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少阳忽视耳边的慌乱喊声，闭上眸等待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激光筒灯光从各个不同的角落射进屋内，精准将屋内唯一的一个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极有默契地打向一个方向，灯光明明那么刺眼却也不会照得这一片区域都亮起来，连隔壁楼屋里的模样都照不清。
屋前，一道人影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些人面前，小心地弯着腰说了些什么。
最中央那个明显是带头人朝他屈了手指让他过来，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后头有人递上来一小袋东西，带头人扔到了那人影身前。
刚刚还在地上打滚的人影顿时激动了，曲着身子扑过去，在众人视线下把东西塞进衣服里妥帖放好。
贺尉军一个人看着那人的作态，气得牙痒痒。
但一看到旁边闭着眼的池少阳，他眼中的怒火仍是渐渐消失了，对着他什么也说不出。
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身为人类的良心还在告诉他，他或许......真的害了这个好心的少年郎。
害他身陷囹吾，害他即将要被这些最讨厌的人抓住□□。这个少年的一生，也将在他出现那一刻起经过这个惨烈的拐角，再也找不到希望。
他早该在这个少年想孤身救人时就拦住他的。
但他实际上呢？
他居然为了自己对女孩的愧疚还催促他给他带路！
如果这个少年今天被害，那一切都是我——
早就该死得彻彻底底的鬼的错。
浮在空中的亡灵悲哀地想到。
“咳咳。”
桌边忽然响起带有电磁声的说话声，近在咫尺。
这是种早已被抛弃在时代的声音，贺尉军只记得在自己入职培训的时候才听过的声音。
是古老的交流工具。
今晚被刺激到过敏的亡灵登时警惕地巡视房内，透过柜子找到了在里面的一个对讲机，发现时还亮着绿光，嗡嗡嗡地发着噪音。
少年和他对上视线，径直拿起对讲机。
屋外的人影看到了他的动作，嚣张地晃了晃手上的同款黑盒子。
少年头转了过去，又转回来，随意按了几个按键。
“我...是雪日...组长...你......”
对讲机中刚要传出来的说话声被直接打断，停停顿顿的，像个说话不流利的结巴。
少年顿时笑出声，朝着对面得意露出洁白的小犬牙，轻松愉快得不像是被围困，反而更像是在看戏。
要不是在这场合下，贺尉军还真有点想笑。
他突然有点佩服这小兄弟了。
对面显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一堆膀大粗圆的身影分散开摩拳擦掌地向屋子靠近，他们肯定就是雪日专门培养的打手。
亡灵的视线不受光线影响，他能看到大汉们凶恶狠辣的表情，满是对少年的恶意。
他们显然对这个外表柔弱的少年跃跃欲试，连小弟们递来的小型镭射枪都只是嫌弃地揣进裤腰。
贺尉军不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害怕了。
他一转头：“小伙子......”
他像被掐了脖子，陷入沉默。
屋里唯一的少年笑得正兴奋，摩拳擦掌得比那群大汉还迅捷。
他看起来比大汉还更想上手打架。
刚刚才反思过自己的亡灵大叔忽然诡异地开始反思自己的担忧是否有些多余。
玻璃破碎声挨个响起。
一个又一个黑影从屋子里被抛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痛苦哀嚎，模样凄惨。
守在外面防止人逃跑的人群莫名静了静。
屋子里那单薄的人影伸了个懒腰。
然后懒洋洋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带头人气得跳脚：“连个屁大点人都收拾不了，没用的家伙都给老子抬下去！”
这吼声大得连耳朵不太好使的亡灵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很快又开始挪动，但这次进来的却不是人。
几枚圆滚滚的东西被抽出来投向刚刚砸出来的洞里。
亡灵拼命试图看清那些东西的模样。
是炸弹？！
刚刚放下心的亡灵心里咯噔。
他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那小伙子根本来不及逃出去了，这些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这回他再怎么能打也一样要被抓了！
怎么办！怎么办！？
在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他生前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亡灵猛地扑向其中一枚，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徒劳地看着那枚危险品就这么穿过自己的身体。
完了，马上要爆炸了......
亡灵幻觉中的心跳骤停，瞳孔猛地放大。
下一瞬，又一枚东西从他的眼前飞过。
那枚炸弹就和飞来时一样，直直地从原路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飞了回去。
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贺尉军呆了。
对面的人也和他的表情神同步了，与之不同的是，本来围得严严实实的人墙在一声尖叫下轰然散开。
领头人止也止不住。
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弹了下，泄出几缕白雾，没一会儿，一阵浓郁的烟雾从平地喷射升起。
转眼间，场上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领头人一个了。
领头人稳了稳，捂着鼻子避开烟雾，气急败坏地踢了脚扑在自己脚下的几人：“一群猪猡！”
被踢中的人闷哼几声，没了声音。
“没用的东西。”领头人低声骂道，唾了他们一口，掏出威力更大的能源枪作为震慑。
他躲在雾中紧盯着少年刚刚出现过的窗口，在周围点射了几发，另一手掏出自己的对讲机。
只要那小子还能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不敢出来，他就还来得及联系大本营。
他带来手里的人都被刚刚少年那两手吓破了胆，连自己扔出去的烟雾弹□□都怕得要命，一个个全成了没用的软脚虾。
这么多年在道上跟我混混的眼力见怕不是都被狗吃了！
全跟见了鬼一样。
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那人现在再怎么嚣张还不是只能一个人被我们围得跑不了了，等之后张哥他们人来了还不是得任我揉搓。
领头人脸色黑沉沉的，小声把情况一次性告知了那头的联系人，心里头又把那些没胆的下属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联系人将信息记录了下来。
等等——
......有哪里不对。
领头人下意识把对讲机的音量调低了些，眼睛死死钉在那个方向上。
对讲机那头张哥用熟悉的浑厚嗓音应道：“我们现在就隔了两条街，马上就到了啊，你再坚持一会。”
不对，不对......
等......那人不在屋子里，他去哪了？！
我没看到他出来啊！
猛然意识到变动的领头人迅速四下寻找。
他忽然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满是惊恐。
他手上的寒毛一刹那齐刷刷立了起来。
他听到身后微不可闻的笑声，和他刚刚想象中的一样。
他脑袋空白了一瞬。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手下会和见了鬼一样吓破胆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应该有的能力！
整个路口都静得过分萧索，一直没有动静的邻边楼栋的几扇窗帘晃了晃。
对讲机里的声音停顿片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边发生的异样，提高语速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问答。
对面反应也很快，恶狠狠威胁道：“你小子别嚣张，等我来了有你好果子吃！你最好离我兄弟远点，否则我张哥道上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领头人感觉身后人动了下，从他背后伸出手想要拿他手里的对讲机。
他下意识用上了自己多年在道上打架得来的经验，往后猛地矮身撞去让人失去重心，一手则抓向那人手臂位置防止他拿武器伤害到自己。
但在他脑子里规划好这条路线的下一刻，他的身体僵在原处，维持在想要撞人的扭曲动作上。
那人淡然将他手上的对讲机拿走了。
那一刻，领头人像其他人一样崩溃了。
.
新来的手下凑了过来，被一只大手摁着脸推了出去。
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想打听等下是要去搞什么任务方便捞钱。
张哥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刚刚是吓唬那些人不要动自己的兄弟了，但该怎么做他还是没什么头绪。
对方带了多少武器，有多少人？
为什么能一下子把那么多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给吓爬了？
还有为什么一下子就突然控制住了和自己正在沟通的兄弟？
如果说，这是只有一个人的话他绝对不信。
今天下午才接到的报告，现在却反而偷袭了我们的人，难不成是早有预谋？
最重要的是，他们到底是官方的还是那些小队的人？
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何况从这里出发到事发地的距离其实也不短，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话，他要是现在带队出去很可能被埋伏。
他不可能出去救人。
他应该守在大本营，防止有人趁那些兄弟被抓跑来偷袭大本营。
身经百战的张哥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徐徐吐出烟圈。
......
去tm的谋定而后动，胆敢砸雪日场子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张哥摁灭烟头又一次打开对讲机，换了个频道：“叫大伙都起来集合！”
刚刚被推开的小弟又凑了过来：“张哥，我们这票去干谁？”
张哥觑了他一眼：“砸场子的，怎么着，去不去？”
“这......”小弟脸色变了，又连忙讨好地点头，“去去去，当然去！”
“瘪犊子，没胆子的滚。”张哥鄙夷，大步走了，到拐角处，他忽地回头：“记得去通知一下麻老大，让老大做一下准备。”
“这算是尽你最后一点用处了。”
小弟呐呐应了。
张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唯唯诺诺的小弟眼神闪了闪，他小心地观察了下四周，再三确认附近没人了。
他才一个人躲进张哥办公室旁用作休息的小房间。
房间里还有挥散不去的浓重二手烟气。
他略过桌上的一大堆公文，直掏办公桌底下一角，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小弟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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