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发出杂乱的噪音。
没人在这个频道说话了，池少阳皱眉又按了几个按钮，拧了又拧。
咔嚓。
对讲机的按钮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对讲机彻底陷入沉默。
这类对讲机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被淘汰的老产品了，估计就是看用的人少，雪日才会特地拿来做些不涉及机密的交流工具。
道理我都懂，但这质量实在是太差劲了吧，雪日赚的钱就不能花点在这上面吗？？
柳栖以自己专业的眼光来看这玩意，觉得它能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这下子报废也不算奇怪了。
不过这事池少阳可不知道。
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亡灵迷迷糊糊从屋子里飘了出来，他原本飘的时候还会装作自己还活着，喜欢边飘边走，就像是虚空走路。
这次他好像才算是彻底适应了自己亡灵的身份。
梦游的亡灵双目无神地盯着一个年轻小伙子看。
如果是个女性亡灵，这场面还能写一个鬼怪异闻，标上女鬼索命的标签，但坏就坏在这是个秃顶了的中年发福大叔。
池少阳盯着手里报废的对讲机，大叔就盯着阳光美少年。
“不对。”美少年突然开口。
贺尉军心情居然还有些诡异的平静，问道：“......什么不对了？”
“这发展不对，”美少年困惑道，“他怎么不理我了？”
美少年理所当然：“他应该要先恐吓我，然后问我要什么才能保住他的兄弟啊，就和之前的一样。”
和哪里的之前一样？
贺尉军扯了扯嘴角，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忽然不想知道这少年脑子里到底计划了些什么了。
池少阳指尖推了推安静的对讲机，思索道：“他刚刚那样......有点像要抛弃这些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一个蜷缩在地上涕泗横流的男人崩溃道：“张哥不可能会放弃我们的，张哥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
池少阳蹲下：“那你说说为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会放弃我们的......”
男人估计是被吓得魇住了。
池少阳叹了口气。
这线索要给不给的，怪吊人胃口的。
贺尉军低声：“你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这个模样太可怕了，实在不像是那种行走在光明中的人应该用的......
但贺尉军不愿也不想去怀疑这个一听到他的求救就奔赴而来的少年。
他一切的担忧，难道真的是多余的？
“你不知道？”池少阳停下思考，疑惑反问，“我和你身上都有的东西，你理应能感受到的。”
贺尉军：“......灵魂？”
“当然不是，”池少阳微微侧头，“是灵气啊，你的身体就是由大量灵气组成的，你难道不会经常想靠近我吗？”
......灵气又是什么？？
贺尉军难以启齿：“我以为，我是想保护你......”
少年定定看着他，不期然在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绽开笑容：“大叔，我果然没看错你啊。”
“其实准确来说，你本来内心应该更加想要的，是杀死我。”
这才是亡灵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尤其是大叔这类的亡灵。
少年真心实意地叹道：“大叔是个好人啊。”
头一次当亡灵的大叔怔住。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景象。
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不过，”少年拐回话题，笑得很纯良，“之后有空我可以再和你讲讲你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现在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去救顾英吧。”
贺尉军晃神，轻轻嗯了声。
.
突兀的铃声划破漆黑的夜晚，惊醒了无数蜷缩在床边的人们，他们惊慌地扑向黑暗，只露出一只眼幽幽看向窗外。
几队执行车飞速从天空破开防护盾，强行驶入这块贫民区。
“张哥，线人报告有护卫队来了！刚刚过界！”
张哥一惊，低骂了几句：“行了，让已经来了的兄弟进去店里工作，还没到的直接回家。”
刚刚聚集在街头的人群顿时运作起来。
张哥丢掉手里刚点燃的烟，拽住一个刚刚从里面出来传递信息的兄弟：“麻老大他人呢？”
“不，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好像听说还在房间里玩。”
艹！
张哥无声怒骂。
刹——
“停下，都停下！”
一队执行车猛地在装饰大气的店门前整整齐齐刹住车。
另几队围在不同方向堵住了店里其他向外的出路。
几名蒙面护卫队员冲上前拦住几人。
张哥嘴里骂骂咧咧，目光在上头的几个窗口飞了一瞬，看向车子时就化为凝重。
漆黑的车窗渐渐透明，露出后座一人的面孔，冲他摆手打了个招呼。
熟悉得要命。
“局长来我们这老破小干啥呢？都没啥好看的，不如我陪您玩玩，还能给您点建议。”
见了有老熟人大官，张哥皮笑肉不笑。
刚刚下车的总队长摆正自己的警帽，路过张哥时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跨步进入店内。
兵贵神速，拖时间的方法对这些老对手来说都没用。
店里已经被大量涌入的蒙脸队员控制住，几声爆裂般的枪响过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二楼喧闹了起来，没多久，一队队员警惕地跟随在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身后走了下来。
一名队员小跑附在总队长耳边低语片刻，总队长眸光微动，细细吩咐了几句。
被压下来的男人是这个店的老板，身材肥实，把用来凸显身材的西装撑成了圆润的球型，见到总队长时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一尊弥勒佛。
他叫麻茂学，起码在身份证上是这个名字。
还不等总队长说话，他先打起了招呼：“队长晚上好啊，你们今天这突然大驾光临，我们小店有失远迎啊，都是老熟人了，在这消费我给你们打个折啊。”
“不敢不敢，到这也不敢来麻烦您啊。”
两人眼神带火地碰撞了一秒。
“那，不知护卫队今天到这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呢？”
石队长公式化的表情没捱过两秒，严肃喝道：“麻茂学，有人举报你们在贫民区违规运输贩卖新型上瘾型毒品和人体器官、拐卖人口，情节严重，现将你带回总局调查，你可有异议。”
一楼大厅的气氛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变得生硬无比。
石队长的话直接残酷地撕裂开岌岌可危的平静氛围，火药味蹭地从各个角落的混混身上涌现，有人想直接站起身，被队员直接一电棍控制在地。
紧绷的情绪蔓延到晃动的酒水之中。
绚烂灯光徐徐变幻了个冷色调。
打斗一触即发。
“安静！”
蹲着的人身体都莫名而统一地提起劲，队员们手指滑向腰.侧。
作为打击犯罪的老手，队员们都对这一场面毫不陌生。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店家了，不止一次在店里动过手。
“行了，都不要命了不是？都给我老老实实听咱们石队长的命令听到没。”麻老板沉下脸呵斥，依旧不见慌乱。
见店里人都平静了，他这才满意地走了几步，话中有话：“时运不巧，看来这次也拜托石队长照顾照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买卖人了啊。”
石队长掏出银手拷，疾步用力把他拷上，低吼：“麻茂学你给老子闭嘴！”
“哎哟，瞧石队长这火气大的，是不是缺了人给您熬降火茶啊，”麻茂学嫌弃地把脸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实在要是缺人的话，咱这店里老的少的，年轻漂亮的要什么有什么，石队长要不要考虑考虑？”
一副老实人外貌的麻老板挑起眉梢，听着耳边越发粗重的喘.气声，他举起手里的银白手铐晃了晃，笑得像只狐狸。
“冷静！冷静！石队长！”
旁边的队员冲上来扯住石轲的手腕，急忙把他拉到一边劝说，让他控制情绪。
随队而来的副手冷冷与麻老板对视，干脆命令道：“收拢队伍，归队！”
.
主意识再次俯身。
“少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池少阳随之习惯□□出控制权。
听到这话，他愣了愣：“还有什么消息和我有关？”
“当然有。”柳栖话里有着笑意：“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那就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声音刻意停顿了，“顾英已经被救出来了。”
顶着池少阳壳子的柳栖也控制不住地在脸上表露出疑惑。
“你快把事情说清楚，难不成是......护卫队？”
柳栖立马压制住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笑道：“先讲我这剩下的坏消息。”
“我们被雪日盯上了。”
“这算什么坏消息吗，”清扬女声淡淡道，“就凭他们？”
“你怎么又来了！”系统的无机质声音紧随其后，恼怒道，“你能不能别插嘴啊，出去！出去！”
“啊啊啊，你个坏女人，给我出去哇！”
“乖，”女声懒散回应了一句，“别拦了，拦不住我的。”
系统委屈巴巴：“宿主，臭女人她又欺负我呜呜呜。”
“嗯？”
系统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柳栖心平气和劝架：“好了好了，系统你之后不用特意去拦夏姐了，夏姐也不是特意为难你，她来也肯定是有正事的。是吧，夏姐？”
“我针对它又怎么了？”夏南露轻哼，“懒得和你们计较，我这次来是发现了雪日的线索。”
“你又做什么了？”池少阳插嘴。
“雪日里面有人已经通过监控进行了面部比对，你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提交上去了纳入采集库，我只截留了关于顾英的信息。”
按照夏南露的能力，不可能做不到把池少阳的信息删除掉......
柳栖等她继续讲下去。
“我替换掉顾英的信息，插了点小东西进他们的数据库，现在大致能搞明白他们有些什么底牌了，”她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趣，笑声清脆悦耳，“我还挺期待小少阳和他们对上的。”
确认了，是想挑起战争。柳栖叹息。
少年隐忍开口：“夏南露，我年龄不小了！”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以后请你务必直呼我的名字！”
“呵，那我要是非要叫你小少阳呢，小弟弟，”她把后面的称呼一字一字拉长来念，叫人听得只觉缱绻无比，倒是容易忽视了里面的逗趣意味，“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池少阳仿佛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半天梗塞得说不出话。
“哦哟，这就跑了，真不禁逗。”夏南露啧啧称奇。
柳栖无奈：“你收敛点，少阳可经不起你逗，别吓得以后见着你就跑了。”
他话锋一转：“所以是有什么事？”
精神空间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刚刚的热闹仿佛破碎的镜花水月，没留下一丝痕迹。
婉转女声恢复了工作时的冷淡：“顾英受伤很严重，雪日的人下手很毒。”
她补充：“你要是带小少阳去见顾英的话记得提前做好准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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