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刀架颈侧

    孟衡才刚把席间众人的酒杯满上, 顾管家就进来了,面上还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犹豫。

    “顾叔,什么事啊, 坐下一起吃吧?”沈听澜看着顾管家也发出了盛情邀请, 年夜饭嘛, 人多热闹,哪里有那么多的身份约束要考虑。

    顾叔看了裴昱瑾一眼, 见主子没说话这才开口, “门口的小厮说,迟砚迟大人拜访。”

    “迟砚?哪有人除夕夜外出访友的, 书读的不少, 礼数却还是欠佳。”也不怪裴昱瑾心里不爽,良辰美景,本可与心上人月下酌酒, 相看笑颜, 情敌却偏要来插一脚, 这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的。

    但沈听澜的想法显然与他不同, 一听到是迟砚来了面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大概真的是太久没见了,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一位给忘了呢, 这可不正是见家长的好时机吗?

    “顾叔, 快将人请进来。”小王爷当即让人多加了一副碗筷, 裴相虽是不愿却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不多时, 迟砚就提着两坛好酒,几包京中最富盛名的糕点出现在了人前, 向席间诸位都礼数周全地问过好后才对着沈听澜欠身, “除夕夜前来叨扰殿下, 是牧云失礼了,实是因为臣在上京除殿下外再无挚友。”

    也是,迟砚刚在京城立足不久,虽然前途光明不乏有上赶着要巴结他的人,但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来的呢!

    即便不能武断的说一个都没有,却也敢断言是寥寥无几的。

    沈听澜本就心软见不得这般小可怜,当即就用一种十分怜爱的目光看着他,这种目光看得一旁的裴昱瑾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既然是客,那便坐下吧!”虽然裴侯生前后院里就荣氏一位女眷,荣氏是既没机会也不屑于与人争风吃醋,但在某些事情上她还是比儿子要有经验的,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为何而来。

    虽然这个年轻人在她看来是挺合眼缘的,但是要来抢她的儿媳妇,那是万万不行的。

    “对,快来坐。”小王爷不知道裴昱瑾母子心底的那些想法,只是高兴地招呼人来自己身边坐,等人落座后才又向他重新介绍了在座的迟砚不认识的几位。

    该有的寒暄结束后,一切回归正题——行酒令。

    这样的一个酒桌小游戏,沈听澜全程是在打酱油,看着剩下的三个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虽然萧昱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但是谈论起政事来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二人。

    越是看着便越会觉得主角攻受是绝配,小王爷的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落寞。

    好,真好!

    酒过三巡,沈听澜就拦着不让他们多喝了,好在几人也已尽兴,奕哥儿都开始打哈欠了,荣氏就带着小孩子先回去了,萧昱回去有佳人相伴自然也不会多留。

    看着还剩下的两人,沈听澜自觉要给他们腾出空间也借口先回去了,裴昱瑾没有跟上,因为他有话要单独与迟砚说。

    等人消失在门前又过了好一会儿,裴昱瑾才放下手中的木筷,“迟大人真是会挑时间也能拿得准殿下的心思,好手段啊!”

    裴昱瑾也不想像这样的拈酸吃醋,平白失了风度,可只要是有关沈听澜的事情,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忘记分寸。

    不过迟砚就不一样了,他从内到外都不是个君子,自然是不用披上谦和的外皮,“相爷缪赞,咱们,彼此彼此。”

    两个读书人若是想要绕弯子只怕是今晚谁都不用睡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裴昱瑾觉得自己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同这人说话,当真是用尽了毕生的所有涵养。

    迟砚闻言轻笑一声,显然是觉得他这话没什么意思,“相爷何必明知故问呢,下官心悦殿下,自然是想要得到殿下的心,想要与殿下长相厮守,想要……”

    话未说完,就听得哐的一声,裴昱瑾揪着这人的衣领,将他狠狠地甩在了门上,“他于你无意。”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手底下抓着的是什么夙世的仇人。

    迟砚因这突如其来的痛意拧了拧眉,但到底没让惊呼声溢出唇畔,他缓了片刻后抬眼对上裴昱瑾那盛满怒意的眸子,挑衅开口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这样的反问让裴昱瑾无从辩驳,少年从未正面表露他的心意,过往种种皆是推测,做不得数。

    大概是看他的气焰黯然了下去,迟砚又补了一句,“即便殿下对我无意却也未必对相爷就有意了。”

    都说旁观者清,他们三个局内人兜兜转转,哪里就能真正看得清楚透彻了呢!

    大概真的是被戳中了痛处,裴昱瑾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少年的心中从来未曾有过他这样的假设,所以他拔出了贴身放置却鲜少出鞘的匕首,架上了迟砚的颈侧,霎时就碰出了一道血痕。

    “迟砚,你真以为寒窗苦读十年便能比的上我裴家累世功勋了吗,今日本相便是失手抹了你的脖子,今上也只会是小惩大诫,即便撇开这些不谈,你又有何处能出本相之右!”

    裴昱瑾从不喜欢用出身和地位压人,此刻也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但迟砚本就是个不怕死的,被这么威胁着非但不躲反而还主动迎向刀口,“裴昱瑾,即便我处处不如你,殿下也依旧对我关怀有加,看重在乎非常。”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可裴相却是不怒反笑,“他素来菩萨心肠,救你是他的善,那日无论换了谁,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迟砚知道或许这才是事实,可他如何能就这么认下,他们如今无非是在用一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方法,往对方的心口上撒盐,但还没等他出言反驳就听见了一声带着惊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沈听澜的手炉落在了桌上,他又直觉将这两人放在一起他不安心所以这才亲自回来取,不成想能撞见这么出人意料的一幕。

    不是说天造地设,人间绝配吗,怎么都到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小王爷在门口听了几句,句句都直击三观,震得他都有些站不稳,似梦似醒地问着系统,“他们,拿错剧本了?”

    而一向高冷的系统此刻却有着异于常时的兴奋,不过精神恍惚的沈听澜并没有发觉,【宿主的魅力太大,成功地吸引了主角攻受,成为了他们二人的白月光,如今他们为你争锋相对,如痴如狂】

    系统说了这么一场串,沈听澜却只提取到了一个关键词,白月光,果然还是摆脱不了早逝的结局吗?

    小王爷只觉得心口如遭重击,一时间让他疼得无法呼吸,一口血直接就吐了出来,贱的门上四处斑驳,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房内二人的视角看去却是少年在问出那句话后心神震荡,被刺激地吐血昏迷。

    见此情景,裴昱瑾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把就将迟砚甩到了一侧,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将沈听澜抱进怀中,小王爷唇角的血还在不停地低落,将他的红色外衫染湿了一片,显得暗沉而又格外妖冶。

    裴昱瑾慌乱地颤抖着用手去擦却只能绝望地发现这血根本就擦不干净,怀中人的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

    容颜胜雪,羸弱不堪。

    迟砚反应过来后也不顾疼痛想要扑过来,可裴昱瑾已经将人抱起直接往林之航的住处去。

    “殿下撑着些,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臣绝对不许你有事。”裴昱瑾像是疯魔了一般,一边紧紧地抱着他在府中狂奔一边口中不停地叫着怀中人,不知是在安抚怀里的人还是在安慰六神无主的自己。

    府中看见这一幕的下人们都吓得纷纷退让,跪地垂首,相爷一向光风霁月,对待府中的丫鬟小厮也都和善的很,像这般疯狂的样子是真的没人见过。

    林之航本都已经洗漱过准备就寝了,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还吓了他一跳,但当看清来人和他怀里已经人事不知的珩王后,他那点小情绪一下子就被抛诸脑后了。

    “快,将殿下放到榻上,让他躺平。”林太医让开路,难得不顾尊卑的直接使唤起了裴相,人命关天,片刻都耽搁不起。

    将小王爷安置好后,林之航立刻就上前把脉,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却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摇着头站起了身,“珩王殿下的心肺本就多次受损,不能情绪过激,先前便是靠着越盈师姐的药勉强吊着那口气血,如今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那一直维系着殿下性命的气血被冲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昱瑾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从太医的口中听见会令他疯狂的话。

    林之航知道有些话虽然太过残忍,但那就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他十分艰涩地跪下开口道,“下官无能,珩王殿下许是撑不过今夜了,还望相爷节哀。”

    听见这话,裴昱瑾后退了两步,随即摇着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苏秦,进宫去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带来,顾叔,出去张榜寻天下名医,能治好殿下者赏黄金万两。”

    太医院里本就汇集了天下医术高超者,其中又以林之航为首,裴昱瑾这全然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定会有人能帮他留下少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早死晚死都是死,别救了,让我死吧

    没有医理,勿深究

    第92章 系统

    相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不出意料地惊动了元帝, 时辰已经不早了可帝后还是相携赶来,元帝一进门就直奔卧榻而去,身后跟着的侍从太医们跪了一地。

    沈云逸只看了一眼便暗觉心惊, 佑彦的脸色青灰, 全然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都跪着做什么,滚过来把脉, 要朕亲自请你们吗?”

    身后的太医们闻言赶紧爬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去看诊,但把完脉后均是面色难看地用眼神在与同僚们交流。

    珩王这病拖了这么多年,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是很显然帝王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如何?说话啊,都哑了不成!”看着面前这一个个眼神回避的样子,元帝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林之航身为太医院院正, 这种要命的事情少不得还是要他站出来, “启禀陛下, 以殿下现在的情况, 臣等只能是用参片和汤药吊着殿下的性命。”

    “吊着?林之航,朕告诉你, 珩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朕要你整个太医院陪葬。”元帝抄起手边的瓷器直接砸在了地上, 碎瓷片四溅, 众人连忙叩首高呼“陛下息怒”

    “好了, 林太医,你们先下去备药, 该做什么做什么, 光是杵在这里也不行, 珩王还年轻,你们务必要尽力。”洛时嫣将手按在了自家夫君的手上摸了摸,她明白丈夫的心焦,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

    “按皇后说的去做。”

    一时间众人都忙开了,该塞参片的塞参片,该施针的施针,元帝和裴昱瑾几人却只能是站在一旁什么都忙帮不上,看着卧榻上的人像个布娃娃一般被人随意摆弄却毫无反应。

    “佑彦中午在宫中时还是好好的,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发生了什么?”元帝的眸中并没有情绪,声音也是冰冷的,他对裴昱瑾是信任,却也难免迁怒。

    裴昱瑾的目光一直都在沈听澜的身上,这一刻的他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惊慌了,不过就是生死,若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自己便去陪他,只是可惜他还从未听过自己的心意。

    “是臣之过,臣会陪着殿下,不论生死。”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悲伤亦或是他的眼神太过于坚定,元帝最终什么都没说。

    能做的都做完后太医们退到了一边尽量的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帝王暴怒下的言语成真。可元帝并没有将目光分给他们半分,他走到床榻边俯身摸了摸沈听澜已经有些凉意的脸,一向意气风发的帝王这一刻有着从未有过的颓唐。

    “都下去吧,朕要与珩王单独待一会儿。”元帝挥了挥手,最终选择为沈听澜积德,饶过了一众太医。

    得君王此言,太医们是如蒙大赦纷纷退下,迟砚虽是犹豫片刻却到底没有忤逆圣意,只有裴昱瑾一人立在原地,未动分毫。

    洛后见此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世间唯情之一字最困人心,局外人永远都只能旁观,无法帮人解脱。

    但裴昱瑾却在洛后开口前转身走了出去,背影寥落,痛意满身,因为他知道少年会想要和他最亲的兄长单独待一会儿的,所以他不去打扰,哪怕是强忍着锥心的疼。

    洛时嫣最后带上了门,从门缝中她看见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夫君单膝跪在了小王爷的榻边,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元帝或许是一个太过冷酷无情的帝王,但他同样也是一个宽容疼爱胞弟的兄长,在生死面前,人终究还是太过渺小无力了。

    也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君王才会卸下他不近人情的面具,显露出属于人类的脆弱一面,他摸了摸沈听澜稍显凌乱的发丝,眼中尽是慈爱和不舍。

    “佑彦,你上次问皇兄要的承诺还剩一个,不将它用了不会觉得可惜吗,这可是朕的承诺啊!你不要了吗?”他家的小赖皮鬼最会抱着他撒娇了,若是换了常时早该抱着他的胳膊嚷嚷着,“要的要的”了。

    可此刻床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连呼吸都逐渐微弱,几不可闻,元帝不懂,为什么一个上午还活生生的在你面前能笑能闹的人如今会是这副模样,他心疼,真的好心疼。

    “佑彦,你睁开眼看看皇兄,皇兄再许你一个承诺,不,十个,皇兄再答应你十个要求,好不好,佑彦!”元帝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哽咽,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他还没到双十年华,他还那么年轻。

    沈云逸在小王爷的耳边絮絮叨叨了许久,有他小时候的趣事,有他们兄弟俩最美好的回忆,有很多很多,桩桩件件都被元帝记得一清二楚,可细数过后亦未得回音。

    可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沈听澜的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动静太小看上去只是唇部的轻微颤动,连气音都没有。

    “什么,佑彦你说了什么,再告诉皇兄一遍。”元帝侧过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只能模糊地听出是两个字,但他可以肯定这两个字叫的一定不是皇兄。

    虽然小王爷从前病中喊得最多的就是皇兄,可这次却不是,但元帝并没有心情去失落,他还在努力分辨,不论是谁他都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在最后留下遗憾。

    侧耳倾听思索了许久他才分辨出沈听澜呢喃的那两个字是“言之”

    听清的那一刻元帝的眼神是复杂的,原来却也不是裴卿的一厢情愿吗,只是现在未免有些晚了。

    不过元帝自以为窥见了真相,却不知沈听澜说得压根就不是他以为的这两个字。、

    “白痴,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白痴!”

    沈听澜自吐出那口血后意识就在模糊之间抽离了这具躯体,同时也看见了那个一直在他脑海里坐镇指挥,话少还不智能的系统。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听起来冷冰冰的系统竟然有着与他的统设极不相符的实体——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白团子。

    【宿主,你也太喜欢激动了,也不听人家把话说完!】

    大概是因为已经坦诚相见了,系统也不再操着他那原本故作高冷的腔调了,开口竟有些甜腻的撒娇感,给沈听澜听得一阵恶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竟然在一个人工智能的面上看出了丰富的情感。

    比如兴奋,比如激动,比如……讨好的笑意。

    “说。”事已至此,沈听澜也想听听这个小东西还有什么想说的。

    【宿主,人家之前说过的……】

    “停,好好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工智能也能这么夹。

    【咳咳,好,宿主,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咱们的任务是改变原轨迹中白月光珩王,也就是你,在主角攻裴昱瑾心目中难以磨灭的地位,使主角攻受达成完美的大结局,然后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在这个世界享福了,对不对?】

    熟悉的清冷电子音回来了,沈听澜觉得自己的耳朵舒服多了,他回忆了一下大半年前的那次交流,恍惚中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对话来着。

    “是,可是我一直是按照你的提示做的,为什么剧情会崩成这样?”就算是用相爱相杀来形容两位主角都不太合适。

    他俩的相爱全靠沈听澜自己脑补,相杀倒是亲眼所见了,再加上他听见的这两位的那段对话,分明是对对方无意,不仅如此,似乎都还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他这攻略不仅没做对,甚至还是严重跑偏。

    【宿主,我可没教你半夜趴在人家墙头上吹唢呐,也没教你给人家挡箭,告诉你要避开那个剧情了,你还坚持走,当然会跑偏。】

    “我那是脚滑,行,就算裴昱瑾这条线全然是我自己的锅,那迟砚呢,每一步从把他捡回府再到去救他,是你一点一点在引导我吧!更何况,你应当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我看不出来,你怎么不早些提醒于我?”

    沈听澜甩锅甩的毫无负担,反正他跟这个白团子的关系大概定位在你不仁我不义,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迟砚他不一样,他命定就是会钦慕宿主你的】

    “你说什么?”沈听澜这么问倒不是因为没听清,恰恰相反,系统刚刚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听清楚了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没什么,宿主你听错了】那白团子显得十分心虚,大大的眼睛转来转去,不敢与人对视。

    它这副模样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果然是不太聪明也不太智能,沈听澜如何能轻易放过。于是在他的再三逼问之下,小白团子绞着一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帕,犹犹豫豫地招认了。

    【宿主,其实,你的剧本拿错了。不是,更准确些说是我给错剧本了,也不是】这么一句话说得颠来倒去,沈听澜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说重点。”沈听澜一开始还有些听下去的耐心,但渐渐的就觉得等不及了,只想把它的脑瓜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系统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决定和盘托出,【宿主,其实咱们的任务不是撮合主角攻受在一起,更准确些来说,你才是主角攻裴昱瑾的命定之人】

    接下来,小白团子就具体地描述了主系统怎么拿它的老婆本威胁它,让它干这种缺大德又离大谱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嘤,人家委屈

    最近睡得很早,一般10点前就睡了,没看见宝子们求的加更,今天双更吧,晚上还有!

    第93章 神医

    “你还有老婆本?”沈听澜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 永远都抓不注重点。

    【宿主,物种歧视要不得!】白团子委屈巴巴地盯着沈听澜,控诉着他那伤统的言论。

    “抱歉, 是我狭隘了。那咱们言归正传, 按照你刚刚的说法, 既然我是裴昱瑾的命定之人,你的上级给你的任务是要给每个小孤寡一个家, 而我就是被你抓来完成这个任务的, 那你为什么不在最初的时候就同我说清楚呢!”

    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把人往沟里带。

    沈听澜伸手戳了戳系统白白的小脑袋, 把团子戳的一个倒仰, 四脚朝天。兴许是出于理亏,系统自己爬起来后搓了搓小短手,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经验告诉我爱情的萌芽不能太刻意, 一开头就不对付的两个人大概率最终会走到一起, 这是真理】

    ……宝, 你所谓的经验是不是叫偶像剧!!!

    “那迟砚呢, 我辛辛苦苦地把他捞回府里,有他什么事?”沈听澜还是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你们人类世界里有个词叫做猪多抢食, 不, 是良性竞争, 我这是为了创造一个有竞争力的环境, 增加主角攻的危机感】看着沈听澜那想要刀人的眼神, 系统怂唧唧地换了词语。

    迟砚确实不是重点,可自从有了他后宿主和主角攻之间的进度条一下子拉满, 快了不止一点两点。

    “那我这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我还会早亡吗?”说到底这才是沈听澜真正关心的事情, 裴昱瑾就裴昱瑾吧,虽然他是挺想一个人逍遥到老的,但是能多一个端茶递水暖被窝的人也不错。

    尤其是那个人是姓裴的,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这具身体是马上就要没了,不过宿主,请你相信我的能力,就算是死了我也能让你诈尸!!!】

    白团子说得信誓旦旦,沈听澜却是听得一头黑线,果然就不能指望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好啦,宿主,逗你的。说了只要改变白月光的结局你就不会死了,如今你都快要上位做主角了,主系统自然会兑现承诺,让你在这个世界里安心养老的。好了,宿主,我现在送你回去,等任务彻底结束,我就要去找下个东家了。】

    皮这一下很开心了,沈听澜把飘在半空的团子揪下来,团巴团巴丢了出去,然后就觉得轻盈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珩王这具身体病的太重了,沈听澜觉得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眼皮沉沉地掀不开,空有意识却不能给外界一点点反应。

    他听见耳边元帝问他是不是在叫言之,他想了想很确信自己没有,但又无法给出回应,然后就是渐渐远去的一阵脚步声。

    元帝推开了屋门,一双眸子看向了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的裴昱瑾,当初裴侯战死之时这人亦强撑着一身风骨,从未显露过半分如这般的颓唐。想来,也是真的动了真心,用了真情了。

    “裴卿,他想见你。”

    初闻此言,裴昱瑾猛地抬头,眼中那一瞬的光华灼地人心口一滞,“他醒了,是吗?”

    小心翼翼地开口,其中包含着无限的期待,但回应他的却是元帝无奈的摇头,“未曾,但他口中一直念着你的小字,朕想,他是想见你的。”

    那一刻,裴昱瑾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许,他用手撑着身后的墙站稳了身体,没有再与元帝多说一个字就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君臣之礼全然是被他抛诸脑后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榻上躺着的那个生死不知的少年。

    自然也没有看到在他背后的迟砚又是怎样一副难看的神情。

    裴昱瑾走到榻边俯下了身子,一双手颤抖着想落却又不敢落下,像是怕将对方碰碎了一般地小心。

    沈听澜看不见外面的动静,只能凭借着听觉和触觉去感受外界,他知道身侧有人,可这人却迟迟没有动静,让他急得很,但倏然一两滴冰凉的液体打在他的脸上,冰的他一激灵,睫毛都颤了颤。

    这一细微的动静清晰地落在了裴昱瑾的眼中,他的声音中带了些惊喜,“殿下,您醒了吗?”

    就是这种惊喜中混了点无法忽视的哽咽,再结合刚刚的液体,沈听澜想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不过可惜的是他这会儿没办法给外界反应,不然高低要亲他两口,安慰一下。

    突然吐血昏迷,生死不知,换位思考一下,小王爷觉得自己也会被吓到,这要是换了平时他肯定是会笑话光风霁月的裴相竟然也会如旁人一样掉金豆豆,可如今不再有着系统的任务拘束,他不再忽视心底的那点悸动,觉出了清晰的心疼,特别想爬起来抱抱他。

    那双温暖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很轻柔的抚了抚,紧接着沈听澜感觉到有人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很眷恋地蹭了蹭,“殿下,臣心悦于您,不管您去往何处,臣都陪着您好不好,莫要嫌臣烦。”

    这是沈听澜第一次听完这人的心声,心底的欢喜不留余地地让他直视自己的内心,他是喜欢裴昱瑾的,很喜欢很喜欢。

    不过任凭裴相说了这许多,沈听澜始终就像陷入梦魇一般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他在脑海中叫了许多遍系统,也只换得了一句【再等等,主系统安排好的机缘很快就到了,为了符合这个世界的认知,宿主你也不能一下子就好起来的】

    小王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裴昱瑾偏头亲了亲他的颈侧而后直起了身子,“殿下,臣先您一步,替您探探路,可好。”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别做傻事啊!!!

    沈听澜在心中呐喊了无数句,生怕这人一个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那把先前架在迟砚脖颈上的匕首,这一次它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主人,吹弹可破之间已见血痕,而执刀之人却尤嫌不够,还想着更进一步。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门外的一声叫喊止住了他下一个动作。

    “越盈师姐。”林之航本跪在殿外,却于仓促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定睛去瞧,确认是谁后方惊呼出声。

    上京城内贴满了寻人的布告却一无所获,如今倒像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民女越盈,叩见陛下。”女子盈盈下拜,身后跟着萧昱。

    “越神医?快快请起,你有把握能救珩王吗?”元帝本以为珩王如今已是无力回天,越盈的出现恰是枯木逢春,勉强带来了一线生机。

    越盈轻轻颔首,“民女当年本已立誓不与皇室有过多瓜葛,然珩王殿下于我有恩,民女自当尽力。”

    当年她和天恒皇室之间的恩怨太深,不便细说,是以即便在相府她也未曾想过要做些什么,但昨夜惊闻珩王殿下病危,不做些什么总觉得良心难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萧郎也觉得愧疚。

    “好,你若能救珩王一命,朕必有厚赏。”元帝侧身让开一条路,让她进去。

    越盈提着药箱入了内里,室内弥散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裴昱瑾手中的刀已然收入袖内,但他颈间却在滴着鲜血。

    “需要包扎吗?”越盈看了他一眼,问道。

    “不必,我没事,劳烦神医替殿下看看。”裴昱瑾将床边的位置让开,随意取了一条巾帕按住了流血之处。

    他既这般说越盈也不勉强,坐到榻边替小王爷切了脉又听了他的心音,而后从药箱中取了一枚丸药放入沈听澜的口中,最后提笔写了几味药递给了裴昱瑾。

    全程都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一点都不紧迫,“将这几味药材抓全,给殿下药浴。”

    越盈使唤起裴昱瑾来也不觉得拘束,仿佛这人就只是屋中的一个寻常小厮,而不是权倾天下的相爷。

    而裴相此刻也不会计较这些,将这药方递出去后很快又回到了榻边,“殿下他……”

    这一问句中有着试探也有着渴望。

    “死不了。”越盈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满是金针,把脉开方是寻常医者都会的技能,越盈之所以能被称为神医,除了她高超的制药技术,就要数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了。

    当然她能救得了沈听澜也不全然是靠她的医术,还有主系统的暗箱操作。

    沈听澜周身的几处大穴都被插上了金针,也就是他这会儿没有痛觉,不然肯定是要喊两声痛的。

    系统在空间里也不知道是在念叨着什么,说了一句【差不多了】之后,沈听澜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种酸疼难耐的感觉,眼皮也轻了起来。

    这句身体有了意识和感受后,沈听澜觉得心口沉沉的,猛的扑到榻边呕出了一口黑血,然后虚虚的咳了很多声,感觉心口松快了不少

    “殿下,他怎么了。”裴昱瑾上前将人扶正,伸手拭去了他唇边的血迹,口中的质问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越盈知他心急也不与他计较,“心口的残血吐出来了,这口气就不会堵着了,之前是谁给他开的药,一味温养心脉,殊不知堵不如疏,将他的身子交给我来调理,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医理胡乱扯,不必当真

    今天跨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94章 心声

    【宿主, 你能长命百岁,全然是主系统仁慈,才不是你们人类医术足够高超呢】系统有些忿忿不平, 这人类女子当真是敢夸口, 缺少现实的毒打。

    沈听澜这具身体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任你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华佗转世,那也是不行的。

    “好啦好啦, 你既要追求合理, 那这功劳就只能是她的。”不知道为什么,沈听澜对于越盈的观感并不算太好。

    小王爷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入眸的就是裴昱瑾那一脖子的血,吓得他又将眼睛闭上缓了一下后才重新睁开。

    “这,咳, 这是怎么了。”他抬手想要摸一摸却是被裴昱瑾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牵至唇边轻轻碰了碰。

    “不小心划的, 殿下不必担忧, 是不是好一些了,不要多说话, 再躺一躺。”裴昱瑾将他抱进怀里, 凑在他的耳畔喃喃地哄。

    沈听澜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口, 抬首亲了亲他的下巴, 他刚刚昏睡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好好地安抚一下他。

    裴昱瑾感受到那一种轻柔的痒痒的触感,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 正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殿下?”

    “言之, 我亦心悦于你。”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没有顾虑之后,沈听澜自然不会再回避,让那人一厢情愿。

    这句话就像一阵甘霖,冲刷过裴昱瑾有些干涸的心田,“殿下,臣好欢喜,臣…….”

    一向冷静自持的相爷这会儿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心爱的娃娃的小孩子,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还是越盈轻咳两声打断了他们这互诉衷肠的温情场面,”等会儿药材来了后扶殿下去泡药浴,之后每日我回来帮殿下施针,调养身子。

    意识到在场的还有旁人后,沈听澜有些羞涩地将脸埋进了那人宽阔的胸膛之中,裴昱瑾察觉到了他的回避,亲了亲他的发顶,而后很郑重地向越盈道谢。

    “今日之事,多谢神医出手,来日若有能用得上裴某之处,裴某万死不辞。”能重新将这人温热的身子拥进怀中,对裴昱瑾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而越盈闻言不甚在意地摇头,“不必,因果循环,我今日此举权当是还殿下帮助我与萧郎之情,如此,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说完她就出去了,这里暂时用不上她,她也不必再这里碍事。

    “如何?”见她出来了,守在外面的人仍旧心焦,不知情况。

    “人已经醒了,没有性命之忧。”越盈简短的几个字让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元帝闻言急匆匆地进去了,留下洛后许了越盈许多赏赐。

    “佑彦。”元帝人未至榻前,声音倒是先到了,看清屋中相拥的两个人后,帝王的脚步放慢了些许。

    “皇兄。”沈听澜靠在裴昱瑾的怀里很轻地唤了一声,带着安抚的笑意,经此一事皇兄想来也是受了惊吓的。

    元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小子,当真是吓了朕一跳,朕定是要好好地罚你。”

    闻言,沈听澜的眉心微微蹙起,想要讨价还价,“皇兄,臣弟心口还不舒服,轻些罚,可好?”

    在拿捏帝王心思这件事情上可没有人能比珩王殿下更在行了。

    元帝这边还没说什么,裴昱瑾就先护上了,“陛下若是要罚,千般过错皆是臣一人之过,您罚臣便是,殿□□弱,经不住。”

    “才不是呢,皇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能随意迁怒旁人。”小王爷伸手把人划拉到身后拦着,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元帝看了笑得不住摇头,外人要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他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了,竟能让他们这般争相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裴爱卿啊,朕的罚你可不能代为受过,朕要罚他卧床休养半月,无事不得擅离。”以元帝对沈听澜的宠爱程度,怎么可能真的能舍得罚他呢!

    “啊?”沈听澜的双唇微张,简然是有些惊愕。

    “啊什么啊,朕不罚你,你反而是不习惯了不成?”看着弟弟那憨憨的样子,沈云逸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也与他调笑两句,缓和缓和氛围。

    “不得擅离,那臣弟想如厕该如何是好?”大概是因为刚醒,头脑不太清醒,他问出口的问题也显得不那么着调。

    元帝显然也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里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停了片刻才没好气地道,“事急从权,总不能叫你污了床榻,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啊!”

    沈听澜这会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问了傻话,又把脸埋起来不见人了,真是越来越娇,也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好在都不是外人,元帝也不会同他计较,不过是留下与裴昱瑾说上几句,不放心地想要再多交代些。

    至于门外迟砚自然也是焦急的,频频往屋内张望,一颗心全然是落在里面了。

    洛时嫣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当然也能看出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是存了怎样的心思,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小王爷还真是吃香。

    虽说这事儿本不该她来管,但想着与裴昱瑾从小一道儿长大的情分,总还是要帮衬着些的,“眼瞧着天快亮了,迟大人也在这待了许久,今儿是正月初一,顶好的日子,一宿没睡了,回去歇着吧!等会儿本宫差人给你府上送些东西,压压惊。”

    听见人声,迟砚才收回目光应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然,臣还不累,想等殿下醒来,看上两眼。”

    不亲眼看见那人他如何能真正放心。

    倒是个倔强的,洛后也不好深劝,“佑彦刚醒,想来没什么力气,迟大人不妨等来日。”

    迟砚没有回话但人却还是立在原地动都不动,足见其心意。

    元帝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跟杆儿似的人,“迟爱卿,你怎么在这儿?”

    沈云逸刚刚一门心思扑在沈听澜身上,当真是没有注意到他最近颇为赏识的新科状元竟然也在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还得是洛时嫣开口调解两句,“陛下刚刚太过忧心,想来一时也没瞧见,迟大人昨夜便是在相府的,这会儿听说佑彦醒了,想进去瞧瞧。”

    虽说她有心偏帮,但终究是要尊重事实,不能信口胡诌的。

    元帝闻言一句“那便进去瞧瞧就走”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去了,回想了一下里面两人那幅黏黏糊糊的模样,还是莫要让外人打扰的好,毕竟连自己都有些多余。

    “佑彦已经睡下了,迟爱卿过两日再来瞧瞧吧。”帝王的话语自然是无人能置喙,迟砚虽然不信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能是跟着帝后离开了相府。

    至于沈听澜,他这会儿并没有想到迟砚,其实凭心而论,除却系统给的任务,他对于迟砚并没有过多的情感,是半点都不能与他身侧这人相较的。

    “殿下刚醒,再睡一会儿吧,养养神。”裴昱瑾低头在沈听澜的鬓角碰了碰,少年的脸色还是很差,他的一颗心并没有完全放下。

    “睡不着,要不,你陪我躺一会儿吧。”得了系统的保证,知道自己还能活很多很多年后,沈听澜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慌,躺在这人的怀中竟是让他觉出了岁月静好之感,只是仍旧不满足还想要更进一步。

    现下无论沈听澜说什么,裴昱瑾都会好脾气的应允,他将人小心地放平,然后除了外衫上了他的床榻,等一切都做好后才将人重新抱进怀中,将被角掖得紧紧的,一丝风都不会透进来。

    沈听澜这具身体因为病弱体虚所以常年手脚冰凉没什么温度,但裴昱瑾心火旺盛整个人都透着热气,比十个八个暖炉都好用。

    小王爷寻着热源,紧紧地扒着这人不放,两人之间连一点空隙都不留,沈听澜甚至还坏心眼地把冰凉的爪子贴到那人热乎乎的心口。

    虽然冬日那是真的凉,但裴昱瑾是半点都不躲,还用手按住帮他暖着,“怎么这般凉,脚冷不冷,也贴到臣身上,臣替您捂捂。”

    他俩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贴贴,反正现在这也是自己的男人了,沈听澜是一点都不与他见外,直接就把腿夹到了对方腰上,裴昱瑾哪里都是暖暖的,贴起来舒服极了。

    “你不问问我,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吗?

    沈听澜想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但很显然裴昱瑾能读懂他的欲言又止,“殿下若是想说自会言明,臣不必多问,若是不愿说,亦是无妨。”

    只要少年爱他,愿意接受他,那便足够了,无需过多逼迫。

    沈听澜闻言点了点头,毛茸茸的发顶蹭过那人的喉结,让那人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按住,“殿下,莫要动了。”

    小王爷虽不知这是怎么了却是乖乖地没再动,至于为什么转变了观念,他还没有编好瞎话,自然是还不能说给对方听的。

    那天一直到中午,沈听澜都是乖乖地窝在裴昱瑾的怀里闭目养神,听他说那些从前总是会被自己打断,所以没有说完的肺腑之言。

    听得他心里暖暖的,酸酸的,有种说不上的情绪一直在心口处萦绕,系统自从将他送回到这具躯壳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沈听澜知道它还没走,但也快了,这也就意味着他要留在这个世界里,没人再知道他的来处,从此只剩归途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都变得有些热,有些红,为了不叫人发现异样,他将头埋进被子里,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长嘴了,我的好大儿终于长嘴了。

    第95章 说开

    都说新年新气象, 街市上这几日最是热闹,吃的玩的数不胜数,应有尽有, 就是可惜因为元帝的话小王爷连床榻都下不得, 日日躺得骨头都酥了。

    好吃的指望不上不说, 还要日日一海碗苦药这么喝着,毕竟系统对于他身体的修复太过神奇, 不将神医开的方子尽数喝了, 都说不过去是怎么好的。更别说裴昱瑾这日日跟盯什么似的盯着他,他连半点水都掺不得。

    苦的他连食欲都消减了不少, 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儿, 瞧的裴昱瑾心疼极了,恨不能以身替之,每每这个时候, 小王爷既要自己挨着, 还要好言安抚自家男人, 真的是好生辛苦。

    不过最要命的还不是喝药, 而是针灸,这两天系统以它快要走了, 让宿主提前适应为由, 把痛觉屏蔽给关了。每日沈听澜都痛得咬牙切齿, 有一回裴昱瑾把手伸过来, 咬了好深的一排牙印, 小王爷后来见了心疼坏了,再之后就自己默默咬被单, 不肯啃他的手了。

    但他的身体也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为此裴昱瑾那张终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多了不少笑意。

    小王爷虽是不被允许下榻出门, 但新年该有的气氛裴昱瑾都在尽力营造。街市上什么卖得最好都会叫人每样买一些回来给他解解馋,入夜了还会在窗边摆上软塌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让人在院中放烟火给他看。

    他精神好些的时候还会让人来陪他打叶子牌,小王爷总是能赚的盆满钵满,倒不是他的牌技有多高超,而是某人早就打好招呼了让众人务必要哄着他开心。

    这就是被人宠着的感觉,沈听澜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乐不思蜀,想一辈子就这样当一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咸鱼。

    翻面好累,他可以一直粘锅,反正有人就好他这口糊味。

    沈听澜斜靠在裴昱瑾的怀中,手里抓着番邦进贡的水果,耳畔还响着那人念的话本子,最近他是愈发习惯把裴某人当靠垫了,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裴昱瑾的声音是一等一的好听,说是怕他老瞧着话本子太伤眼睛了,所以近来一向都是这人亲自读给他听的,刚开始的时候读得就像是没什么感情的人工智能,被小王爷嫌弃过两回后倒是发现了一些天赋,念得抑扬顿挫,让人听了回味无穷。

    期间元帝来过相府一回,见了他俩这副相处模式先是有些震惊,而后又有些羡慕沈听澜,毕竟他这个弟弟过得日子可比他这个君王要舒服多了。

    正月初五那日迟砚登门拜访,彼时沈听澜刚刚泡完药浴,正趴在床上耍赖让裴昱瑾给他捏肩。听了顾叔的禀报,小王爷将肩头的衣衫拉好又让人去取了外袍,穿戴整齐不算失礼后坐到了床榻上。

    “既是来了,便请进来吧。” 虽然最近沈听澜一直都没提过迟砚这个名字,但这个人终究是要面对,不能回避的,有些话还是趁早讲清楚,都说开了的好。

    裴昱瑾听他这么说虽然没有多言,但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冷了几分。现在的小王爷简直堪称是裴相的心情晴雨表,只稍一眼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

    “吃醋啦?”小王爷轻笑着去戳他的脸,显然是觉得他这副模样不多见,少不得要多逗一逗的。

    但裴昱瑾却没顺着他的话回,而是后退一点躲开了他的手。

    这是,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他往后退一步,小王爷就往前进一步,眼看着就到榻边了人也没收着,一不留神就往地上栽,还是裴昱瑾眼疾手快地将人抱了个满怀。

    “殿下这是做什么,摔着了可如何是好。”裴昱瑾将人接住后尚还有些心有余悸,以沈听澜现在的玻璃身体,即便是这样不算太重的摔伤一下那都轻不了。

    沈听澜倒在他怀里后第一时间就将他的衣袍攥紧了,显然是怕一不留神就让他退开跑了。小王爷抓住后也不说话就睁大眼睛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到底还是裴昱瑾心疼他,先败下阵来,只听得他叹了一口气似有些无奈地道,“臣却是有些吃醋,他与殿下有意,臣,很难不多想。”

    这人如今倒是敞亮,心里有什么也算是愿意告诉他了,沈听澜松开他的衣角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在唇的位置重重地碰了碰。

    “我于他无意,见他便是要与他说清楚的,这下放心了?”既然他要安全感,那沈听澜就毫无保留地给予。

    爱本来就是双向奔赴,沈听澜也从不吝啬去表达他的情感。

    那日因他将刀架在迟砚的颈侧,竟引得少年动怒吐血,虽然少年醒来后向他吐露了真心也绝口不提迟砚,但这个人在他心里终究是根刺,是个一碰就疼的隐患,所以裴昱瑾不能不多想。

    可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那根他不敢触碰的刺连根拔起,让他再难忍受内心汹涌的情感,一手垫在这人的脑后,将人拉了过来狠狠咬住那张诱人的唇,吻地又凶又失控,还是小王爷有些喘不过气来不住地拍他的胸口他才停下。

    沈听澜的唇角被他亲的有些红肿,甚至还破了个小口子,让人看了很难不遐想。

    裴昱瑾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迟砚看见些什么扎心的东西,幼稚极了。但是这份幼稚是沈听澜纵容默许的,他只轻轻摸了摸唇角没说肇事者什么,还讨好地在对方面上又啄了啄,以示安抚。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裴昱瑾自然满意安分的很。

    迟砚进门的时候他们才刚消停没有两分钟,小王爷的气也不过将将才喘匀,衣衫都有两分透露着荒唐的凌乱。

    迟砚只看了一眼,神色就有些不对了,“臣给殿下请安,恭祝殿下福寿安康。”

    礼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迟砚这些天辗转反侧早就想要登门探望,但又怕会搅扰到沈听澜养病,所以一拖再拖,一直到了今日才来。

    “迟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也祝愿你在新的一年里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这一次沈听澜很注意分寸地没有再唤他的小字。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这里面的学问却不小,至少迟砚是听出了一些门道的。

    “那,殿下你们聊,臣先出去了。”裴昱瑾现下倒是表现的十分大度,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那幅吃味的样子。

    “不是外人,待在这儿便是。”沈听澜唇角带笑,很好脾气地朝他伸手,示意他过来。

    他都这般明示了,裴相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将手递过去给他牵着。小王爷握住那双大手,轻轻捏了捏,用了一点点力道,拽着他让他在自己的床榻边坐下,然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番举动,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是什么意思,除非是故意视而不见,懂装不懂。

    迟砚脸上那本就不太明显的笑容,这下算是彻底散尽了,他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三分可怜,但沈听澜知道他不能怜悯,既无意那便不该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迟大人,新的一年,本王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也衷心希望你能寻的佳偶,觅得良缘。”沈听澜直接点破,连装傻的余地都不愿意给迟砚留。

    收在袖间的手在不断地收紧,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感一遍又一遍地在提示着迟砚这是现实,而不是一场梦境。

    在现实中,他的心上人笑得一脸幸福并祝福他,希望他也能觅得良缘。

    很疼,心口真的很疼。

    迟砚觉得自己开口时言语都是艰涩的,“殿下与相爷……”再多的字句于他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他不愿开口问出,似是想要再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但沈听澜却宁愿残忍一些也不想让他这般自欺欺人。

    于是只见小王爷侧过头在裴昱瑾的面上落下一吻,然后将他们紧紧相扣的十指举到了迟砚的面前,“我与言之两情相悦,此生此世非对方不可。”

    后一句这般郑重,引得裴昱瑾都侧目相望,当然其中不乏小王爷一些想要迟砚死心的想法在。

    “那殿下对微臣这般好,既是将臣带回府又是救臣于水火之中,臣在殿下心中当真半点分量都没有吗?”即便是不如裴昱瑾,迟砚也始终相信自己在小王爷心目中是不同的。

    这,又让他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误以为迟砚是裴昱瑾的官配,所以处处关心维护,想要撮合这二人在一起啊!

    小王爷纠结地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纠结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裴昱瑾哪里舍得看他这般为难,用手揉了揉他的心口,低声哄道,“不想了,当心等会儿心口疼。”

    安慰了怀中人两句后,他又抬眼看向迟砚,“很早以前我便告诉过你殿下心善,让你不要多想,何必不信呢!”

    他曾经也曾有过的那些惴惴不安,如今倒是只字不提了,原因无他,全然是因着心上人毫无保留的直言和偏爱。

    都说最好的爱意是放手,迟砚虽然骨子里可能也有些偏执,但他终究是舍不得伤害这个在沉沉黑暗中给他最后一束光的少年。

    “微臣祝愿殿下和相爷,白首同心,良缘永续。”迟砚一揖到底,虽是一字一句却字句真心,即便那个人不能是他,他也希望沈听澜能够得偿所愿,幸福安康。

    “多谢,会的。”回他这四个字的人是裴昱瑾,这大概也是裴相为数不多的展露给这人真心的笑脸,抛开这些私人情感不谈,裴昱瑾是很看好迟砚这位同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砚:只有我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晏庭:老婆,你还有我!!!!

    第96章 别闹

    迟砚并没有在相府多待, 走得时候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刚刚说话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了?”沈听澜用手指在裴昱瑾的心口处画着圈圈,开始自我反思,在理智上他这么做无可指摘, 是最快捷有效的, 可在情感上总归是无情多一些。

    回想过去这大半年的光景, 小王爷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吃完就不认账的大渣男,但天知道他真的没有过多的心思。

    对迟砚好那也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并非是他有所图谋。

    裴昱瑾一把抓住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甚老实的爪子, 逮到唇边亲了亲,低头看向对方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殿下这是后悔拒绝他, 让他走了,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听澜觉得自己在他这最后一个“嗯”字中品出了想好再说的意思, 他当即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慢一秒都是求生欲还不够强。

    这是什么顶级理解, 他是怎么品出自己后悔拒绝迟砚这种毫无根据的话,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这裴昱瑾还是个脑补小天才!!!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过端正鲜明,那人身上的危险气息逐渐平和, 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柔倒是慢慢显现。

    裴昱瑾的指腹捻过少年颜色正好的红唇,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少年的眼睛渐渐瞪大, 耳后的绯红也一点一点地爬上了面部。

    这人最近总是喜欢逗他, 这种不经意间的撩拨比直接啃他还让他心跳加速。

    “我身上还没力气的很, 你别闹。”沈听澜把头别开,不再看他, 但语调中的惊慌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怎么有人能这么叫人欢喜呢!裴昱瑾就着他的方向转头努力与他对视, 他转到这边少年就转到另一边去。

    两人就跟小孩子玩躲猫猫一样, 你转过来我转过去,虽是无聊却也都乐在其中,最后沈听澜转累了,两人就相视一笑,抱成了一团。

    感受着心上人热乎乎的气息在颈间环绕,裴昱瑾唇边的笑意是收都收不住,“臣若真是想闹,便是过个两三月殿下也未必能受的住。不过不碍事,臣能等得,等殿下的身子都好全了再闹也不妨事。”

    他既喜欢眼前的人,自然是想要全身心地去占有他,疼爱他,可在他看来少年的身体远比这片刻的欢愉要重要的多,只要这人能够长长久久地伴在他身侧,便是没有那些事也是快活的。

    裴昱瑾这话说得并不算多么的含蓄,小王爷虽然两世都没有经历过却还是羞红了脸,这是无法回避的一个话题,早晚是要面对的,他也从未想过要与这人来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我可以,先帮帮你的。”沈听澜红着脸很小声地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应当是会得心应手一些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裴昱瑾却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殿下多休息,莫要累着了,臣既说了能等那便是真的能等。”

    裴相寡了这么些年,身边一无美妾,二无小倌,本身就不是一个多重欲的人,倒也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不过他这么说反而让小王爷觉得自己思想龌龊了。

    按照旧制,天恒给官员们的春节假期前后加在一块儿是七天,正月初七大小官员们就要销假“上班”了。裴昱瑾倒是有心想在家中多待几日,小王爷最近黏他黏的厉害,一刻钟看不见人那都是要闹的。

    但身为百官之首,有些规矩他还是不能不遵守的,于是在初六晚上就开始哄人了。

    “无事献殷勤,说,你这是背着我干什么亏心事了?”沈听澜斜撑着脑袋倚在床榻上,看着认真给他捏腿的裴某人,问出口的话气势汹汹的,就是眉眼含笑,没什么震慑力度。

    裴昱瑾手下的动作没停,少年的腿脚没什么毛病,但前些日子说他捏着舒服,后来他得空了就会帮他揉搓一番,“臣待殿下素来殷勤,亏心事没做,所图,也不外乎就是殿下这个人了。”

    一句话逗得小王爷开怀笑了一番,裴昱瑾对他如何,他这心里啊也自然是有数的,这么问也不过就是想逗逗他,这逗弄出来的结果嘛,虽没什么意思,但他也还是满意的。

    趁着沈听澜现下心情好,裴昱瑾自然也是要提一提正事的,“明日初七,开年第一日的早朝,臣不能无故缺席。”

    小王爷唇边的弧度随着他这句话渐渐地消下去了,把头瞥向另一侧,开口时声音也闷闷的,“本王就知道,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那些政务重要。罢了,我也自知是比不过的,没什么好争的,横竖你心里有我便是了。”

    这话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小王爷背过去的肩膀都在一耸一耸的,正面看是他因着自己这话术忍不住地想笑,这看不见脸的裴昱瑾却以为少年这是委屈地掉金豆子了,赶忙就想要将他的身子掰正,好好地抱在怀里哄哄。

    不过这会儿沈听澜正笑得情难自已,断然是不会叫那人轻易瞧见自己的正脸,他就僵着脖颈执意不肯扭头,十足的闹别扭的小模样。

    裴昱瑾平日里是最会分辨人心也最不吃这些茶言茶语的,不过对象一旦换成了小王爷,他是一下子就方寸大乱,慌得找不着北了。

    “殿下若是当真不愿臣去上朝,那臣便上书陛下,告几天假便是,不许哭了,仔细心口不舒服,再哭伤了身子。”在哄沈听澜这件事情上,裴相当真是信手拈来,愈发地娴熟了。

    少年身体不好,脾气还大,不能说不能骂,只能小心翼翼地顺毛哄,即便如此裴昱瑾尚还担心他会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伤神伤身。

    沈听澜偷偷笑了一会儿,这会儿也笑够了,笑得他眼角都溢出了一两点泪花,这会儿一手捂着心口缓缓转过了身,当真是要缓上一会儿才行。

    这模样看上去更像是才哭过了!

    裴昱瑾的手抹过那冰凉的泪珠,眼底都铺满了心疼,看他这副样子,沈听澜觉得自己有些负罪感,想试试看还能不能解释清楚。

    他一把抓住裴昱瑾那还停留在他面部的手,“本王没哭,这泪珠是刚刚笑出来的,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你要去上朝这是正事,本王自然不会阻拦。你早去早回便是,来回加在一块儿的时间都未必有一个时辰,本王还没有这么黏你。”

    沈听澜一脸正色,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挤出了一个标准的三分微笑,在他自己看来这是实话,但在裴昱瑾看来就成了少年虽然不想让自己离开却还在强颜欢笑着安慰他。

    怎么就能这么乖呢!

    “臣一会儿就让人递折子入宫,再在府上多陪您几天。”朝野上下又不是少了他就不能运作了,他为天恒选拔培养了不少人才,此刻正是他们起作用的时候。

    “真不必,我没有要留你的意思。”沈听澜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过头了,他真的不是轻重不分,祸国殃民的小妖精,怎么能让一向勤勉的相爷不去早朝呢,罪过罪过。

    但任凭沈听澜一再解释,裴昱瑾都是一副您不必安慰臣,臣心意已决的样子。

    算了,累了,就这样吧,沈听澜解释累了,干脆把自己摊成一张咸鱼饼,而裴昱瑾也爬到床上把这张饼卷起来抱进怀里,“睡吧,再养养神。”

    元帝接到他这位全年无休,比自己还要勤勉的相爷的告假条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错愕的,这第二反应才是觉得自家小咸鱼是真的有本事,这最后嘛才是觉得欣慰。于是御笔朱批,很干脆地准了,甚至还让人转告他,在府上多陪陪珩王也是无妨的。

    不过等到了初十,裴昱瑾还是出现在了朝堂上,倒不是他基因中的勤勉因子在作乱,而是家里的某个小王爷觉得他该去给他皇兄分忧解难了。

    光拿俸禄不做事,那是万万不行的。裴昱瑾事事都顺着家里那位祖宗,在这种正事上自然就是借坡下驴,顺道恢复了日常。

    不过这第一日就在宫道上撞见了迟砚,裴昱瑾虽是意外却也不像之前那般的充满敌意了,毕竟沈听澜已经明确地表明了心意,他也不至于小气到还要横眉冷对。

    当然他也不会刻意炫耀,这不是君子所为。

    两人在宫道上相互见了礼,毕竟还有些同僚的情谊在,之前又有着类似于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在,即便不是情敌了也还不完全算是陌路,但也仅此而已了。

    明明两人已经错开身子,可迟砚还是回首问了一句,“殿下近来,身子好些了吗?”

    裴昱瑾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严格意义上来说迟砚这话问的不算太逾矩,但总还是会让人联想到他的那些心思。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迟砚又补充了一句,“相爷不必误会,下官既真心祝愿你与殿下,便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妄念,殿下于我有恩,多嘴一问也只是出于感恩。”

    “比之前几日要强上不少,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要慢慢调理才行。”裴昱瑾心平气和地回应,并没有接他这上一句话。

    但他知道迟砚原也不是什么会轻言放弃的人,他能赢从来不是因为他裴昱瑾这个人有多优秀,左不过是沈听澜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才会让他有而今的底气罢了。

    第97章 拈花惹草?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元帝遵循旧例在天元宫大宴群臣,巧的是这日也正好是沈听澜解禁的日子,小王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躺得骨头都酥了, 这出门的绝佳机会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近来裴昱瑾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 出门前特意差人问过越盈,在确认他能出门后, 裴相把少年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红球, 看着就喜庆极了。

    小王爷是拒绝过的,但某人十分坚持他也就算了, 穿什么都是穿, 既然这件既暖和那人又欢喜,他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元宵节宫中设的是午宴,明面上说是为了将晚间的时间留给群臣与家人们一道赏灯, 当然也不排除是帝王们不想与一众糟老头子们待太久, 想要回去陪后宫佳丽们共度良宵。

    能在天元宫内有一席之地落座的官员, 品阶都不算太低, 按照身份,沈听澜是亲王, 他的座次应当是在元帝下首第一位的, 不过因为小王爷往年从不出席这样的场合, 是以礼部的官员在安排座位的时候并没有事先预留出相应的位置。

    乍一看见这位主, 几位负责的官员都有些慌了神。

    不过珩王殿下却并不在乎坐在哪里, 说是元宵午宴,其实就是一场联络君臣关系的歌舞观赏大会, 君主坐在上头象征性地说几句, 然后大家看表演就是了, 作为一个吃瓜群众,他是不计较位次的。

    更何况,裴昱瑾早就极为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座次去了。一国相爷作为百官之首,这位置自然也是高的,群臣在下头看着他们坐在一处,难免会议论纷纷,不过很显然两位正主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的言论。

    裴昱瑾看着桌案上的水果,没有葡萄,他记得少年还挺喜欢葡萄的,当即招来了个小太监让人去洗些端上来。

    小太监显然也对相爷的这个要求感到为难,冬日不是葡萄最应季的时候,市面上并不多见,就是宫中也很难寻到。

    沈听澜看出了内侍的为难,本来就坐在这最显眼的地方了,他也不想横生枝节,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橘子,“想吃这个。”

    明白珩王殿下这是在帮自己揭过,小太监感激地就要去拿橘子去皮,却是被裴昱瑾拦下了,“这里不需要伺候,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看了珩王殿下一眼,见这位主没说话便行礼退了下去。

    裴昱瑾亲自拿过沈听澜刚刚碰过的那个橘子,一只手托住橘子的底部,另一只手娴熟地在剥皮,黄澄澄的橘肉在他的掌间显得果肉饱满,格外诱人,更别说他那修长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地撕着白色的经络。

    沈听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最近不管裴昱瑾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格外的……不可描述。

    “这么馋?再等等,撕干净了再给你,省得说涩。”小王爷吞咽的动作在裴昱瑾看来多半是馋了,他倒是没多想些有的没的,只知道少年娇气的很,要把最好的给他才行。

    “不急。”沈听澜舔了舔嘴皮,有些局促。

    等手上这个处理干净后,裴昱瑾也并没有把它递给沈听澜,而是将它一瓣一瓣地剥开,递到了少年的唇边。

    君王还未出现在宴席上,除了他二人剩下的臣子们都是正襟危坐,像他们这样旁若无人,一个敢喂一个敢吃的也是找不出第二对了。

    冬日里吃这个还是有些凉了,沈听澜只吃了两三瓣就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他不想吃了裴昱瑾当然也不会勉强,将手上还剩下的那几瓣自己吃了。他刚吃完,杜峰就站在最高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元帝一身明黄,身侧站着贵气逼人的洛后,帝后驾临,百官跪迎,天元宫内“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跪拜词在梁上环绕,久久不绝。

    “众爱卿平身。”元帝环视殿下群臣,极具威严,他刚刚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毛茸茸的,独属于自家小咸鱼的脑袋,光是看着就能想到手感一定很好。

    不过,这病还没好全就到处乱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话,但人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太不给他面子。

    “珩王近来身体可好。”沈云逸刚落座,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沈听澜的身体状况。新年伊始,他身为帝王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便是有心要去相府瞧瞧他,也是实在抽不出空来。

    猝不及防地被当众点名,小王爷先是有些懵懵的,待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回话,“回皇兄的话,臣弟这半月一直谨遵圣旨,未敢违逆,而今身子好多了。”

    有系统在背后做推手,沈听澜的身体状况那真的是一日千里,如今走起路来是猎猎生风,一点都不觉得体虚气喘了。当然在世人眼中,这多半是要归功于神医的医术空前绝后,高明非凡的。

    听了这话,元帝的心情是肉眼可见地愉悦,一连说了三个好,下旨让人重赏了越盈。

    过了今日,越盈这神医的名号怕是要彻底传开了。

    今日这场合多少也算得上是国宴了,是以元帝只是简单关心了几句就开始给群臣画饼,把一众老臣说得眼眶红红,把年轻的臣子们说得那是干劲十足,一个个都准备为帝王和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得不说,这能当皇帝的,口才就是好啊。

    不过裴昱瑾坐在他旁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热衷于给他布菜,尝到什么觉得好吃了就夹一些到他的嘴边。

    “你就没有一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不应该啊,家国天下明明是最能激起一个人胜负欲的话题,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小王爷觉得自己有些疑惑,当然他有不懂之处就大胆地问了。

    裴昱瑾闻言只是掀开眼睑看了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眼,压低了一些声音,只叫沈听澜一人听见,“陛下今日殿上所言,是昨日臣手书呈上的。”

    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感波动。

    御用文人,沈听澜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懂了。也是,元帝日理万机的,不太可能抽出功夫来准备这忽悠人的长篇大论,自然是会有人代劳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裴昱瑾罢了。

    “每年都写?”瞧着元帝那熟练的样子,应该是保留项目了。

    “每年都写。”这样的活计只有交给裴昱瑾来做,沈云逸才能放心,所以一向都不会假手他人。

    听得这答复,小王爷觉得自己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直瞧着他的皇兄,瞪得元帝都回望了过来,沈听澜才赶忙收回目光。

    他只是觉得有些惊奇,原来古代朝堂也有些现在类似于现代企业的年终总结,年初激励,果然上位者的本质都是画饼大师罢了。

    歌舞表演其实没什么新奇的,沈听澜看了一半就倦了,但因为不想早退就靠在裴昱瑾的肩上闭目养神,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交际和歌舞上,倒是没什么人关注。

    但架不住总有些不识时务的,又或者说是年迈没瞧出这二位之间黏糊的气氛的人要来说些扫兴的话。

    “陛下,趁着这花好月圆之日,老臣想向陛下讨个恩赏。”起身说话的是个白须白髯的老头子,坐的挺靠前的,看官服应当是正二品的。

    元帝闻声望去,待看清是谁后微微眯了眯眼,这老东西前两天才上折子劝自己充盈后宫来着,今日又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诚如他所言今日确实是大好的日子,他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哦,时爱卿想问朕讨什么赏,不妨说来听听?”

    只是听听,这答不答应还得另说呢!

    不过官能做到二品,人也能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启禀陛下,臣的孙女年方二八,在京中亦素有贤名,如今待字闺中,老臣想求陛下赐一桩良缘。”

    元帝听他这开头本以为他是想将自家孙女塞给自己,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等听完他的全部话语,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也好说话了许多,“原来是为了这么一桩事啊,不知爱卿是看上了朝中哪位才俊,若当真合适,那朕便做主给他们赐婚。”

    时潮笙等的就是帝王的这句话,当即跪下朗声道,“臣想为孙女高攀一门亲事,臣知晓裴相年已二十有三却尚未娶妻,相爷为国事操劳,身边应当也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伺候,关怀着才是,臣斗胆,请陛下赐婚。”

    倒是个会挑的,这婚事当真是高攀了。

    元帝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些,时家这一辈的嫡女时婉在京中确实名声很盛,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刚及笄那会儿上门提亲的人将时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里面不乏高门,当初不允,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倘若言之不是与佑彦两情相悦的话,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不过这会儿被自家弟弟虎视眈眈又委屈巴巴地盯着,元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不过要是想拒绝总还是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

    从时潮笙说出他所求的那一刻沈听澜就直起了腰板,先是看了裴昱瑾一眼,接着就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元帝了。裴昱瑾想要安抚的拍拍他的手都被他躲开了。

    拈花惹草,不守男德的狗男人!!!

    沈听澜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两句,全然是不管裴昱瑾他冤不冤的。

    作者有话要说:

    裴相:冤枉啊,我都不知道他孙女长什么样的。

    沈宝:知道了就要答应了?

    裴相:不敢不敢,我只要你一人就够了。

    第98章 求亲

    元帝身为帝王, 不允也就不允了,不过在这之前总还是要象征性地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方能显示其作为君主的宽厚仁德,“婚姻大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朕也无法横加干涉, 裴侯夫人朕是了解的, 一向尊重儿女的意见,既如此, 此事还是要由裴卿自己做主的。”

    沈云逸这话便是甩手不管的意思了, 他跟朝中这帮老臣也斗了不少年了,总不会真的正中他们下怀。

    听见皇兄这把自己摘出去的态度了, 沈听澜才把幽幽的目光收回来, 转而盯着裴昱瑾看。

    好好说!

    这目光犹如一把无形的的利刃,凶得很。

    裴昱瑾暗暗叹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少年是醋缸里泡大的, 当真酸得很, 不过他喜欢。

    裴相起身看向时大人的眼神属实算不上和善, 但也没有完全显露出想要刀人的意思, 大好的日子,总是要给彼此留些体面的。

    “时大人, 本相已心有所属, 实在不是良人, 不宜耽误时小姐的婚姻大事, 还得劳烦时大人为她另择佳婿了。”

    上一次他拒婚的理由还是“事业未立, 无心嫁娶。”如今不过刚过了不到半年的光景,这理由竟是变了, 也难怪这满堂的人就没几个相信的。

    “未曾听闻裴相与哪家千金有故, 相爷若是真的看不上我时家的姑娘直接拒了便是, 何必说这样的瞎话来搪塞敷衍老夫。”

    “是啊,没听说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有这般境遇能入了裴相的眼。”

    ……

    天元宫内一时间议论纷纷,质疑声四起。也不怪这群臣躁动,毕竟裴昱瑾在朝中当真是块人人都想能啃上一口的香饽饽,如今这饽饽上落了旁人的牙印,他们自然是好奇万分的。

    “众爱卿肃静,朕这天元宫可不是什么菜市堂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帝王虽只是不带怒意地提了一句,大臣们却是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

    “就是,一个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很,怎的也如长舌妇人一般聒噪。”周遭安静下来后,小王爷的小声吐槽便显得格外清晰,只要是不耳背的大都听得真切,但因为说这话的是元帝最宠爱的那位主,一时间竟是也无人敢多说些什么。

    沈听澜一向不喜欢朝中这些老臣,本以为只是小声抱怨了一句,这一下子引得众人注目倒叫他有些不适应。

    裴昱瑾这段时日大概也摸清楚了他这间歇性社恐的属性,略微斜跨一步将少年挡在了身后,那些探究的目光但凡是对上裴相那凉薄又犀利的眸子,多半是会下意识躲闪的。

    “裴爱卿既已拒绝,那这事儿依朕之见便算了,朝中青年才俊甚多,时卿可再瞧瞧,不必在他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是吗?”

    时潮笙到底也是两朝老臣了,元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虽是对于做媒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成人之美还是乐见其成的。

    歪脖子树?沈听澜听见皇兄的这一形容,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眉,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歪着脑袋朝元帝冷笑了一下,大有些不爽快的意味在。他被元帝宠了太多年,早就被宠得没大没小了,横竖他也知道皇兄是舍不得怪他的。

    倒是裴昱瑾的面上瞧不出波澜,元帝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他不是听不出来,所以也不计较这些小事,总是要给时潮笙一些面子和台阶下的。

    可架不住有些人他不愿意顺着台阶往下走啊,时尚书对着元帝躬身,开口时是妥协,“裴相既已心有所属,那老臣自是不能行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之举。不过话既已说开,今日又是难得的好日子,陛下倒是不妨给相爷和他的心上人赐婚,如此也算是不负。”

    元帝记得裴昱瑾在政事上应当是没得罪过这个难缠的老家伙,怎么如今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但他所言之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他家佑彦金尊玉贵的,既是与裴昱瑾两心相许,该有的名分那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不过裴相低头沉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应承这话。

    这是,不愿意公开?沈听澜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许多,他自诩不是恋爱脑,心里自然是会不舒坦的。

    而见他这似乎是在迟疑的样子,元帝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裴昱瑾不是个没有担当的男子,可见佑彦这有些难过的模样,他身为兄长当然也会迁怒。

    裴昱瑾确实是犹豫了,但他的犹豫绝对不是因为后悔亦或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心上人,而是他本来计划好了一个既浪漫又合适的时机,眼前这局面很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这就是天意,与其拒绝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从座位前走到天元宫的正中央,一撩衣袍,稳稳地跪下了,“陛下容禀,臣确有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欲以他之名冠我裴氏之姓,缔结两姓之约。臣本择定良日,欲于半月后他的生辰上门提亲,既然众位大人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给臣送祝福,那么臣便提前几日向陛下求这个恩典,想来也是无妨的。”

    众人本只想要看个热闹,不成想竟是真能见证一场铁树开花。毕竟裴相不好接近,身边没什么亲近之人那在朝野上下是出了名的。

    这突然峰回路转一般的话语让小王爷的面上又重新绽放出了笑颜,甚至还带了几分羞怯。瞧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元帝都想要拎起他的小耳朵好好教训一番,他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宝贝弟弟,怎么能被几句花言巧语就哄得找不着北了呢!

    不过小王爷这会儿心里正甜蜜着,想来是旁人说再多那都是不管用的。

    刚刚还在说着自己不是恋爱脑,这会儿怕是叫他下田去挖野菜那也是肯的,不争气啊,不争气!!!

    “哦,不知裴爱卿所言的是哪家的,若是合适的话,朕便做主答应了。”也是难为沈云逸明明知道内情,还要装着毫不知情地询问一番。

    “臣心之所向,便是陛下家的,珩王殿下。”裴昱瑾这话特意提高了声音,便是坐在殿外的人都能听个大概。

    按照常理来说,元帝应当平等的讨厌每一个想要拱自家白菜的臭猪,不过裴昱瑾这头猪毕竟也是自家白菜亲自挑选且看对了眼儿的,再者也确实优秀,让他这个辛苦了许久的菜农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了。

    “裴爱卿啊,朕是很想予你这个恩典,不过朕是个开明的家长,答应与否,还在珩王自身,他若是应下了,那朕自然不会反对。”到底是终身大事,虽然知道沈听澜多半是不会拒绝的,可元帝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他自己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就又回到了小王爷的身上,但此刻的沈听澜好像也不社恐了,他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一错不错地盯在裴昱瑾的面上,笑意是甜的,连开口时的声音都像是浸泡在了蜜罐子里。

    “愿意的,裴相亦是本王的心上人,能嫁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自是人生第一幸事。”珩王殿下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坦诚,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人迈出第一步,他自然是不会后退的。

    裴昱瑾闻言望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那眼神黏糊的都能拉丝了,若是火星可见的话,这会儿应当是溅的到处都是了。

    “咳咳”元帝轻咳两声示意他们在人前收敛一些,反倒是换得了小王爷关切的询问。

    “皇兄多穿些,近来天凉,别是冻病了。”他一本正经地关怀让元帝无处解释,罢了,不与他计较了。

    “既然你二人两情相悦,那朕便做一回月老,来人,传朕旨意……”元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确实不防还有人要横生枝节。

    “陛下,臣以为不妥,老裴侯逝世数年,裴相已是其最后的子嗣,若是与珩王殿下结合,那无疑是断了裴氏最后的香火,叫老裴侯泉下难安啊!”这人倒不是寻常会多嘴多舌的,只是他是当年老裴侯的部将,有此一虑也不为过。

    虽说天恒允许男子结合,也并不歧视同性之间的婚事,可男子不能孕育后代是不争的事实,在有些人看来这是最无法接受的一点。

    因着说话这人是追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的老部将了,裴昱瑾开口时是带了三分恭敬的,“世叔所虑不是什么大事,当初长兄膝下尚有一子,如今六岁了,养在家慈身边,裴氏的爵位将来也会由此子承袭,必然是不会叫先考失望的。”

    裴侯之位本就是世袭的,当初长兄是侯府的世子,后来即便是他战死身殒,裴昱瑾都未曾对这世袭的爵位有过任何的念头,即便他不遇见不想娶沈听澜,这爵位他都是会留给裴奕的。

    那武将听了他这答案当即就不再多言了,他的本意原也不是为难裴昱瑾,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希望老侯爷将来也能够后继有人,四季享后辈香火罢了。

    但他不再多言总还是会有多事者,“相爷此时年轻,还不知许多事情,待再年长些许是要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后悔的,多子多福,若是百年之后无后嗣,亦是一种悲哀。”

    封建思想总还是会占据上风的,沈听澜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但拿自己的想法来约束他人未免太过失礼了。

    不过还未等他与裴昱瑾开口,堂下倒是另有一人替他们驳斥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棠:我把民政局搬过来啦

    沈宝&裴相:结芬,现在就结

    第99章 赐婚

    “多子多福?若是子孙不够争气, 焉知是福而不是祸。再者说诸位同僚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旁人幸福与否外人又何必多嘴?”

    站出来说这话的倒不是旁人,而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天子宠臣——大理寺卿迟砚。

    不过迟砚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在朝中既不站队, 也不与人来往过密, 他会站出来管闲事倒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当初他在相府待过的事情鲜有人知,如今也不过会以为他这是在奉迎珩王罢了。

    迟砚一身紫色官服, 身姿挺拔, 虽说他做官时日不久,但是气势与从前相较已大为不同。他确实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此番站出来权当是再为小王爷做些什么, 还了此前欠他的人情了!

    “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被呛声的那位大人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都说听者有意,迟砚这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但迟砚还真不是说者无心, 这位大人家三个嫡子两个庶子, 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没一个成才的, 前段时间还有一个犯事被送到大理寺,还是他亲自处理的。现在他说这番话就是戳着人肺管子去的, 拿话劝人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才行。

    “字面上的意思, 江大人不必过度解读, 亦不可对号入座。”迟砚微微欠身, 看上去谦和得很, 但言语中的影射之意却几乎是搬到台面上了。

    “你,竖子无礼。”那中年言官气得袖子都快甩飞了, 偏偏还无法反驳, 因为他家那几个确实是都不争气, 叫他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皇兄还坐在上首呢,江大人言辞注意着些!”沈听澜默默听了一会儿,全然是不知迟砚竟有这般好的口才,明明在他的认知里迟牧云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是要回护着些的。

    元帝对这些言官们一向是头疼的厉害,寻常早朝的时候就经常各执一词,吵个不停,对待国事如此也就罢了,对待他皇家私事也这般不知分寸,确实是过分了。

    “江爱卿,朕平日里是不是太纵容你们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有见识有经验,那朕这个皇帝也让给你们来坐,如何啊!”元帝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见怒意,语调也是平和的,但他话里的内容却是叫人两股战战。

    原本还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人扑通一声就跪下,“微臣惶恐,陛下恕罪!”

    元帝虽然一向雷厉风行,在朝中说一不二,但他鲜少同臣子们动怒,一直都很好的把控着威严和暴戾之间的度,素来都有贤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好说话的,真正了解这位年轻帝王的都知道每当他笑着说这些骇人的话时才是最可怖的。

    “惶恐?朕瞧你那架势可不是惶恐的样子。还有你们,仗着自己有些资历就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既然这么会揣测老裴侯的心思,那朕就成全你们,送一两个下去亲自问问裴侯的意思,可好!”

    不好好地敲打敲打这些老臣,当真是不知道这天下由谁来做主了。

    帝王此言一出,底下是齐刷刷乌泱泱的跪了一片,“臣等惶恐,陛下息怒”的告罪之语更是在宫殿中激荡。

    古代人的求生欲也挺强的啊,沈听澜环视四周,除了裴昱瑾外就没一个站着的了,他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要不要也意思着跪一下,不必如此“鹤立鸡群”。

    不过元帝的下一句就提到他们了,跪好像还是要跪的。

    沈云逸坐在上首,看了他家心思单纯的小咸鱼,又看了站在一侧不动如山的裴昱瑾,再开口时威严不减亦没有让底下的群臣起身。

    “朕虽然鲜少与诸卿计较,但尔等应当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分寸。珩王是朕的胞弟,他的婚事朕尚且尊重他的意愿,岂有尔等置喙的余地。只要珩王能幸福安康,朕觉得便足够了,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都给朕通通排到后面去。”

    底下诸臣子皆安静非常,无一人敢在圣怒之下去触霉头。

    众人这样识趣的反应,无疑是取悦了元帝的,“杜峰,着钦天监去测算吉日,朕要亲自为裴相和珩王证婚。”

    元帝此话一出,裴昱瑾自然是不会在安静地站在原地了,只见他牵着小王爷的手上前了几步,而后跪下叩首,“臣多谢陛下赐婚。”

    沈听澜先是愣了两秒,而后也随着他跪下,“臣弟多谢皇兄赐婚。”

    过了此刻,他与裴昱瑾就是名正言顺地未婚夫夫,有百官为证,他这会儿头脑还有些迷糊,明明只是来元宵午宴凑热闹的,怎么就这么将自己许出去了呢!!!

    看着高兴地都有些迷糊了的弟弟,元帝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再看向底下跪着的百官,觉得他们有些不合时宜,太煞风景,“平日里一个赛一个的能说,这会儿都哑了不成?”

    跪着的群臣互相对视了几眼,尝试着揣测了一下圣意,而后有几道恭贺声率先响起,见帝王面露满意,这道贺才整齐了起来,“臣等恭贺珩王殿下,相爷大喜。”

    听见这些祝贺之声,且先不论真心与否,裴昱瑾心中都是欢喜的,少年是他的了,任是谁都不能抢去。所以一向在百官面前没什么好脸色的裴相头一回面带笑意躬身回礼,“多谢诸位大人,到时还望诸位赏光,过府喝上几杯。”

    “行了,都起来吧,宴饮继续,诸卿不必拘束。”毕竟还是元宵佳节,元帝敲打过一番后,这事儿便算是翻篇了。

    午宴过后,沈听澜被元帝打发去了洛后宫中小坐片刻,而裴昱瑾则是被带去了御书房,分开的时候小王爷一双眼睛都黏在裴相身上,还频频看元帝,目光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祈求。

    元帝被他这小眼神盯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行了,朕又不会将他吃了,最多半个时辰就把他放回来,以后有你们腻歪的日子在呢!”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这还没成婚呢,怎么就这么黏糊!

    “那皇兄你可不能欺负他,你欺负他,我会心疼的。”沈听澜揪着元帝的袖袍,异常熟练的开始摇。

    元帝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就知道心疼他是吧,你个小没良心的,朕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如今就这么被他骗走了,朕不多叮嘱几句,如何能放心。”

    沈云逸是真的很疼沈听澜,他穿过来的这几年对这一点那是深有体会,毫不怀疑的,仔细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没良心。

    于是小王爷将脑袋靠在了哥哥的肩上,“皇兄,你待我最好了,佑彦永远都最喜欢皇兄的。”

    元帝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裴昱瑾,“嗯,皇兄也喜欢你,不过佑彦,你该最喜欢谁就最喜欢谁,不然等下醋缸怕是要翻喽!”

    被沈云逸这么一打趣,气氛缓和了许多,沈听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冲突的,最喜欢皇兄,最爱……言之。”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听澜觉得自己说情话的功力真的是渐长。

    看着身侧两人的深情对望,元帝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发光的物体,于是他将弟弟团巴团巴丢给了皇后,自己则是拉着裴昱瑾去训话了。

    裴昱瑾这次也是好脾气地听着元帝的所有叮嘱,连半个字的反驳都不曾有,十足的乖顺,都有些不像他了,而元帝也当真是一言九鼎,说是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卡着最后的线将人放走了。

    这边沈听澜也是不知道朝门外张望几回了,洛时嫣也是从这种时候过来的,知道什么是少年心事,情难自已,所以虽是看在眼中也不戳穿,就只是让人给他上了茶和糕点,顺便说些事情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最近的好日子挺多的,想来你们的婚期也不会远,宫里有着最好的绣娘,等过几日本宫让人去相府给你们量体裁衣,做婚服。”

    说到这件事,沈听澜的心思被拉回来不少,开口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多谢皇嫂,一切全凭您做主。”

    “正好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琴书,让内务府送当下最时兴的样子来让佑彦挑一挑,若是都不喜欢就让他们再做新的。”都说长嫂如母,虽然秦太后还在但做的未必能有她这个嫂子周全。

    “好,有劳皇嫂了。”两世加在一起他这还是头一回定做婚服,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些隐秘的欢喜。

    不过内务府呈上来的样式太多,沈听澜一时都有些挑花了眼,一生一次的婚礼,他肯定是要选个最合他心意的,只是婚服必然是要一套的,他总还是要征求一下裴昱瑾的意见。

    “皇嫂,臣弟一时没挑出来,这些我先带回去了,等到时候寻着合适的了再让人送回宫里。”

    “好,不着急,你慢慢选,若是选不出来就让他们多做几套,都试试看。”洛后做事一向稳重周全,交给她的事情总是不会出错的。

    外臣不便入后宫,裴昱瑾就等在了御花园。沈听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与皇后道别,想着要去御书房门口等会儿,找皇兄要人了。

    刚刚路过御花园就在太液池边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去岁三月珩王于池边钓鱼,后来钓到的可不就是裴相吗?

    “猜猜我是谁?”裴昱瑾的身量高,沈听澜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用手覆盖住他的眼睛,略显吃力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进行时

    第100章 赔我

    “可是, 殿下?”裴昱瑾现在光是听脚步声就能够分辨出来人是不是小王爷了,不过既然少年想要玩那他就配合些也是无妨的。

    身后人见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将手收回背在了身后嘟囔道, “没意思没意思, 你猜的太快了。”

    沈听澜倒不见得是真的恼了, 但裴昱瑾却还是妥协道,“那要不您再问一次, 臣装作不知?”

    “哄孩子呢!”小王爷笑着锤了他一拳,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拳头的力道也轻, 跟给人挠痒痒似的。

    裴昱瑾也不拦他, 就陪着他笑闹,但太液池边风大,顾及着少年的身子, 他们并不能久留, “殿下, 咱们回去吧, 刚刚也没吃什么,回去后臣让小厨房给您做鸡翅吃。”

    问过越盈说是吃喝不限, 注意量就行后, 裴昱瑾也不再限制少年了, 喜欢什么就叫膳房轮着给他做, 他高兴就行。

    不过如今鸡翅也不敌小王爷心中的另一个念头对他的吸引力大, “不急,鸡翅晚些再吃也是可以的, 本王现在啊, 就想要你在这太液池中钓条鱼给我。”

    钓鱼?裴昱瑾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为何会有此一说, 但等他想明白后却是不由地笑了出来,而后用手刮了刮少年的鼻头,“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当时初见时他从池边捞回了险些被拖进水里的小王爷,却是不料会被少年倒打一耙说是惊走了他的鱼,还让自己重新钓一条赔给他来着。不过当时他不想奉陪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竟是不知少年到现在都记得。

    “怎么能是记仇呢,明明就是你惊走的,本王就是要你赔。”沈听澜叉腰站在池边,一副本王绝不妥协的傲娇样,可爱死了。

    裴昱瑾闻言再次投降,不过开口的话语却是协商,“好好好,赔赔赔,不过殿下,池边风大太凉了,臣怕您冻着,这样,臣改日一定亲自来太液池钓一条,好不好?”

    虽然少年的身体是日渐好转,但是还是马虎不得,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那不行,万一你到时候差人随便在集市上买一条来敷衍本王呢,本王就坐在这里陪你,一起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已经逐渐快要恢复成寻常人的模样了,大可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裴昱瑾本是想再劝两句的,但架不住某条喜欢耍赖的小咸鱼他太会撒娇了,最后裴相差人去皇后宫里搬了张软塌并一条衾被,让沈听澜陪着他一起在寒风中钓鱼。

    他俩倒是这宫中最与众不同的一道风景线了,说是一起钓鱼却又不是排排坐那样规矩的坐法,小王爷几乎整个人都窝在裴昱瑾的怀里,身上还半裹着那条衾被,看上去略微有些臃肿。

    “能不能不裹着这玩意儿了,有点热。”沈听澜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有些嫌弃,谁出门在外的会披床被子在身上啊,真是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裴昱瑾一手拿着钓竿一手箍在他的腰间,闻言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不行,殿下你乖一些,等会儿再将鱼惊走了,臣可不负责任!”

    他这一“偷袭”来的太过于猝不及防,沈听澜只是下意识的闭眼,然后才觉出了几分酥麻感,这人现在是哪里都能下嘴,全然是不挑了。

    但他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是以沈听澜说了个“好”字之后就乖乖地不动了。

    钓鱼其实是一件比较考验耐心的事情,但小王爷本身就不是什么太有耐心的人,坐了没一会儿就被暖意轰的有些困意。只见他把脸缩进了衣领中,把头靠在裴昱瑾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一会儿!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后裴昱瑾低头看了一眼,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殿下困了吗?别在这儿睡,当心冻着。”

    “唔,不睡,我就眯一小会儿。”沈听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这么随意敷衍了两句,午后的阳光其实挺好的,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未必就有多冷。

    裴昱瑾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手上的鱼竿却是猛地一沉,这鱼也挺识趣儿的,知道这时候该咬钩了。

    裴相用了些巧劲将钓竿一甩,一尾红色的锦鲤就落在了草地上扑棱着鱼鳍,尾巴一甩一甩的,不过裴昱瑾却是半分目光都没有落在这小东西身上,他只是庆幸这么快便完成了任务,可以带少年回去了睡觉了。

    沈听澜在朦胧中察觉到了腾空感,下意识地将手环上了裴昱瑾的脖子,人也清醒了两分,“钓到了吗?”

    那声音还带着些迷茫的鼻音一听就知道这人还迷糊着,裴昱瑾单手托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钓到了,臣让人提回去,咱们放水缸里养着。殿下这会儿若是困得厉害就先睡一会儿,臣带您回去。”

    不在水边吹风了,裴昱瑾自然也不会要求少年去强制保持清醒了,想睡便睡吧,他抱着他去马车上,一觉睡醒差不多就能到家了。他原本计划着晚上带少年去看灯会,提前养足精神也是好的。

    七夕的时候还有迟砚在,他们未得进兴,如今自然是要一一补上的。

    沈听澜这会儿困得都迷糊了,也没有心思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钓上鱼来了,听他这么说就胡乱地点点头,好像刚刚说怕被敷衍的人不是他一样。

    即便是被这样敷衍了,裴昱瑾的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只要是有关于沈听澜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他把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怕让怀中人受了风。

    现在沈听澜已经养成了在裴昱瑾怀中都能睡得很香的习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发出了一些轻微的鼾声,即便是到了马车上,裴昱瑾都没有撒手,就这么把人圈在怀里。

    午间小憩,沈听澜一般半个时辰不到自己就醒了,醒来的时候马车刚好停在了相府门口。他朦胧睁眼,“到了吗?”

    “到了,还要再睡会儿吗?”因着他刚醒,裴昱瑾与他说话时声音都是刻意压低的,生怕会惊着他。

    “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他睡不着,这人半夜还要陪着他哄,实在是有些麻烦的。

    “那,要在坐会儿再走吗?”觉得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裴昱瑾并不急于一时,反正时间还早。

    “不想走,抱。”沈听澜连头都不抬就扒着裴昱瑾不肯松手了,开玩笑,他可是一条粘锅的咸鱼,对于偷懒这件事情那可是信手拈来的。

    “好,抱。”裴昱瑾本来就没把他放下来,闻言就稳稳地抱着他下了马车往内院走去,现在的沈听澜同之前相较也有了不小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如今他与裴昱瑾那些亲密的举动即便是放在人前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不好意思了。

    因为相府上下几乎就没人不知道这二位的关系了,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坦诚些,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王爷现在的态度是最合裴相心意的,虽然他也喜欢瞧这人含羞带怯的样子,可是他更想叫世人都知道这人如今是他的了。

    小院的阳光正好,当日沈听澜是临时住在林之航那里,后面能动弹后就被裴昱瑾抱到自己屋里养着了,所以如今他们倒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榻,相拥而眠了。

    小院中的软塌已经支好了,孟衡甚至贴心地在旁边备下了洗干净的瓜果,有小王爷喜欢的葡萄,皮都没有去,主要是他不敢越庖代俎,抢了相爷的活计。

    沈听澜躺在软塌上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像极了一只舒活筋骨的猫猫,甚至他比猫猫还要舒服,因为连“舔毛”这种小事都会有人帮他代劳。

    这个天的葡萄肉嫩多汁,最妙的就是没有皮了,沈听澜被裴昱瑾伺候地是越发慵懒了,他这真的是还没到二十岁就已经提前过上了退休养老的生活。

    真的是,太爽了,完全是乐不思蜀,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元宵灯节,沈听澜对于灯的期盼倒是没有多少,但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和裴昱瑾第一次名正言顺的约会,期待值一下子就拉满了,他甚至特意让孟衡替他找出了一身最能衬出他肤色和气质的衣衫来。

    他懒虽是懒了些,但在仪容上是不能马虎的,不说做这条街最靓的仔,至少不能太丢面子不是?

    于是晚上裴昱瑾第一眼看见时尚还有些惊艳,他一直都知道少年的容貌是出色的,但却没有真正太在意过,皮囊不甚重要,他看重的从来都是皮囊下的灵魂和心灵。

    沈听澜握住裴昱瑾一早就伸出来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笑着问他,“好看吗,这么直勾勾的的眼神,以后可只能盯着我一人看,若是叫本王知道你还这般看旁人了,本王定是要将你的眼珠子给抠下来的!”

    小王爷这话虽然说得凶,但语气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在撒娇。

    “好,以后只看你一个人。”裴昱瑾望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地承诺道,这一次沈听澜没有再躲避他的目光了,不仅不躲,还迎着他微微踮脚,吧唧一口重重地亲在了他的唇上,狠狠地盖了个戳。

    “觉悟很高,这是奖励。”没道理只有裴昱瑾可以随心所欲地啃他,他也要啃回来才不算亏。

    他这么想全然是没料到无论是谁啃谁,裴相都不可能是吃亏的那一方,当然,他也不亏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作者尽力撒糖,这次是真的快完结了,但是一写他俩的戏份就刹不住,本来预计一百章就完结,看来还得再写一两章,或者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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