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只有我能看到你?”


    好不容易被劝没了自杀念头的顾英在大叔的监视下吃了父母留下的饭菜,乖乖回到卧室。


    脑袋还在发蒙的好好学生习惯性听从了长辈的话,所以直到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是的。”大叔沉着地点点头。


    看着下方那个微卷的发旋,油光锃亮,他抬起手想摸,还是放了下去。


    “要不你还是先去洗个澡?”


    他提出个中肯的建议,关心道:“小姑娘家家的,无论发生了什么,要多注意点个人卫生。”


    洗了快两个小时的澡,顾英终于出了洗澡间。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冷静极了,眉眼低垂,贺尉军一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这也不妨碍他用自己想了两个小时的话来劝她。


    老好人就这点不好,平时于世无争惯了,都没什么劝小姑娘的经验。


    “小姑娘,你说说,到底发生啥事了,有人欺负你?告诉爸妈不就行了,怎么还动刀呢?”


    大叔义正言辞,苦口婆心,“叔我活了三十多快四十了,啥大风大浪没见过,跟叔讲,叔帮你。”


    “你想想,你爸妈生你养你多不容易,怎么一遇到事就不要命了?”


    “世界那么大,以后你就知道,你遇到的算啥啊,都不是个事儿!”


    呵,我还在想什么啊,一模一样的说辞,但根本帮不到我。


    顾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带起一阵阵涟漪,隐入黑暗。


    “我染上毒瘾了。”


    乖巧的少女扬起脸,眼角红润,清洗过后的面庞秀丽,犹如雨后的彩虹,却说着和外表不相符的话语。


    看着一下子哑口无言的大叔,她忽然十分开心般地捂唇笑了起来:“有了毒瘾,上不了学,不能出门,所有人都围着我转,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很好?”


    “大叔,你说呢?”


    “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连妈妈去看病都要借债。看着爸妈面对我都小心翼翼,还要起早贪黑去赚钱,因为啊,没有钱,我连戒毒所都进不去呢。”


    “整整10万啊,大叔......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对面的人一时语塞。


    看吧,是不是说不出话了?


    问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又帮不了我啊!


    不知不觉中,她的笑容带上了浓重绝望,唇角的肌肉逐渐开始颤抖。


    她的心中仿佛有小人在泣血,却仍在用流出的血迹起舞。


    “不对,还有办法!”


    退伍军人突然震声道,看着措不及防的女孩,他露出了一个因不太熟练而表现得有些扭曲的慈祥笑容:“我的一个同事,他开了个戒毒所,我可以介绍你免费去。”


    这下沉默的反而是女孩了。


    “他早些年就退伍了,戒毒所开很多年了,就是知道的人不多,大叔可以介绍你去,内部人士介绍,免费!”


    大叔爽朗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在呆愣地看着他的女孩头顶虚虚拍了几下。


    像阳光一般温柔。


    ————


    “报告长官!”


    “说。”秃顶长官正忙着查看一份刚刚传来的市区面容对比的人物报告,闻言只是摆摆手。


    当时现场拍到的照片不知为何像素低到仿佛梦回几百年前,面容已经几乎模糊,能准确比对出的人脸很少了,且都有不在场证明。


    他只能让驾驶员用记忆再进行一遍筛选,这份是他刚刚比对过后提交的报告。


    “郊区马戏团驻地疑似出现占星师,现场一人重伤,十八人轻伤,已送去医院救治!”


    占星师,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带走火熊的神秘少女的称号。


    也是他的追查目标。


    ————


    一小时前,郊区某处。


    金发的少女从半空跃下着陆,灿金色的粒子缓缓消散,融入虚无。


    她轻声念出几道咒语,一只巨熊从她的身后形成的黑色漩涡中大跨步走出。


    它冲着少女低吼一声,迫切焦躁地望向远处的阵地。


    “去吧。”


    话音刚落,巨熊立即四肢着地,猛地向前狂奔而去,在原地留下一排巨大的掌印。


    看这样子,估计把自己讲的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算了。


    “阿卡达,跟上去。”


    小小一只百灵鸟从少女背后钻出,委屈般啼叫了几声,似在向主人讨饶不要这份工作。


    占星师轻笑,把抓着自己衣服的小鸟提出来:“现在就怕了?当初是谁气得不行非要和它打一架?”


    不是我!我没有!


    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传达出意念的契约微微发热。


    虽然想要拒绝,但小鸟还是不情愿地整理了自己的毛发,迅速起飞赶上了前方的同伴。


    注视着两只灵兽消失在转角处,占星师眨了眨浅蓝色的眸,套上帷帽,朝着它们的反向前进。


    她还有别的事做。


    比如,建个传送阵。


    远处忽然飘起浓浓尘土,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而后,巨响传来,大地震动,一个庞大的身影冲上天空,几乎要遮住太阳。


    “你们看,天上的是什么啊!?”有人惊呼。


    “有飞机失事了吗?!”


    营地霎时乱了起来,看见这幕奇景的人瞬间抛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工作。


    遍地可闻的惊慌在阴影落地的一瞬间激烈起来。


    人们疯了似的试图冲向营地外的车辆。


    恍若重现了前些日子的光景。


    刚刚被运输过来的动物们不安地晃动着牢笼,低低的叫声此起彼伏般响起,似乎在呼唤着又一次抛弃了它们的饲主。


    巨熊没有关注那些逃跑的人类,他们在它眼中并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它看向那顶熟悉的帐篷,顿了两秒,直立起身,被红毛覆盖住的肚子肉眼可见地鼓起,猛地喷出一大口的火焰。


    它很清楚,那个杀害了自己唯一的孩子的人,就在这顶最独特的帐篷里。


    它亲眼看到他将自己的孩子丢在地上,看着早产虚弱的孩子哭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直到消失。


    通过蓄力发射出的火焰并不是直射,里面蕴含的灵力过盛,火束会在灵力的作用下四散开来,犹如绚丽的烟花,附着在众多帐篷之上,转瞬即燃。


    片刻后,营地陷入了一片满是尖叫求援的火海。


    棕纹布身的百灵鸟盯了半天没发现自己的小伙伴有什么动作,一下子落在红色的熊头上,又蹦又跳,叽叽喳喳。


    像在指挥这个不知变通的大块头去救那些火海里的无辜小动物。


    火熊低沉地回应几声,是没什么意义的吼叫。


    阿卡达被拒绝合作的小伙伴气得跳脚,狠狠地啄了几下皮糙肉厚的熊头。


    结果人家都不带痛的。


    它干脆直接冲进火里,一把将还放着许多动物的帐篷盖子给掀了。


    骄傲的小鸟昂着头兴冲冲等着里面的动物同类们跑出来感谢自己,然后发现,它们都被锁了。


    它试着啄锁,但啄得太慢了,里面的动物也只选择恐惧地缩在角落,对它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


    阿卡达顿时索然无味,又凑回熊头上趴着,翅膀捂着头部,保持安静。


    火熊还是只看着这片火的海洋。


    看着一顶最中央的帐篷。


    它知道,那里有着这个马戏团的团长,刚刚他还在里面求救,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那个羸弱的小小一只的孩子,还不足月,前一天还软乎乎地凑在自己身边喝奶的孩子。


    它还那么小,连嚎都嚎不出,经历这些的时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看着......


    所以他该死。


    火红如血的大熊猛然仰天长吼,巨大的穿透力刺破空间,将空气震荡起一层层宛若无穷尽的气浪,连火焰都如割倒的秧苗般压低了气焰。


    林间的鸟雀齐飞,天空乌泱泱一片,遮盖住太阳。群鸟惊恐地在天空盘旋,仿佛成了一块沉甸甸的乌云。


    就像是那天一样。


    阿卡达离声源最近,虽然及时用灵力护住了耳朵,但也还是不免被吓得头昏脑涨,傻乎乎地飞了几下,一股脑便栽在地上。


    母熊没在意,最后扫了眼火势渐渐微弱的安置动物的帐篷,叼起百灵鸟,缓步离去。


    自始至终,它也不过是来到这,喷了口火,嚎了一声,没主动伤人。


    应该算是满足她的要求了。


    ‘不要闹得太大。’


    金发少女用精致手帕缓缓擦拭着水晶球,在昏暗中折射出多样的神秘光彩。


    ————


    “大叔,那你现在可以联系上人吗?”


    少女亮晶晶地看向飘在空中的大叔,满怀希冀地问道。


    贺尉军颔首的动作停在一半,僵硬片刻,转头咳嗽几声:“......我忘了。”


    “......”


    “小姑娘你别哭!啊呀,别哭啊!等叔回家就能找到了,你婶子她肯定知道!”


    “哎呀,你别哭,叔真没骗你!叔从来不骗人!”


    “叔也不知道家在哪,叔这不是死了嘛,忘点东西不很正常?小姑娘,叔真的不骗你!叔也是吃过公家粮的人,叔怎么会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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