来一阵湿热,滚烫易腐蚀的熔浆攀附细嫩的脖颈。
有些疼,她偏头,低眸看他的鼻梁,笑声很轻,“这是公共场合,请你控制下你自己。”
“控制什么?”
“控制别乱发.情。”
他闷声轻笑,玩弄着她的手指,嗓音有些涩:“宋晚清,开会了。”
五指抽离,只留下余温在掌心,带动着情绪在慢慢发酵。
每每听他叫她的名字,宋晚清总觉得那声音特别好听。
数秒,她也提步跟在裴斯延身后走。
她注意到他的后脖颈还有耳朵后面有被划破的痕迹,染着鲜红,很明显刚出现不久,而且那个位置和痕迹的大小不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所导致。
所以,再加上发烧。
他昨晚去干什么了?这使她不由地想到了那天清吧旁边的破巷子,和眉骨上的那道疤。
正式开会后,教练开始说着这次篮球比赛的注意事项和规则,还有啦啦队的出场时间方式。
这期间,宋晚清和拉拉队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坐在一块,不过教练说得东西,她们都没听进去多少。
因为旁边那两个男生一直在那讲隔壁附大的篮球队谁谁谁打的比较好,谁谁谁又打的比较烂,到时候先给烂的一个下马威。
打得好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她没听过,打得烂的其中一个她倒是听过,并且也认识,那就是楼历。
她不嫌事大地拿出手机,点开和楼历的对话框,将前面那两人的对话录下来给他发了过去。
那边立马弹出一整排的问号。
【红毛:妈的,把他们名字告诉我,看我过两天不把他们干爆!艹!老子烂?!菊花烂了我都没烂!】
【大哥,菊花倒也不必先烂,咱还得上厕所呢对吧?】
【红毛:有道理,那他们的菊花先烂。对了,你开个房,今晚我要和你一起去打机。】
【我没在网吧那干了,开不了。】
刚回完,对面一个语音弹了过来。
她立刻挂断了没接,紧接着对面又弹了两三条过来。
短发女生见了,拍了拍宋晚清的手臂,声音放小了些,“那人打了这么多次给你你都不接吗?你可以和教练说去洗手间的。”
“没事。”宋晚清笑道:“结束再回也是一样的。”
女生点点头,没多久,还是忍不住将一开始就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个,你和温婧是不是有矛盾啊?”
“矛盾?”宋晚清想了想,摇摇头,装出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你看我,像是会和她发生矛盾的人吗?”
女生笑着点点头,“像,像极了好吗?就以刚刚你和那个裴斯延的接触来看,她不通知你训练我觉得八成是因为你和裴斯延认识吧。”
“或许吧,但无所谓。”
“也是,诶,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吧,反正这次的舞也很简单,这两天我可以教你。”
“好啊。”
两人会开到一半,拿出手机扫着码加好友。
这画面被闻淮凛看见了,用膝盖顶了下裴斯延的膝盖,“话说,这么久了,你有加宋晚清的联系方式吗?”
裴斯延正无力地弯着腰盘坐着,双手交握搭在大腿上,懒懒抬眼看他一眼又垂下,“没。”
“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联系方式?!”闻淮凛用一种是你不行吧的眼神瞅他,“你不是喜欢她吗?”
裴斯延头有些昏沉地闭了闭眼,语气逐渐不耐烦,“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她了?”
“……确实没有,估计是我误会了。”闻淮凛叹了声气,自己在那感叹起来,“是我忘了你这眼神别说看垃圾桶了,就连看狗都深情。”
紧接着,他见裴斯延突然抬眼紧紧盯着自己。
“看什么?”
只听他笑着说:“看狗啊,怎么样,深情吗?”
“滚,去你的。”闻淮凛刚说完,就被教练叫去了前面,走之前还留下一句“待会带你去医务室看看”的话。
耳根总算清净不少,裴斯延又重新低下头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想起闻淮凛刚刚说得话,动作变得缓慢,放下手看向宋晚清的方向。
可刚看过去,她也望向了他。
四目无声相对,最后她冲他淡淡笑着率先断开了目光。
*
会议结束后,篮球队被教练留下,拉拉队的成员可以先离开。
宋晚清和短发女生道了句晚上见后两人就分开了。
中午还没吃饭肚子有些饿,她打算去食堂打包份饭回宿舍吃,还顺便问了宿舍里那三个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要帮忙带回去。
都说没有,她便不再看手机离开了篮球馆。
篮球馆外有一座楼梯,他们都称它为夺命楼,毕竟很高而且层数也多。
上去后可以通往学校内的其他地方,不上的话可以直接从楼梯下穿过去。
楼梯下因为常年遮住了阳光,还有个放快递的地方,所以较为凉爽的空气还夹杂着纸皮箱子的味道。
有部自动贩卖机立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宋晚清有些口渴打算买瓶水,刚走过去,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不同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她能听出很明显是冲着她这边走来的。也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但就算会发生些什么,她也觉得不会比高中的时候更糟糕了。
所以她很冷静。
冷静到买了一瓶水,扭开盖子,再转过身,当着那三位脚步声的主人的面一口口喝着水。
三位女生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和宋晚清面对面。
其中一个女生貌似脾气很冲,想走上前,但却被温婧拦住了。
够装。
宋晚清内心嗤笑。
盖上盖子,在温婧朝她一步步走来,快要在她面前站定时,将水瓶‘砰’的一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着温婧被她吓到抖了两下的时候,控制不住地笑了声,“抱歉,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啰柚”是粤语“屁股”的意思。
Ps:明天更万字!
第15章 哄坏
施暴者不分年龄。任何荒唐的理由都可以成为施暴者想施暴的原因。施暴方式不止拳打脚踢, 还有性暴力和精神暴力。
后果都一样严重。
高一那年,是宋晚清来到云平市读书的第二年,同时也是宋晚清遭受校园暴力的第一年。
她虽不向往大城市, 从小就是个没什么远大志向的人,但依旧觉得大城市很美好。
可这‘美好’二字,在她入学没多久,就被高年级学生堵在一家杂货铺的角落处时, 彻彻底底的捣碎在翻了船的阴沟里。
为什么被堵, 为什么会成为施暴者的施暴对象, 原因很简单——
她从小县城来、没有背景、长得太漂亮、性子好平日和谁都玩来、高年级女学生喜欢的人喜欢她。
那天星期一,阳光和煦,是个需要穿校园礼服的一天。
下午五点过十分。
她只不过和其他女学生一样, 穿着过膝的长裙照常放学。不一样的也仅仅只是去了家杂货铺, 想买两支大头笔用来在课堂上记笔记,嘴里还哼着《钟无艳》的歌词。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几字尾音带着音符落地, 手中拿起的大头笔也一同落了地,当时的她无法再漂亮笑下去。
四五个经常一放学就跑去厕所画好浓妆不务正业的女生, 身上穿着拿去剪裁过的、比其他学生身上都要好看的校园礼服,脸上笑起来的样子既好看又丑陋,一个个将她逼退到放着几排卫生巾的铁架子前。
她们中间, 有的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头笔, 用最细的那一头戳着她的胸部中间, 带着脏话问她平日里为什么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有的人摸她的脸, 问她皮肤这么光滑是不是□□过很多男人;有的人扯她的头发, 一边骂她是婊.子, 一边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勾引那个男生;有的人,还用烟头故作不小心的姿态,烫她的左胸下。
更有的人,站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包括那个说喜欢她的男生。
讽刺,现实。
他们都是一批批血流尽快要瓦解的骷髅架子。
都看着她头发乱糟糟打着死结;看着她裙摆被划破露出大腿;看着她上衣扣子崩了几颗;看着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想哭却只能咬着后牙槽死死地忍住。
她不能还手,还手最坏的结果就是有可能成为了互殴。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站在那拍照的人,她不知道哪些是帮她们的,哪些是帮她拍下证据的,也有可能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的家庭背景也特别简单,报警这事更不用提。
因为那几个女生里面有的家里人就是在当地的警察局做事,弄得那时候的环境特别乌烟瘴气。
况且那时候父母都很忙,忙完回到家后时不时会在睡前敲她房间的门。
如果她回应了就会和她说上一句“囡囡你早点休息,我和你妈都累了要睡了,我们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着,来到大城市凡事都要记得先忍忍,和同学也别发生矛盾,学费不便宜,别给咱们家添上什么乱子,我和你妈这份工作经不起折腾。”
就这样。
为了不给家里添乱子,她也不想忍,只好每天靠着自己在学校里对付那些人。
对付到最后,她们越来越过分,她想着大不了以命抵命。
可没想到刚买好刀片藏在外套袖口里的那天,她站在那家第一次被施暴的杂货铺门前,看着施暴者一个个被戴上手铐,被警察抓走。
询问杂货铺老板警察抓她们的理由,老板说是因为碰了黄和赌,另一样东西貌似也碰了。
宋晚清当时突然就笑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曾经强忍着的眼泪和刀片一起掉落在地。
她心想,恶人是有恶报的,未得到报应的,只是时候未到。
看着杂货铺烟柜里的烟,她鬼使神差找老板买了一盒,那是她第一次碰烟。
很呛,很辣。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一样东西这么上瘾。
过了两年,才换成了十二钗。
“宋晚清,你给我道歉!”
这声稍微有些尖细炸耳的女声,是将那段本就已经没齿不忘的回忆再次深深烙进大脑里的凶手。
挑着里面的筋,剪断。
宋晚清看着温婧用那只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着自己,蓦地想起那几个女生的脸,峨眉拢紧。
不过她没有把那只手拍开,而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按照以往,被指的人要么往后退着道歉,要么还手。这样定定看着的,温婧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下被她这眼神弄得也有些懵。开口就准备问她看什么看,结果就听她来了这么一句。
“美女,你的指甲盖里有灰,刚刚扣地板了?应该不是扣脚底板吧?我觉得美女应该不会这么做吧?诶,下次洗洗再指人,不然小心又像今天这样掉了你的面子。”
“……”
跟着温婧一块来的那两个女生被宋晚清这话也弄得懵圈,后面实在忍不住还不小心笑出了声。其中那个一开始看起来很冲的女生,笑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哪有人在看起来要打架的场景里这样说话的?
字字好笑,字字戳人心窝,字字不忘踩别人的面子。
“你,你,”温婧那张好好的脸被气得涨红。
她从小就是被身边的人宠大的,哪里有人当着她面这么说过她?听到身后那两人还在那笑,火气更是大了起来,转过身指着她们两人,“笑什么笑?!闭嘴!你们是帮我的还是她的?!”
那两人最后是闭上了嘴,但在宋晚清面前这样被人指着大声呵斥了句,想想难免觉得面子很掉地,干脆都别过脸看向另一边。
那个脾气冲的女生甚至都想拉着旁边的女生走了。反正也只是被温婧拉来帮忙撑场面的,才不想半点好处没捞着还丢了人。
可还没走,就见到篮球校队的人从篮球馆里出来了。
听着纷乱的脚步声,四个人同时往篮球馆的方向看去。
彼时雨已停歇,只剩阴云还在空中聚集,任风怎么吹都吹不散。
那群朝气蓬勃的男大学生背着光,有的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走在一起,有的边走边打着篮球。
一眼望去,说实在的,他们的身型和发型其实都差不多,除了衣服不一样,从远处看其实都认不太清谁是谁。
然而宋晚清在望过去的第一眼,一下就注意到了裴斯延。
再次不由感叹,有的人真的生来就是主角,即使在最后面,头微微底下都那么惹眼。
是因为处在相同的磁场吗?
他在她望过去的那一秒,同样抬起了头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来的有些意外。
裴斯延见宋晚清站在楼梯下,还看到了旁边的温婧和那两个女生。
注意到她们所站的位置貌似局势不太对,脚步渐渐停下,未舒展的眉头又紧拢得更深。
“她们在那干什么?”一旁的闻淮凛见状突然想到些什么,拍了下大腿,“坏了,该不会是一开始那个眼镜男搞的鬼吧?他不是说要挑唆打架吗?”
这事已经过去些时日了,裴斯延觉得再次被翻出来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脚却不听使唤地开始往那边走去。
看着他们走过来,温婧竟觉得裴斯延一定是为她而来,立刻收拾好刚刚那副凶恶的表情,又变成了娇滴滴的模样。
自恋的人永远都那么自恋。
作呕。
宋晚清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既然场景突然变成这样了,以为要打的架也没打,要扯的头发也没扯,她也不打算继续站在这了。
在看着裴斯延离她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冲他无声的笑了笑,还做着‘我没事,再见’的口型,继而略过那三个女生往另一边的方向离开了。
前脚刚离开,后脚往里走的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温婧见了,本想自己主动走上前,可还未跨出一步,扬起的笑容慢慢在脸上变得僵硬。
因为她看到裴斯延一直注意着一个方向,宋晚清离开的方向。不仅如此,那张面对她时从不带笑和冷着的脸,突然沾染上了少见的柔和,甚至还漾起了些笑意。
闻淮凛看着温婧的脸一点点变得难看,在两人转身离开越走越远时,笑着拍了下裴斯延的肩,“兄弟,你的桃花都要哭了,怎么不上前去哄哄?”
“哄哄?”裴斯延心情莫名有些不错,笑着拍了拍闻淮凛的肩膀,“这么想哄,你去哄。”
“我也想啊,但人家看不上我啊。”
“知道为什么吗?”
“丑呗。”
“确实。”
闻淮凛给了他一脚,“医务室还去吗?”
“已经好了。”
“……牛逼。”
*
宋晚清回宿舍的这一路,都是走的人少的小道。
小道的地面比其他更潮湿,空气也黏糊,每张石凳也都湿漉漉的,上面还有些许被雨生生拍打下来的黄色叶子。
许是因为太过黏糊了吧,空气进入呼吸道将胸口处牢牢黏紧,使她开始有些胸闷、喘不过气,总想有什么能缓解的东西吸进身体里,习惯性拿烟的那只手也开始捻起。
又许是因为刚刚在楼梯下想起以前的遭遇。
那些经历使她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有些无法喘息,头发仿佛还在被人拼命拉扯,令她头皮发麻,有些恐惧。
她脚步缓慢,下意识触碰着左胸下的那朵桔梗花。
很烫,似是有残余的烟灰带着星火遗留在花里还未被清理干净;很湿热,似是有舌尖在其上慢慢为她舔抵,告诉她,没关系,遗留在那朵花中的灰烬会被舔抵干净,让它依旧保持纯洁和美丽。
完整的落叶打着圈从头顶上方飘落下来,动作优美无比。
宋晚清看着它渐渐躺进地上那摊脏水里。
优美碎了,只剩下脏。
她突然有些后悔让裴斯延看到那朵花,他不该吻的。
最后宋晚清没有回宿舍,而是离开了学校。
因为楼历给她打了电话,说不想等晚上了,让她下午就陪他去网吧打机,正巧她也想出去转转,所以下午的课不打算上了,旷一次。
附大离华江不远,十几分钟的距离。
再加上楼历前两天买了台小电鸡,车速给他开出了跑秋名山的感觉,硬生生把时间缩短到十分钟左右。
‘咻’的一声。
正坐在便利店门外位置上拿着烟的宋晚清,烟嘴刚准备送入嘴里,一双球鞋和一台白色的电动车就闯进她的视野里。
她缓慢吸了口烟,呼出时才抬起眼眸透过烟雾看着那电动车的主人。
不看真是不知道,原来在大阴天也会感觉到刺眼,那一头红毛真是晃得她眼睛疼。
她弹了下烟灰,起身笑道:“你这头发快比得过太阳了你知道吗?上课应该常常被老师点名吧?枯木草包。”
“有没有眼力见?什么枯木草包,人叫樱木花道。”
楼历脚往后一伸将电动车的支撑架弄下来,双脚就这么敞开着踩在地上,双手也放下来垂落在两腿间,浑身上下都透着随意散漫。
瞥了眼地上那两个烟头,见她手上拿着根刚点燃不久的烟,皱了下眉想也没想就伸手拿走了,语气也稍有些差,“宋晚清,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要少抽点吗?我一男的都不常抽,你一女生抽那么多干什么?”
烟被突然抽走,手立马感到不安,开始不自然地想捻。
宋晚清一直保持着拿烟的姿势,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紧接着,她拉过他的手腕,将烟拿回去重新抽了口,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就这一根,抽完就不抽了。”
“我能信你?”
“不信拉倒。”
“信信信。”
……
两人的长相和身型都很优秀。
从远处看,身高差和状态也很是般配。
前者披散着头发,吊带背心搭配着背带短裤,露出双纤细白皙的腿,背影看似偏乖巧,可手中的烟却显得乖张。
后者染着头红发,宽松短袖搭配着运动中裤,看着偏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在那抢女孩子的烟,说着让人少抽点的话。
刚刚拉手腕的画面拍下来,看着简直就像一对正在热恋期的情侣。
温婧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脸上蕴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着他们在那聊天,她环抱着臂,嘴里在那暗暗嘀咕:“宋晚清,真是没想到你勾引完裴斯延还勾引别的男人,真是恶心。”
待宋晚清抽完烟,最后陪着楼历去了附近的网吧打了三个小时的机。
这期间她一直蜷缩在电竞椅里无聊地玩手机,时不时会抬眼看一下他游戏里的人物死了没。
玩到一半,想起唐诗愉之前让她下载的校园APP。
心血来潮点开,登录账户,打开之前的热门帖子。
往下滑,能看一个‘华江寻人’的帖子。
点进去,发现竟然有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顶上去并且带了HOT的寻人信息,而要寻的人就是裴斯延,发帖日期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有人认识这个帅哥吗?!怎么帅到就连睡个觉都能往我心上撞啊!重金求他的扣扣和联系方式!]
底下回复:[汗颜,你自己看看你拍的照片,他就坐你隔壁趴着睡觉你不找他要,跑来这海底捞你可真行啊美女。]
那张照片是在阶梯室拍的。
照片上的那人穿着外套,趴着睡觉的时候,戴着外套上的帽子将自己的脸藏进阴影里。
他的五官优越,漏藏进阴影的唇有些许薄,都说薄唇的人性子也薄情,不知是真是假。闭着眼时眉头还会微微皱起,显得人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带了几分凌厉。
但下一张没皱眉的,身上那股子有些凶的劲又散了不少,再加上那时候他额前的碎发还没那么短,看着像一只在草原上跑累了,决定彻底放松警惕趴在地上休息的羊。
不过他的睫毛真的好长。
宋晚清放大仔细看了几眼,莫名将他对她发狠时的模样和那张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做对比,发现这白天羊晚上狼的反差确实蛮大的。
这使她的嘴角禁不住扬起好看的弧度。
没想到这人还有两副面孔。
楼历打着游戏瞥见她在那笑,问她笑什么。
她只摇摇头说没事,只是看到了好笑的段子。
可其实他早已看见了她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
晚上答应了短发女生要一起去舞蹈室练舞。
宋晚清和楼历在外边随便吃了点,便在八点种左右就回了学校。
楼历不管她说什么,都决定要将她送到舞蹈室再离开,还说这是追求者应该做的事情。
宋晚清拗不过他,觉得无所谓便答应下来,同他一起进了校园。
晚间微风不止,黑灰色的天空干净无一粒星,只能由校园林荫道上的盏盏暖黄路灯代替繁星亮起。地上斑驳光影里,偶然穿插进不同的身影。树上蝉不知疲倦地高亢,陪着人走进空无一人的综合楼里再停。
这个点,基本没人去到二楼的舞蹈室练习,所以只剩走廊上的几盏白炽灯冷清清地亮起。
宋晚清找到短发女生发给她的那间舞蹈室的数字后,站在门前和楼历道了声再见。
“行,那我走了。”楼历又如上次般替她整理下脸颊旁凌乱的发丝,话里有点婆婆妈妈的,“烟你少抽点,还有别老只给我回个标点符号,看着很气人的宋晚清。”
“行行行,下次回两个标点符号。”宋晚清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弄头发,往后退了一步,“赶紧回去吧,你这弄得怎么这么像跟情人分离似的。”
“情人?可以啊,我愿意当你的情人。”
“滚吧,好恶心。”宋晚清笑着摆了下手,“赶紧回去,再见再见。”
“行了,走了走了,比赛见。”
“比赛见。”
等看着楼历下了楼,宋晚清这才转身打开面前那间舞蹈室的门。
她摸着黑摁下墙壁上的开关,室内瞬间亮起充足光源,使她眼睛还不适应地微微眯起。
走进室内,正想去将里面的窗帘都先给拉起,走廊上骤然响起很清晰的脚步声。
有些重量感,一听像是男生。
以为是楼历。
宋晚清边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边说着话:“我记得你没东西落在我这啊,怎么又返回来了——”
话在看到眼前人时突然戛然而止,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不等她将口中疑问问出。
纤柔胳膊猛地被紧紧握住,像是要将其捏碎,身子被迫调转方向扯进室内。
‘砰’的一声门关上,灯源也断开,窗帘随着风力飘起又重重撞回墙壁。
同时撞回墙上的还有那双漂亮的蝴蝶骨,脖颈下巴被控制到发疼,呼吸被掠夺到快要窒息。
海上的船彻底被掀翻,周遭即刻陷入危险境地,人开始往下沉,感觉时时刻刻就快要溺死在深海里。
拼命往上游着离开海里,突然耳边传来声音,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宋晚清,帮我。”
他的身体和白天一样滚烫,甚至有些异常。
宋晚清在黑暗里摸他的手臂、肩膀、脖颈再到脸。
等掌心感受到他额上的细汗,感受到湿热不停舔抵着自己,她才发现哪有些不对。
她努力摁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捧起他的脸,轻声问他:“裴斯延,你喝了什么?”
“酒。”
他很燥热,那双幽暗双眸眼底的色.欲极重,不停有汗因内心空虚想要被填满而从皮肤内溢出。
酒。
宋晚清立刻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可这是在舞蹈室,更何况短发女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感觉到自己的衣物正在被那双手脱落。
她快速按住他的手,第一次话里着急,“裴斯延,不能在这!”
“为什么?”
裴斯延手依旧不停,头埋进她的脖颈里,舔抵她的锁骨,咬她的肉.体,嗓音发沉带着狠劲,再次问她为什么。
她努力耐住渴望,腰肢轻扭稳住呼吸,“因为待会会有人过来——”
“谁?”
摸索的手解开了背带裤的扣子,肩带往两边滑落,再解开最后一层枷锁就会全部落在地。
不等她说话,他像是疯了的野兽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说:“那就让她进来看着。”
“你疯了?!”
宋晚清心脏狂跳,双手抵在他肩,一边用力想将他推开,一边又陷入爱抚里难以抽身不想他停,“你先放开我,裴斯延……”
人总这样心口不一,即想要又害怕。
为什么不能为了想要的,克服一次内心害怕的东西?
身体明明软到快要变成一滩水,声带里自然发出的声音明明在告诉他人自己有所需要的东西,可那张嘴还是硬说着不要。
裴斯延不懂,为什么不要?
他只知道她体内的呐喊,和他体内呐喊的东西是一样的。
既然是一样的,那就更好解决了。
药效开始在体内发作。
温水打湿指尖。
第16章 哄坏
综合楼楼下有条文化长廊连接着一楼的楼梯口。
长廊最深处摆放着两张石桌和六张石凳, 右边是贴满了各种作品的艺术墙,左边则有一片面积不大的草丛,能看到是否有人往综合楼走。
这离篮球馆也近。
裴斯延和闻淮凛训练完篮球后, 便拿着瓶酒来到长廊的石凳上坐下。
刚坐下,酒瓶被闻淮凛重重放在石桌上,里面的酒被冲击力吓到到从瓶口处跳出,周遭安静显得这瓶底碰到桌子的声音更清脆刺耳。
“那个王八蛋, 竟然敢在我的酒里下.药, 真他妈够阴的啊, 要不是我闻出了味不对,分分钟要完蛋。”
那时候篮球队里有人提议喝点酒再打篮球,这样会更兴奋, 打的会更爽。
而给闻淮凛递酒和下.药的, 就是那个一开始提议的人。
裴斯延单手手肘搭着石桌桌沿,另一只手拿过那瓶酒闻了闻里面酒的味道。
很冲,还有股石灰的味参杂在其中。
一闻就是很垃圾的迷.药。
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是因为他曾经在酒吧里也差点被人害过。
当时还是别人告诉他,凡是在娱乐场所闻到酒里有这种味道的, 都是被下了药的。他那时候接触的那帮人简直混乱到没边,什么都认识,什么都玩, 什么都敢做。
“扔去草丛旁边的垃圾桶里吧。”裴斯延被味冲到拢紧了眉头, 放下酒瓶嫌弃地拍了拍手, “他也玩的够花, 估计是你抢了他哪个女朋友看你不顺眼了。”
“扯屁!我早就不玩了。”闻淮凛双手撑在岔开的大腿上, 气得脸瞥向一边。
这一瞥, 双眼便立刻瞪得特别大, 用手拍了下身后的裴斯延,“喂喂喂,你看看你看看,那谁?”
就是这瞬间,裴斯延觉得有时候好奇心确实不能过重,别人让你去看,也最好等多几秒再看过去。
那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快要肩膀紧挨着臂膀。
两人的身高差,也几乎接近完美。
他将头低下靠过去她那边听她说话,时不时手上还会有些小动作碰碰她的肩膀。
她半仰着头带笑望着他,那双眼睛从远处看即使看不清,也能给人一种月光打碎在其中的清澈透亮感。
那张照片,也是这样。
她还拉了他的手腕。
两人站在走廊。
他还伸手替她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一刻,风竟然带了刺,吹进眼睛里刺着瞳孔。垂落在大腿间的手逐渐攥紧,面色却依旧稳定。
裴斯延看着他们。
在想他们会不会进去舞蹈室;会不会做出亲密无间的行为;宋晚清会不会哭着求他慢些,又或者是求他别再继续,有些疼;她的嘴里会不会喊着楼历的名字;纹身和蝴蝶坠子,会不会给他把玩。
不会。
所以裴斯延紧盯着二楼走廊的两人,拿过那瓶酒往嘴里猛灌,喉结滚动的速度快过任何一次在外拼酒的速度,任溢出的酒水打湿领口。
酒瓶倒在石桌,剩余的顺着瓶口往外流。
不会。
因为待会要做那些的,是裴斯延和宋晚清,而不是楼历和宋晚清,楼历没有资格。
他轻触着她的敏感,手掐她的脖子,粗暴地吻她的唇。
等她快要奄奄一息,又变得格外温柔,放下手,轻轻俯下身吻她后背凹进去的线骨。
指尖在他吻完时也开始不安分地顺着线骨划动,一直划到她撑着门的那只手,五指趁机插.进指缝。
替她将垂落的发丝弄到耳后,双唇贴在她耳边,吻她的耳垂,嗓音发着涩,“宋晚清,他温柔些,还是我温柔些?”
舞蹈室门不隔音,宋晚清怕有人过来,不敢发出太明显的声音。
只能闷哼着,低头又抬头,“什么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就再想想。”
她猛然长叹。
在既然迷失在快感里,大脑快要一片空白时找到了答案。
“裴斯延……”
他将她的脸扳过去面向他,“怎么,现在知道了?”
“嗯……”
宋晚清睁开眼,晃动着吻着他的眼睛,嘴角牵起笑,声音有些哑,“裴斯延,所以你是故意的,对吗?你看到我和楼——”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又再次被迫噤声,又再次开口。
吁了口气。
“你看到我和他站在一起,你吃醋了,所以你现在才这样,还骗我你喝了带药的酒……裴斯延,我说得对吗……”
“不对。”
这颗解躁的糖,越吃越燥热,裴斯延身上也开始不停地出着汗。
他开始把玩她的蝴蝶坠子,最后与她面对面。
在准备摧残那两朵花时,抬起她的下巴。
“那瓶带药的酒我故意喝的。”
宋晚清峨眉紧蹙,控制着发颤的音量,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
“因为你太不乖。”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裴斯延,越界了。”
第17章 哄坏
越是劣质药物, 药效时长越是短,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最是令人上头。
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整间舞蹈室都充斥着爱.欲的气息。四面墙镜, 借着月色将如胶似漆尽收眼底。
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花球之间的沙沙声。
短发女生来了。
舞蹈室的门晃动的也更是厉害了。
裴斯延大脑的理智慢慢被拉回,身体的理智却好似为零。
反正也越界了,不介意越的再开些。
他的眸色暗得幽深, 看着她那快要玉碎珠沉的表情, 手抚她的刺青和她身上的美好光景, 听她闷哼说着快停下有人在靠近。
可他依旧沉着,不肯停。
火车失了控,因此要怪只能怪两条本不该相交的平行铁轨意外交错。
裴斯延从初中起就偷偷跟着养父裴宗舜接触心理学, 最擅长控制、解救自己的情绪和掌控他人的情绪。
他发现自从遇见宋晚清开始, 最擅长的东西开始变得不善。明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但还是会故意让自己失控。
看着她为自己沦陷的表情,他就像是撒旦开始变得兴奋甚至想掌控她的情绪, 想让她变成跟他一样的人,想和她堕落在同一个世界里。
这很可怕, 他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喘息间,宋晚清半掩盖着眸看到他开始分神,手伸向他的人鱼线, 往深处走, 滚烫灼伤她的指腹。
她辅佐他拉回他的思绪, 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到快要被撕裂。收手紧抓他的头发, 吻他的鼻尖, 笑意疲惫, “裴斯延, 你在这个时候分心,不觉得很不尊重我吗?”
她开始不害怕有人靠近。
因为快意。
他也因她这句话,发了狠劲。
门把锁开始出现快被震到掉落的声音。
刚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进去的短发女生,被这声响和里面的暧昧喘息惊讶到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花球险些掉地。最后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才快速小跑着离开。
良久。
药效散去,人开始有活过来的迹象。
宋晚清侧坐着,凌乱发尾挂着汗水,无力地环抱裴斯延的脖颈,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光着的两条腿任那只手抬起一只又放下地帮她套上裤子,然后借助他的肩膀起来,让裤子穿上去再重新坐下。
吊带还没穿,双手就被弄下,紧接着那两条背带裤的带子就被挂在肩膀上了。
宋晚清睁开眼,低头看了看,用重新环住裴斯延脖颈的那只手扯了下他的耳朵,“喂,这是你的怪癖吗?我待会就这样出去吗?这跟皇帝的新衣有区别吗?”
裴斯延宽阔的背靠着门,一手圈着她的腰身,一手自然搭放在她的大腿上,那模样看着确实是累了,微偏着头笑得散漫,“不觉得挺好看?”
“好看你个鬼哦。”宋晚清松开他,扯过放在凳子上的吊带,自己开始穿了起来。
她的头发在穿时被压在了吊带里面,裴斯延见状帮她整理起头发。
细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溜走,淡淡的玫瑰色染红他的手。
轻轻弄开粘在脖颈上的发丝,他在她穿好吊带后,突然将本大剌剌敞开的双腿弯曲支着地板,看她往下滑被吓到乱了的表情和快速搂着他脖子的动作,忍不住将她紧搂,头埋进她的身体里,闷声轻笑,肩膀都在抖。
宋晚清真的觉得他很幼稚,自己也失笑着乱揉他的头发,“裴斯延,你真的很烦。”
“我的错。”裴斯延手收紧,闭眼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渐渐安静下来,宽阔横直的肩膀就这么缩在小小的怀里,显得还特别没有安全感。
宋晚清也没再说话。手触碰着他的背部,摸他紧瘦到凸出的脊骨,再往上摸到了白天看到的那几条血痕。
血痕并没有变好的现象,痂也未结,甚至还能感觉到那条凹下去的□□。
触摸的时候,她很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颤了下,真是知道疼还跑去作死,那不就是活该吗?她不再摸了,装傻问他:“你这伤,摔的?”
装过了头,就显得太傻了。
裴斯延往她怀里拱了拱,丝毫不收敛自己的笑意,“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摔到这个地方?”
宋晚清被碎发弄得脖子有些痒,带笑着伸长了脖子,“那你告诉我,怎么弄的。”
“想知道?”
“想。”
话毕,静默来的突然。
好半响。
宋晚清本以为是不方便说,正想找些其他话题带过,就见裴斯延突然抬起头从她怀里出来。
他偏着头贴近她的脸,与她对视数秒后有意无意地用唇摩着她的唇。语气没了不正经,还有些低沉,“宋晚清,我再问你一遍,你想知道吗?”
假面皮彻底碎了一地,变为灰尘融进空气里。
撒旦开始试探,用那双眼的凌厉,用浑身渐渐透出的阴戾,用能取悦她唇部的撕咬,问她愿不愿意同入一个世界里。
她没作声,但却主动回应他的吻。
片时停下,看着他的眼睛,她说她想知道。
他瞬时意外又满意地回她一个吻,最后淡定地说他差点杀了人。
宋晚清那一刻的内心是有些惊骇的,只是表面装得极其镇定,自然到还在抚摸着那道血痕,“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裴宗舜的人来了,把人带走了,现在应该被关了?”
裴斯延的手自若把玩她的发尾,将发丝一圈一圈缠绕着病态的手指,“那个人就是那天巷子里的那个人。”说着,还看她一眼,轻扯嘴角故意强调几个字,“你躲在巷口偷听的那天。”
“……”宋晚清尴尬地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你怎么知道我偷听?”
“你的腿就差伸到我面前了。宋晚清。”
“啊?”
“你的偷听技术真的很烂。”
“打住打住!”宋晚清捂住他的嘴,“说你的事呢,说我干什么?偷听就偷听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是大事。”裴斯延弄开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如果你那天没有偷听,事情就会在那天解决,我就不会差点杀了人弄伤自己。”
也不会推迟和裴宗舜解除收养关系的时间,毕竟裴宗舜答应他只要他帮忙追回债,或者让那个人生不如死,就同意让他离开裴家。
可后面的事情他没有接着说出来。
导致一概不知的宋晚清,开始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是她害的,这让她内心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殊不知会觉得过意不去,是因为裴斯延在尝试掌控她的情绪。
静静坐着,宋晚清突然想到些什么,唇畔上扬着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裴斯延,你想看我跳舞吗?弥补我差点搞砸你事情的错。”
裴斯延意外,抬头看着她从自己身上起来,“跳舞?”
“对啊,我以前学过些皮毛,最近在手机上看到个舞蹈视频觉得还蛮好看的,就跟着学了一下。”她弯腰手撑着大腿,挑起他的下巴,笑得明媚,“想看吗?看的话,你可是第一个观众。”
第一个。这三个字听起来就很诱惑人,真令人动心。
这也是他第一次成为别人的第一个。
“想。”他答得干脆,任她玩弄下巴,仰头的样子像条忠诚的野犬,他又道:“想看。”
窗帘未拉上,月色作背景光。
安静的舞室里开始响起爵士乐的声音,站在舞室中间的人撩动着头发,放下手时一边的肩带滑落,节奏开始进拍。
听着拍子,纤细优美的腰肢开始扭动,白皙笔直的双腿弯曲又伸直,手在胸前画出玲珑曲线。弯腰起身的动作甩动她的发丝,月色倾洒,发丝随着晃动显现出淡淡的玫瑰红。
镜子里的人笑容动作自信张扬又明媚,和他第一次在宿舍旁边小道与她有接触的那天一样。
他的喉咙开始有些干涩。
看着她扭动的腰肢能感觉到软度;看着她的双腿弯曲又伸直,腹部能感觉到正在被圈紧;看着她的胸脯能感觉到正在为他起起伏伏;看着她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抬起头任她弯腰抓着自己的衣领,将他从地上带起。
她将他抵到门边,双手攀他的肩,妩媚问他:“裴斯延,我好看吗?”
“好看。”
几乎没做思考,嗓音低哑,他垂眸看她,任她摆弄自己。
最后看到那只手开始伸向恶魔之地,他快速摁住将她翻转抵在墙角。正想重新夺回主权,便听到那在自己耳廓出现的银铃般的笑声,她道:“裴斯延,我不要了。”
最后一块冰也化了。
他不再动她,掀起笑,低头抱她,在音乐结束后说了声:“好。”
*
夜越来越深,校园即将打瞌睡。
回宿舍的道路上人稀少,男生那边的宿舍还有些吵闹,女生这边的安静不少。
两人走在女生宿舍的小道上,正往A栋的方向走。
都说宿舍楼下能看到不少情侣的亲亲我我恩恩爱爱,果不其然,走到一半,宋晚清看到两对情侣正在道路两边接着吻。
玩心来了,她伸手捂住裴斯延的眼睛,“别看,少儿不宜。”
裴斯延没弄开她的手,笑着说:“但有人刚刚才跟我做过少儿不宜的事情——”
“小点声啊你!”宋晚清改捂住他的嘴,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刚做完是吧?要不要给个喇叭你?
见两边都没人注意到他们,她才松了口气放下手,转移个别的话题,“那个,你体内的药散了没?”
“怎么?”
“我怕你没散的话会在宿舍发.情。”
“……药效没这么猛,不至于抓男的上。”
宋晚清轻笑声,转身反方向倒着走,将手背在身后,问题很欠扁:“诶,话说你为什么要喝了那瓶带药的酒才上来找我啊?是不是因为又想要但身体又不行?”
“慢点。”裴斯延避重就轻,替她看着脚下的路,“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知道啊。”
“知道就行了。”
没几步便走到了A栋楼下,两人在门口停下脚步。
宋晚清站在裴斯延面前,瞟了瞟四周,见没有人才上手捏他的脸,“那我上去啦裴斯延,别太想我,晚安——”
话落,在她转身离开之际,胳膊骤然被扯住。
转头看去,见一部手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接过疑惑道:“做什么?这手机不是我的啊。”
裴斯延不作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拿着自己的手机。
这眼神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懂,隐晦的很。得亏宋晚清是个聪明人,看了两眼就明白了。
她朝前走一步,晃了晃那部手机,眉眼弯了弯,“这是你的吧?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对吗?”
裴斯延挑挑眉不否认,“嗯。”
“裴斯延,你可真别扭!”宋晚清滑动屏幕解锁,找到加联系方式的加号键,输入着自己的号码,“你要我联系方式就直说啊,得亏我看得明白你那眼神,不然我就当你把手机送我了。”
输入完,她将手机给他,又问他:“不对哦,你要我联系方式做什么?”
裴斯延拿回手机,第一次眼神不敢直视她,“怕下次想约的时候找不到人。”
真是直白。
不过宋晚清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即使他的话再怎么不着调,也还是发现了他此时的眼神有些飘忽,平常他都不会这样的。
直白望他好一会,在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时,伸手扯着他的衣摆,将他往自己身前带。
四周无人,风吹树摆。
裴斯延佂了佂,还没来得及说话,耳廓就被温热包裹,只是这温热来的快散的也快。
她说:“裴斯延,你不要喜欢我。”
声音很轻,轻到像把被磨好极其锋利的刀。
她又道:“千万不要。”
药效到此才彻底散去。
他又如在舞室那般妥协,只不过这次没有带笑,轻声道:“好。”
宋晚清离开。
裴斯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下站了近五分钟才离去。
离去时,低头将手机故意去掉的解锁密码重新设置好。
再然后,在她通过好友请求的下一秒还是给她发了句晚安。
第18章 哄坏
深夜, 宋晚清最后想了想,还是回了他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回完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变得很魔幻。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是她人生中最疯狂的一个月,甚至可以称之为最离谱的一个月。
和裴斯延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说不清。
炮.友?比朋友更深一点的朋友?还是其他的?这太乱了,肯本不是用词可以形容的。
如果是炮.友的话, 以今天裴斯延的状态来看, 该不会是真的炮出感情了吧?是的话, 那真是疯了。
宋晚清摇摇头,嘴里碎碎念着“疯了疯了”就赶紧将眼睛闭上,逼迫自己快些睡着。
她最擅长逃避现实感情了, 一遇到关于感情的问题就会马上躲得远远的, 毕竟她没把握能好好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好好的爱。所以还是选择睡觉,让大脑死一会机。
*
转眼就到校园篮球比赛这天。
虽然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沉,但篮球馆里的热闹气氛可以称得上是第二个太阳。
馆内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时就已经座无虚席。
二楼观看区的护栏上, 两边都挂上了附大和华江的红色加油横幅,学生手中还拿着红蓝两种颜色的加油打气棒。
本就如火如荼的气氛, 在两校篮球队来到时更是到达了顶端。
闻淮凛一进去就被这场面震惊,这么多颗头聚在一起看他们打篮球的场景真是少见到稀奇。
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看着那些人,他连连点头感叹, 极其中二:“好好好, 这些来看比赛的面孔我都会记在心里, 等哪天我成为了云平的球星, 我的比赛观看区一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跟在他旁边同一队的男生快被无语这两字淹死过去, 不忍心戳痛地拍了拍他肩膀, “哥, 你要不听听他们嘴里念的名字,再决定要不要记在心里?”
“裴斯延!!!”
“裴斯延好帅!!”
“哇,楼历什么时候染的红头发啊?骚到我心里去了。”
“骚什么骚,多帅啊那颗火龙果头。”
……
这叫不忍心?!这叫杀人诛心啊朋友!
被浇了桶冷水的闻淮凛,看着身前那个对这些喊声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决定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转头又看了眼那颗火龙果头,啧,帅哥都对这些喊声不感兴趣的吗?手机这么好玩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小小地哼了一声回过头,准备弯腰从地上的箱子里抽瓶水喝喝,结果刚弯下去就听到一声快要冲坡屋顶的呐喊。
“闻淮凛最帅!!”
放下水,愣怔着直回身。
闻淮凛望向观众席,在众人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朝他挥着打气棒的唐诗愉,还看到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球衣,颜色和球衣代号都和他的一样。
黑色,十六号。
“哇哦——”
队友见此场景开始在那围着闻淮凛起哄,有的还在问那是不是他女朋友。
起哄间,裴斯延也放下手机,但他并没有一块起哄,也没有朝刚刚闻淮凛看的方向望去,而是直白地看向一楼的3号入口处。
那人将身子藏在墙后面只探出个脑袋往外看,马尾在那跟着她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等两人突然对上了眼,她立刻笑着挥了挥手,口型像是在喊加油,喊完就将头立刻缩了回去。
手机在下一秒也震了震。
【宋晚清:裴斯延,你穿球衣很帅诶!我觉得下次可以穿这件衣服做,不过你记得洗洗,不要一身臭汗,我会很嫌弃的。】
低着头,在无人注意到的阴影里,裴斯延禁不住轻扯嘴角,回了对面很简单的一个好字。
可谁能想到在她发来这句话之前,其实他只不过是没有半点那方面想法的、单纯的告诉她自己到了球馆,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两边校队的教练和前来帮忙的老师开始在场地上做着交流工作,学生志愿者也在那给队员和老师发着水。
裴斯延接过志愿者的水,道了声谢谢便坐在位置上打开喝了口。仰头喝水时,目光不知为何放在了对面的楼历身上。
那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好似还带着笑,没多久便起身和队友不知说了什么就往3号入口处的方向小跑过去。
喉结上下接连滚动着,水瓶里的水不知不觉没了大半。
裴斯延扭着瓶盖,视线紧紧跟随他。最后在看到从墙后出现的,那个穿着拉拉队服装刚和自己发完消息的人,眼底瞬间盛满着无边的阴影。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就不能等比赛结束吗?我还得赶着和她们汇合。”
两人为了不挡道,走到入口旁边的落地大花瓶前站定。
“没事就不能找你?”楼历打量了下她身上那套拉拉队表演服装,一脸嫌衣服会不会太短的表情,“就没有别的服装可以穿了?”
宋晚清低头看了看,搞不懂他们直男的想法,“拉拉队不都这样穿的吗?难不成裹棉袄?”
“可以啊,有棉袄吗?去买一件我帮你裹。”楼历说着,就真想领着她去买棉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往外推。
宋晚清真是无语又想笑,弄开他的手拍了下他紧实的胳膊,“神经病啊,要裹你自己裹,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汇合了,你也赶紧去热你的身。”
“就这么走了?”楼历其实真没什么事找她,就只是想在比赛前看看她。
还有,他微微张开双臂,偏着头,“不给我来个加油打气拥抱?宋晚清,做人不能这么小气。”
宋晚清听他的口吻算是明白了,“合着你找我就是要我抱你一下,给你打气?”
“不行?”
“行行行。”
宋晚清怕时间来不及,意思意思凑上去抱了抱他,两秒都不到就松开了,道了声再见便往汇合的地点去了。
楼历看着她离开没多久,也满足地离开了原地,进场地和队员开始热身。
两人都离开,躲在暗处喜欢暗戳戳搞动作的那人走了出来。
再次挑拨离间地将照片和文字发送出去。
【阿延,你就这么喜欢她?】
*
十五分钟后,哨声吹响示意全场可以将气氛推向最高.潮。
拿着话筒坐在显示屏前的男教练,在欢呼声下开始宣布着联校篮球比赛正式开始,并邀请华江大学的拉拉队为大家进行热场表演。
话毕,一支由十五人组成的校园拉拉队从3号入口处进场。在她们来到球场中间站好队形后,四周音响开始播放起青春洋溢的舞曲,观众区和球场两边的篮球队员同时发出的呐喊欢声如雷。
她们统一穿着白色短至胸下的背心和白色短裙,手中拿着金灿灿的花球。跟着旋律舞动时,扎起的高马尾和裙摆一同摇曳,脸上笑容阳光,朱颜绿发生机盎然。
无论男女,都在毫不吝啬地赞叹她们的美和自信、她们的舞姿和笑容、她们那双双笔直白皙的腿和优美曲线的身材。
听着旁人赞叹自己了如指掌的身体,裴斯延看着中间那道正做着扭胯动作的身影,总觉得这舞不应该让她站在这跳。
应该像昨晚那样,只跳给他一人看。还有,那上衣太短,他并不想那朵桔梗花不小心露出来给人看见。
可如果真只跳给他一人看了,他又觉得以后必定会遗憾,遗憾看不到她如此自信有活力的一面。
她不笑时外表看着真的很冷清,十二钗飘散出的烟雾是她将自己封锁的保护罩。
那天在教学楼楼梯间里,见到她抽烟呼出烟雾的模样,裴斯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她很颓,猜测她大抵跟他一样,是个没什么烟火气的人。
可接触下去,他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冷清被驱散,满腔热情,很容易让疲惫的人身心放松进入到舒服的状态里。她那双媚眼还很有魔力,总能将他的心弄得七上八下。
就比如现在。
她扭动腰肢回眸对他一笑,还故意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一副野猫的姿态。
这对野犬很受用。
三分钟的热场舞将场内成功推上高.潮,一曲结束掌声响起,拉拉队撤离球场中心,去到边上指定的地方坐下休息。
片时,清理完球场中心。
两校上场比赛的队员纷纷去到中间面对面站定,裁判员站在最前示意双方队员握手。
然而裴斯延要握手的对象是楼历。
两人冷着脸面对面互看着对方好一会,在大家都快结束握手时才伸出了手,且没有一人愿意稍微弯点腰、放下一丁点的姿态。
快要握完时,楼历突然使了劲,眉梢轻挑着弯唇笑道:“好久不见,没想到又对上了。”
裴斯延眼角擒着较淡笑意,没作声,把手收了回来。
这场面,坐在二楼的唐诗愉见了没来由的觉得阴飕飕的。
拉过刚刚上来在她旁边坐下的宋晚清的手,“宝贝,一米八七有腹肌对上裴斯延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宋晚清边拿纸巾擦着额头的汗,边看着下面那两人。
“就说你赌谁比较厉害吧?”
“裴斯延吧。”
唐诗愉正想问为什么回答的那么肯定,就听见她说:因为他力气很大。
这四个字含义很深!
唐诗愉凑过去她面前,微眯着眼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额头就被她用手指轻轻推开,听她道:“你的闻淮凛在看你。”
“!”
唐诗愉立马扭头看过去场地,见闻淮凛果真在看着自己,拿起放在大腿上的打气棒朝他挥了挥,并喊着:“闻淮凛加油!!”
唉,宋晚清没眼看,这还没恋爱就一股子柠檬的酸味。
骤然间,响亮哨声响起,宋晚清的心跳也随着那颗被抛起来的球停滞,再然后球被裴斯延纵身一跃夺去,她的心才重新开始跳动。
场内即刻发出冲破云霄的加油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裴斯延打篮球。
青年身穿黑色13号球衣步履矫健,弯腰拍着手下正被他控制的篮球,顶上亮光泻下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照出他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有力又紧实,目光肃然凌厉寻找着各种能传球的机会。找到目标,抬手传球,动作一气呵成之后快速跑到三分线,球又再次回到他手中。他开始试图掌控整个球场,不带半分犹豫,双手举过头顶纵身一跃,手腕发力,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砰’的一声篮球过筐落地,青年快速为华江拿下三分。
“裴斯延!”
华江学生热情高涨喊着裴斯延的名字,可裴斯延在众声里只听出了一个声音,快速侧头仰视一个方向。
四目隔着长段距离相对。
她看着他嫣然而笑地一手晃动手中的打气棒,一手放在嘴旁跟着众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则站在球场仰头直白看她,脸上驻着的笑意随着她呐喊时的模样变得更深,更真切。
他们在嘈杂声里不顾旁人带笑对视,眼神流露出的那条隐秘线里的内容只有两人知道。
他们心照不宣,数秒后一个停止呐喊,一个收回目光继续为华江取得优异成绩。
抛开别的不说,这时的他们在这个场景里是发自肺腑的情真意切,是在许多年以后被两人各自从脑海里翻找出来,还是会沁入肺腑的境界。
因为这是裴斯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鲜活的;也是宋晚清来到云平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
上半场比赛结束后中场休息,这期间拉拉队又被叫下去热了三分钟的场。
太久没跳舞,一下跳两次,宋晚清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
她正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屁股还没沾上凳子的边,手机就震了下。
【红毛:你旁边有箱水。】
【??你是想让我整箱扛过去?】
【红毛:不是,我渴了,这边的水都被他们喝光了。】
【自己来拿。】
【红毛:我累(可怜表情)。】
宋晚清一放下手机,就看到不远处那仗着自己染了炸眼发色的人,在那对着她装可怜做出要渴死的动作。
男人真是幼稚的要死,算了,她决定索性拿过去给他再回来坐下休息。
两校篮球队休息的地方是面对面的。
宋晚清将水拿过去给楼历的时候,一抬眼便能看到坐在对面的裴斯延正弯腰低头绑着鞋带。
她看了他几秒,就被楼历叫了声收回视线。
“看什么呢?”楼历站在她面前用指节敲了下她的头,顺带瞥了眼裴斯延那边。
宋晚清往后退了一步,“啧,改改你这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
紧接着心想水已经给他送来了,打算说句再见就走,没想到手腕突然被他握住,掌心里还被他塞了两颗糖。
她笑着疑惑问他:“哪来的啊?给我糖做什么?”
“朋友那抢来的,今天要想抽烟了就可以吃吃这个,也是薄荷味的。”
“那也差得太远了,不过谢谢了,我收下了,你赶紧休息吧待会还有下一场。”
“行,待会比完赛找你。”
“可别找我了。”宋晚清抓着糖果的那只手背在身后倒退着往后走,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晚点我还得跟朋友一起吃饭,咱俩就改天再约吧——”
后背突然有副滚烫的身子紧贴,那只握着糖果的手的手腕被用力紧紧握着,低沉嗓音里的不悦钻入耳膜令人心头一滞。
“约在哪?宋晚清。”
第19章 哄坏
身后是堆放杂物的墙角, 墙面很高,二楼处如果没人站在那往下看基本看不到正下方的人在做什么。
所以无人能注意到的视角里。
宽大的掌心正随心所欲地从柔细手腕处慢慢下移,包裹住那紧攥着糖果的手, 最后还在那揉弄着她手背上凸起的骨头。
许是觉得在公共场所这样不太妥,那只被包裹住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感觉到了,如上次在食堂晃动的腿一样不乖。
但裴斯延不仅没有松开,反而非常自然地往侧面走了一步, 好让自己露出一边身子在外, 一边让她左边肩背与自己的胸前紧贴, 手上的力度还在告诫她不要转过身。
两人表面看起来都很正常,就算挨得近也不会令人特别多想。
可背面那两只手,却在肆无忌惮地调着只有两人知道的暗情。
感受到没有要被放开的意思, 宋晚清索性也不动了。
抬眸看向裴斯延, 见他一直目视前方,顺着视线望去才知道是在一直看着面前的楼历。
楼历曾在附大就听说过裴斯延的名字,两人正式在篮球场上交手也是在上一年的冬天。
那时候的比赛两人落得平手, 没分出个输赢。
现如今这场比赛附大目前落后华江四分,楼历接下来的语气自然是有些男人不服输的劲在里面。
外加上他突然注意到裴斯延和宋晚清两人挨得太近, 眉头瞬时紧拢着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更差,“裴斯延, 这是我们附大的休息区域, 你来这做什么?还有, 你离她太近了, 麻烦你往后退退。”
有点像是在宣示主权的意思。
楼历离得近, 再往前些多少能注意到背后的事情。
那只手又开始动了。
裴斯延再次不顾它动的揉弄着, 轻扯嘴角, 笑意无温地看着面前的楼历,眼里意味不明,“来提前看看你,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对方:你们要输。
“不就差个三四分吗?”楼历微抬起下巴,弯了弯唇发出声嗤笑,“裴斯延,我本以为你不是那种会仗着自己赢了那么点分就上来臭显摆的人,没想到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他骤然将视放在了宋晚清身上,故意在裴斯延面前揉了下她的发顶,放轻语调,“你先去休息吧,跳舞已经太费体力了就别在这站着了,晚点我再找你。”
“我——”
宋晚清的话还未说就卡在喉咙里,猛然感觉到手传来些许痛感,紧接着那五指开始暴力钻进她的指缝,两颗糖被压在掌心里,弄得她手发紧的疼。
她即刻皱着眉眼快速侧头看向那人,发现他此时神态竟非常自若,导致她双唇微张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楼历见她站着不走,又伸手再次揉了揉,甚至不顾裴斯延还在这,将话说得极其暧昧,“腿粘在地板上了?还是说跳的太累腿不舒服,需要我抱你去休息——”
“有这功夫,可以把爱心献给别人。”裴斯延松开宋晚清的手,那两颗压在掌心的糖果瞬间掉在地上。
很清脆的一声,但他看都没去看,甚至还挪动一步装没看见地将一颗踩在脚底,“公共场合抱来抱去,不觉得不太合适?”
哨声此时响起。
附大教练喊了声楼历的名字,裴斯延闻声淡淡笑着,轻抬下巴指了指声音传出的方向,眼底交织的意味里有明显的挑衅,“还不去吗?三四分也是分。”
教练催得紧,楼历紧咬着下颚伸手指着裴斯延,“你他妈等着,这场赛你们华江必输。”
“好啊。”裴斯延缓缓侧低眸看着宋晚清,抬手揉她发顶的动作极其温柔,“拭目以待。”
这四字,宋晚清一时分不清是对她说的还是对楼历说的。
因为他眼底交织的除了刚才的挑衅,还有猎人笃定自己定能得到喜爱猎物的占有欲,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
楼历被教练叫走准备参加下半场比赛。
宋晚清和裴斯延两人也往另一边的休息区域走。
手是真的被弄痛了。
宋晚清边走边揉着自己的手,一点想分眼神给旁边那人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那人和她说自己要去准备比赛了也不搭理人家,直径往2号的出口处走打算去个洗手间洗洗手。
可刚走到一半,前面的路就被那人跨长步给挡住了。
不管她往哪边移动那人都跟着。
真是腿长了不起了?
宋晚清索性停下抬起头,没好脸色地看着他,“我要去洗手间,你挡我路干什么?”
语气难得有些冲。
裴斯延听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弯着腰凑上前与她平视,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捏了捏,嗓音里意外沁着柔和,“生气了?嗯?”
这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弄得宋晚清险些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时才拍开那只手,别过头没给他个正眼,“我生什么气?你不是要去准备比赛吗,怎么还不去?”
“等你上完洗手间,一起。”裴斯延直回身子,拉过她那只被自己弄到泛红的手,低眉放在掌心揉捏着。
顷刻,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宋晚清。”
“什么?”
过道无人,她任他揉捏自己的手,感受着痛觉慢慢被驱散的舒服。
“以后别随便对男生用那个字,知道吗?”
“哪个?嘶——”
突如其来的痛感令宋晚清猛地想抽回手,但被紧扣着怎么抽都抽不出,“很痛啊裴斯延!你那么大力干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裴斯延抬眼看她又低眸,力度变轻,“知道哪个字了吗?”
等了数秒没等到回应,他见她正盯着自己,动作骤然停下。
紧接着脚步开始因她的前进而慢慢往后倒退,直至拐了个弯后背贴到墙壁才被迫停下,球衣衣领还被那只手正在紧攥。
宋晚清踮起脚,在无人的地方里,又变回那副只在欢.爱时才露出的妩媚模样。
她开始用鼻尖蹭他的下巴,很滑;她开始用攥衣领的手伸出指尖划他的喉结,很有骨感又锋利,惹人爱不释手。
长睫扇动,狐狸眼线尽显妖娆,“裴斯延,你吃醋了,对吗?”
他没有作声,喉结滚动,她便再次用指尖划过那滚动的地方,继而吹了口气,“说话呀,裴斯延。”
那天在操场阶梯时,她也是用这般娇媚的语气念他的名字,导致他那一整夜都做着露骨场景的梦,甚至自.渎时脑海里都是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太过诱人,以至于下一秒没忍住单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与自己紧贴。
另一只手也在暗处蠢蠢欲动。
他低头吻她的鼻尖,第一次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管她是否相信。
“是,宋晚清,我吃醋了。”
这个回答是宋晚清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愣怔间,她突然感受到那片藏在暗处的神秘花园,正在被人熟稔的、不顾她这个花园主人是否同意入园地私自闯入。
两人站在2号出口过道中间的凹陷里,两边都可能随时会有人出现。
宋晚清听着那些不知是否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紧张到试图想往后退,可身子却被紧扣着根本无法动弹。
闯入者越来越过分。
她的重心开始有些不稳,在感觉自己快要摇摇欲坠时臀部突然被控制着,她羞怯地锤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乱动。
可他却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不理会她的羞怯,告诉她绸缎已被海水浸湿。
脸发烫涨红,“闭嘴!裴斯延你是不是变态?!”宋晚清被他掌控着,身子已经开始发软。
同时走廊左边突然有脚步声开始往这边靠近。
她第一次慌张到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可裴斯延却丝毫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
“裴斯延……”她虚声扭动身子示意他快些停下,“有人过来了!你快点放开我!”
“不放。”
裴斯延看着她慌张求活的模样,内心不知为何有一种叫兴奋的东西越来越浓烈。
浓烈到将她调转方向,让她胸脯正对着前方。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忍住不吻她脖颈处的肌肤,看她沉溺于自己技巧里那既羞怯想要逃离又不想失去快意的表情。
她大力握着那只手想要阻止,“裴斯延……真的会被人看见的……”
“那就看见。”
这样,别人才不会抢猎人看中的心爱猎物。
脚步声每近一步,卷起的海浪被风往前推动的速度就越快。
等到退潮时,他才终于吻了她的脖颈,“宋晚清,是你刚刚先惹的火。”
话落,清脆的关门声打散这场暧昧气息。
那人进了洗手间。
重重舒了口气。
宋晚清仰着头靠在他肩膀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其实都在裴斯延的掌握之中。
她的慌张、那人的去向、闯入花园盗窃所需花的时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又凭什么这一切只能由他掌握?
快速转过身,宋晚清在裴斯延将要开口之际,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先前被他弄痛的那只手,大胆抚摸着正在森林野草中熟睡的野兽。
野兽有要醒来的现象。
但她偏偏又死死摁住不让它醒。
裴斯延神色变得复杂,快速抓住她的手腕,下颚紧绷着话里发狠,“宋晚清,信不信等刚刚那个人出来——”
“等那个人出来怎么样?”宋晚清打断他的话依旧抚摸着,一下接一下吻他的唇,“你想在洗手间?可以呀,但现在不行裴斯延。”
“因为,我需要回去换条裤子,而你呢,也需要去比赛了,所以呢……”
她放过完全醒来的野兽,双手攀他宽肩,踮脚咬他耳朵,“裴斯延,你自己去洗手间打吧,记得快点哦,别让我们华江因为你一个人而输掉比赛,这样的话小怪兽也会内疚的。”
她貌似知道说完这话可能会被抓住,所以一说完立刻撒腿就跑了。
裴斯延低眸看了眼身.下,又抬眼看着她跑着离开的背影。
真的很操.蛋。
自己打?
他此刻的内心真的是快被一口气憋死,但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带着怪兽上场。
第20章 哄坏
篮球比赛直到傍晚七点才结束。
雨后的晚霞, 火烧云如海浪滚滚的形状染红了天。清风徐徐吹来,人群惬怀的喧闹声从馆内渐渐被风吹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久久未能散去。
夏季天黑的晚, 校园路灯仍是到点就准时亮起,将站在路灯下的两人各拉出道不同的淡淡的影子在地。
楼历看着篮球队的人一个接一个上着附大校车,也不再耽误时间地重新面向裴斯延,向他伸出了手。
虽然放下了一些刚开始语气里那股子不服的劲, 但话里还是硬, “这次比赛输给你们华江, 我们附大可以说是虽败犹荣,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继续切磋,说不定下次就轮到我赢你。”
正值青年朝气蓬勃血气方刚, 渴望赢的同时也输得起放得下。
球场是青年之间的其中一个较量, 在这方面他们两个性子很相像,一开始就算放了狠话,结局输了也会默默认下。可如果换成感情上的较量, 未见得是这样。
裴斯延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就松开,双手插.进裤袋里, 没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望向附大的那辆校车,“你的教练在等你。”
“行。”楼历虚笑声, 也不在乎他这副看起来目中无人的模样, 上前单手搭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离开之前, 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我不知道你对宋晚清有没有意思, 如果有, 那我想明确的告诉你, 我在追她, 如果没有那就最好了,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走了。”
等人离开,校车驶离;等火烧云逐渐散去留下抹淡紫色在天空;等最后一丝余晖为伫立在路灯下的人镀上金边,裴斯延才转身准备进馆内找闻淮凛他们。
可刚转身,脚步就被迫停下,看着眼前人下意识地皱起眉眼,“有事?”
温婧刚才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等待一个能和裴斯延说话的时间。
这会等到了,她迫不及待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一脸有话要说却紧张到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抿了抿唇,“有事,阿延,你没……看手机吗?”
“没电了。”裴斯延不爱看她这副不少男生喜欢的表情,往后退了步就打算换个方向走。
但她手很快地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更是懂得在他彻底不耐烦之前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眼前,也顾不上说得话有多刺耳难听,“阿延,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宋晚清吗?这就是你喜欢的到处留情的人吗?不觉得她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和楼历搂搂抱抱很放荡吗?”
一张张划过的照片里,都是宋晚清和楼历的照片。
拉手腕的,他见过。
接下来在篮球馆拥抱的、双手搭肩的、一起进网吧的,这些,他都没见过。
画面上并不刺眼的色彩此时亮度高达百分之百,瞳孔惧亮地往里缩动。
裴斯延接过手机仔细看着那几张照片,每翻动一张脑海里都会出现宋晚清说得话。
篮球馆,她站在过道主动伸手带笑抱着楼历。
“裴斯延,你吃醋了吗?”
双手搭肩,她回眸看楼历说话时的样子像是在娇嗔。
“你不要喜欢我。”
进网吧,她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张身份证,任由楼历弯腰靠近她耳边说话。
“千万不要。”
温婧紧紧观察着裴斯延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好继续往下说下去,可他面不改色,让人没法猜透他在想什么。
下一秒,那部手机重新回到她手里,只听他扔下一句令她不知该不该高兴的话就走了——
我没说过喜欢她,但对你,也没意思。
*
比赛结束后,拉拉队和篮球队的人已经商量好晚上一起出去庆祝。
于是清理场地的活都留给了篮球队那群男生,而女生们都回去宿舍收拾打扮了。
闻淮凛此时正拿着扫把,沿着场边扫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彩条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见裴斯延进来了,瞟他一眼又接着扫,“待会的庆功宴你去不去啊?还是说先回趟家再过去?”
裴斯延坐在椅子上,捞过自己那部放在桌上的手机,问旁边的人借了个有快充线的充电宝,等插上电才盯着屏幕回他,“先回去一趟。”
那对他来说不叫家,最多也只能用先回去一趟。
“行。”
将彩条扫进簸箕,闻淮凛看了下四周见没人朝这边靠近,才走过去裴斯延面前放低音量问他,“解除关系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裴斯延弓着背,有些累地单手扶肩转动下脖子,触及到那条血痕眉心颤了颤,“还没走程序,需要去部门登记。”
这些字组合起来像是解脱的一句话,因他的语气和眉目间的低气压显得很沉重,像是未来还有巨大的包袱在等着他背。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并不能让他轻易解脱的预感在心底萌发。
闻淮凛与他自幼就相识,对他的事自然知道不少。
之前对他干尽险些将自己送入牢狱的事情还百思不得其解,想劝他在这个年纪尽快迷途知返,可看他有苦难言的样子还是决定陪他一起,甚至陪他接触过充斥着污.秽和金钱交易的黑色地带、带过面具参加所谓的实体拍卖会、在暗面不见天日的地方里逃出生天。
现在知道他做这些事情的原因是因为裴宗舜,换位思考,想从裴宗舜这种知法犯法的人手中逃出来,确实没有不听从指令那么做的道理。
要怪只能怪命不好。
被抛弃,被捡起,捡起后过得日子还不如被抛弃。
闻淮凛叹了声气,“等登记完你就解脱了,我相信裴宗舜这种人没多久也会被制裁,你的生母也会找——”
“无所谓。”裴斯延笑意很淡,早就无所谓生母是谁,也不关心裴宗舜是否会被制裁。
手机屏幕已显示有了极少电量,拔掉电线,站起身,他将充电宝放进闻淮凛怀里,“走了,帮我还给阿煦,晚点我看看过不过去。”
闻淮凛转头喊了句:“待会我把地址发你。”
青年高大背影头也不回,望蓝球场外云被风彻底吹走只剩下一片暗蓝色的天。
孑然一身,他没信可托风帮忙递给远去的云,再让云交到思念的人手里。
他想:如果人有能选择要不要来到这世上的权利,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要。
*
宋晚清在出发去参加庆功宴之前给裴斯延发了条消息,问他去不去,但等了十几分钟也没得到回复,只好自己先出发前去。
在短短两天都不到的时间里,宋晚清就已经和拉拉队不少女生玩在一起。
她们都觉得她并没有温婧说得那么不堪,并且还很好相处。什么做作、装清高、小心暗戳戳抢了你们男人等等,这些都不存在。
人和人之间啊,还是不能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去给别人下定义,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只要都是真诚的人,自然能感受到别人的真诚。勾心斗角什么的,光听着都快要累死了。
这次庆功宴的地点老样子选在了大多数聚会都会选择的KTV。
大包厢里,已经来到的都开始叫酒吃果盘和点歌展现自己的歌喉。
每次来KTV必点的歌单里都会有周杰伦的歌。
这会一个男生对着自己的女朋友正唱着首《可爱女人》,听的在场的人都在那发出起哄嫌空气太酸的声音。
宋晚清不太爱往热闹上凑,和短发女生一起坐在角落里戳着水果吃,看着他们对唱,时不时还跟着节奏哼哼几句。
短发女生叫鹿楚。
哼歌间,她倏忽想起些什么,捞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包东西递给宋晚清。
是一盒银色包装并且开过封的烟。
放下透明叉子,宋晚清接过那盒烟,发现是自己前些天突然不见的那盒,“这个怎么在你这?”
鹿楚快速瞥了眼那边那堆人,朝宋晚清挨近了些,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我那天……在舞蹈室捡到的。”
舞蹈室。
这三个字令宋晚清脑子懵了下,听她继续说。
“那天在舞蹈室的是你和裴斯延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我发誓!本来见那个门晃得厉害我马上就走了,但就是因为晃得太厉害了,我有点担心里面那个女生是不是被暴力对待了,就……原路返回,然后……不小心听到了裴斯延叫你的名字……”
嗯,这比叫人上来坐在旁边观看还要尴尬。
宋晚清别过头闭眼用指尖挠了挠额头。
心想:下次得让裴斯延改改做的时候喜欢叫她名字这个毛病。
她回过头尴尬笑了笑,“那个,你懂的,情难自控嘛对吧。”
“我懂我懂。”鹿楚连连点头,又有些羞怯地问她,“你们一般多久结束啊?”
“啊?”宋晚清被这问题惊到嘴长开了些,“这个,那个,我,这个怎么说啊……”
“不是,你别多想。”鹿楚叹气,“就是我觉得吧,我找的都好像不太行。”
宋晚清最乐意听这个,立刻来了劲,变了口气:“怎么个不太行,能说说吗?”
“相当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吧,唉,我还得装出一副‘哥哥真厉害’的表情,长是长得都蛮帅的,啧,没想到不行。”
“没开始就结束那确实不行,再换换?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做好措施。”
“我懂的。对了,你和裴斯延在一起多久啦?你们俩很低调诶。”
话题转的突然。
这个问题,轮到宋晚清抿唇沉默。
她该怎么解释两人其实并没有在一起,而是因为ONS过后才发展成现在这样说不清的关系呢?
与此同时,包厢门被打开,闻淮凛和几个篮球队的人走了进来。
宋晚清和他对上了眼,两人互相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温婧呢?她怎么没来啊。”
一道男声骤然响起,另一道女声紧紧跟上。
“温婧她估计和裴斯延一块来吧。”
“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回宿舍的时候,我听到她和别人说的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听就假啊,那会我们还在馆内打扫卫生的时候都看到阿延在那坐着看手机,哪有温婧?”
“那我就不知道咯,她是这么说的,哎呀别管她了,我们玩我们的。”
紧接着话题又被玩逛三园的声音盖了下去。
玩手机?可那条问他去不去庆功宴的信息他还没回。
宋晚清因此走了会儿神,继而拿起桌上那罐自己开过的酒,正准备仰头对口喝,就注意到另一边闻淮凛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她,让她别将刚刚的那些话往心里去。
她不懂,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仰头喝起酒,望着那炫彩的灯带,她只知道,裴斯延就算和温婧在一起了她也管不着,更何况,她觉得那两人是不会一块来的。
然而下一秒就被一张图打了脸。
鹿楚将手机递给她看温婧刚刚发的朋友圈的照片。
他在前走,拍照的人在后,路灯下,有够浪漫。
“晚清,我觉得你俩还是别太低调了,都低调到温婧敢这样发朋友圈了。”
都没在一起过,何来的高调低调一说?
她心想:发吧,最好在一起了,她就可以快些换个人做,尝尝新的肉.体,人生这么长又不是非要那张脸和身体,对吧?
可当她实实在在的,看到那两人一起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其他的肉.体好像都是腐烂的。
酒变少,开始越来越难往喉咙里倒。
宋晚清抬起下巴的弧度越来越高,看着顶上那墙镜里扭曲到认不出的自己,和并肩站在门口的两人,酒也开始苦的不像话。
好奇怪,千杯不醉爱尝酒里苦味的人,竟会被今日这罐普通的酒苦到舌头、喉咙、胃、大脑,直至最后全身都被苦酒浸泡。
她慢慢半掩盖着双眸,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那人。
两人对视数秒,视线就被那人先断开。
极短的时间里,她注意到他换了衣服,依旧是死气沉沉的黑色,脸色也一般。
这酒苦涩,不想喝了。
这情绪不对,不能让它再继续发酵了。
宋晚清低下头,刚想将酒扔进垃圾桶,就注意到温婧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里无一不是在炫耀、在挑衅。
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内心嗤笑:你喜欢的人,早就被我睡过了。
身体里有块空了地方想被填满,摸回那盒烟,她和鹿楚说了句出去透口气就离开了包厢。
温婧看着她离开,只觉得她是因为看到自己和裴斯延一块来,不好意思在这发脾气,所以只能出去生闷气。内心突然觉得爽地走过去女生堆里坐下。
等包厢门关上。
闻淮凛看了眼温婧,用膝盖顶了下旁边裴斯延的膝盖,放低了音量凑过去问他,“你怎么和温婧一起来了?亏我刚不久还用眼神示意宋晚清你一定不会和温婧一块来!”
裴斯延弯着腰,单手手肘撑着大腿,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拿起放在冰桶上的夹子,夹了块冰放进自己的酒杯里,“到附近的时候她一直跟着,甩不开。”
琥珀色的酒慢慢倒入,冰块一点点往上浮,等满到快要溢出,倒酒人才收手。
他盖上盖子,装听漏地问了一句:“你刚刚后面还问了什么?”
闻淮凛被他这问题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开口。
想起那天他在篮球馆说的那句不喜欢宋晚清的话,只好当自己刚刚干了件无语的蠢事。
*
宋晚清没多久真就抽了根烟就回来了,鹿楚说还以为她要在外面因为温婧和裴斯延那事抑郁半个多小时。
她笑着说怎么可能,两人就被另外几个女生叫着一块在那打牌了。
这过程里,宋晚清还注意到温婧坐过去了男生那边。
包厢内因为人都基本到齐,气氛越来越热闹。
那几个最会活跃场子的人从进门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其中一个稍有些胖胖的男生可以说是从头唱到尾,那喉咙是真让人羡慕的好。
可唱到大家都熟悉的高潮部分时,这个男生突然不唱了。
有人伸出个脑袋喊了句:“怎么不唱了啊阿煦,我还等着接你的词呢。”
“等会等会。”阿煦看着手机,突然抬头朝女生那边叫了声,“宋晚清是不是在这啊?”
这声叫喊令不少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包括那人。
正在打牌的宋晚清也疑惑地望了过去,“怎么了?”
阿煦晃了晃手机,“你看看手机,楼历说发了那么多信息给你你都没回,怕你出什么事,让我叫你回他信息。”
这句话刚落地,不少人开始在那不顾声音大小地说着话。
“楼历不是今天附大来打比赛然后红头发的那个吗?”
“是啊,阿煦你咋认识的啊?”
“我俩之前高中一个班的。”阿煦说完又提醒了宋晚清一下,“你快些回他,不然我真的会被他烦死,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都快把我震死了。”
说完,就接着放下手机,握着那个麦克风开始一展歌喉。
歌曲也正好是比较甜的恋爱歌。
话多的人因此又开始冒出几句。
“我仿佛又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我也闻到了。”
旋律里,那些不着调的话里,宋晚清不知为何看向了一个方向。
暧昧光线从顶端泻下,那人懒散靠着椅背,眉目染着还算柔和的笑,无暇似玉修长的手正握着透明的酒杯,一摇一摇的,漫不经心的。
那只手还在今天下午碰过她。
杯里的酒,似她的水,都被他的那只手掌控的极好。
同时也让她想起那天在阶梯,看到他手中把玩的那串手持,突然发现好像确实很久都没见他拿出来过了。
她骤然淡淡扬起唇畔,拿不拿出来好像也不关她的事?
收回目光,宋晚清放下牌,掏出手机看了眼楼历发来的信息。
旁边爱八卦的一个女生见状,表示羡慕地双手握住摇了摇头,“我也好想有个这么关心自己的男朋友啊。”
宋晚清抬眸看她又低下,笑道:“不是男朋友,朋友而已。”
“是是是,朋友朋友。”女生在那挤眉弄眼,“快变成情侣的好朋友。”
宋晚清笑笑没再回她的话了,因为楼历正巧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她站起身,指了下门,“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打。”
女生们起哄。
“快去吧快去吧。”
“快去,别让未来男朋友等急了。”
“甜死我算了吧。”
……
门关上,人离去。
握着酒杯的那只手骤然用了力。
*
过道光线很暗,不管是两边的墙还是地板、天花板都是用的黑色大理石瓷砖。人走过,能从中看到自己大致的模样。
宋晚清边接听语音,边看着墙面中的自己整理下头发。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边先发出声音。
“宋晚清,你能不能改改你不回消息的毛病?”
“不能。”宋晚清抬头看了眼洗手间的指示标,“所以这位红毛哥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太闲了,而不是因为有事吧?”
“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什么?”楼历就坐在KTV对面的奶茶店里,一直看着对面KTV的灯牌,笑着装道:“你不是去庆功宴吗,那肯定要喝酒,所以发个地址给我,晚点我去接你。”
“你不是有认识的人在这吗?问那个人要地址不就好了。”
“我比较喜欢你发给我,不可以吗?”
“有病。”宋晚清拐了个弯,身后有道黑色身影也一同拐了过去,“不用接我,我自己回去。”
“放心,我一定会去接你的,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是,你不会,但我怕我会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你别接我了我自己回去,拜拜。”
“不行,宋晚清,我就在这附——”
不等对面把话说完,宋晚清在来到洗手间时就立刻挂了电话。
她呼了口气,站在洗手盆前照了照镜子才转身进入洗手间。
洗手间内的光线比过道还要昏暗,只有镜子顶上的那一束光稍微亮些,四周全都是黑色的大理石瓷砖,不免弄得宋晚清眼睛有些花,此时一心只想上完洗手间就快些出去。
随便推开一间空着的门,转身,准备关门。
可黑影笼罩的速度远比她关门的动作要快的多。
她被吓到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扶着冰冷的墙。
“裴斯延你疯了?这里是女厕所!”
门被轻轻关上,扭上锁,断了最后一丝还算亮的光。
四面黑色墙里,照出她慢慢往后退最后背脊贴上冰冷;照出他慢慢往前进,微微俯身,蜻蜓点水般吻她的唇,看着特别温柔。
然而,温柔是很难在冷冽黑暗里生存的。
最起码,现在无法生存。
“宋晚清。”
裴斯延轻声念她的名字,用那只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控制住的手,用力地捏她精巧的下巴,看着它渐渐泛红。
酒的醇香,烟的薄荷味,在下一刻紧密交.融。
他撕咬她的唇,不顾她的痛。
墙里照不出她想要挣脱的表情,却照的出她不安的腿脚在挪动,更照的出她双脚距离越来越开,慢慢被掌控。
放下手,裴斯延双手搭在细腰两侧。
眼底交织着无穷无尽的热狂欲.火与怒意,嗓音清冽没有一丝起伏。
“这么快,就好找下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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